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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塞传烽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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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想说“不如我去吧?”但想到自己这一去,就等于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赔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不打紧,甚至还可能毁了震远镖局,连累镖局,连累镖局所有的人。

他一咬牙根,正想不顾一切,说出“由我去吧”这四个字,杨大姑已是打断他的说话,说道,“不是我去,是这位龙姑娘替我去!”

韩威武呆了一呆,说道:“龙姑娘替你去?”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但也松了口气了。

龙灵珠笑道:“我不是替她去,是我本来就要自己去的,不过要是由我来求你总镖头说出杨牧的地址,你恐怕不会相信我。”

韩威武哈哈笑道:“这倒不然,明天你一到镖局,我已经知道你对杨炎的关心,绝计不在我上,这位老大姐对她的侄儿之下。”

杨大姑道:“闲话少说,你快告诉她吧。”

韩威武知道龙灵珠不大熟悉京师的道路,一面说一面在地上画出地图。龙灵珠聚精会神的看他画图,并牢记在心中。

龙灵珠抹去地图,说道:“我已经记牢了。韩总镖头,有你照料杨大哥的姑姑,我也放心了。咱们就各干各的吧。少陪了!”

杨大姑叫道:“找到杨炎,请你和他回镖局见一见我。”

龙灵珠道:“我知道。”声音远远传来,说了三个字,背影亦已不见。

韩威武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两句老话当真说得不错,就这小丫头的轻功,已是非我老韩可及。”

杨大姑笑道:“所以说她去比我去更好。你可以放心了吧?”

韩威武笑道:“你不是要找这小妖女算账的吗?现在看来,你倒似乎愿意要这小妖女做侄媳妇了?”

杨大姑道:“你觉得奇怪是不是?事情会变出了如此结果,连我也是始料不及的。不过,若说我就愿意她做我的侄媳妇,则是言之尚早。”

韩威武说:“我虽然感到奇怪,但这样的结果,却是令我欢喜无限。但不知你们怎的会这样要好起来?”

杨大姑笑道:“你也知道她对杨炎的关心绝不在我之下,那么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稀奇了!此时她方始有空把事情的经过说给韩威武知道。

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回到震远镖局。

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去看受了伤的宋鹏举。

宋鹏举受的伤不算很重,也不算很轻。在敷了镖局上上的金创药和吃了一株老山参之后,此时已经可以坐起来说话了。

他一见杨大姑就道:“师姑,可惜你回来迟了一步。”

杨大姑吃了一惊,说道:“发生什么事?”

宋鹏举道:“是喜事,不是坏事。”

杨大姑吃下定心丸,松了口气,说道:“你身上有伤,别和我拘礼,躺不来说吧。什么喜事?”

宋鹏举道:“世杰师弟刚刚来过,要是你们早半个时辰回来,还贝可以见得着他。”

杨大姑又惊又喜,说道:“他来京师做什么?”

宋鹏举道:“他到过柴达木……对啦,他要我代求你的原谅,他知道你不喜欢地到那个地方的。”

杨大姑急于知道儿子的消息,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他不去也已去了。你赶快说下去吧,他来京师为了何事?”

宋鹏举道:“他是来找杨炎的。据他说,他早已知道杨炎是来了京师。但他没空和我说他是怎样知道。”

杨大姑道:“我也没空问你其他的事了,我只问你,你已经把你知道的杨炎的消息告诉了他么?”

宋鹏举道:“我已经说了。师父的地址我也告诉了他。他一听就立即走了。师姑,我做错了么?”

杨大姑道:“你没有错。我以前做的倒是错了。”宋鹏举从来见过师姑会认错的,不觉愕然,不敢问她是什么错了。

倘若没有经过昨晚的事情,她是绝不愿意儿子跑到他的弟弟家中,冒这个险,弄得必将舅甥翻面的。但现在莫说她禁止不了儿子和弟弟闹翻,她自己也拼着和弟弟闹翻了。

“老韩,你给我一间静室,找要静坐运功,勿让任何人骚扰!杨大姑说道。她只恨自己功力未复,不能立即赶到弟弟的家中。

杨炎在父亲家里可是获得有生以来从未获过的喜悦。

已经四更了,他还是欢喜得睡不着。

他的父亲已经许下诺言,明天就会把好消息带回来给他。在父亲未回来之前,他必须遵守父亲的吩咐,不能到外面走动,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房间之内。但他的一颗心却早已飞向远方了!

