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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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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如游鱼,转瞬游动,穿过墙壁,自画中人身旁掠过,回到了空荡、寂静的书房,不见任何异状。
“潘府是否知晓这画后还有暗格?守卫未免有些疏忽,不过话说回来,潘家诗书传家,没多少神通手段,防得了雅贼,但碰上修士,还是要靠壁画,其他都是多余。这些画中人每个都是高手,我若非魂中凝了《劝学》残简,很难将之安抚,这还是无心偷盗手记,不然只要兴起偷盗念头,立刻就会被这壁画得知,难以善了。”
邱言这次行动,提前做了些准备,但真正施展出来的,只有障眼法和神力屏障。
“刚才在潘向心中构建梦境,把从沼人、番人那里收集的信息推演了一变,潘向为人虽然自负,但并非蠢人,该能看出里面的问题,从而将计就计,从容布置,成就大胜!也算是平白送了他一场功绩,还了这《劝学》的因果,更全了与姨母、表妹之亲缘。”
邱言的生魂,刚才以《劝学》为引,入了他人心中,推演梦境,想让潘向提前醒悟,只是他并不知道,还有其他变故。
带着这个想法,邱言生魂归窍,立刻奋笔疾书,将《劝学》篇的第一段写在纸上,接着放笔、吹字。
仆从被障眼法所惑,在他眼中,邱言一直缓缓行书,见其落笔,连忙接了过来,小心捧着。
而后,邱言又在藏书馆待了好一会,这才告辞,期间却是没能见到潘向。
之后几日,借助伙房神像,邱言常以神念暗探潘府,却始终不见动静,那潘向与人谈论军务时,没有半点堤防番人的意思,就像未经历过那个梦境一样,一切照旧。
对此,邱言虽说不解,却也只能叹息。
“尽人事,听天命。”
人道有极,能做的他都已做。
“为安全起见,还是先托张府将舅父一家接到剑南道北,以防不测。”
又过了几日,乡试之期到来,邱言整理打点,将所需之物放入考篮,无论如何,科举还是要参加的,但临行前,他突然心血来潮,以本尊离卦为引,占了一卦。
叮叮叮!
几块铜板转动、停止,先后排成几个图形。
“否卦?”
邱言见卦愣了一下。
“否极泰来?这是要有转机?不知是指得乡试,还是边疆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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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城外兵,纸上策
黎明时分。
五沼密林边缘,一座小土丘之上。
膘信一勒缰绳,止住了战马。
膘信此人,体格高大,虎背熊腰,额头吐起,胡须直垂胸口,顾盼间给人一种狼视、彪悍之感。
他身下的马,个头不高,与草原马矮上几头,被人称为矮脚马。不过,这种马皮紧、肉崩,浑身劲力充沛,耐力极佳。
“前面,就是此行的第一个目标,嘉荣县。”
膘信的目光穿过密林枝叶,落到远处的城墙上,脸露狞笑。
“城里的大部分戍卒都已被调派出去,守卫松懈,我的人三天前就混入城中,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入城,到时满城的钱粮,就都是我等之物了!”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说得倒好听,但到手后怎么分?”
听了这话,膘信勒缰转马,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立着五六匹山地马,马上坐人,个个气势不凡。
这些人,是整个五沼中最强盛的几大部族的族长,那撒落部的德赢、葛洛兰父子也在其中。
看着几人,膘信冷笑一声:“这次事情是我发起,我理应占据大头!”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登时色变,一两个急性子的就要上前,但接着就听那膘信继续道:“不过,诸位愿意联军,是给我膘信的面子,咱们之间多年征战,有些仇怨,但眼下机会难得,还要同仇敌忾才对,所以我愿让出部分,这城中之物,谁抢到了,就是谁的!我的部族。会为你们开路!”
“你会这么好心?”有人直接质疑。
膘信咧嘴一笑,道:“我和你的志向不同,用中原人的话说,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不过,有些事要和你们说清楚,这城中钱粮任你们去抢,便是碰上看得上眼的娘们,也随你等处置,只是那些个有手艺的匠人,一个都不能碰!那些人。都归我所有!”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笑道:“我们要抢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只是,此人刚刚说完,空中就有劲风响起,大大的“卍”字符号凭空而现,旋转疾飞,“唰”的一声,掠过此人脖颈。那大好头颅滚落下来,脖上碗口大的疤血涌如注,惊得胯下马儿“希律律”的叫了起来!
哗啦啦!
鲜血落地,泥土凝结。
周围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德赢等人面色一变,从腰间抽出刀剑,对着膘信,神情凝重。
“不要慌嘛。”膘信面色如常。身边光影扭曲,凭空浮现出十几道人影,这些人都是裸露了半边胳膊。头上光溜溜,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身上血气强盛。
沉凝、肃穆的气息顿时笼罩周围,拔出刀剑的族长们感到身子一沉,四肢僵硬,纷纷面色大变,出声示警。
不远处的丛林中,立刻有了动静,一道道烟雾、一只只毒虫、一个个骷髅,都直飞过来,这是负责保卫族长安危的长老、巫老们出手了。
突然!
