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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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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珏那双好看的猫眼里涌起一片浓浓的阴郁,淡樱色的唇瓣咬得发白。他一想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心中又沮丧又不甘。这一肚子邪火没出发,正想找人出气。那侍卫统领不知好歹的上前,道:“世子……”
司马珏怒道:“住口!”话音未落,自己腰身被人一把提起。司马珏又惊又怒,厉声道:“大胆狂徒,竟敢……”可那个敢字刚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赫然已经落在了马背上。少女的长发拂在他脸上,声音似是有些羞怒:“废话少说,赶紧给我带路,我有事要赶着去办。”
侍卫统领似是要说什么,司马珏早已听不得了。他终究还是有点良心,转头对侍从们道:“回去跟我母妃说,我明日回京,让她不要等了。”一面喜滋滋的对阿苒道,“看,离了我你还是不成吧。”
阿苒当初对王于二人说的并非都是假话,她什么都好,就是方向感略有不足。只不过,她在深山中毕竟呆了许多年,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就是去伏岭镇,也能凭借记忆找到方向;但从伏岭镇去京城就需要有人向导了,这也就是她雇车的原因之一。
阿苒之所以把司马珏抓住,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吴王手下那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若将司马珏放回,何意的使命到此也就结束了;毕竟吴王并没有说要抓她,只让他保护司马珏。阿苒想要连夜进京,又担心路上会有刺客伏击。正好借柿子一用,何意必定不会放任司马珏出事,有他在边上,阿苒也稍稍放心。
司马珏却不知道阿苒打的主意。驿马在官道上飞驰,迫使他不得不双手搂住对方的腰身。阿苒从小养在深山,对男女大防本身就不是很在意。司马珏就不同了,他在意的不仅仅是男女大防,而是任何人的任何碰触,包括诚郡王妃在内。司马珏脸上微微发热,心里烦躁又慌乱,甚至还隐隐有些欢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嘴上却哼哼卿卿道:“也亏得你挟持的是我,要是换做桓蕸之那个没断奶的软蛋,姑姑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他就得连滚带爬的滚回去。”
阿苒暗道:“看来他和那个还匣子之间的仇不小,怎么走到哪里都不忘记损他?”自己当初替桓蕸之说了一句话,司马珏就和见了杀父仇人一般。说起来这个柿子也确实奇怪,她还记得自己割断了他的裤腰带时,他分明是一脸吃了大便的模样,可转眼间又兴高采烈的上赶着给自己当肉票,赶都赶不走。阿苒总结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柿子一定很欠虐。”
司马珏见她不作声,强忍不住不快,又道:“对了,你这么着急进京是有什么事?”
阿苒想到谢澜曦,神色一暗,道:“家里人病了,我要赶着去救命呢。”
司马珏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家里人,是谢家么?”
阿苒猛地一拉缰绳,驿马的嘶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司马珏避之不及,一头撞上少女的后背,顿时幽香满鼻。司马珏面红耳赤的强撑着让自己离阿苒远一些,羞恼道:“这回可不是我要碰你的,别赖在我身上?”
阿苒深吸一口气,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司马珏心中砰砰乱跳,脸上火辣辣的,却故意哼了一声道:“自然是我神通广大……”他见阿苒侧过来的脸上神色凝重,终究还是撇了撇嘴道,“你那个玉佩一看就是谢家嫡传之物,旁系的未必还有这个资格。现在京中人人都知道,谢家嫡系一脉唯一的那个独苗被人刺伤了,现在合家上下乱做一团。你说家里人病了,莫非指的是那个谢澜曦?”
阿苒暗暗苦笑,她果然还是太天真,先是被阿筱诈出身份,借着又被司马珏一语道破真相。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自以为掩饰的天衣无缝,其实处处是破绽。
司马珏见她不作声,只道自己猜中了。他心里正有些得意,可仔细一想,却又隐隐觉得不对。谢澜曦似乎并没有嫡出的妹子,不然诚郡王妃早就挂在嘴上唠叨了。而且阿苒容貌出众,身手非凡,这样顶尖的人物若是出自谢家嫡系,怎么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只不过谢家毕竟是百年世家,枝繁叶茂,现任谢氏族长还是五房的谢重信,要是阿苒出自谢氏五房,有这样的玉佩也勉强说的过去。司马珏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只能换了种方式迂回前进:“本世子遇上你算是倒了大霉,你救了我一命,我也帮了你,咱们扯平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单名一个珏字,二玉相合为一珏。你呢?”
57 夜曲
他等了好一会,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告诉他的时候,才听到前方传来少女的声音:“我叫阿苒,时光荏苒的苒。”
司马珏在心里翻来覆去将阿苒念了好几遍,嘴上嘟哝道:“这个名字虽然不如我的响亮,倒也凑合。”他鼻口里溢满着少女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明明只是普通的澡豆'1',他却觉得身心舒畅。少女柔软的身子近在咫尺,他忍不住想要贴上去,可刚靠近一点,就听见阿苒噗嗤一笑,道:“名字响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按着打?”
