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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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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祁九联也道:“也好,正是个机会,我可当场书就,让尔等见识一下何为书法神韵。”

听了这话,张老爷点点头,吩咐人下去,不消片刻,就有几个仆从抬着桌案,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在大堂中央摆好。

祁九联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拿起笔,摊开纸。

顿时,他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变化,看似单薄的身躯,竟是释放出淡淡气势,给人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深识书者,惟观神采,不见字形!”

口中念着一句,祁九联露出一抹笑容,宛如佛祖拈花,淡然自若,手腕转动,毛笔随心而动!

在他的心中,对于书法的热爱、追求,化为念头散发出来,引动了周遭灵气。

大堂、桌案、人、笔,在这一刻,仿佛融为一体,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那笔下一道道墨迹浮现,交叉蜿蜒,竟有气势呼啸而出!

两张纸,两个字,都是福!

字一成,神韵冲霄,充斥厅堂,让在座诸人有种有福临门的感觉,就算那对书法之道兴趣了了的,看了祁九联写字时的动作、神态,心中一样生出感慨。

“这才是书法!”

啪!

祁九联放下笔,神气内敛,双眸闪烁,他将两幅字拿起,抖动一下,纸上的墨迹中好似绽放出七彩光芒!

纸动风吹,墨迹自干。

“此为神韵,非虚有其形之徒能比。”

祁九联年龄不大,有着少年人的傲气和凌人气势,一番作为,引得满堂皆惊,自然得意,负手而立。

刘、郑二府的仆从赶紧上前,各自拿了一幅,连连称谢,然后迫不及待的离去。

这是,大堂诸人看向祁九联的目光都有了变化,便是张进,在看过了祁九联泼墨成字的情景后,都露出惊容。

没过多久,又有人寻上门来,同样是讨字,只是这批人还没走,后面又有人来,一时间,张家门庭人来人往!

在这人流穿梭中,张振与邱言到了府外。

看着侧门处人来人往的景象,张振心犯嘀咕,却还是转头道:“贤弟,你在这等着,我让人通报一声,开正门迎你。”

“不用这么麻烦。”邱言摇摇头。

“要的,这事不能马虎……”张振说着,着人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那人回来,一脸为难的道:“大少爷,老爷吩咐,让您带着邱公子,去厢房休息,等忙完了这会儿,晚上再给邱公子接风。”

“什么?”张振听了,眼睛一瞪,“先前若非那几幅字,家中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现在邱兄远行回来,不及休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仁至义尽,不开正门迎接本就说不过去,为何只安排在厢房?不行,父亲在哪,我去和他理论!”

回禀之人面露难色,小心的看了邱言一眼,在张振耳边轻声道:“老爷在大堂招待少年书圣,那位书圣正与人写字,镇压邪气,您还是先忍一忍……”

他的这番话,如何能逃得过邱言的耳朵。

“少年书圣?一个少年,就敢称为书圣,定是在书法之道上造诣颇深,能写出神韵,这样一来,确能调动念头和灵气将邪气镇压下去,只是邪气只是微末,真正的根源乃是那施术的人或者妖物,用字画只能镇压一时,治标不治本。”

想到这里,他有了主意,看到张振还在不平,走过去道:“张兄且安下心来,既然令尊病情已经好转,那我去不去,也都没什么分别了。”

“你看这事闹得……”张振一脸羞惭,“实不相瞒,我与三弟有些龃龉,他这次邀了少年书圣过来,估计想借机打击我在家中的威望,却让贤弟你受了辱,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问清楚了,是那少年书生贬低你的字,但他却不知道,那是你书法未成时的练笔之作,我定要禀明父亲……”

邱言摇摇头:“算了,不争一时得失,先前听你说,那位孙刑名先后两次求字不成,现在卧病难动,我既然来了,不妨过去看看。”

