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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五兄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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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到了楚离家,三春已经昏了过去。
生疼死了。
还好楚离在家,三春被放到床上,楚离用手试着摸了她的肩头一下,三春丝毫没动,人真的失去了知觉。
也没法儿顾男女授受不亲了,三春人小,忌讳就小些。
隔着单衣,楚离检查三春的伤臂,除了脱臼,还有骨折筋伤。
楚离愤懑,周氏够狠,竞下得这样的毒手,就着三春昏迷得迅速为她疗伤,要是醒着,得受多大罪。
大概有一个时辰,楚离满头大汗,才处理完三春的伤,外敷了消肿化瘀的草药。
两个时辰过去了,三春还是没有醒来。
已到掌灯时分,三春还没醒,永明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能总呆在楚家呢。
楚家人虽是不错,永明和楚离交情也好,楚离的两个妹妹都是十几岁,与永明哥俩年龄相仿,楚离的父亲家教很严,两个女儿从来不抛头露面,见到永明一般大的,从不搭讪,楚离还有两个弟弟,每天在学堂读书,与永明他们好像不是一类人。
在人家呆一宿终究是不便。
楚家也种十多亩地,家人却很少下地,雇了个长工,到了农忙雇几个人帮忙收秋。
楚离的娘,四十岁左右,比他父亲小上十几岁,是个很严肃的老太太,不苟言笑。
倒也没与邻居乡里有什么矛盾。
一家人是五年前在河东村落户的。
楚离为人和气,斯文而且聪明,文才也是很好,他一直在家里读书,只是性子淡淡的。
奇怪的是这家人,谁也不去考功名。
三春不醒,楚离不让永明挪动她,怕她掉膀或是骨折错茬儿。
楚家的房间不少,楚离住到三间西厢房,接骨的这个房间,就是楚离的书房,永明他们只有在这里将就一宿。
楚离的母亲蔡氏叫走楚离,此刻的面容更加严肃:“离儿,怎么不让他们走,留他们一宿,你妹妹的名节不就毁了。”
楚离心里一跳,他没想那么多,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
这个时期是五代十国的后汉,皇帝就是评剧李三娘打水里李三娘的丈夫刘知远,她儿子就是别名咬脐郎的刘承祐,是太子。
此期,天下割据,战乱频仍,后汉占有中原北方大部。
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战乱地方的流民四处逃窜,异族入侵也频繁,礼仪对于现在的人说没有那么严肃。
唐朝的风气本来就开放,又三十多年的战乱,异族杂居,礼仪越来越崩坏。像楚离这样洒脱地少年,更是不拘小节。
听了娘的话,叫他很为难。
三春的伤最忌翻动,如果住上一宿,明天就好多了,若是搬动骨折错缝,会给胳臂落下残疾,他于心何忍。
楚离的眼色闪过失望与不耐,他看到这样的三春,火已经上大了,又听娘的话,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娘也是书香世家出身,怎不懂事急从权的道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的佛心哪里去了。
声音嘶哑叫了一声:“娘,您不觉得三春很可怜吗?她可救过您的命。”
蔡氏的面色一红,眼里大有不忍羞辱之色,怨毒的目光一闪而没。
儿子认为的救命之恩,在过后想想,自己接受的是一种羞辱,她那样的身份,却被一个四岁像叫花子一样的乡村丫头怜悯,丢人丢到家了,她想忘记那个场景,可是这个逆子却偏偏揭她的疮疤。
第十七章 楚离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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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低下头,楚离没有看到母亲的眼底变化,可他却深深了解蔡氏的心思,可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家庭的变故,使得母亲的脾气越发固执,虽与乡邻面上和善,心里想的什么楚离却悉知。
楚离叹息一声,迈步离开,只走了两步之遥,就听到蔡氏低沉严厉的声音:“站住!”
楚离深知蔡氏的性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楚离眼里没了温润,低低的声音,淡淡回问:“娘还有事吗?”
蔡氏喉咙一噎:明知故问!眼里随即又冰冷了几分:“立即送她走吧,不净是连累你妹妹,连你们兄弟的名节也葬送了。”语气肯定决绝,如战场上将军指挥兵士。
一个九岁的孩子,个子又那么小,值得想的那么龌龊吗?
