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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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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那官兵听得此言,深感共鸣,大吐苦水,“这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也就王头耿直,才接了命,那抓来的士子审问之后,多数都被放了,可难免有人记恨在心,日后有了前途,定会思及报复。”

摇头晃脑的说了两句,此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也是那黄彦作孽,好端端的,非要在东都提反诗,还扇动民变,惊了王爷,才造成了如今局面,您说,这士子得罪不起,那王爷就得罪得起了?我们这些当差的,也不容易啊!”

“反诗?民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会惊动王爷,哪个王爷?”邱言正自疑惑,有心询问,突然心头一动,停下话语,转头向门口看去。

哒哒哒!

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震得馆子里的地板、桌椅都微微震颤。

“嗯?”胡起和戴国也有所察觉,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瞪眼朝门口看去,跟着就见一群披甲将士从门外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络腮胡,进了酒馆之后,左右扫了几眼,最后那视线落在邱言一桌上,粗声粗气的问道:“你就是剑南道邱言?”

“正是!”邱言眯起眼睛,从椅子上站起。

那络腮胡大汉一挥手:“给我拿下!”


第二百五十七章以言对武,国法重如山

随着这一声令下,披甲士卒“呼呼啦啦”的前进,吓得其他食客纷纷退避,转眼将邱言那一桌给围住了。

“赵将军?您这是……”陪桌的官兵吓了一跳,从位上跳起来,迅速后退,忍不住询问,“莫非此人是冒名顶替?王头呢?”

“是不是冒名顶替,要抓回去审问了才能知道,至于王肃,此事他已管不了了。”被称为赵将军的,正是那名络腮胡大汉,他瞥了那官兵一眼,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会。

这番话却是激怒了胡起和戴国二人。

“岂有此理!还未弄清真假,就这般无理,要强行抓我家公子!”戴国跳了出来,没动手,只是喊了一嗓子,声如洪钟,爆发出来的声浪,让周围的桌椅微微移动。

见到这幕,那赵将军面色一变,露出凝重之色,心中心绪翻涌:“王肃只说这邱言的两个仆从身具武艺,可没提过其中一人已能声震外物!这下可不好办了,怕是要打乱王爷的计划。”

他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一手握腰间刀柄,一手举起一个令牌,厉声喝道:“我等乃王爷亲兵,奉命行事,你们难道是要抗捕?太可疑了!看来真的是那黄彦的同党!都是反贼!”他一开口,就给邱言等人扣了一顶帽子。

他手中那块令牌,通体金黄,边缘雕花,上书一个“晏”字,在胡起和戴国这样炼化了三魄,气机敏感、感知灵敏之人的感知中,能清楚捕捉到徘徊在令牌上的一丝贵气。

胡起默不作声的站到邱言前面,而戴国则是微微后退。

就算是他们这样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非同小可,就算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和王法朝纲对抗。更何况,如今身为邱家仆从,一举一动都牵着主家,应对不当,立刻就要牵连邱言。

“打又打不得,莫非要被权势逼得低头?”

两人顿时有束手束脚的感觉,怒火反而越发旺盛,只因为顾忌,这才强忍,但体内真气翻滚。劲力随怒意震荡,结合成一股无形之威,从身上辐射出去,充斥四周,让赵将军和兵卒心感压抑。

同时,胡、戴二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邱言身上,想看他如何对待,是暂避锋芒,还是以硬碰硬。

赵将军顶着无形压力。冷冷注视着三人,寸步不让,但后背早已冷汗淋漓,在他的感官中。胡起、戴国两人的身影不断膨胀,带给他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不过,他嘴里始终咬紧了“王法”一词。显得凛然正气。

“呵!”

这时,突有笑声从胡起、戴国身后传出。

这一声笑来的突兀,好似一道闪电。破开了压抑气氛,让赵将军从压力中缓过劲来,冷声道:“你笑什么!”

他这话是说给邱言听得。

就见邱言笑呵呵的从胡起背后走了出来,直视着赵将军,收敛了笑容,然后道:“我笑你口出狂言!”

“你说什么?”赵将军纵然被胡起、戴国的威势镇住,心有顾虑,可到底肩负着王府威严,岂会任由一名士子斥责自己?哪怕这个士子身有功名,为一道解元,可自己代表着王府脸面,半点都不能后退,不然传了出去,就要担罪!

“你一个士子,虽是举人,可没有正经官职,莫非敢不尊王爷之命?还要出言污损王府威仪?”

邱言摇摇头,从容说道:“你口口声声王法,但既然是晏王的亲卫,就是私军,我大瑞律法规定,地方上司掌缉拿追捕之责的,是尉司和巡检司!连京城诸司,都没有资格随意拿人!”

他看了那赵将军一眼,上前一步:“你既是王爷私军,定不是两司之人,有何资格缉捕?”