天上落下来一道金光灿烂的光柱,将方圆三十丈的丛林都笼罩起来,光芒覆盖之处,无生无灭,诸多部族之长,连同他们的部族的长老、巫者,都感心神恍惚,隐约间看到了一尊巨大无比的佛陀!
“人法两空,普度众生!皈依!皈依!皈依!”
轰鸣如雷,响彻诸人脑海!令他们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人群中,唯有膘信周围几人能维持心志。
“看来沼神果真不在了,受到这等侵犯,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眯起眼睛,膘信摇摇头,转头看向远方城池,然后一挥手:“去!传令出去!即刻进军!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城里肯定已经发现了,事不宜迟,儿郎们!抢!”
他的话被传令兵带了出去,下一刻,土丘下的林中响起杂乱之声,一名名披着藤甲的身影冲了出去。
兴奋、凶残,喊杀声如雷,呼啸而去。
人潮如海浪一般,涌到了县城门前,那城门本要关闭,但只关到一半,就没了动静。
而后,人潮过门而入。
城中,人道气息升腾起来,但旋即被一道金光打得粉碎。
很快,惨叫声从城中传出,人声鼎沸。
………………
“冰火两重天。”
邱言体会着本尊传来的一个个画面,叹息了一声。
此刻他正提着烤蓝,站在候考的人群中,身旁是张振、周贯、罗家云等熟人,四周满是人影,送考的、赶考的,彼此交谈,同样人声鼎沸。
“这便是人道王朝的气运消长,一边兵灾,一边文会,烈火烹油,锦绣文章,气运各有不同,只是不知那发出金光的,是否真是佛门,为何杀起生来,竟无半点顾忌。”
“邱兄,这一道经义,该你来答了。”
邱言正想着,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却是那罗家云捧着本书,指着上面的一句。
乡试不同于道试,整个剑南道的考生,要齐聚剑南城贡院,在这里考试,罗家云籍贯戎州,但也是剑南道人士,因此与邱言重逢。
不过,罗家云好学不倦,就算是开考之前,也手不释卷,便和邱言相互考校经义,等周贯、张振等人到来之后,邱言将之引荐,几个人熟络了一下,便一同开始温习。
解了这道经义,几人还待再解,旁边突然一静,然后就见一群儒生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那方子延。
“邱兄。”方子延上来,先是行礼,“今日乡试,正是我辈士子一展所长之时,这次,方某可是要和你比一比。”
“比什么?”邱言有些疑惑,然后摇摇头,“作考只管将心中文章写出来就行了。哪用得着比?”
邱言的心中,还沉浸着淡淡的人道感悟,哪有功夫和方子延多说。
方子延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便就离去。
倒是随他前来的那些个儒生,纷纷上前与邱言见礼,这些人在武信城与邱言有过接触,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叙旧。
没过多久,顾言之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这位与方子延齐名的才子。穿着朴素,身后跟着一个书童,也是过来与邱言许久的。
只是,他说了两句,忽然压低声音道:“邱兄,有一事还要提醒你,方兄这些日子,与李御史、潘都指挥使有过来往,志在解元。”
说完这一句。这顾言之便就退去。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落在邱言耳中,却让他心中明悟,他这些天以神念笼罩潘府。对潘府中的一些事多少都有了解,却不愿意分心。
“原来如此,方子延想要走新党的路子,因我与马老相国的交情。将我看成旧党,想要交个投名状,只是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真个烦心,我却是没有必要去搀和。”
他正想着,前方忽然人声涌动,原来是提调官来了,这提调官的身份可非同一般,乃是剑南道的观察使,相当于邱言前世的省长,足见重视。
此人身后,站着剑南几府的学官。
学官念名,将各府的考生叫了过去,依次辨认后,就能入贡院之门。
门口站着兵卒,负责搜身检查,这也是正常之事,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时不时能看到有人被搜出小抄等物,然后哭闹不休,但终究要被叉出去。
待得邱言被检查完毕,领了考号,便走入考场。
一入考场,文思之气就从四周蔓延过来,堵塞天灵。
邱言不以为意,依着考号找到了号房。
贡院的号房,比府学的要宽敞些,邱言一坐进去,就要收拾考篮,却在桌上看到了两根蜡烛。
“这乡试还真是考虑周到。”
感慨了一句,邱言叫了个巡查过来,将蜡烛点上,此时天际才刚刚露白,光线昏暗,所以需要点烛。
待得他将笔墨纸砚摆好,研磨润笔,巡查又走了过来,发了考卷。
邱言拿起考卷,看了几眼,然后提起笔,在相应的地方写上姓名、籍贯,这些地方在收卷后,都是要封起来的,也就是常说的糊名。
做完这些,邱言放下笔,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起魂中的文章记忆,虽说有神念相助,记忆更胜从前,凝结地魂后,诗词文章更常流心间,但却不能因此忘形,还是要端正态度,脚踏实地。
这时候,考官、副考官,以及诸多同考官就要到考场的各处,进行巡视,并将考试事项郑重的说上一遍,以作警示。
来邱言这边的巡查的,乃是那孔提学,他是剑南道提学,道试时到各府任主考,而眼下乡试的时候,就成了副主考。
这孔提学路过邱言身边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所作招呼,却没有停留,以此避嫌。
又过了一会,巡查又来,这次发得是考题纸。
考题,是开考前一两个时辰才临时决定的,接着抄录分发,所以巡查也是刚刚才领到。
拿到考题纸,翻开一看,邱言大致的浏览了一下。
乡试与道试相比,更加正规,除了经义、墨义之外,还加了杂文、策问两项,杂文要以篇、表、论、赞为体裁书就,相当于邱言前世的应用文写作,主看考生文采。
然后,就是策问。
策,乃是对策、策略;问,就是询问、垂问。
简而言之,就是询问考生对策,一般都与时政有关。
当邱言看到这策问的题目时,眼中猛地一亮,心头闪过一道明悟。
就见那纸上写着四个字——
西南兵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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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胜不可专,败不可不专
“原来如此!否卦,否极泰来,却要有个转化的过程!”
