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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剑-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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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打了一躬,对着娄云鹏哭着脸道:“谢谢你老了,以后乔冒自有一番人心!”
这才抖颤着走了,江海枫这时含笑向左人龙道:“多谢左兄事先关照,否则今夜胜败真难逆料!”
天山之星左人龙冷然道:“我也是心愤那燕、朱二人;不过,现在事情至此,想必他们也不敢造次了。”
海枫微笑道:“这全亏你大力帮忙。”
左人龙忽然笑道:“你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该办我的事了,我们以后再见吧!”
说着抱了一下拳,正要转身,海枫忙赶上道:“左兄如有事相嘱,小弟万死不辞!”
左人龙闻言呆了一呆,苦笑了笑道:“倒不用你帮忙,我只是要找一个人,找不着此人,我是不会死心的!”
海枫怔道:“此人是谁,值得左兄如此挂怀?”
左人龙欲言又止,摇摇头,终于没说。

第十六章往事难追

一场血战之下,总算没有叫敌人称心如愿,来犯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现场一片狼藉!
左人龙功成身退,江海枫和娄云鹏仍然返回石矶寺内。第二天天还未明,江海枫就起身了,他翻越过丛岭,潜下悬崖绝壑,去找寻师弟秦桐的尸体。
主要的,他要从尸体身上,拿回两件东西,一是师门镇山之宝,那口“子夜绿珠”
剑,另一件则是本门的信符“青玉令”。
这两件东西既然佩戴在秦桐的身上,一定可以由他尸身上取回来的。
可是江海枫找遍了整个的涧谷,却不见秦桐的尸身,这令他大感惊异!
谷底有几条小径,是通往附近人家的,海枫猜测,秦桐可能没死,已向这些附近人家求救,再不然,就是为人救去了。
他内心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觉得愤怒,却也有一些释然。
因为他毕竟不忍心亲自手刃这个同门习艺的师弟,现在既知道他还没有死,内心就安定了一些!
可是他一定要找到他,他暗自思忖道:“我要把他由师父那里偷的东西留下来;然后再毁了他的武功,才能放他活命,否则这厮必定还会为害人间,不改前恶!”
主意打定,就顺着一条小径趟了下去,他走了十几步,发现道边有一些血迹,另有一件撕碎的红色上衣!
海枫不由心中一动,他拿起了那件上衣,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已经断定这件衣服是秦桐所穿的。
只见衣服上沾满了鲜血,腥气扑鼻,衣服已破烂不堪,显然是一路滚下磨擦所致。
衣襟处,已整个的撕去,猜测是秦桐撕下包裹伤处的。
有了这些迹像,海枫更可断定秦桐没有死;而且伤势并不足以致命。
他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迎面见有一个农人正在倚锄坐地,满脸愁容,看见江海枫,就抬起头来,很惊奇的打量着海枫。因为他不知道海枫是从哪里来的,眼前是一个死角,峭壁干云,那么,这人是从哪里下来的?
海枫见他如此情状,就停步笑道:“你不用奇怪,我是一个猎人,因我一个同伴一同来此狩猎,不慎失足落下,至今下落不明,我一路攀绳而下,是来找他的。”
那老农这才点了点头,冷冷一笑,用很难懂的本地话道:“不错!你那同伴伤很重,我看见他了。”
海枫心中一动,忙问:“真的?你见他往何处去了?”
老农侧着眸子道:“今天天刚明,我看见一个人光着上身,满身是血,提着一把宝剑,在地上爬!”
海枫大喜道:“不错,就是他!”
农人停了一下道:“我问那人怎么回事,他说他是从山上掉下来的,我看他摔得不轻,就扶他到我家歇歇;可是这狗娘养的!”
说到此,瞪大了眼道:“我家里的两个女人好心给他把伤包好了,上好了药;可是他却趁我不在之际,一拳把我女人打倒,我女儿想叫,也被他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给定住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海枫不由“噢”了一声,脸色一红,道:“会有这种事?”
农夫哼哼冷笑道:“怎么没有?你来的正好,你既是他的朋友,他做出这种事,你不能不问!”
