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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戏唐-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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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此番可是在薛万彻身上下了重注的,又哪肯让薛万彻就这么脱线而去,这一听其似乎急着要走人,眼神里立马便掠过了一丝淡淡的精芒,言语间更是露骨地暗示了一把。
“哦?”
象州乃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就环境而论,比之关外塞上都更差上不少,薛万彻自是不想在那儿多呆,奈何他乃是受贬谪之官,除非遇赦,否则的话,根本回不了京师,而今,听得李泰隐晦地许下了半年之承诺,心意自不免便大动了,尽管不曾开口询问,可望向李泰的眼神里明显闪烁着期颐与探询的光芒。
“姑父且自放宽心好了,小王既是敢如此说,自有分寸在,哦,对了,姑父既将远行,岂可无程仪之资,小王特备上薄礼一份为姑父壮行,来人!”
虽是急欲拉拢薛万彻以为用,可其毕竟尚未归心,李泰自是不会在此际与其交心,也就只是空洞地保证了一句之后,便即转开了话题。
“见过老爷。”
随着李泰的一击掌,后头两辆马车上立马走下了几名侍女以及下人,齐齐抢到了薛万彻的身前,各自行礼不迭。
“殿下,您这是……”
象州贫苦且瘴气多,实不是个好去处,正因为此,尽管不知此一去要多少年才能回京,薛万彻也不敢将丹阳公主等妻妾子女一并带了去,甚至连服侍的下人都没准备带,仅仅只领着十数名部曲孤身上路而已,此际一见李泰又是许诺伸手搭救,又是送马车下人,心下里虽是受用得很,可也不免起了些疑心,望向李泰的眼神也自不免便复杂得很。
“小王向来敬重姑父之为人,恨不得时时亲近,奈何时不假人,惜乎,惜乎,罢了,不说这个了,这么些东西不过聊表小王之寸心而已,姑父只管收下便好,时候不早了,小王就不耽搁姑父远行了,告辞,告辞。”
如此多年的历练下来,李泰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骄横跋扈之徒,欲情故纵的手腕当真是耍得个熟稔已极,这不,几句交待之后,便即就此扬长而去了,只留下薛万彻在那儿若有所思地呆愣着……
“大人。”
辰时将尽,尚书省的办公室中,陈子明正自埋头于公文间,却见陈重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低低地轻唤了一声。
“嗯?”
听得响动,陈子明这才抬起了头来,见来者是陈重,也自无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
“禀大人,薛将军已离京,之前,濮王殿下亲去送行,并赠车马仆人等诸多程仪。”
见得陈子明探询的目光扫了过来,陈重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便将所得之消息禀报了出来。
“嗯,本官知道了。”
这一听李泰果然开始了拉拢薛万彻的行动,陈子明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却并未表露到脸上来,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哧了一声,挥手间便已将陈重屏退了开去,至于他自己么,则是眉头微皱地沉思不已,眼神闪烁间,思绪已是高速运转了起来……
第449章 君有赐不敢辞(一)
“禀报大人,房相请您去一趟。”
十月初六,辰时将尽,陈子明正在尚书省的办公室中接见着前来京师述职的黄州刺史张琛,却见一名随员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陈子明的身旁,紧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
听得是房玄龄有请,陈子明也自不敢耽搁过甚,随口应了一声之后,便即满是歉意地朝着张琛一拱手,很是客气地开口道:“张大人,抱歉了,今日且先谈到此处,午后再议可好?”