看到策问的题目,邱言心头登时浮现明悟,但并不着急,而是将策问放下,摊开经义、墨义,从容答题。
心神凝聚,笔下字体再次升腾,气血澎湃。
此时天还未亮,整个贡院里充斥着寒气,但随着邱言下笔,其人号房周围渐渐散发温热气息。
起先还不明显,但过了一会,甚至凝出些许水汽,自是引起了巡卒注意,这巡卒走过来,却是不得要领,只得去寻巡考官。
乡试的巡考官,都是几府的学官,被叫来后,也是疑惑,靠上前去。
“怎么回事?”这巡考官低语一声,终于发现一点端倪,“热息像是从那考生的号房里传出来的,莫非有什么古怪?”
心下怀疑,巡考官低头看了眼邱言卷边之名。
“邱言,这名字有点耳熟……”
想着想着,他目光一动,视线在考卷上扫过,注意到了那一列列的字迹,顿时一愣,情不自禁的脱口道:“好字!”
这两个字一说,却也让巡考官想起了为何会觉得“邱言”这名字熟悉。
“原来是最近名声渐起的那个邱言,听说书法造诣非同一般,我先前还以为有以讹传讹之嫌,现在一看,才知所言不虚!”
他这么盯着邱言做题,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样,时间一长,就让其他人看出异状,又引来两个巡考官,这两人一来,先是询问,随后也如先前那人一样,停在原地。看邱言书写。
三个考官,围在一名考生前,当然会让有心人留意,本在奋笔疾书的方子延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他的号房离邱言不远,抬头就能看见对面景象,这时看到三名巡考站在邱言的号房外,凝神观看,脸上不时流露出赞叹之意,顿时妒火中烧。
“这邱言就喜欢出风头。在考场也不知收敛,”恨恨低语,方子延死死的盯着对面,露出一抹冷笑,“可惜,他却不知自己这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因为马阳的关系,齐正源就要避嫌,现在邱言又弄出这么一场风波,事后拿此说事。连举人功名,都能给他革了!”
想到得意处,条条计谋在方子延心头流过。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对邱言纵有不满。不甘心被邱言抢了风头、盖过了名声,还只是私怨,可现在他有心要投靠新党,又在将邱言渲染成了旧党。那么打击邱言,就是表态、表忠心,自然是责无旁贷。
“如果那主考官齐正源这时也来了。那就太理想了,众目睽睽之下,事后不管我怎么说,不管那邱言的文章写得多好,都……”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威严声音传来。
“你们几个,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然后,就见一名中年官员走了过来,国字脸,抬头纹,穿着朝服,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听到这个声音,三名巡考官齐齐一动,回身行礼,口呼“大人”。
这人,正是此次乡试的主考官,齐正源。
“心想事成!”
见到此人,方子延不由狂喜,这股情绪爆发开来,令他浑身躁动,手腕一颤,笔尖滴下一滴墨,落在考卷上!
墨迹沾染宣纸,迅速扩大。
“不好!”
见此情景,方子延面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拿出雌黄石涂抹。
雌黄石一擦,淡黄色的颜料遮蔽墨汁,乍一看与纸色相同,这才有信口雌黄的说法。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痕迹,卷面就算不上工整了,很有可能因此被降等,若真是这样,那才叫冤枉。
对面,齐正源与三名巡考说了两句,令其散去,然后走到邱言的号房前,看了眼卷上字迹,眼露惊讶,随后点点头,便又走开。
邱言却是没有多少反应,待得几笔之后,经义、墨义和杂文,就都已经书成。
接着,他放下笔,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抽出一张纸,将策问的题目写了上去,跟着落笔成字——
兵者,上言人谋,中言地利,下言天时。
人谋,随人之性也,沼人好劫掠,但有机隙,必倾兵而出。尝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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