他的心头洋溢着太多的喜悦,他要把喜悦和亲人分享,和好友分享,和关心他的人、和爱护他的人分享。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要把这“喜讯”告诉冷冰儿。

“我要告诉冷姊姊,爹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坏。当然冷姊姊绝不是故意造谣,她只是听得别人这样说的。他把听来的话都信以为真了。”

“我要告诉她,不错,爹爹是做过坏事,但爹爹是有苦衷的。那些人说他坏话,或者是加油添酱,或者是由于对爹爹的误解。唉,这也怪不得那些人,我不是也曾误解爹爹吗?”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容易彼此了解的,我和冷姊姊目前不正是就受着别人误解么?对,我就拿我们的例子来和冷姊姊说,相信一定可以说得她消除对爹爹的成见!

“但可惜冷姊姊和我订下七年的禁约,她不肯见我,那怎么办?爹爹和灵珠恐怕也不会让我们到处找她吧?唉,纵然见不着她,也总有办法把喜讯传到她的耳中吧。”

第二个想到的是义父缪长风。

要取得义父的谅解,倒似乎比较“简单”得多了。“义父曾经和我说过,只要爹爹能够改邪归正,他也希望我和爹爹恢复父子感情,他还保证孟元超也和他一样,不再追究爹爹既往。问题只是,爹爹可还把孟元超当作仇人,爹爹也绝不会同意我去见他们,除非我是去取孟元超首级。要说服爹爹,恐怕就得浪费很长的时间了,甚至永远都不能够。”

跟着他想到的是“爷爷”和龙灵珠。

“要是必须有所取舍的话,那我只能暂时舍弃义父了。爹爹说过。希望和我们在深山隐居,从此父子相依,与世无争过这一生的。那不正好吗?我可以和他一起到大吉岭去和爷爷同住。灵珠亦已答应和我一起回去了。这么样,最少是两家人得到团圆了。”

美好的幻想正在连绵不断之时,忽听得窗外似有轻微的声息。

难道是爹爹回来了?但爹爹的轻功可没有这个高明呀?”他正想出声喝间,便听得那人说话了,那人用的是一等一的传音入密功夫,就像在他耳边说话一般!

传音入密的功夫,可以声音凝成一线,透过几重墙壁,送到对方耳中。不过必须对方的功力与自己约略相当,方始能够听见。

用这种上乘内功说话,本来是甚为耗损内力的,但这人说得不疾不徐,就像寻常对话一般,显见他的功力之深,已是足以和当世的一流高手并列。

那人说道:“别声张,是我!”

这五个字听进杨炎的耳朵,杨炎欢喜得几乎跳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盼望的齐世杰!

杨炎强抑自己激动的心情,轻轻打开房门,让他进来,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问他。

“咦,怎的你也会找到这里?”

“我已经到过震远镖局见过宋鹏举了。”齐世杰说道。

杨炎正想问他,宋鹏举又是怎样知道他已经到了这里的,齐世杰已在抢先说了:“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但说来话长,此际还未是咱们从容叙话之时。我带你去看一些古怪的物事,你跟我来!”

杨炎好奇之心大起,忍不住还是问道:“去那里?古怪之事又是什么?”

齐世杰道:“我只会知道有古怪的事情发生,那个地方也还有待咱们寻找的古怪的事情,咱们要是去得及时,或许哪得上。”

这样的回答,本来也是极为奇怪的。但齐世杰加上一句:“你相信我,你就跟我来吧!”

杨炎当然相信他,于是不再发问,便跟他走了。

走没多远,杨炎在月色朦胧之下,发现花树丛中躲着一个人,好像石像一般,呆呆站着,动也不动。

齐世杰说道:“这个人大概是奉命监视你的,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了。附近几间房屋内睡着的人,我也点了他们的晕睡穴,让他们睡得更甜,非到明天日上三竿,他们绝计不会醒来。不过说不定还有外来的高手,也会找到这里,轮班守夜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换班,所以咱们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齐世杰点了这个人的穴道,杨炎并不觉得奇怪,他可以依理推测,齐世杰不愿意给别人知道他来和自己会面。但点了这许多人的穴道,杨炎可就禁不住奇怪了。

他的父亲亦即是齐世杰的舅舅。为什么齐世杰到了舅舅家里,竟是如履深渊,如临大敌呢?

尤其齐世杰说的两句话令他有点反感:“他说这个人是奉命监视我的,奉谁之命?难道我的爹爹也要派人监视我吗?”

他已经确信父亲已经“改邪归正”,倘若说这个话的人不是齐世杰,他一定怀疑这个人是有意离间他们父子。但是齐世杰说的,他可不能不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了。他知道齐世杰是个稳重的人,倘若不是有所见而发,想必也不会这样胡乱猜测。

不知不觉,齐世杰已经和他来到一座假山旁边的凉亭,这座凉亭有假山遮掩,不是杨家的熟客,则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地方有凉享的。

“你是来过这里的吗?”杨炎忍不住又问他了。

“没有来过。”齐世杰答道。

杨炎更加觉得奇怪了。但齐世杰已经一马当先,走入这座凉亭。

杨炎问道:“你说的秘密地方就是这里吗?”