见邱言有了去意,张振越发羞惭,但也知道父亲的脾气,更知道自己三弟的心性,现在过去,怕是要自取其辱,便点点头,带着邱言朝孙刑名的家走去。

二人刚走,张府地下,两道身影渐渐凝实。

两道意念交谈——

“先前被那疯子一顿追打,差点误了事,没想到张府竟这般大胆,要以人道书法干涉神通!这个祁九联,估计就是张家小子请的救兵!”浑浊之念传念。

而后,飘渺之念道:“不错,既然撞上了,定要破了这小儿的书法人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以神为精魄,以心为筋骨

“话虽如此,但方才那疯子太过厉害,若是你我现身,或者闹出太大动静,将其再次招引过来,那就不好了,所以要隐藏在暗处。”

浑浊之念刚落,那飘渺之念就道:“这有何难,且看我来作法……”

话落,泥土中,竟多了丝丝缕缕的清风,清风渗出地面,于张府各处徘徊、旋转,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形下,渐渐充斥府中各处。

阴冷、阴森的气息缓缓蔓延,与天上落下的炽热阳光格格不入。

张府,正人来人往,很快,最先过来讨字的刘家与郑家,其老爷竟是亲自上门,过来向祁九联致谢。

这两位,刚才还昏迷的不省人事,现在就能行走上门,众人见状,顿时将祁九联惊为天人。

很快,城中几个富户的仆从都来求字,那些症状好转的老爷们,也都亲自过来。

不少人都留下话来,说是要置办酒席,感谢祁九联。

这位少年书圣,似是早就习惯了这般阵仗,谈笑风生,听到旁人夸他,也不客气的受了。

当有人问到字里玄机时,祁九联语重心长的道:“我这字并非灵丹妙药,不能治病,之所以能让诸位好转,是因为你等不是得病,而是中了邪,但邪不胜正,我的字能牵引天地之理,从而镇压邪气,日后,你们可将字装裱起来,挂在正屋,以防复发。”

这话说得有些狂,在场的诸位老爷,论年龄,是他祁九联的祖父辈,可他言语间,却有种长辈指点小辈的意思,甚至让人将他的字装裱起来。

不过,听了这番话。众人却未反感,反而有几人郑重点头,记在心中。

此时,又有人进门,过来求取墨宝。

祁九联是来者不拒,他知道这是个提高民望、名声的机会,不然单凭一个商贾子弟,如何能请得动他?

再次执笔,刷刷几下,祁九联心神沉浸笔端。纯粹念头,调动灵气,精气神顺着笔杆,化为墨迹,凝在纸上。

渐渐地,他越来越得心应手,笔下不再是单独的一个福字,而是成了长句,一气几字。让浑然天成,身上的气势越来越足、越来越雄厚!

终于,写到了最后一字,他长吐一口气。顿时,整张纸上字字清晰,好似悬浮起来,散发出难言气势。隐隐相合。

旁人也都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

收了气,祁九联就要下笔收官。

偏偏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两声惨叫,接着就听“扑通”两声,刘家和郑家的老爷仰面而倒,面色青紫。

他们二人的身上,萦绕着一道道阴森气流。

啪!

祁九联握笔的手顿在半空,笔尖上滴下一点墨,染在纸上,扩散开来。

………………

与此同时,张振带着邱言,到了一座独院外面。

这院子不大,显然有些年头,一面墙上满是爬山虎。

张振上前叫门,很快就有名老妪打开院门。

“原来是张生。”老妪说着,看了邱言一眼。

张振便道:“李嬷嬷,孙伯伯醒了么,我来看看他。”

“醒了,正守着他那些个宝贝呢,都什么时候,不去求医,光知道惦记着物件。”老妪嘟囔着,引两人进院。

院子不大不小,两侧种着花草,长势如君子,显是经过精心的布局和打理。

没走两步,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李婶,谁来了?”