他这一步落地,声音不响,却好似一记重锤,敲在赵将军心上,将他的一大依仗击碎。

这一下,邱言运用上了一丝魂攻手段,配合着肢体、动作和筋肉震颤,有了音功的味道,话语深入对方心中。

似赵将军这样的将领,虽然修为并非超凡,没有炼魄的境界,但身强体壮,带着一队披甲战兵,气血澎湃,邱言虽然三魂半步融合,但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不能施展性修手段,却可以用这样的技巧来应对。

“你……”赵将军的面色阴晴不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中念头攒动。

“怎么这个书生,对国朝律法还有研究?这大瑞的士子,不都是崇尚诗词歌赋的么?就算如今王公变法,也是注重经义?何时让人去精研律法了?”

“嗯?”见到这一幕,胡起和戴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之意,他们面前的这个将领,功力不深,但心志坚定,在两人的威压下,尚且能挺立不动,可面对邱言的一句话,反而有了退缩之意。

这时候,他们二人突然记起初见邱言时的景象,这才想起来,这位看似瘦弱的书生,绝非外表看起来那般良善,在某种层面来说,可谓心狠手辣!

果然,邱言逼退了赵将军一步,但并未停下话语,继续道:“我亦听闻了东都之事,知道是有反贼作乱,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圣上派出中使内侍调查,或有政事堂、枢密院垂问……”

邱言一步一步向前,嘴中话语如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若是调查属实,自有御史台狱、大理寺狱、审刑院、登闻鼓院遣人调度,负责追捕,各地驻军、衙役配合,与晏王何干?又与你这私军何干?如今,诸事不明,你等越俎代庖,存的是什么居心!”

最后一句话,他同样厉喝出声,虽未说明,但话里的意思,就连戴国都能听得出来,这等于是给赵将军,连同其人背后的晏王扣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帽子!

“你说什么?”赵将军连连后退,面色大变,额上留下冷汗,眼下情形出乎意料,他身为王府亲兵统领,平日和别人说话,不需作势,就能让人胆颤,别说是秀才、举人,就算是很多官员,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言语,可如今面对邱言,却被对方的话语震动心弦,心生不妙之感,仿佛有座大山正缓缓倾斜,要压在身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硬顶着:“休得胡言乱语!如今东都惊现反贼,言及有儒生相随,自四方而来,聚集一处,我等也是受了上令的,并非胡乱抓人!”

邱言却是得理不饶人,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赵将军的面色,兀自说着:“受令抓人?荒唐!《刑统》卷二八,有专门的《捕亡律》,从没提过亲王私兵能越权捕人,纵有谋反,也轮不到亲王操心,反倒是历史上常有亲王、郡王,借口缉贼,扰乱江山社稷,如那东海王、井阳王,还有前朝的九王之乱……”

这话一说,那赵将军又噔噔噔的连退几步,汗流如雨。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风水轮流转,刚才这军官说我们抗捕,现在公子就暗指他心怀不轨!这张嘴好生厉害,简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当着别人的面,引经据典的骂人,对方还难以反驳!”

胡起和戴国见状,看着那赵将军的模样,心底生出奇异的快感,他们二人当年行走江湖,居无定所,好听的说法是豪侠,但在官府看来,就是流民,从来不假以辞色,所以今天一见官兵发难,尽管修为今非昔比,但依旧心下忐忑,暗自忍耐。

却没想到,在自己眼中威严无比,代表朝廷的军官,却被邱言的几句话说的狼狈至极,而且看其模样,似乎还都被邱言给眼中了,剥开了其光鲜外表。

“果然是读书人呐……”

两人看向邱言的目光,不禁有了变化。

“这花花肠子就是多,用嘴都能说的别人连连后退,比命修的气势还要厉害,实在是太阴险了……”

邱言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仆从,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他依旧在义正言辞的斥责赵将军,但目光扫视周围,留心观察,注意着那队披甲兵卒的表情,注意到有人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荡漾出一股异样的情绪波动。

“果然如此,看起来,那位王爷让人来捕我,并非是因为什么反贼,还是有着其他的打算。”

对面,赵将军已经溃不成军,官威全无,居然有种手足无措的表情,有心动粗,却又顾忌邱言的功名,以及胡起和戴国二人的身手。

这人气盛的时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一旦受挫,就要此消彼长,一溃千里。

如今,邱言以律法为本,又动用了魂道命修的手段,结合一起,令话语直入人心,他又有举人的身份,说起来理直气壮,除非赵将军能当场拿出罪证,不然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无从招架。

不过,正当那赵将军难以招架,有些下不来台之际,门外突然走进来两人,却是两个身穿儒服的男子,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两眼晶亮,给人以精明之感。

另外一个,是个瘦弱的书生,白面无须,眼角微微上翘,眉儿弯弯,俊俏异常,手上拿着把折扇,行走飘逸,有种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这两人一迈过门槛,被那赵将军看到,后者面色大变,开口欲言,却被山羊胡男子摆手制止,跟着,此人冲邱言拱手笑道——

“在下公羊义,见过邱公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扑朔迷离

“刚才那书生是谁?好大的胆量,敢和赵辟那般说话!”

“最厉害的是,赵辟愣是被说的还不了口。”

“这几日他们在镇上到处抓书生,那些个儒生,面对刀兵,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这位倒好,直接对上了!”