说罢,一丢锄头,就要来抓江海枫的膀子。
海枫退后一步,冷笑道:“你不能这样,那人虽是我的同伴;可是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朋友,你先不要忙,把话说清楚!”
农人跺了一下脚,哑着嗓子叫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娘的,这年头人心全变了,变得没有一点人味啦!”
他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道:“那小子定住了我女儿还不说,在我们家翻箱倒柜,把我们两口子辛苦血汗存下的一些金银元宝全给拿走了,老天爷……我们往后可怎么活呀!”
说着,张开大嘴竟哭了起来!
江海枫不由呆住了,他紧紧地咬住牙,道:“好畜生,当真是贼性天生!”
那农夫哭了几声,止住后,又骂道:“我去报官,狗娘养的一个差吏说,那强盗既由山上过来的,就归富阳县管,把我撵了出来,我还能上富阳去告状吗?到了富阳不用说,照样不管用……”
说着拚命地跺脚,一面还用手用力地扯自己的几根胡子,血都淌下来了。
海枫见状不忍道:“老人家你这是何苦?不痛么?”
老农一面扯胡子,一面涕泪泪流道:“我还知道痛?恨不得一头撞死了才好!”
说着就向一旁的大石冲过去,海枫见状大急,身形一纵,已到了他面前,伸手把他拦住道:“这是何苦?好死不如赖活,你死了以后,你家里的人怎么办?”
那农人睁大了眼睛,打量着海枫道:“原来你也会功夫?要不然你怎么能一跳这么远?”
海枫原无意显露身手,闻言只得笑着点点头道:“我会一点,你不要急,那个抢你东西的人,我一定能把他捉住,叫他还你的东西!”
农夫一听这话,不由精神一振,一把拉住江海枫道:“这是真的?”
海枫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只是你不能乱来,我到你家去看看!”
农人哭丧着脸道:“我女儿玉花,现在还不能动弹!你能治么?”
海枫闻言冷笑道:“还不快去,晚了,你女儿怕就没命了!”
农人一听这话,拉着海枫就跑,绕过了一个鱼塘,前面有几间瓦房,用大石块砌的墙;还有一片黄土打麦场子,场子里还养着不少的鸡。
一个白头发的老婆婆,正在场子里边走边哭,是小脚不说,还是八字脚。
见了二人,口里直念佛道:“阿弥陀佛,郎中可来了!”
那农人摆手道:“别瞎说,人家不是郎中!”
老太婆一怔道:“不是来治病的?玉花可是要死了!”
海枫急于要救人,哪有工夫跟老太太说话,自己推门进了房子,只觉得房中一股汗臭。
他也顾不得这些,见堂屋边一间卧房,门前悬有白布的帘子,他就掀帘而进,一个老妈妈忽然走上前来道:“咦!你这人那……”
土炕上倒着一个大姑娘,两手紧抓,面色青紫,那个老妈妈也不知是她什么人,手里拿着笆蕉大扇子,正在给她扇扇子。
海枫一指姑娘道:“我是来给她治病的!”
老妈妈嘴里念了一声佛,这时那个农夫和老太太也都进来了,嘴里说:“你快给玉花看看吧!”
海枫过去拨开那姑娘眼皮看了一下,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心说好狠的东西!
只见玉花整个眼珠,已现出一片乌黑的颜色,分明是伤中肝脾,在点穴法中来说,这是“死穴”之一。
老农眼巴巴地道:“还有救么?”
海枫哼了一声,道:“试试看吧!”
当时就叫两个女人把那姑娘扶得坐起来,江海枫两手按在姑娘两边肋上,用本门独特的解穴手法,霍地向正中一挤!
只闻得那姑娘口中尖叫了一声,“哇”地喷出了一口血来。
两个老太太吓坏了,一起鬼叫了起来,大声嚷道:“哎哟!吐血了!”
那个农夫脸上霍然变色,过来就要抓海枫的领子,海枫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就怒声道:“不要胡来!我是救你女儿的命!这口血她不吐出来就活不了,现在已不妨事了!”