“是张生,过来看老爷。”老妪将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身上蹭了蹭,“你带他们过去吧,我还要去厨房做饭,听说这做饭时擅离,让灶公老爷知道了,他老人家要发火。”老妪一转身,朝伙房走去。

邱言隐约间能感受到,这位李嬷嬷的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香火念头,寄托虚空,与神灵本尊相连。

这些日子以来,对灶神的祭拜,已经在远宁城流传开来,普通人家也请了神像,时常拜祭。

正在邱言思索之时,前面“吱呀”一声,屋舍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书生,约莫十六七岁,他见了张振,拱手作礼,然后就问起邱言。

张振指了指邱言,道:“这位就是孙伯伯两次上门,都没有得见的邱言了。”话落,他又转身对邱言道,“这位是孙伯伯的长子,孙伟。”

“原来是邱公子,失敬!”孙伟打量了邱言一眼,“家父曾经多次提过公子大名,前些日子,今日一见,才知闻名不如见面。”

“孙兄客气了。”

邱言回了礼,那孙伟便回屋通报,几息之后就返回。

“家父请两位进去,他知道邱兄来了,但身子不便,不能亲自迎接,让我给邱兄告个罪。”

“我与张兄、孙兄乃是平辈,孙刑名就是长辈,哪有长辈出门迎小辈的道理。”

三人边说,走入房中。

这房子不大,过了正堂,就到后屋。

屋后有扇推门,门外是道长廊,铺着木质地板,长廊外则是个园子,种着青菜。

此时,那孙刑名正斜靠在长廊边上,手上拿着几幅字,身旁放着几本书,阳光洒在其人身上,有种慵懒、悠闲的感觉,不认识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在午后小憩。

但靠近见礼之后,邱言便能清晰的看到,此人面上的那一抹萦绕不去的黑气,而且皮包骨头,骨瘦如柴。

“果然是邪气缠身,与张振之前的情况类似,只是更为严重,我不用生魂出窍、天魂笼罩,就能看出来,这人不只禄火被噬,其他两火也已式微,而且眼泡浮肿、下巴尖而窄,成了短寿、破家之相!好毒辣的手段!”

孙刑名缓缓转头,看了过来:“这位就是邱言邱公子吧?总算是见着了,我起身艰难,让你见笑了。”话落,他指了指手上的几张纸。“你既然来了,那我就厚颜相求,求个字。”

邱言则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须用求?晚辈此来,是听说些许笔墨,能有镇邪的功效,所以过来一试。”

孙刑名笑了笑:“字能镇邪,这个不假,这还是我最先发现的,可惜时间一长。效用就过去了,还是要被邪气缠身,便是再来一次,估计也只能拖延一时。”他的笑容里有股释然之意。

与诸多富商老爷不同,此人身为刑名,是知府幕僚,权财都不算顶尖,但遇到事情,反而最能看到关键。知道这次的事情,邪气只是标,那施术的人才是本。

不将施术之人制服,其他都是徒劳。

张振瞅准时机。开口道:“孙伯伯,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字,只是邱言的练笔。就有那般功效,现在他书法已成,写出来的效果。肯定远胜从前。”

孙刑名还是笑笑,并不回答。

这时,邱言突然指着对方手中的几幅字,问道:“先生能否将这几幅字给我看看。”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孙刑名将几幅字递了过去。

邱言伸手接过,顿感有股阴冷寒气从纸上传来,隐约有种幽冥味道。

“嗯?”

心中轻咦,他皮下气血流转,驱散寒意,仔细的打量纸张。

纸张枯黄,原本在书写时凝结在字中的灵气、意念和一丝魂力,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污秽的气息。

鼻子抽动,邱言嗅了嗅,他凝练了英魄,堪称脱胎换骨,嗅觉远胜常人,再微小的味道,在感知中也能放的很大。

这一嗅,就让他捕捉到了一股腐臭味。

“好污秽的气息,不知是沾染了什么,有这么股气息,就算什么都不做,时间长了,别说字上的灵气、意念,就算是人都要被侵蚀!”

