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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戏唐-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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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谧(于志宁的字)所言甚是,值此微妙时分,一切当须得以稳为上,区区边患耳,实无足道哉。”

于志宁的话音方才刚落,殷元立马便高声应和了一把,与陈子明分庭抗礼之势俨然。

“崔大人可有甚要说的么?”

饶是殷元说得兴起,可陈子明却是根本不为所动,也没急着去反驳其之言论,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其一眼,侧头望向了沉默不语的崔敦礼,语调淡然地发问了一句道。

“此事慎重些也好,再议议也就是了。”

崔敦礼从来都是个中立派,这一见今日之议事要起冲突,他自是不愿被卷入其中,又哪肯在此际表明态度,回答的话语么,自也就是敷衍之辞了的。

“陈大人莫非以为当战么?”

崔敦礼这等模棱两可的话语一出,殷元可就来劲了,紧着便出言挤兑了陈子明一句,显然是准备让陈子明好生丢脸上一番了的……

第514章 力排众议(三)

“诸公,在定议之前,本官先说个故事:一农冬日逢一蛇,疑其僵,乃拾之入怀,以己之体暖之。蛇大惊,乃苏,以其本能故,以利齿啮农,竟杀之。农濒死而悔曰:‘吾欲行善,然以学浅故,竟害己命,而遭此恶报哉。’诸公有何感想,且自都说说好了。”

政事堂的议事之决断并非是投票制,而是须得取得一致的意见,方可上报帝王批准,若是有所争议,则须得择日再议或是提请帝王仲裁,从这么个意义来说,若是陈子明第一次主持政事堂议事便落得个无果而终的结局,对其在朝中的威望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这也正是陈子明一直不曾对战与不战明确表态之故,可面对着殷元的步步紧逼,陈子明势必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当然了,他也没准备让殷元牵着鼻子走,对其之挤兑宛若不曾听到一般,语调淡然地便将农夫与蛇的故事搬了出来。

“陈大人所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罢,吐蕃者,蛮夷小国耳,人口不过百万,带甲多不过二十万之数,何足与我大唐相较哉?”

农夫与蛇的故事虽短,可寓意却并不简单,几名宰辅都尚是第一次听闻,自不免便皆想得有些入了神,唯独殷元却是并不以为意,信口便瞎扯了一大通。

“殷大人乃饱读史书之人,应是知晓匈奴起时,不过千余之小部落,突厥也自不例外,然,十数载之经营,勃然成患矣,何故,滚雪球耳,殷大人若是不信,且在冬日上山,拾一小团雪,捏之成球,顺坡滚下,至底,已庞然大物矣,今,吐蕃高居雪域之上,地瘠而民贫,值此二十余哉之蛰伏,已至极限,欲再扩张,唯顺势而下,一旦出兵吐谷浑,再席卷河湟之地,则西域必落其手,我大唐西北诸州恐也难保,今,其试探我大唐之意既明,若不给予迎头痛击,将来必成边关大患,此等责任,殷大人可背得起么?”

这一见殷元一直在那儿纠缠不休,陈子明可就不打算再跟其客气了,面色一沉,已是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其一通。

“陈大人言重了,当不至此罢。”

养虎为患的责任可不是那么好背的,万一要是真让陈子明给说中了,那他殷元可就要成为大唐的罪人了的,就算永隆帝不计较,其在青史上怕也得留下万世之骂名,一念及此,殷元可就不敢再信口开河了,也就只能是紧着将姿态放低了下来。

“陈大人,依您看来,此事当何如之为宜?”

陈子明接连几个比喻皆通俗易懂,可内里所蕴涵的道理却并不简单,到了此时,别说殷元打起了退堂鼓,崔敦礼与于志宁也自都皱紧了眉头,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由着于志宁开口探问了一句道。

“和平从来都是打出来的,吐蕃人狼子野心,趁我大唐新君初立,意图窥探我大唐之虚实,居心叵测,自不可轻纵了去,一旦养虎为患,后果不堪设想!”

