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第6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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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守护者面色微微一变，然后道：“这事，我心里也有数，”世家守护者眉头一皱，“孙耘他们几个，已经被天外之人改造了肉身，寿元增加许多，但是血脉逐渐变化，会越发脱离族群，世家之心在于一个‘家’字，这些脱离族群人，已然不是世家之人，我这次回去，会将他们直接拿住，交给定国侯处置！”

“有一就有二……”陈祖似乎越俎代庖，摇了摇头，“我也算是有着一大家子，那宗家分家、主系支系、嫡系远亲的，不知道有多少，这才发展了多少年？连百年都不到，所以才会被你们世家看不起，但在我看来，是人啊，都一样，都免不了人心中的诸多贪欲，所以心魔丛生，从来不会分家世，你是路边乞丐，还是宫中贵胄，只要心中有隙，心魔都能趁虚而入，这般繁杂的事情，防不胜防，你只看着主系，可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但其他人呢？”

这般询问，令世家守护者脸色越发难看，这也是因为是梦中投影，没有肉身羁绊，诸多情绪在心魔之力的影响下，可以清楚的表现出来。

而后，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世间之事，岂能事事皆在掌握，但掌握主干，脉络清晰，就能控制大势，世家之势在与传承主体，只要不生偏差，些许微末枝节不足为道。”

这时，邱言终于再次开口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世家尊你敬你，或许因为你的资格，但归根结底，是你和他们利益一致，你现在要拿出东西和我妥协，这就触犯了世家的利益，同样的，你原本是世家的后台，可现在世家们，有了新的选择，就算是最后与你对抗，也并非是不可能的，邱某布局，求的是一个安稳，纵然还有变数，也要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否则日后大劫降临，却被其他事情拖住了手脚，岂不是本末倒置？”

听到这里，那世家守护者反而平静下来，看着邱言，直接问道：“定国侯到底有何打算，又怎么怎么对付世家，不妨将事挑明吧，摆下道来，不用再这这些个借口了。我世家纵然不敌，但也不会退缩。”

那陈祖听了这话，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不复多言。

他刚才主动插话，就是为了防止双方将话说的太僵，难以转圜，可由于那世家守护者的性子，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邱某说了，并不是要灭绝世家。这事也不可能轻易办得到，便是诛灭了这一批，不用多久，就会有新的一批出现，但在这个过程中，死水也就流动了。”邱言说话间，抬手一指，就有一缕清风飞出，融入那世家守护者的意识之中。

后者先是一愣。而后露出诧异之色：“定国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邱言神色如常的道：“不久之后，邱某就会将这通讯之法，交给有心为此的世家。但并不是毫无条件的，在新帝登基后，我会推动官绅一体纳粮，未来的时候。就算是官绅之家的田地，也不能免赋，更不能被人借以挂靠。否则便是违反王法，这可不是家法能够处置的。”

“官绅一体纳粮？”那世家守护者闻言面色一变，“这绝对不行，世家尊贵，对人道传承贡献太大，而且为天下敬仰，国朝养之乃是天经地义，若是与寻常之人一样，岂非斯文扫地？定国侯，你也是人道宗师之流，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乱了秩序，那天下间，顷刻崩乱！”

邱言摇头道：“秩序在与维持，也在于重建，世事境迁，也要因时制宜，岂能一成不变？实不相瞒，邱某日后登位为相，第一个要开刀的，还不是这世家赋税，而是南疆的卫所！”

“南疆的卫所？”余下两人一听这个，都是面色微变，“难道是不打算支持兵家了？要搞彻底的兵制革新？”

他们自然之道，这所谓的卫所，其实就是军屯的变种，但更为灵活，对巩固南疆边界十分有效，也是兵家的利益所在，若是要动卫所，无疑就是要动兵家的利益。

但如今看北疆动向，兵家似乎又和邱言达成了某种默契，无疑令人越发困惑。

更重要的是，这卫所制度，其实还是邱言设立，他在经营剑南的时候，为了防卫沼人，就兴建了诸多卫所，走了军屯之路，从而分化和瓦解了对他有敌意的蜀地军征，然后各个击破，掌握了实权。

如今，他竟然说要将自己当初的政绩开刀，看那意思，还不是单纯要整改，而是要有更大动作。

况且，这从来新官上任，都是三把火烧出威望，从来没有拿自己的政绩为口子，给人以朝令夕改之感。

“两位不必惊讶，这卫所设立的时候，邱某就曾经说过，利于一时，不可能利于一世，事随时变，如今南疆归心，沼地平息，卫所的职权也该有所变化、删减，才能更适合未来的局面，否则发展到最后，害的还是自己。”

邱言说话的时候，将那话锋一转：“卫所是这样，世家也是一样，甚至连兵家也是一般，有用则留，无用则去，但都要纳入王法，你们问我支不支持兵家，我只能说，一切都要按照国法来。”

