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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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早的上朝，而且还亲自和这些大臣们碰头，那便是有要事要说的，不然，万历皇帝又怎么会那么积极的过来，原本他就对这些文臣们烦的要命。

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关于播州那边的事情了。眼下朝鲜那边算是彻底安静了。朝廷的大军也是都撤了回来了。年初的时候就议定调辽镇巡抚李化龙总督云贵川兵马，进剿播州杨应龙。但是各路兵马却是没有到位。现下把这些朝臣们叫来，就是想让他们商议一下，到底调谁过去。

难得一次的上朝，难得一次的议事，万历皇帝自然是要把办事的效率提高的。所以见人已经齐了，便直奔主题。当然，之前他也是提醒过内阁那些大员的，这次廷议只谈论这播州平叛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谈。

“诸位臣工，都说说这次播州平叛的事情吧，看看让谁跟着过去合适一些。此前朝廷在那边可是损兵折将的。”万历皇帝声音低沉，但却很是响亮。

“万岁，臣以为还是让从朝鲜刚撤下来的人马过去吧。毕竟，经历过朝鲜战事，这些兵马都可谓百战精锐了。对付区区播州土司，那还是轻松的。”暂领兵部尚书的萧大亨首先说道。

“万岁，臣以为，东征朝鲜兵马固然精锐，可是臣却更加看重辽镇李家兵马。若是能让辽镇兵马随臣出征，臣敢保证，可一战而定。”此时已经被定为云贵川三省总督的李化龙接着萧大亨的话说了起来。

万历皇帝之所以把这平叛播州的事情拿出来廷议，也是因为他始终定不下到底用哪支兵马进剿播州。其实说起来，他还是更加看重辽镇李家兵马。毕竟，这些年辽镇兵马的战绩也是摆在那里的。

“李大人此言差矣，岂不见已故李少保那年在朝鲜碧蹄馆的败绩，也正是因为他轻兵袭远，贪功冒进，这才中了鞑子的埋伏的。依微臣看，李家兵马还是用不得的。”户部尚书杨俊民跟着说道。

“呵呵，杨大人大概只是其一，不知其二。据李某所知，这辽镇李家却是还有另外一支强兵的。想来诸位该是知道，第一次东征朝鲜的时候，李家便报过来两万多的首级，然后才是那李如松帅大兵入朝鲜的。这到了第二次东征朝鲜，那李家也是报了四五万的首级的，诸位想一想，便是朝廷在最后一次的露梁海战上获得了大胜，可曾斩首过这么多？”李化龙说到后来语气中除了疑问外，更多的是循循善诱了。仿佛是在劝诫众人仔细思考一下。

“李大人这便是不知底细了。须知海战之中，很多倭寇都是溺水而死的，或是被烧死的，士卒哪里有办法去割去首级啊。”

“对啊，对啊，都掉水里了，上哪去割去首级啊。”

随着这句反驳的声音，廷中各色人等也都是跟着吵吵起来。李化龙知道没法说服这些人，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些人那是不待见李家，所以才如此这般的。他其实只是想领着强兵出去打仗，却是没想到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文臣们只要反感或是厌恶某些人，或是谁开罪了他们，那便是要群起而攻之的，很少有人能从办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李化龙不再做声，坐在上边的万历皇帝则是冷眼看这些文臣们的鼓噪。他就知道是这个结局，所以他才不愿意上朝。因为这些文人们没有几个能办正事的，但是要让他们自己去做，却又都是废物一群。别人想做，他们却在旁边说三道四，说来说去，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行了，还是让从朝鲜撤下来的人马过去吧。兵部拟个折子，朕看完后就按照朕的批示调人吧。李家兵马，还是放在辽镇，不管怎么说，蒙古鞑子那边也是不安稳，这边也是不能放松。”万历皇帝一句话，下边正在吵吵的文臣们马上平静了下来，然后都是静悄悄的听着皇帝的旨意。

“臣领旨。”暂领兵部尚书的萧大亨俯身接旨。众人都是在思虑，到时候该怎么跟这萧大人接洽，这大兵一起，一应物资供应，那便是个不小的消耗。朝廷往里边投银子，自然是要有人在其中赚这银钱的。此前东征朝鲜，宁夏平叛，很多人都是在其中发了财的。现下又是一场大的战事，若是不抓紧这机会，那发财的机会便会被别人赚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臣有本要奏，万岁，东南大警啊，东南大警啊！”众人正琢磨着这西南平叛的事情呢，忽然从队列中走出一人，冲着万历皇帝就喊了起来。众人仔细一看，却是都察院御史温纯。

“嗯，什么东南大警？”万历皇帝也是一惊，心说西南现下就够麻烦的，怎么这又出来东南的事情来了。

“万岁，七月份的时候，福建广州沿海那边出现了许多番人大船，数次进犯我大明东南沿海各处，烧毁官船无数，更是让沿岸百姓流离失所，很多人家都是妻离子散。这些番人所做作为，比之嘉靖朝的倭寇海盗还要恶劣，臣恳请万岁速速派人，整理东南海务，击溃这些番人海盗，还我大明东南沿海一个清静太平。”