几番口角之后,气氛的酝酿已是足够了的,陈子明自是不会再有甚隐瞒,旗帜鲜明地便亮出了必战之态度。

“陈大人既言要战,不知可有甚章程么?”

听得陈子明这般表态,于志宁的眉头顿时便更皱紧了几分,没旁的,于志宁乃是正宗的儒家子弟,信奉的是以仁义教化天下,对战争之事,天然就有着抵触心理,正因为此,先前哪怕是看出了殷元有意要跟陈子明别苗头,他还是坚定地站在了殷元的一边,而今见陈子明如此固执己见,心中其实是有所不满的,只是念及陈子明乃是首辅大臣,先前所言的养虎为患之道理也甚是中肯,他方才不曾明确表示反对,可追问章程的言语本身就表达了其不愿在此际发生战事之态度。

“发松、益、阎、诺四州之兵,以良将为帅,先行驰援白兰部,抵住吐蕃人之攻势,再以使臣谴其犯边之罪,若不退,则举蜀中之军攻之,纵使付出代价再大,也须得先将吐蕃人吞并白兰部之野心扼杀在萌芽状态下!”

以陈子明之睿智,自是看得出于志宁心中其实还是不愿战的心思居多,然则事关大局,陈子明却是不会因其之反对而更易遏制吐蕃的决心。

“依陈大人之见,以何人为帅,方可确保此战无虞?”

见得陈子明主战的态度如此坚决,于志宁当即便沉默了下来,倒是一直不曾吭气的崔敦礼从旁发问了一句道。

“苏烈。”

陈子明早就想好了此番出征的人选,这会儿听得崔敦礼见问,也自无甚犹豫,干脆至极地便给出了答案。

“嗯?”

“咦?”

“厄,这……”

……

陈子明一将苏定方推出,三名宰辅连同列席会议的李勣皆为之错愕不已,此无他,苏定方虽已高居中央军校的副校长,在朝中也算是有一定地位之将领了的,可其生平就不曾独挡一面过,论及战功,在朝中百余大将中,根本就排不上号,毫无疑问,在众人看来,陈子明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陈大人此议怕是不妥罢?那苏烈虽是宿将,然生平不曾自统过一军,骤然如此大用,倘若有失,何人能担得此责?”

殷元的反应奇快,就在其余人等都尚在愕然之际,他便已是紧着挤兑了陈子明一句,明显是起了要逼陈子明去担责之心思,很显然,在殷元看来,苏烈此一去,必遭大败无疑。

“苏烈既是陈某所荐,若不能胜,自当由陈某来担此责!”

殷元这么句问话里明显是包藏着祸心的,以陈子明之能,又怎可能看不出来,然则他却并未在意,毫不退让地便将责任背到了自己的身上,此无他,陈子明对苏定方之能有着绝对的信心,当然了,陈子明举荐苏定方也并不完全是看在其能力出众的份上,更多的则是准备借此机会让苏定方退出中央军校这么个要害职位,以免其遭小人之暗算。

“陈大人高义。”

见得陈子明如此豪迈地将责任背上了身,殷元心中暗乐不已,唯恐陈子明会反悔,紧着便一挑大拇指,玩了把捧杀的把戏。

“陈大人,此事还是再多议议为好,苏烈虽有才,然资历上却恐有欠缺,您看……”

于志宁曾在陈子明手下任职过一段时间,彼此间的关系虽一直停留在普通上下级这么个层面上,可其心底里对陈子明的才能与气度却是极为的钦服的,自是不愿见到陈子明有折戟沉沙之可能,这便谨慎地劝谏了一句道。

“无妨,陈某对苏烈之大才有信心,此一战必可大胜无疑!”

尽管同样是对苏烈之能力有所怀疑,可于志宁忧虑的角度明显与殷元截然不同,个中之差别,以陈子明之睿智,自不会听不出来,心中虽有所感动,但却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

“好,既是陈大人有如此之信心,殷某自当鼎力成全。”

殷元好不容易才将陈子明挤兑到了墙角上,自是不愿让于志宁破坏了去,这不,陈子明话音方才刚落,殷元已是紧着便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崔大人,您可有甚要说的么?”