话中透露出来的一股坚定意志，几乎凝结成了实质，便是那世家的守护者，也敢沉重，随后他心念一动，问道：“那定国侯，你就给个准信，那些世家能留下，哪些要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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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登位！

“这个要看他们自己的表现和决定。”

邱言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开口，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原地。

“这定国侯一时得势，就如此嚣张？”见状，世家守护者摇了摇头，貌似抱怨，但语气平淡，似乎也是放下了一口气。

陈祖看了他一眼，注意到对方身上萦绕着的一丝气息，心有所感，笑道：“好你个老家伙，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了，本以为你这性子，如同顽石一样，怎么都不可能被打动，没想到今日处处以退为进。”

“你当真是我在退？”世家守护者摇了摇头，“大势所在罢了，那定国侯的背后，有着一尊天君，就算东华地位不凡，但也不过就是稍微有用的棋子，胳膊拧不过大腿，终究还是要低头，我的这些心思，那位定国侯心知肚明，不过是给个台阶下罢了。”

说话间，他的声音反而越发高昂，不见沮丧。

陈祖啧啧称奇。

那守护者就道：“正像我与定国侯说的那样，守护的是世家，而不是单独的个人，事实上，便是我的本家，也已经烟消云散，如今的王家乃是当初本家的一支南迁，辗转之后立足，重新发展出来的，只要不涉及到最后的根本，都不会鱼死网破。”

“原来如此，”陈祖说话间，眼神闪烁，最终还是问道，“那定国侯分化了一缕意念，化作清风落在你的意识中，其中提及了什么？想来你这老家伙原意妥协，也和这有关吧。”

“就知道你忍不住，”世家守护者闻言微微摇头，“不过，里面的具体意思，便是我也暂时无法明白。要观那定国侯日后所为，才能一一明了，但也算不得什么隐秘，便就分润于你，也是无妨。”话落，他也抬起手来，顺势一指，也有一缕清风飞出，融入陈祖的意念之中。

后者一愣，然后面露古怪之色。最后开口道：“老家伙，你肯定是很久没有关注那学派士林之事了，所以才会觉得古怪，其实此事已有先例，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定国侯居然打算在世家的身上再来一次。”

………………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皇帝登基的日子。

这一次的登基，与之前邱言意念贯穿未来，看到的景象相似。坛场告天，湮于六宗，望于群神，肃穆而庄严。

李炎拾阶而上。祭祀天地社稷，又有群神相贺！

但和未来的那一次相比，这次的李炎，面色虽然也有一丝凝重。却是因为要牢记这繁琐的利益步骤所致，而不是像没有发生的那一次那样，是因为自己倚为日后支柱的邱言倒台。

说到倒台。实际上和那并未发生的一次登基相比，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立于朝臣前端的几人了——

这次在那里的，依旧还是几位宰执，只是里面并没有那许应一和蔡阙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则是邱言。

实际上，将邱言提拔为宰执、进入政事堂的旨意昨天就已经传来，所以邱言今天才能站在这里，沐浴气运。

而等待皇帝登基之后，大赦天下，便要正式下旨，从而金口玉言的定下。

除此之外，在那群臣中，更有不少人人心惶惶，在肃穆庄严的气氛衬托下，更显的有种衰弱、微小的感觉。

这些朝臣，多数都是世家出身，或者和世家关系深厚，如今邱言确立了权威，而世家也在昨天与前天，突然释放出了和解信号，甚至有心要将被拿住的几家，当做和解的弃子，以换取让邱言放下敌对念头。

这一连串的变化，可以说是让人看得目不暇接，不要说是旁观之人，就连身处其中的，也都回不过神来，摸不清局势了。

不过，这皇帝登基的一场大戏刚刚开场，后续必然还有不少后续和余波，随后便要平息一段时日。

这些，在场的众人，都是心里有数的，知道皇帝刚刚上台，还是要求稳，虽然新帝年轻，暂时不会亲政，但有邱言坐镇，情况也是不会变的。

但另一方面，邱言与世家的矛盾，现在已经彻底的公开化，而且世家还落在了下风，那么只要邱言还不满足，那么乘胜追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只是，这邱言肯定不会立刻动手的，他刚刚得位，还是会稳妥为主，这是官场惯例，就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那烧的也是有目标的，不会一下子就要将自己的根给烧掉。”

人群之中，那脸上带着石头面具的狄艾，看着台上的皇帝，暗自盘算着。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再拉拢一些人，甚至将手伸到邱言的阵营里面，他下面的那李括就是不错的目标，此人贪心不足，当年就吃里扒外，稍微一点把柄就能拿捏。”

念头在心中转动，仿佛是在与自己说话一样，但实际上是传念给心底的另外一道意志。

“你们东华的官场规矩，我现在也了解不少，既然你有心，不妨一试，只是也不能太过托大，这邱言行事很是不按常理，不能排除他不走寻常路的可能！”