“陈大人有事只管先忙,下官午后再来也就是了,告辞,告辞。”
张琛乃是老宦海了,自不会不知轻重,这一见陈子明已是下了逐客之令,也自不敢稍有耽搁,很是自觉地便起身告辞而去了。
“下官见过房相。”
陈子明的办公室与房玄龄办公之处相隔并不远,也就几步路的事儿,走着便到了,自有随员去通禀了一声,而后便将陈子明引进了房中,方才转过屏风,入眼便见房玄龄正眉头不展地看着一本折子,显见心思极重,一见及此,陈子明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多想,紧走数步,抢到了文案前,很是恭谨地便行了个礼。
“子明来了,来,坐下说罢。”
到底是近七旬的人了,长年累月地忙碌下来,房玄龄的身体状况已是极差,满脸的皱纹里尽是疲惫之色,也就是见得陈子明到来,方才绽出一丝客气的笑容。
“谢房相赐座。”
尽管如今的身份地位已不在房玄龄之下,可陈子明却从来不改对房玄龄的尊重,礼数上从来都是周全到无可挑剔之地步,此际亦然如是。
“子明啊,这奏本想必你也已是看过了的,依你之见,高句丽此番求和之意可诚否?”
待得陈子明在文案对面落了座,房玄龄也无甚寒暄之言,一边随手将先前正自揣摩的本章递给了陈子明,一边看似随意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房相的话,下官以为诚意应是有的,只是有几成却是难说之事。”
房玄龄递过来的那本章程乃是礼部翻译整理后的高句丽请和之国书,管着礼部的陈子明自然是早就看过了的,对此,也自有着相关之判断,只不过陈子明却并不打算细说了去,也就只是给出了个笼统的答案了事。
“嗯,老朽也是这么看的,其国主既是送来了质子,又送来了朝贡诸物,应算是颇具诚意了的,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其国规避我大唐打击之心思,只是在老朽看来,这等心思应是不多才对,若如此,子明看能否依此提请陛下暂缓亲征事宜?”
在征伐高句丽一事上,房玄龄从来就不曾在公开场合下表过态,大体上都是太宗如何吩咐,他便如何去做,可实际上么,他本心里就反对太宗对高句丽这等小国的穷兵黩武,只是碍于首辅大臣的身份,不好明确表示反对罢了,而今,高句丽既是派来了求和使团,房玄龄也就此起了进谏太宗之心,可又不免担心会引来太宗的不满,这才会想着提前跟陈子明打个商量,看能否取得统一之认识。
“房相所言甚是,下官也以为可以一试,然,窃以为恐难令陛下息征伐之心,一切且待高句丽使节团到后再议也罢,左右也就只是这几天之事了的。”
对于房玄龄的心思,陈子明自是能理解得了,问题是理解归理解,陈子明却不以为太宗会采纳高句丽的请和,无他,太宗如今已是有了魔怔之迹象,不灭掉高句丽,太宗是断然不会收手的,只是这等话语明显不好说出口来,陈子明也就只能是委婉地提议了一句道。
“如此,也罢,那就再等等也好。”
房玄龄本想着跟几名宰辅一一沟通上一番,以取得共识,而后一同去规劝太宗收回再度亲征之成命的,可此际一听陈子明如此说法,似乎并不愿意在此事上着力,房玄龄自不免有些失落,可也没得奈何,只能是随口敷衍了一句,便算是草草结束了此番之议事……
贞观二十一年十月十一日,高句丽使节团一行数百人抵京,不单带来了高藏王的请和国书以及大量的朝贡之物,更带来了其国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美女两名,欲以此献给太宗,俯首称臣,以祈求和平,对此,朝野间热议连连,不少朝臣更是据此上本言事,个中虽有个别朝臣坚持要战,可大多数上本的朝臣却是在呼吁和平,请求太宗暂缓亲征事宜,于志宁、张玄素等重臣均在此列,一时间,朝野间呼吁和平的呼声高涨不已,弄得太宗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得不紧着将诸宰辅们全都召到了两仪殿中,以议应对之策。
“高藏小儿的国书,卿等想来都已是看过了的,朕在此就不多言啰唣了,朕想说的就一条,渊盖苏文乃大逆不道之恶贼,不除之,朕断不甘休,除此之外,卿等有甚想法,皆可言之,朕听着便是了。”
果然不出陈子明之所料,太宗根本就没半点要与高句丽和议之心思,这才一开口呢,就已先定下了调子,明摆着就是要堵死众宰辅们的请和之言辞。
“陛下圣明,那渊盖苏文杀主背信,又屡屡犯我大唐天威,实是猖獗太过,断不可不除,今,高句丽若是真有请降之心,就该先斩了此獠再来谈降,若不然,便是虚情假意,必为缓兵之计无疑!”