司马珏一头的火热立即被浇熄了,他恶狠狠道:“如果不是本世子,你早就被姑姑关起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大理寺了。”
阿苒大人大量,也不和他计较:“是是是,多亏了你啦。”
司马珏见她说的毫无诚意,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可阿苒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他想咬也无处下嘴。他忽然想起之前的一室春se,少女那柔软赤luo的身子,雪白的肌肤,浑圆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的时候若隐若现的嫣红……司马珏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大晋朝贵族子弟之间骄奢淫逸之风盛行,他年纪虽小,见识却颇广,只不过因幼时那段阴影,对欢ai之事一向抵触抗拒。如今他已经十四了,同龄的贵族子弟连通房都有了,他却想都没有想过。直到今天,司马珏人生中第一次对身体的触摸亲吻产生了渴望,就仿佛一瞬间开了窍似的,曾经见识过的各种qing爱片段纷纷涌上心头,少年那双好看的猫眼越发幽暗,心里似乎涌起一团火,烧得他有些口干舌燥,直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微微发生了变化。隐藏在心底的歹毒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想要推倒她,不择手段也要占有她,聆听着她的哭叫也好,折断她的双手也罢,他只想顺从自己内心的yu望。
少女的幽香隐隐传来,她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就在司马珏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时曾在hou宫里见过一只皮毛雪白的长毛猫,眼珠子是莹莹的碧绿,据说是番邦进献给皇后的波斯品种'2'。皇后爱若珍宝,还特地给取了个名儿唤作梨花白。司马珏第一眼看到它就想将它弄到手,诚郡王妃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打它的主意。司马珏刚和桓蕸之打了一架,让他去求皇后,委实拉不下这个脸。他终究有些不甘心,就悄悄在袖笼里藏了几条小鱼干,趁着皇帝在时故意引诱那只猫过来吃食。皇帝见司马珏粉妆玉琢,梨花白玉雪可爱,忍不住夸赞了几句。司马珏打蛇上棍,好一阵软语相求,终究让皇帝发话让皇后把梨花白赐给了他。
皇后恨得牙痒痒,却还是端庄大度的将梨花白亲自交到他手上。诡异的是,梨花白到诚郡王府的当天晚上,就开始不吃不喝,太医来看也说不出原因,不出三天猫就死了。司马珏伤心欲绝,亲手葬了它。太后得知他抑郁难舒,特地将他召进宫来。那时皇后正在逗弄新进的画眉鸟,见了他只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轻声道:“强扭的瓜不甜,鹳奴难道没听说过么?”
他不想阿苒变成第二个梨花白,至少现在不行。至于武力上用强是否能成功,少年理所当然的把这个现实问题给忽略了。
司马珏深深吸了口气,澎湃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可一想到他为了阿苒竟然这么委屈自己,说什么也要让她做点什么才好。司马珏琥珀色的眼珠一转,心里又想出了个馊主意,循循善诱:“阿苒,这路上这么闷,不如你给我唱个曲儿吧。”
阿苒懒得理他,只道:“你要是学两声驴叫,我就唱给你听。”她原以为司马珏必定恼羞成怒,谁知没多久,身后当真传来一阵哼哼卿卿之声,那声音极小,听起来非但不像驴叫,倒有点像小奶狗在撒娇。
阿苒忍不住笑出声来:“驴可不是这么叫的。”
司马珏恼羞成怒道:“我又没见过驴,怎么知道驴是怎么叫的?要不你学两声教教我?”
阿苒抿着嘴笑个不停。司马珏听着少女的笑声,心底隐隐有些欢喜,嘴上却仍是恨恨道:“你说我学了就唱的,我学了你又说不像,让你学你又不肯,你到底想怎么样?其实你就想逗着我玩,你这个大骗子,骗了姑姑又骗我……”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前面似是传来一阵轻轻的哼唱:“小猫儿,小狗儿,一路追,一路跑,小狗小狗快睡觉,睡着京城就到了。”
司马珏怒道:“你骂谁是狗?”
阿苒笑吟吟道:“我又没说你是狗。”她见司马珏一点就炸,越发起了坏心,唱到后来各种山野小调轮着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歌词的主角全换成了司马珏。一会是“阿珏上山砍柴忙,跌个跟头要喊娘”,一会是“南山东风吹又吹,阿珏不知牛羊肥”。
司马珏捂着耳朵,气急败坏的叫道:“闭嘴,闭嘴,难听死了。你再唱我就,我就……”他本想说就把你踢下去,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他要是真说了,只怕少女会笑嘻嘻地回他一句:“谁踢谁还不一定呢,不信咱们打个赌?”