和未来的一种可能相比，如今的狄艾远远没有达到那日的高度和人望，甚至在世家中，还有不少人在暗暗埋怨其人，因为正是他的一个念头，使得整个世家阵营孤注一掷，结果开弓之中的箭还没有射出去，就乱了自己的阵脚。

好在，这登基大典一切顺利，待得朝臣山呼万岁，新皇顺势就大赦天下，许家、蔡家，连同在齐鲁与河北道的七大家子，都被赦免，只是这些世家在朝中当官的人，被拔除干净，权势全失，而且诸多产业也都被朝廷收缴一空。

如此一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等待这几大家族的未来是什么，可以说分裂式微，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失去朝中能量，又没了经济来源，偌大家产更是不存，这么多的族人中，真正会生产和耕种的能有几人，也就是部分负责家族产业的，能精通商贾之事，或许还能维持，但也不可长久。

“釜底抽薪，这一下，许家、蔡家这几大家子算是彻底的完了。”

“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没有灭族，个个都还活的好好的。”

“嘿，你给那几位公子这么说说？这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让他们从此之后，粗茶淡饭，如何能够忍受？看着吧，不出几日，必然就要有祸端，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定国侯头疼的。”

……

事情一出，街头巷尾，就免不了议论纷纷，也有那有识之士从里面看出了端倪。

“怕是要不了多久，朝中就要有更进一步的政策了，这世家与定国侯的博弈，我看呐，没那么容易结束。”

“可不是么？听说南边的几大家，虽然还陷于内斗，可隐隐还是将矛头指向邱言，怕是不日就要有动静。”

“说来也怪，你说这些家族，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先斗起来了？可是那定国侯在其中动了手脚？”

“这没有一定的人力物力，怕是难以做到这个地步，难道定国侯在那些家中都有内应？这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可这位侯爷崛起的时候，也算不上长啊。”

“咱们还是等着看好戏吧。”

这好戏，果然在几日之后上演，但并不是不少人意料中的你来我往，而是那世家中，以孙耘为首的宿老，主动上京，过来负荆请罪！

如此一来，可是惊动了京城内外，连官场上都是一场哗然。

但不等他们消化了这个消息，一个又一个消息就接连传来，其中最为惊人的，便是下田令！

………………

“这个邱言，到底有什么打算，居然让这些世家的适龄子弟，尽数都要放下学业，然后下地干活，简直是不知所谓。”

礼部衙门中，面色阴沉的狄艾，还在就下田令而疑惑，这项并非发令，而是一种近似于建议的事情，但在莫名力量的推动下，诸多世家竟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最近就要生出反应。

“这事的背后，肯定还是涉及到气运，我听说在不久之前，这邱言就曾经让你们这里国子监的监生，体验过一次，事后那一届的监生中，也出现了几个拔尖之人，其中一个叫做方子延，更是成就不凡，带来浓烈气运，想来邱言这是要在摧毁世家的同时，还要最后榨取一下价值，只是那世家为何会配合，就不好说了，如今看来，邱言的真实目的，应该还是兵家，因为就在昨天，所有人都在意世家举动的时候，却有两名南疆边将下马。”

另外一道意志，在狄艾的心里出声，也制定了下一步的计划：“下面要做的事，就是将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天志洲……”

哒哒哒！

这个意念的话语刚刚落下，那门外忽然一阵吵杂，然后就仿佛历史重演一样，当初在诸多场合出现过的局面，又呈现在狄艾的面前。

“狄侍郎，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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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牢中捕念传星空

“没想到，连你们皇城司，都已经投靠了邱言，成了他的狗腿子。”

一间阴暗的房间中，狄艾被捆住了手脚，被铁链锁住，定在墙上。

这个姿势始终保持，对于人的意志是一种折磨，是用来拷问的辅助手段，只是这种手段，一般只是用来对付犯人，如狄艾这般的朝中重臣，就算被拿住，也要以礼相待，但在这里，则是被吊了起来。

有着这样胆量和权势的，正是那直属于皇帝的皇城司，其统领乃是先帝李坤的半身大太监魏公公。

如今，这位公公正站在狄艾的面前，听着其人斥责。

狄艾虽然被吊住、绑住，但面色不变，看着魏公公的眼神中透露着鄙夷，脸上的表情则是坚定，乍一看也是一身正气，足以上史。

若是日后朝中官僚为了与阉党争权，进一步限制皇权，并且事后成功，这史书上自然是要将魏公公贬地一番，然后大肆称赞狄艾的行为，将之树为道德模范，聚集气运，加持到整个群体上面。

不过，魏公公明显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直接说道：“狄侍郎，你也不要和咱家说这些，摆这些架子，今日请你过来，所为何事，想来你心中也是晓得的。”

“什么事要来找我？还不是你背后的新主子得势了，觉得我威胁到了他的位置，这才派出你们这些狗，过来伤人！”狄艾也是冷笑，义正言辞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凛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