“哦，竟有此等事情，萧卿，你为兵部尚书，可曾听到东南沿海卫所战报？”

“这个，这个，臣失察，臣失察，这些日子，臣一直都在忙碌播州平叛事宜，却是对这东南沿海之事不曾体察，待微臣回去后查明缘由，定当给万岁一个交待。”萧大亨也是被这突入起来的事情给弄得有点发懵，他也不知道这东南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先这么应付一下万历皇帝。

“哼，好吧，朕等着你的消息。退朝！”万历皇帝自然是有些生气。这都说好了的，不谈别的事情，哪里想到，这半路上突然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

其实万历皇帝自己也是没有听说什么东南沿海遭了海盗的事情，他刚听完那温纯的汇报，就纳起闷来。若真是有这大事，锦衣卫抑或是东厂的探子，早该把这些事情放到司礼监或是他的案头了。还能拖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这温纯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其他大臣原本还是有很多事情要跟皇上汇报的，可是一看到皇上先喊起了退朝，便知道今天这朝会算是结束了。大家好容易等到皇上亲自上朝，却是没想到就这么匆匆结束。没有把自己想法说出来的文臣们，都是因此迁怒于那都察院的御史温纯，但是碍于这家伙也是将近一品大员，所以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皇上一走，立马就有一堆文臣围在那温纯跟前，其他人等一下子就明白了，闹了半天人家早就预谋好了的，人家那可都是一伙的啊。

万历皇帝回到后宫御书房，天色已经大亮了。伺候他的贴身太监小春子现下已然把这书房收拾干净了，见到万历皇帝一进来，便让御膳房的小太监把熬好的参汤给端了过来。

“万岁爷，您先喝口参汤暖暖身子吧，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福寿膏，您先躺着歇一会儿。”

“嗯，还是你知道我这心思啊，那些个混蛋文臣，也不知道脑袋里都装着什么。还什么东南大警，哼，这又不知道要玩什么幺蛾子了。去，把东厂的管事太监还有锦衣卫的都督叫来，让他们快点。”

第两百一十九章先看看再说

第两百一十九章先看看再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行了，你下去吧。不过让你手下的人给我盯紧了这些个酸丁。哼，他们指不定现下又聚在哪里谋划着什么呢。”

“是，臣遵旨。”

御书房中，待到所有人都退下后，万历皇帝这才抽起小春子给他准备好的福寿膏来。一边抽，他却是一边想着事情。

“我就说嘛，怎么闹出来个东南大警，闹了半天是他们家的船出海被人家给劫了。这些年喊着要海禁，闹了半天，是他们自己在出海做买卖。哼，这些个混蛋，朕要是想弄点银钱，他们便要说朕与民争利。现下他们自家买卖遭了殃，便想动用朝廷的水军给他们出气，这朝廷到底是朕的还是他们的，真是一群混蛋。”

万历皇帝一边抽着烟，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个时候，他是什么都不用顾忌的。至于站在一边服侍他的小春子，他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他最为亲近的人了。

渐渐的，万历皇帝已经开始神游物外，想来那福寿膏已经起了作用。小春子也是清楚万历皇帝的作息规律，知道他这个时候是要睡上一觉的，待到午时，他便会出门在这宫里走动一番，抑或是去郑贵妃那边。趁着这个时间，小春子便出了御书房。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从这小春子休息的房间里便出来一个小太监，一身宫内采买的打扮，然后出了宫，来到宫外一处杂货铺子里，采买了些东西后，便又去了别处。待到这小太监走了之后，便从这杂货铺子后边飞出几只鸽子，分别奔着好几个方向而去。有往东边天津卫方向去的，也有奔城外田庄而去的，还有奔北边而去的。也就是三五日之后，在辽镇辽阳城中的魏刚便知道了皇宫里现下发生的事情。

“呵呵，看来东南海面上还是能天平一段时日了，以现下朝廷的实力，好像还不会对咱们家的船队构成什么威胁啊。便是有威胁，他们现下也是分身乏术啊。倒是没想到，这李大人观察的倒是仔细，看来这倒是一个真正懂得做事的人啊。”

“老爷，以范某来看，朝廷多半是不会理睬这些江南官员了。只要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过去一查，便会一切都清楚。毕竟，咱们根本就没有上岸骚扰百姓。”

“嗯，你分析的对。可惜啊，咱们这位皇上，这个家当的可是不容易啊，一天到晚还总有那么些人在下边跟他对着干，说实在的，我有时候还真是挺可怜他的，摊上这么一群文臣，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打从成祖皇帝那会儿开始，朝廷就开始重文轻武了。好在这次皇上也是清醒，若是派一个不知兵的人过去，怕是这播州的战事要耗费更长时日了，就连银子大概也是要耗损很多了。”

“银子啊，银子，这些人打来打去，都是为了这银子啊，难怪司马公说过，这天下熙熙嚷嚷，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啊。”

对于范楠，魏刚现下也是有步骤的把自家的一些秘密说给他听。让他参与到自家现下各项事务的管理和裁定中。借此机会，他要看看这范楠到底有没有水平。不过这几个月的观察，魏刚发现这范楠倒是个果决的人，分析事情也很是有条理。看来自己倒是可以把一些文治工作交给他了。