“对了,那些个律法是真是假?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抓捕、逮捕还有司掌之分,还有那个什么刑统所提,莫非都是真的?”

“看赵辟的反应,应该**不离十,这才是有学识的人啊,就算面对刀兵,也能据理力争,你看先前那些书生,抓人的还没开口,自己先就腿软了。”

“对了,那书生叫什么来着?”

“似是叫做邱言,他来咱这宣口镇,定是为了游学,不知道是从那一道来的。”

“这个我知道,此人是剑南道解元,他那仆从曾自报家门。”

“原来是一道解元,怪不得这般不凡。”

……

公羊义二人来了没有多久,就带着邱言等人离开,那赵将军也鸣金收兵。

他们这一走,人去楼空,倒是让躲避在周围的行人、食客来了兴趣,回忆先前情形,不禁好奇起来,对邱言面对兵将毫不畏惧、侃侃而谈的景象记忆犹新,不由议论纷纷。

他们口中的“赵辟”,正是带兵的赵将军,经此一事,此人在众人口中,竟是成了邱言的踏板,衬托出邱言不畏权贵、慷慨直言的名声,却是先前始料未及的。

………………

镇北,靠近关卡通道的地方,有座占地颇大的府宅。

此刻,邱言三人正被公羊义引着,步入其中。

虽说逼退了赵将军,可事情毕竟还要解决。真惹恼了一位王爷,邱言纵能过这宣口关,可日后难免麻烦不断。

况且,这次事情颇为蹊跷,邱言心有疑问,这才接受了公羊义的邀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座府宅,在宣口镇虽是数一数二的豪宅,但限于规模,连远宁张府都比不上。不过邱言走在里面,却能感受到一丝贵气、大气,是张府所不具备的。

这股贵气、大气,并不是凭空而来,也不是邱言冥冥感应,而是从府宅大门边上的守卫、从沿途的一名名家丁身上感觉到的。

这些家丁的打扮,与张府仆从无异,但一个一个高大魁梧、孔武有力,精神气澎湃朝气。每一个的脸上都蕴藏着一抹自豪之色。

“这些家丁,神清气足,个个天庭饱满,不少人的眼中还有精光。筋骨紧绷,由面观心,有种万众一心的味道,若上了战场。都是一顶一的精兵,比起武信节度使府见过的守卫,也不逞多让。真是不简单!由此也能看出那晏王的威势,非同一般。”

邱言走着走着,一路打量,心里渐渐有了底。

大瑞的亲王、郡王,都是虚位爵,不会给予封地,但也有开府建衙的资格,能招收幕僚、亲卫,如这晏王的很多家丁,单论身手,并不比亲卫差,只是碍于朝廷法度,不能超出建制,才转而成为家丁。

那公羊义在前走着,一边走,还在一边介绍:“这座府院是王爷从一名商贾手上购得的,最近半个月来,王爷为了反贼的事情禅精竭虑,亲临险境,都是亲自坐镇此处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王爷过来坐镇,是经过东都几位老相国同意的,他们已经联名向兴京上了折子,说明此事,因而并不逾矩,这一点,邱公子大可放心。”

“哦?原来如此,”邱言点点头,随后却道,“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几位老相国在东都颐养天年,还要不要太过操劳才好,马阳马老相国先前暂居青昌时,虽然关心朝政,却不会妄加干涉。”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似乎丝毫不怕得罪了东都的宿老,话中带理,公羊义虽然被呛了一下,却也无可奈何,只道邱言不满先前赵辟的无礼,犯了士子高傲的毛病。

摇头失笑,公羊义只是道:“先前多有误会,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张将军也是好心办坏事,王爷这会儿,应该正在斥责他。”

“好个大棒加胡萝卜!”邱言看着前面的公羊义,心中冷笑,“先让赵将军出面强硬,再由公羊义怀柔,背后还站着一名王爷,换了其他无权无势的士子,被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八成立刻就要感激涕零,心生归附之念了。”

想到这,邱言对那位还未谋面的晏王已经好感缺缺。

先前之事,可不是“冒犯”两个字就能一笔带过的,一旦被那些兵将不分青红皂白的抓走,甭管对错,也要名声扫地,就算事后被放,一样算是人生污点,对科举、仕途有无形的影响。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小事,邱言不是未见过世面,被人一怀柔、受到礼贤下士的境遇,就忘乎所以,放松警惕。

他刚才那番带刺的话,并不是要挑战东都宿老,而是投石问路,想搞清楚晏王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先前那个王肃,拦下我之后,虽不假言辞,但还能说是忠于职守,可后面的事情就有意思了,还没验明正身,就大张旗鼓的抓人,发现事不可为,就立刻换了副嘴脸,这些变化,有前倨后恭的嫌疑,那位王爷在知晓了我的名字之后,似是有心将我引来此处……”

联系前后经历,邱言渐渐有了猜测。

“莫非,是因为新旧两党的党争?我与马阳有旧,而这王爷是新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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