楚离有些怒,但这是她的母亲,他能说什么,压抑着心里的不甘,回了蔡氏的话:“她若醒了,我会送她回去。”
说完,大步跨出蔡氏的房门。
蔡氏的眼里闪过阴厉:半碗粥勾走了儿子的魂。
待楚离进了书房,三春已经醒了,楚离心里一喜,担着的心终于放下,突然一丝意念扰了他的思路,仿佛失落了什么。
他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走近床边,看三春的脸色有了红润:“三春,你可醒了,膀子疼不?头受伤没有?其他地方……?”一连串的询问,真让三春感动了一下儿。
楚离就是个好人,永明永辉佩服他,这几天他们日日都要念叨好几次楚大哥。
在三春的记忆里这个人确实不错,可是他家里其他人可不好相处。
几年来,三春也来过楚家,却不得蔡氏待见,三春个小,与蔡氏见面说话,从没见过蔡氏的眼仁,应付人的声音也是蚊呐呐的,三春虽小却不是个缺心眼的。
陶家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书香,父兄都不正道,读书挣前程是妄想。
自己家又穷困,尤其自己是个猪不稀罕,狗不爱的,虽有父母,却衣食无着。
蔡氏识文断字,绝对是大家主出身,想让她看得起是不可能的。
所以三春有三年没登过楚家的门了,小小的三春就是个有志气的,何况她是个成年的灵魂。
三春的记忆给他提了醒,她哪有登楚家门的道理。
今日还是用到了人家,三春立刻起了快回自己那个破屋的决心,听楚离问就立即回答:“楚大哥,我只是膀子受了伤,别处没事。”看看永明永辉:“三哥,四哥,天色黑了,我们别再给楚大哥添麻烦,回家吧。”
永明看着楚离:“楚大哥,你看三春醒了精神也还好,也知道她别处没伤,你放心好吧,我们就回了。”
从蔡氏说出毁了他弟兄名节那刻起,楚离就一直心潮翻卷,他娘竞说出那么小的一个小女孩儿会毁男人名节的话。
男人的名节在哪里?整天死在妓院里的男人,也没人说他名节坏了。
娘的话,对三春是多么不公,多大的侮辱,这样忘恩负义的娘,他又失去了多少母子之情,他自己也衡量不出来。
在兄妹几个的坚持下,三春艰难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每走一步,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虽然接好了骨,可是肿胀的筋肉是不会这么快消下去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可有罪遭了。
她的卖鱼逃跑大计,可能就此夭折。
三春心里不甘,她受了伤,她们最近会不会卖她,会不会趁人之危?她们一定会。
在想着对策,永明永辉的神经都是大条,想不出什么好计策给她解除被卖的危机。
只有自己想对策了。
自打她躺倒在这个小屋子,谷氏就来过一次,还是来招呼两个儿子回去读书。
三天过去,谷氏没瞅过她一眼,没逼她去王家,大概人家是不要伤员,没打骂她,没逼她去砍柴,倒是相安无事,周氏也没来欺负她。
实在让三春诧异,以前的三春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周氏都是会过来踩上两脚的,让你这样安定的养伤,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阴谋诡计会随之而来吧?
每天,永明哥俩都是把他们的饭菜带到三春这里吃,同时也有她的饭菜,麸子粥里还掺了一些高粱米或是渣子粥。
这是对她虐待之心有了改变?还是用了心机感化她?谷氏可真是有闲功夫,就那半碗粥也要给她掺些麸子,真的算计到骨头里。
虽然三春的小屋子很遭罪,可是七天的光阴,一晃即逝。
只七天,就有人耐不住了。
周氏谷氏双双登门。
周氏就像没有见过三春一样,睁大了两个钢铃眼,上下左右打量审视,最后惊奇地叫起:“三丫头享了这些日子的福,人也胖了,脸也白了,王老爷一定会更爱得不行。”
三春就知道夜猫子进宅,不要人命不来。
她们怎么会忘了卖她,这几天等得不定多坐不住炕。
周氏打伤她,还说她是在享福,真够不要脸的,损阴丧德地娘们儿也不怕被雷劈死。
谷氏开了口:“你的伤已经好了,还有七天,王家会来一顶小轿抬你,你就老老实实去,哭闹也是没用的。”
“呵呵!……”三春冷笑一声:“你们倒是麻利,我不同意,你们醒了你们的美梦吧!”
“不同意?……”周氏尖叫一声:“你说了算吗?
谷氏瞪大了双眼,那眼睛本来就大,再一瞪,眼里的凶光嗖嗖,真够吓人的:“由得了你?!……小脖儿一掐,就绑到轿子里,还反了你?你是我下的,让你死就得死,让你活才能活!……”谷氏吼的声音极大,震得耳朵嗡嗡的。
“谷氏!”三春的声音并不高,威力却极大,她没想到三春会这样叫她,指着她的姓氏,是没有一个做女儿的敢干的。
她震惊无比,这简直就是变天了,想不到三春胆子这样大,不可想象,她一时回不过神儿。
三春的话娓娓出口,不急不慢,面色平静:“谷氏,从小到大,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仔细回忆一下儿,父不慈子不孝,母不善女不贤,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第十八章,求人不如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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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你大逆不道,你不得好死!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生死就得由我来定!”谷氏狂吼起来。
三春再次的冷笑:“哈哈哈!……你心虚了,有理不在声高,吼那么大声吓唬谁?”
谷氏气得咬牙,想打哑巴这个丧门星,可她还得压抑着脾气不敢下手,不是谁给三春撑腰她不敢打,她是怕打坏王家不要了,邹媒婆捎了话:周氏打坏三春王家得知,人家说他们不会花钱买个残废,谷氏是被银子制住了。
气得脸娇绿的谷氏,恨不得把三春撕成碎片儿:“我心虚什么?没我就没有你!我是让乡邻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丧良心的白眼狼,我算白养了你!”