想通了这点,他大致有了思路,知道了对方所用的手段,而后朝旁看去。

邱言旁边,多了张短案,案上放着笔墨纸砚。

这是孙刑名吩咐儿子搬来的。

邱言也不啰嗦,弯腰跪坐,先是研磨,然后拿起笔,悬腕空中,闭上眼睛,似在酝酿着什么。

他这一酝酿,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黑洞,让张振等人感到一股慑人吸力,将周围的阳光都给吸引过去。

在邱言的心里,最近的遭遇走马观花般的闪过——

激战、地府、信民之魂、性命之道……

最后,却是停在八字古篆与剑法精怪上,这二者的性命之争,划过心头!

一念至此,邱言魂中蕴养出一点灵光,有文自心底涌出。

于是,笔尖落下。

邱言面容平静,一呼一吸与脉搏共鸣,有念头升腾,融入笔中,筋骨张弛间,筋骨、气血、真气流淌,全身的血肉震颤,四魄相连,笔走龙蛇!

一个个字在纸上成型——

夫字,以神为精魄,以心为筋骨……

字字有骨,逐渐充盈,宛如生出筋肉!

“这是……”

孙刑名等人看着邱言,感觉对方整个人好似成了篇文章,让人心神激荡。

呼!

猛然间,一股热息自纸上升腾!

那纸上的字,竟生出气血波动,冲霄而起!

“这这这……”

孙刑名颤抖起来,而张振与孙伟,也是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正好这时,屋舍门开,一青衣仆从匆匆走进。

“大少爷,不好了!老爷又病倒了!这次更加严重,您赶紧回去吧……”

他话未说完,突然感到通体温暖,好像浸泡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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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魂魄一气化墨宝

热腾腾的气息充斥在屋中各处,这仆从浸泡其中,四肢百骸暖烘烘的,气力似乎都提升了不少。

惊讶之下,他凝神看去,这才看到是邱言在伏案书写!邱言周围,是目瞪口呆的孙刑名三人。

邱言身前的纸上,隐隐散发出气血波动,热气汹涌。

这个仆从并未练过武,自然不知道阳刚血气的意义,可此气眼下肉眼可见,当然无法忽略,心中称奇。

“这是怎么回事?这满屋子的热息,都是从纸中冒出来的?”

就在仆从惊讶、疑惑之际,邱言手腕一转,写下了最后一笔。接着,他搁下笔,将纸张拿起,轻轻一吹。

呼!

纸上的阳刚血气被他吹得散落开来,下一刻,屋里暖烘烘的气息荡然无存。

“嗯?”孙刑名这时回过神来,起身走了过去,他站在邱言身后,看着纸上的那一列字,轻读出声:“夫字,以神为精魄,以心为筋骨,神若不和,则字无度,心若不坚,则字无健。”

读完这一句,看着一个个骨血饱满的文字,感受着字中流露出来的强健、奋进、方圆周正的已经,孙刑名不禁赞叹起来:“好字!好句!你这段话,乃是一段练字的诀窍!端得精妙!”

说到这里,他俯下身子,瞪大眼睛,一点一点,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字,啧啧称奇:“果然是有了神韵!这句诀窍,配合此字神韵,对练字之人来说,堪称至宝!这等成就,就算是放到前朝、古代,那也堪称大家了!”

练字要有神韵,这是自古以来研习书法者的追求,并非是矫揉造作之说。

文以载道。是传承文化、智慧和知识的载体,上古的圣贤、大儒,穷尽一生去总结天地之理,记录在竹简和纸上,传承后人。他们在落刀、落笔的时候,不只是想用文字描述道理,也想将自己对天地人的感悟融入字中,这种感悟、精神,就是字的神韵,字的风骨。

如那八字古篆。就记录着一位先贤对天火、人火的感悟,最后甚至八字成精!

今人练字,多为临摹,先求其形,然后循序渐进。但是,只有字形,不过虚有其表,就好比是死去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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