他阴森森的瞪着阿苒的后脑,先前那点欢喜早就消散了干净。果然还是应该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女人,回去之后自己就要好好习武,等他功夫比她强了,谅她也不敢再嚣张。
阿苒好生发泄了一通,郁闷了一天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应当见好就收,打了司马珏一头棒槌就该回头给人家个甜枣。阿苒想了想,总算想出来一首曲子,是以前去镇上采买时,听到歌女在酒楼上倚栏轻唱。她没念过多少书,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当时只觉得好听,便记下了。阿苒仔细回忆了一番,少女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夜色里:“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3'。”
司马珏小声嘟哝着:“难听死了。”却终究没有出声打断。
夜里的寒风刺骨,官道不平,马背上又颠簸,司马珏自幼娇生惯养,若是放在以往,早就忍耐不住;此时他却丝毫不觉得,耳畔听着少女的歌声,心里只希望夜越长越好,最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到尽头。
阿苒唱着唱着,忽然觉得背后一热。她止住歌声,侧头一看,少年软软的额发落在她肩膀上,司马珏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靠着她睡着了。那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覆盖在白玉般精致的脸颊上,尖端还微微上翘。如此天真无邪的睡颜,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他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狠毒之人。
即使表面上装着如何凶狠,终究也只是个孩子。
阿苒渐渐放缓马速,怕他一不小心松了手摔下去。司马珏被寒风一吹,额头上隐隐发热,他隐约中察觉到马速减缓,便迷迷糊糊的问:“是到了么?”
阿苒本想找个茶棚将他悄悄放下来,又听他嘟哝着嘴道:“看守城门的那些废物都是些吃软怕硬的东西,他们若是敢勒索你,就放着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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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澡豆,魏晋时期出现的一种皂剂。唐朝孙思邈《千金要方》与《千金翼方》曾对此有过记载。澡豆是将猪的胰腺洗净,摘除脂肪后研磨成糊状,加入豆粉与香料,混合均匀后自然干燥,最终制作成澡豆。
注'2':最早有文字记载关于波斯猫的起源年代,大约是公元前1684年,也就是夏朝孔甲23年。
注'3':西洲曲,南朝乐府民歌,年代上可能与本文设定有所出入。考据党不必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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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恩怨
阿苒心中一软,她见他脸上潮红,似是有些发烧。阿苒叹了口气,一手将司马珏扶住,自己翻身下了马,再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好在剩下的路并不难走,只要顺着往前,应该就能到京城。她轻轻唤了一声:“何意?”
一抬眼,一个年轻人已经沉默的立在她面前。阿苒看了他一眼,将沉睡中的司马珏交到他手上,低声道:“你送他回去吧。”
何意却没有伸手,只是沉默的看了看她,半晌,才低声道:“拔出你的剑来。”他个子高挑,容貌看上去极为普通,声音却意外的好听。
阿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在她的眼里,人被分为两种,一种是像司马珏这样的草包,一只手就能摁在地上打的;还有一种就是眼前的这人,让她一眼望去就会从心底里敬畏。没有把握能战胜,就意味着和他开打,自己失败的可能性更大。阿苒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意志坚定,说出的话不会轻易反悔,同样,想要让他改变主意也会十分困难。可吴王明明让他不要伤着自己,却不知为什么他要她拔剑。阿苒心知这一战无可避免,咬了咬牙开口道:“可以,但他发烧了,我得先将他安置好。”
何意不置可否,只沉默的盯着她。阿苒将司马珏慢慢拖到树下靠着,又将脖子上的白狐围脖解下,给他系上。她倒不是有多替他着想,而是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四处观察地形。深山生存的第一法则,就是要随时随地做好逃跑的准备。
何意冷冷的看着她处理完一切,忽然开口问:“你和诚郡王世子是什么关系?”
阿苒见他看似问的随意,实际上一直在盯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她完全可以骗他说自己与世子两情相悦,司马珏和吴王的关系看上去不错,何意身为吴王的人,就算要抓她也会有几分顾虑。可阿苒终究还是不愿在这种事上说谎,便道:“我救了他一命,就拿这柄剑抵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何意点了点头,道:“是把好剑,可惜剑鞘流于花哨。”他手中的剑看起来十分普通,没有任何的装饰,黝黑的剑身泛着点点的寒意,阿苒却不由自主的开口道:“你的剑一定杀过很多人。”
何意看了看她,道:“放心,今夜我不杀你。让你拔剑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件事。”这声音清冷剔透,仿佛是山间涓涓溪流,“你没有内力,和你的剑一样都是花架子。为求公平起见,我也不会试用内力,就只是单纯过过招。”
阿苒心中立即放下大半。她小时候偷看阿爹月下练剑,心中好奇,便缠着阿爹要学;何父起先不同意,可一想到爱女小小年纪陪着自己隐居深山也十分可怜,心中一软便答应了。可真学了剑术,阿苒又觉得不如匕首灵活实用,毕竟在深山狩猎,长剑比匕首更容易受到地形限制。再说阿爹也没多的剑给她,只有一把生锈的铁剑,还满是缺口,她剑术学了没多久就丢开了。眼下那何意说与她过招只为确认一件事,她不知对方意图,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问道:“那输赢怎么算?”
何意道:“什么时候停我说了算,事后不论输赢,我都放你走。”他顿了顿,目光幽深的望向阿苒,“当然,如果你赢了,我可以替你做一件事。”
阿苒咽了口口水,道:“就只是这样?”
何意沉下脸,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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