那农夫先还不信,见女儿有了呻吟之声,这才将信又疑的松开了手。
江海枫真有些气笑不得,当下又在玉花两肩上各捏了一把,对那个老太太道:“你们家里有生姜没有,快沏一碗姜水,给她灌下去,叫她睡一觉,明天就能下地了!”
老太太连连作揖道:“有!有!你真是活神仙,阿弥陀佛,这可就好了。”
说着拐着一双小脚,匆匆出房而去。
海枫来到堂屋,农夫献上了一碗开水,皱着眉道:“玉花虽是活了,大爷,你还是得想办法,把那个小贼找着。要不然,我们一家还是不能活!”
另一个女人也大声的道:“那个狗贼,还抢了我们一匹马,骑着走了!”
农夫一惊道:“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两个人又咭咭呱呱说了一阵子,江海枫是一句也听不懂!后来农夫才对江海枫道:
“他骑了马,是想要逃的!”又道:“大爷,你要去拿他,最好是趁这个时候去,因为那小子身上有伤,他一定逃不远!”
海枫点了点头问道:“他伤在何处?”
那个老太太门牙都掉了,说话直跑气,连说带比道:“这里……这里……这里还有!”
又摸头又摸腰,最后比了一下腿,海枫点了点头,就由身上取出了一小包银子道:
“这里面大概还有十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多,也够你们生活两个月的,你们留下用吧!”
农夫还不大好意思,那个老女人却在一边道:“收下吧,人家是好心,我们把钱找回来再还给他也是一样!”
农夫这才干恩万谢的收了下来,江海枫别过他们,沿路绕出去,他倒不急于去找秦桐,因为他知道秦桐必定是早就逃远了,这时候想要去找他可不容易,还是先回去再说!
返回“石矶寺”,娄云鹏站在门前,一见他回来,就冷笑道:“别进来了,咱们被赶出来了,你快去提东西吧!”海枫怔了一下道:“怎么回事?”
铁掌黑鹰哼了一声道:“还会有什么事?还不就是昨天晚上闹了一下给闹坏了吗?
老方丈硬说是咱们行为不检,才致招来了外敌,你说气不气人?”
江海枫笑道:“这也不能怪他,既然如此,我们就下山吧!”
说着就进入房内,把东西略为收拾了一下,娄云鹏招来了两个小和尚,叫他们帮着提东西。
江海枫仍然去向老方丈道谢,可是老方丈却是垂帘不理,海枫只得退出,同娄云鹏一起下了北高峰。
这附近寺院如林,要依着娄云鹏,还想另找一家庙住进去,江海枫却反对道:“算了,咱们住一家客栈吧!”
海枫身上虽没了钱,可是娄云鹏却多得是,两个人就在西湖附近一家叫做“藕香居”
的客栈里住了下来。这“藕香居”倒是真正的名符其实,三面临水,值此盛夏,荷花遍开,清风由湖上吹过,在清晨或是傍晚,都能闻到一阵阵沁人的清香!
二人仍是分住两间房,因为海枫喜静。
这一夜,也就是搬进来的第三夜。
天上星皎云静,水面上书舫如梭,这些船上有骚人墨客,也有两湖的官妓,阵阵丝竹声,由水面上飘过来,加上船娘们清脆的嗓音,听来只觉得悦耳已极!
江海枫站在窗前,凭栏下望了一刻,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寂寞,中原之行,实在是太不划算。师父死了,秦桐又是如此的刁狠阴损,今后还不知该如何对付他。
至于燕九公等人,是否就会真的听了乔冒的话,和自己两罢干戈,这还不得而知。
想到了这些,他益发地感到烦躁。
时已午夜,可是湖上人声未静,海枫正想到附近去走走,却闻得门外茶房叩门道:
“相公还没有睡么?”
江海枫开了门,就见一个茶房手上持着一封素笺,一面弯腰道:“这是一个客人送来的,说是要交给相公过目。”
海枫接过一看,天青色的素色信封上,写着这样几个字:“面呈江海枫君。”
下款是一颗朱砂小印,茶房递上了信,就退身而去,海枫心内一惊,暗忖道:“怪呀!这是谁?怎会知我住在此地?”