陈子明懒得去跟殷元较真,也自无所谓其之挤兑,只要其能同意出兵,于陈子明来说,也就已是足够了的。

“陈大人既是看好苏烈,那就姑且一试也好。”

崔敦礼为官为人素来秉持中立,得罪人的事儿可是从来不干的,值此陈子明与殷元对赌之局已成的情况下,他自是不会去当恶人,听得陈子明见问,也就只是笑呵呵地附和了一句了事。

“既然诸公皆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军情紧急,陈某这就进宫面圣去,散会。”

事既议定,陈子明也自懒得再多言啰唣,这便就此起了身,丢下了句交代,到一旁的文书处,取了会议纪要,紧着便往宫里赶了去……

“子明既是属意苏烈领军出征,那其之军校副校长之职……”

尽管还在因武媚娘的突然自尽而伤心异常,可李恪到底不是昏君,听得陈子明求见,也自不曾拒绝,在看过了政事堂议事纪要之后,李恪倒是没反对出兵援助白兰部一事,只是对苏定方走后所空下来的军校副校长一职有了些想法,又担心陈子明会另荐其他人,这便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陛下明鉴,军校乃我大唐将领之摇篮,实是军制革新之要隘所在,当须得以忠心而又才干出众者任之,方可确保无虞。”

只一听李恪这般问法,陈子明便知其心中必已是有了人选,自是懒得去说破,也就只是就事论事地提点了几句了事。

“嗯,子明所言甚是,人选一事,朕再想想好了。”

见得陈子明不打算插手军校副校长之任命,李恪的心情也就稍好了些,自不愿在此事上与陈子明详谈,敷衍之言里已是透着股逐客之意味了的。

“陛下圣明,微臣告退。”

陈子明既是起了要逐步退隐之心,自是不会去干那些个争权夺利之勾当,只要不妨碍到他所规划之蓝图,一切自是都无所谓得很,但见其恭谨地称颂了一句,便即就此告辞而去了……

第515章 许胜不许败(一)

“末将见过陈大人。”

随着搁置数年之久的军制革新事宜的再次启动,身为中央军校副校长,苏定方的工作量陡然便大增了不老少,每天都泡在了军校里,甚至连家都很少回,自是更不可能分出精力去关心朝局之变化,正因为此,接到陈子明紧急召见的命令之时,他根本就搞不懂发生了何事,于见礼之际,脸上自不免便满是疑惑与不解之色。

“尔等全都退下。”

面对着苏定方的躬身行礼,陈子明并未有甚客气的寒暄之言,而是一挥手,冲着边上侍候着的众随员们便吩咐了一句道。

“诺!”

陈子明此令一出,随侍人等自是都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鱼贯着便全都退出了房去。

“定方老哥,坐下说罢。”

有外人在时,陈子明必须保持宰辅之尊严,可这会儿彼此独处,陈子明也就没了那么些顾忌,很是随意地一摆手,将苏定方让到了会客处。

“嘿,子明如此急地叫苏某前来,一准没啥好事,得,还是赶紧说了,也省得苏某心里头七上八下地膈应得够呛。”

苏定方与陈子明乃是师兄弟的情分,私下里的关系自是不消说的好,这会儿没有外人在,苏定方也自是懒得玩那些礼数的玄虚,嘻嘻哈哈地便调侃了陈子明一把。

“嗯,是有个坏消息要告知定方老哥,这么说罢,老哥军校副校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喽。”

苏定方这等惫懒的模样一出,陈子明不禁为之好笑不已,自也就起了耍弄其一把之心思,这便故意作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伸手揉了揉额头,语调萧瑟地给苏定方来了个当头一棒。

“哦?”