不被征用，反倒是合了魏刚的心思。若是朝廷让他把自己的人拉出去到云南那边打仗，他还真不知道这结局会是什么样。毕竟，所谓的播州杨家，他还真是不了解。再说，那边的气候和地形也是不明确，这在兵法上讲，就是不知彼了。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出战，结果也不会很好。何况他更担心自己走了之后，这家里的工厂和各处产业，这都是他的根本所在。李如梅现下算是被他控制住了，可是别的人呢，这可就不好说了。

就在魏刚思虑朝中来信的同时，罗兰德船长却正带着四条大船在海面上远远的看着那边打在一起的两伙人马。

“报告大人，是西班牙人，还有葡萄人。和他们打在一起的也是番人的船队。用老爷的话来说，该是叫荷兰人了。”

“嗯，低地人，看来他们还是发现了东方的航路了。他们打起来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呵呵，在欧洲的时候就是打在一起的，现下到了东方，他们自然还是要打的。”

“大人，那咱们帮着哪一边呢，是帮着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呢。”

“咱们？咱们哪边也不帮，就这么看着。先看看再说，看他们打成什么样，然后咱们再做决定。”

罗兰德一边听着身边水手的汇报，一边做出了决定，同时还一边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正在对战的双方。

远处海面上，两艘西班牙大帆船，还有四条葡萄牙人的帆船，正在跟八条荷兰人的帆船进行着炮战。打从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开始，欧洲人在海上的作战方式就一点点的发生了变化。类似西班牙人那种传统的作战方式正在被摈弃，转而完全是用炮战取代了跳帮作战。除非想获取对方的船，或是劫掠对方船上的物资，不然，一般情况下，双方都是尽力的开炮射击，直到把对方的船轰的失去行动力为止。

此时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联合舰队，明显的在这场对战中有些吃亏。一个是他们的船少，虽然吨位比对方大，但是火炮却是比对方少。这个时代的海战，那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打完了的，要是真的打上了，那双方你来我往的，最少要打上半天一天的。有时候一场战事下来，都是要持续好几天甚至个把月的。现在双方也就是刚刚接战，虽然西班牙人比较吃力，且形势对他们没有利，但是他们还是能撑上好一段时间的。现下刚刚才九点，估计打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这局势才能明朗一些。

正因为如此，罗兰德才下令不要靠近，只是在远处看着。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这四条船那也是做好了战斗准备的。看人家打仗，那就是要做好被打到的准备的。

他们发现了西边人，那边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也是发现了他们。不过双方此时都是没有精力理睬这横在战团外围的四条船，都是全神贯注的和对方耗着。

按照魏刚给的建议，罗兰德决定还是要帮着这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他当然不是魏刚，不知道在未来荷兰人在东亚海面上将占据大部分的贸易份额。他只知道要服从自家老爷的布置，另外要把这太平洋公司发展起来。现下这个行情，他们这太平洋贸易公司还不能自己独立面对海上诸强，还是要拉一个，打一个的。现下便是最好的结果了，等着西班牙人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罗兰德就可以领着船队过去了。到时候既能打压荷兰人，又能从西班牙人那里赚取人情。

对于那八条荷兰人的风帆战舰，罗兰德还真是没有放在眼里。这八条船若是按照东方这边的不知底细的人来看，那就是大船了。可是罗兰德却是知道，这就是些武装商船，跟真正的战舰比起来，还是差很多的。而他现下指挥的四条船，那可都是战斗盖伦船。这次从大连港南下的时候，魏刚可是把这南下的八条船都是装满了火炮。三层火炮甲板，现下都是装满了炮。且罗兰德带来的这四条船，还都是刚下水不久的大船，每一条排水量都是超过六百吨了。新下水的三条船甚至都是八百吨的排水量。而对面荷兰人那八条武装商船，顶多也就是四五百吨的样子。到时候罗兰德根本不必跟他们玩别的，只是离着老远开炮就行了。要知道，魏刚麾下的兵工厂此时生产的火炮，可是要比这些欧洲人生产的火炮质量好的多，射程和爆炸力都是强上很多。

此时欧洲人除了荷兰人会用开花弹外，其他欧洲人好像还不会。可是现下魏刚麾下无论是炮兵还是海军上的火炮，用的都是开花弹。而且一些炮弹已经把装药改了，不再是黑火药，而是含有那早就研制出来的硝化棉。这种炮弹一旦炸开来，他的破坏力可是要比黑火药要大的多的。

……

第两百二十章帮忙是有条件的

“霍特曼，你知道远处那四条船是隶属于哪个国家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旗子。”

“对不起，威廉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旗帜代表什么组织或是什么国家，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他们肯定不是中国人的船，据我所知，中国人并不驾驶我们欧洲人的船。可能是英国人的船吧，也许。”

“但愿如此，要是他们识相，那就不要干涉我们和这些西班牙杂种的对决，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也来到东方了，难道他们也从葡萄牙人那里获取了海图？”

“这个我可真是不知道。前年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还真是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