细看那字迹颇为清秀,分明出自女子手笔,他也不及辨看那印记中是什么字,匆匆拆开了信。就灯下一看,只见薄如鲜绢的宣纸上,一笔秀丽字迹,宛如龙飞凤舞,撇捺生姿,写的是:
“海枫君雅鉴:
小别数日,魂梦为劳,遐想清尘,备深景慕,妹菲材陋形,顾影自惭,敢谓能识英雄,遽而妄企攀附?只以沙岸一唔,彼此诸多投契,而君神技更令拜倒,好鸟坐树,时聆求友之声,落花当门,徒醉伤春之酒,妹尚未字,君尚未婚,其有意乎,固所愿也。
钗荆裙布,有鸿妻偕隐之衣裳,雨晦风潇,写鸡鸣交警之诗句,人间缘合,难得易失,敬陈片楮,即希见信,于丑时至湖心亭一晤,妹引颈候之!专此即祈时安

瑛上
X月X日”
江海枫不禁俊脸通红,放下了手上的信,直如当头挨了一个霹雳,半天做声不得。
心里这时已全然明白了,这署名为“瑛”的人,必是丑女项瑛无疑!
他真想不到一个女人,竟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居然敢主动写出这封“求婚”的信来,这实在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信中“彼此诸多投契”一句,更令他有啼笑皆非之感,自己只为彼此并无深仇,而一时手下留情,却想不到竟会被对方误会对她有情!
这几日以来,别人所提关于丑女项瑛的警告,他也着实听得太多了,可是他一直并未十分在意。
现在事情临到了头上,他才真的感觉到了严重。
这么美丽的辞藻,秀丽的字迹,竟会是出自一个丑陋的人的手笔,也着实令人不敢相信!
他长长叹了一声,把它重新折好,置于桌上,方才本有出游之心,此刻已被打消得一个干净。
要是答应了项瑛的约会,那么这个时候,也该是时候了。
江海枫考虑了一刻,本想如约前往,当面开导她一番;可是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何苦还去惹这个麻烦?
想到这里,他就不动了。
这件事他埋在心里,也没有告诉隔墙的娄云鹏,因为娄云鹏是存不住话的。
做完了坐功,差不多天已到了“寅”时,已快要亮了。
江海枫熄灭了灯,上床略为闭目,其实功夫到了他如今这个境界之后,睡不睡觉,已是无所谓,只能算是合目养神而已。
就在他似睡不睡之间,他耳中清晰听到屋顶瓦面之上,有一阵极为轻微的声音!
这种声音,在微风摇着柳树的声音之下,极不容易听得真切,也除非有像海枫这等高超造诣,才能有所察觉。
他猛然坐了起来,可是他又倒了下去,佯作出一副泰然之态。
他知道,有夜行人来了。
运用灵敏的听觉,及所谓“天视听”的能力,他虽然身在室内,可是那夜行人的一举一动,他也能了如指掌。
他感觉到那人就在自己这间瓦面之上,转来转去,约有个半盏茶的时间,声音才停止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条白色细小的绳子,自空中垂了下来。
海枫心中一惊,忖道:“莫非竟是一个贼人,来此窃物不成?”
想到此,不禁倒失笑了,因为他一直以为,来人必是一个厉害的对手,此刻看来,对方不过是一个鼠盗狗偷之流罢了!
现在,一个身着黑色衣裳的人,自绳上缘了下来,动作极为轻快,不带一些声音。
海枫这时越发装作成熟睡的模样,只是暗中却很仔细地偷偷看着此人。
这人下地之后,身形向下一蹲,正好和床头横栏平齐,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又站了起来。
江海枫不由心中一动,这时他才看清了,来人青绢系头,腰肢婀娜,敢情是一个女的。
江海枫不禁感到棘手了,因为他一生最不愿和女孩子打交道,尤其是交手!他觉得无论是胜或者败,都是相当尴尬的事情。
这人头扎青绢,身着夜行衣,面上尚遮有一幅面纱,仅仅露出双瞳。
只由这一双眸子看来,海枫实在是看不出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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