谷氏说完,两只手拍着大腿就开嚎:“我的命好苦!养了个臊丫头是我的冤家对头,我也不活了,你不去王家,我就死给你,没人给你饭吃,活活饿死你!”嚎着就撩起了衣襟儿蒙上头,奔了墙角而去,看那架子是要寻死唬人。
三春神色不动地瞥着她,那样的脚步是要撞墙吗,要是先前那个三春或许被她吓住妥协,怕落下大不孝的罪名,没法生存在这个世上。
可谷氏哪里知道,她的亲生女儿早就魂归离恨天,与她没有一点儿亲情的假女儿,又是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别说她是假死威胁人,就是真死,也不会唤起她的同情心。
三春冷眼看着谷氏装神弄鬼,周氏那个蠢货更是淡定,她还以为谷氏真要死呢,心里那个乐:谷氏一死,三春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周氏眼神儿乐得直飞,心里美滋滋,就等着看谷氏的血光迸现。
离墙两步不到,谷氏竞走了五六步,听到身边没有动静,心里拔凉拔凉地。
谷氏也明白不见得就威胁得了三春,可是周氏是个死的,怎么不做个样子阻止她,配合起来不就吓住三春了。
到了墙根儿俩脚僵在了地上,是撞还是不撞,?撞上一定血淋淋地生疼,不撞下不来台,岂不让三春得逞了。
咬咬牙,还是撞了上去,撞墙的声音没听到,谷氏落地却有声“扑嗒”谷氏屁股着地,四仰哈叉躺倒,装起了死,躺在地上心里骂:三丫头是真乐意她死了,坐那儿一动不动,良心太坏了,哪有儿子的孝心。
周氏这个贱人看她死连动不动,自己死她一定称心。
想把周氏千刀万剐,要把三春挫骨扬灰,谷氏躺着解恨地骂。
“别装了!”三春的一句话,气得谷氏嘣一下跳起:“你个臊丫头,良心坏透了,我死了你就随心了。”
“谁也没人杀你,自己愿意死,就让你如愿。”三春“哏噷。”两声,再不瞅谷氏。
谷氏羞恼,噎得直喘气,骂了脏话烂话一大堆:“小没良心的,真后悔生了你,当时就应该掐死你。”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生我,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有人性,给人生不如死的日子还要人承情,你也有脸说?不愿生你就憋回去!我可不愿意被你生出来过被你虐待的日子。”
三春的几句话,好像踩了谷氏的尾巴,哭嚎撒泼,在地上打起滚儿来:“你的意思是我浪得呆不住!有了你不得不生,是我想汉子落得下场,你这丧天良的,你上山就得遇狼叼虎咬,下雨天遭雷劈,你……你……你……万劫不复!”
“谷氏,你很聪明,我怎么想的你一猜就中,我已经是快被你逼死的人了,还有什么怕的,你使劲咒,我就喜欢看你暴跳如雷的样子,我心里痛快。”
谷氏一下子闭了嘴,她不想让三春痛快。
三春一看这招儿好灵,恶人就要恶人磨。
周氏此刻显得很老实,她看到三春不好拿捏,在想着对策。
谷氏看三春是不要命不要名声杀打不怕,只好自找台阶,对着周氏横了一声:“大娘们儿!你个没用的夯货,赶紧滚!”
周氏抬脚就走,她俩是一条船上的,不能自掐。
谷氏恶狠狠训斥一声:“臊丫头!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收了你的小心思。”
随后拔腿就走,边走边骂:“不中用的娘们儿,回去好好褪落你。”
三春思索一阵儿,迈步出了房门,永明永辉来了,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二人表示可以试试,永明就陪三春到了刘氏那里。
二人唤了声:“奶奶,奶奶。”
刘氏看着永明就是一笑:“书读得怎样?开春儿科考有没有把握?”
“马马虎虎,奶,我不是读书的料,在屋里圈着我就受不了。”永明满脸赔笑:“奶,孙儿有事求您。”
“你能有什么大事,有你爹娘做主,还轮不到奶奶瞎搀和。”刘氏虽然还挂着笑容,笑意已经不达眼底,眉梢的笑意逐渐消退,她已经猜出几分,不悦的神色渐渐浓郁。
“奶,求您说说我娘,她竟狠心把三春卖给一个老头子,王财主折腾死了好几个小女孩儿,三春去了一定会丢了命,奶,您可伶可怜三春,救她一命,我娘会听您的。”永明说着就跪了下去,可怜巴巴的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刘氏,此刻的永明真像一个弱质女孩儿,为了三春,他竞拿出一副打动人心的无助样,想博得刘氏的同情。
真没看出来,永明还有这样一个面孔。
刘氏眼神闪烁,大概是在想怎么回答,伸手就拉永明:“乖孙,你是懂事孝顺的孩子,快起来,地上凉,冰坏了身子不值得。”
“奶,您不答应,孙儿跪死在这里。”永明低着头,刘氏拉不动她。
看着站在一边的三春,刘氏厉色一闪,加重了对三春的不喜。
那一点儿眼色,没有逃过三春的眼睛,也知道了此行的结局。
下跪?她是不会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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