听得陈子明如此说法,苏定方的眼神不由地便是一凛,错愕地望着陈子明,显然对此事有些不甚相信,此无他,自打贞观十七年以来,苏定方在中央军事学院的建设上可谓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说是呕心沥血也绝不为过,自忖并无过错,又不曾失了圣眷,平白无故地怎就会被免了副校长之职,对此,苏定方心中自是不信,问题是这话出自陈子明这么个首辅大臣之口,自是由不得苏定方不为之心神大震的。

“怎么,老哥以为陈某是在说笑么?”

陈子明既是有心要逗一下苏定方,自然是不会如此快便揭开谜底,而是故作肃然状地反问了一句道。

“嘿,究竟是何人顶了苏某之职,还请子明赐教则个。”

这一见陈子明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苏定方心中的火气当即便大起了,尽管不曾破口大骂,可脸色却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不知道,陛下对此并无明示。”

往日见面时,总被苏定方寻机调侃上一番,这回可算是报了一箭之仇,陈子明心中自是暗笑不已,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双手一摊,面带苦色地应答道。

“哼!苏某不服,子明不说便算了,苏某自去面圣,看陛下究竟是何算路!”

苏定方半生的心血都放在了军事学院的建设上,如今居然就这么毫无道理地被免了职,哪还能沉得住气,但见其猛地一拍几子,霍然而起,大怒不已地便要去寻永隆帝问个明白。

“慢着!定方老哥就不先问问自家之去向么?”

见得苏定方暴怒若此,陈子明心里头已然是笑开了花,可拿捏苏定方的心思依旧未变,扬手断喝之际,已是就此端出了首辅大臣之架势。

“请指教!”

私交归私交,彼此间的地位差距毕竟摆在那儿,苏定方恼怒归恼怒,值此陈子明端起架子之际,他也自不敢当真就这么拂袖而去,只能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句话来。

“本月初一,吐蕃大相禄东赞率五万大军攻伐白兰部,急报今日午间已到京师,陛下震怒,决意起兵增援白兰部,本官举荐定方老哥为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统调松、茂、阎、诺诸州之军即刻往援,老哥莫非不愿为么?”

陈子明腹中的笑意已是满溢到了咽喉口,饶是其城府深似海,到了这会儿,也已是快憋不住了,勉勉强强地维持着平板的脸,端着宰辅的架势,狠训了苏定方一番。

“这……,此事当真?”

自投唐到如今,苏定方在军中可是足足厮混了二十余载,战事也没少经历,可惜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实在是有负于恩师李靖的传艺之恩,为此,也不知愁白了多少的青丝,如今,临到老了,终于有了这么个独自领军作战的机会,苏定方的心情自是激动得难以自持,至于先前的羞恼么,早就不知跑哪去了的。

“哈哈……”

见得苏定方这般作态,陈子明终于是再也憋不住了,放声便大笑了起来。

“哈,好你个子明,敢情这是在戏弄咱老苏啊,真有你的,哈哈……”

陈子明这么一笑,苏定方总算是回过了神来,这才知晓先前是被陈子明好生捉弄了一回,恼火地骂了一句之后,忍不住也跟着哈哈大笑了一番。

“好了,不说笑了,明日一早,圣旨必下,定方老哥还须得紧着做好准备才是,此一战许胜不许败,若不然,不止是老哥要倒霉,陈某怕也得跟着吃挂落。”

说笑归说笑,该说清楚的责任问题,陈子明还是不会忘了的,但见其面色一肃,便已将厉害关系点了出来。

“子明放心,苏某这么点自信还是有的,唔,子明尝与吐蕃军战过一场,想来必是大有心得,还请赐教则个。”

苏定方到底不是寻常之辈,激动了一阵子之后,很快便即冷静了下来,并不曾畅谈自己将如何应敌,而是先朝着陈子明拱了拱手,面色凝重地请教了一句道。

“定方老哥问得好,吐蕃人生于苦寒之地,生性骁勇,身大力不亏,其骑军倒也就罢了,单兵能力虽尚算能看得过去,然,论及战阵之能,则不足为惧,倒是其步军实力不可小觑,与我大唐精锐不相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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