太宗的话音刚落,长孙无忌便已是头一个冒了出来,一派慷慨激昂状地扯了一大通,旗帜鲜明地摆出了迎奉太宗心意之架势。
“陛下,老臣以为高藏王既已送来了其子为质,请降之诚意还是有的,既如此,不妨先与之谈谈也好。”
见得长孙无忌如此不要脸面地狂拍着太宗的马屁,一向与其不甚对付的萧瑀可就有些看不过眼了,加之他本心里就不愿见到太宗再去亲征,这便跟着从旁闪了出来,也不等太宗有所表示,便已是委婉地提议了一句道。
“时文此言差矣,若是高句丽真有诚意,就算不拿渊盖苏文的头前来进献,至少也应将渊盖苏文的儿子送来为质才是,而今,高藏王不过就一傀儡罢了,其子更是无足轻重,此等筹码也想换得我大唐之谅解,未免太可笑了些!”
长孙无忌其实也已意识到太宗的龙体应是难以支撑亲征高句丽之行动,然则为了巩固近来已渐见消退的圣眷,他却是须得不顾事实地拼命迎奉太宗之心意,哪怕因此与众宰辅们大吵上一场,也在所不惜了的。
“辅机休得妄言,须知国自有主,那高藏虽不屑,却是一国之主君,既是议和,自当献其子为质,岂有拿大臣之子为质之理!”
长孙无忌这等歪理一出,萧瑀当即便怒了,双眼一瞪,毫不客气地便驳斥了其一番。
“够了,朕先前说过了,不砍下渊盖苏文之狗头,断无和议之可能,此事断无讨教还价之可能,卿等就无须再争了。”
眼瞅着长孙无忌与萧瑀争来争去都没争到点子上,太宗可就不想再听下去了,但见其满是不耐地一压手,便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定了调子。
“陛下圣明,臣等失礼了。”
太宗这么一发作,长孙无忌与萧瑀自是都不敢稍有大意,不管心中到底作何感想,都只能是紧着称颂了一声了事。
“子明。”
太宗再度亲征的决心从来就不曾更易过,只是面对着朝野间高涨的和平呼声,他也自不好独断专行,故而才会将众宰辅们召了来,为的便是要统一一下认识,也好让宰辅们去分头安抚朝臣们之心,可眼见除了长孙无忌与萧瑀这对老冤家在争执不休之外,其余宰辅们竟是全都不肯置上一词,心中的烦意顿时便大起了,目光阴冷地在诸般宰辅身上逡巡了几番,最终还是落在了陈子明处,很显然,在太宗看来,陈子明方才是最识大体顾大局之人。
“微臣在。”
陈子明本心是不愿在此际开口言事的,此无他,尽管他知晓太宗其实无力再去亲征,可群臣们却未必能看得透此点,在此事上支持太宗,便有着让朝臣们诟病之虞,可表态反对么,又会令太宗不开心,总而言之,多说便是多错,故而,哪怕看长孙无忌极其不顺眼,陈子明也自缄默地装着木头人,奈何太宗点了名,他却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只能是紧着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应了诺。
“礼部事宜既是卿家所该管,那卿家且就说说看,此事当得如此应对好了。”
太宗显然是不打算让陈子明有耍太极之余地,明确表达了此事当由陈子明去负责应对之态度。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高藏王请降的诚意还是有的,然,也就只是代表他本人罢了,至于渊盖苏文此贼么,违逆我大唐之心却是始终不死,故,依微臣看,可以同意高藏王之求和,送上门来的朝贡,也大可收下,只是须得在和议上加上一条,勒令高藏王斩杀渊盖苏文以谢天恩,如此一来,既可显我大唐之宽仁,又可令其君臣离心,其若不允,则和谈不成之责在对方,我大唐依此征伐也自出兵有据焉。”
尽管不愿在此际言事,可陈子明却是早早便在心中想好了应对之辞,听得太宗见问,倒也不致有甚慌乱,紧着便给出了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嗯,好,子明果然大才,既如此,此事便交由卿家去处置也罢。”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太宗当即为之龙颜大悦,也自无甚迟疑,紧着便将这烫手的山芋毫不客气地往陈子明怀里塞了去。
第450章 君有赐不敢辞(二)
两国之间的谈判从来都不会是件轻松之事,奈何太宗既是有了旨意,也自容不得陈子明有甚异议的,纵使心中其实不爽利得很,他也只能是强打起精神,领着礼部一干人等,摆开了架势与高句丽使节团周旋了起来,经过么,自然远谈不上轻松愉快,争争吵吵,甚或是拍桌子骂娘,那都是不免之事,好在大唐强盛无比,底气十足得很,不管高句丽使节团如何变着花样闹腾,大唐一方的宗旨始终不变——要和谈可以,要上朝贡也行,前提条件是拿渊盖苏文的头来,否则的话,一切免谈。
渊盖苏文的头若是真那么好砍,怕是早就不知该死上多少回了——不止是大唐一方想砍渊盖苏文的头,高句丽国内也有着不少人在做着同样的梦,甚至也曾有人尝试过几番,可惜得很,想杀渊盖苏文的高句丽人大半都死了,而这老贼依旧活得滋润无比,很显然,大唐一方所提出的这么个先决条件根本就是在为难人,高句丽使节团一方自是不免气急败坏,问题是他们急,大唐一方一点都不急,反正谈得成谈不成,都无甚区别,根本不给高句丽使节团留下丝毫转圜的余地,如此一来,谈判自也就不免陷入了僵局。
高句丽人是真被大唐的功伐决心给打怕了的,三年的连番大战下来,国内已是民不聊生,军心士气低落无比,国土更是沦丧近半,今夏更是连安市城这个辽东的战略中枢都丢了,已然没了跟大唐继续叫板下去的勇气,若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地派出称臣朝贡之使节团,偏偏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中,面对着大唐一方的强硬,高句丽使节团是真的急了,这一急之下,盘外招也就紧着亮了出来——贞观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一大早地,高句丽正使朴太银就找到了陈子明的办公室,言称:随行两位贵女乃是高藏王私人进献给太宗的礼物,并不在朝贡诸物之内,自到京时起,便已该算是太宗的女人了的,长住于客舍实多有不便,万一要是出了点岔子,使节团本身难以承担起这等责任,请求陈子明代为转献太宗云云。
“子明看朕像是急色之人么?”
朴太银既是说了那两名贵女是太宗的女人,身为臣下,陈子明自然是不能无动于衷的,不管心中作何感想,那都是须得紧着去禀明了太宗才成,结果么,太宗一听之下,当即便笑出了声来,一边乐呵呵地捋着胸前的长须,一边慢条斯理地发问了一句道。
像是?不像,您老根本就是这等人,哪用得着像来着!
一听太宗这般问法,陈子明的心中立马便腹诽开了,没旁的,来这个朝代这么多年了,加之又有着“新欣商号”这么个利器在,陈子明哪会不清楚太宗年轻时的那些荒唐事儿,也就是这几年,有心无力了,太宗在“色”上才没了兴致罢了,当然了,心中如何想不打紧,却是断然不能带到脸上来的,不单不能有所流露,还须得赶紧面色一肃,满是敬仰状地称颂道:“陛下乃千古一帝,古之圣贤不能及也。”
“哦?哈哈……,好你个子明,竟公然拍起朕的马屁来了,就不怕拍到马腿上么?”
陈子明这等应答一出,太宗当即便被逗得个哈哈大笑不已,口中虽是在打趣着陈子明,可那喜笑颜开的脸色明显是受用无穷之状。
“臣之所言句句出自肺腑,依微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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