齐世杰说道:“不错,从这里开始,咱们一步步探寻秘密。”

杨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仔细一看,凉亭中间有一个石桌,桌上摆着一个围棋的残局。构成棋盘的横直十九道线路,是石桌上凿出来的,凉亭的地面也是一块块的大青石,石桌的四脚好像生根似的,陷在石内。

杨炎猜疑不定,说道:“这里鬼影也没一个,只有一局残棋,你的葫芦里卖甚玄虚?”

齐世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现在请你仔细看这棋局,记牢棋子的位置。”

虽是残局,也有将近百子之多。好在杨炎记忆力超越常人,凝眸片刻,已是牢牢记着。

凉亭里还有一样比较“古怪”的物事,一根石柱上挂着一只铁环,不知是作什么用的。杨炎由于要记牢棋局,倒并不怎样注意它。

齐世杰道:“你记牢了。”

杨炎迅速再看一遍,说道:“大概我已经可以重摆出来。”

齐世杰笑道:“也用不着重摆,可能只是弄乱几枚棋子。”杨炎正自莫名其妙,他到底是在说什么?心念未已,只见齐世杰把石柱上左面那只铁环拉了三下,右面那只铁环拉了四下。石桌连着桌子下面的那块大青石突然移开,出现一个洞口。

原来这是一条地道的进口。

杨炎又惊又喜,又有几分惶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密机关?”

齐世杰笑而不答,却道:“你看那局残棋。”

杨炎仔细一瞧,石桌移过一边之后,果然有几枚棋子乱了位置,杨炎很容易就把原来的棋局摆好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至此亦已恍然大悟。

石桌上摆着一局残棋,那是预防有人识破这个机关的秘密的。而齐世杰懂得如此打开地道的入口,想必是曾经暗中偷窥秘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齐世杰说道:“说来也真凑巧,给我看见一个人如此这般打开机关。不过那个人打开机关进入地道之后,石桌便即转回原来的位置,棋盘上的棋子也没一枚错乱。我虽然依画葫芦,却不知道他在拉铁环的时候,每一次所用的力度都是各各不同的。石桌移动,可就不能像他那样的恰到好处了。”

说至此处,那个石桌又在慢慢移动了。齐世杰道:“你跟我跳下去,小心一点,提防下面还有机关!”

其实下面倘若真的还有机关的话,他们怎样小心提防,也是提防不来的。

齐世杰的警告,不过是要杨炎作好最好的准备,倘若下面当真有不测的灾祸,也可以减轻灾祸的程度。

杨炎默运玄功,跳下去时,一招“夜战八方”,双掌拍出。掌风碰着石壁只听得“卜”的一声,声音并不响亮,也没有暗箭之类射出来。

他们已经脚踏实地了。齐世杰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似乎并没机关埋伏。”

杨炎也松了口气,心想:“爹爹造这条地道,大概只是为了自己临时避难之用的。那个棋局,假如有人瞒着他偷偷进入地道,或者来过而又走了的话,他一看棋子乱了位置,就知道这里面有人,或者是有人来过了。”

想至此处,他禁不住再问表哥:“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我的爹爹?”

齐世杰道:“不是。不过也是你熟识的人。”

杨炎问道:“是谁?”

齐世杰道:“你别着急,待会儿你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要让你亲眼看见事情的真相!”

上面的石桌已经回到原来位置,地道里恢复漆黑一片。前面到底还有没有机关,齐世杰可是摸不透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走过一条长长的地道,幸喜没有碰上机关。

齐世杰仍用传音入密功夫和他说道:“待会儿不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千万沉得住气,不可声张!”

话犹未了,他们已经发现前面有间地下室,隐隐有灯光透出,而且开始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了!

杨炎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人是他父亲最小的徒弟胡联奎!

再听下去,他更吃惊了!

“哦,我看你是装作老实,其实乃是奸细!”

竟然是闵成龙的声首!

闵成龙不是已经给父亲打死了么,怎的又复活了?

齐世杰在他耳边说道:“我就是在暗中看见闵成龙把胡联奎押入地道,才发现那个秘密机关的。”

杨炎隐隐感觉得到这里面定然有个阴谋,他的父亲很可能就是策划这个阴谋的人,闵成龙是和他的父亲串通了来欺骗他的。他强摄心神,再听下去。

胡联奎叫起撞天屈来:“奸细,我做谁的奸细?”

闵成龙没有正面答覆这个问题,知道:“好,那我问你,宋鹏举是和你一起来的,为什么你们知道我在这里之后,宋鹏举马上就赶回去?”

胡联奎道:“师兄,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吗,我们懂得到这里来找师父,是令郎托我们来报讯的。”

闵成龙道:“那又怎样?”

胡联奎道:“令郎托我们赶来报讯之时,是尚未曾知道你已经到大师父这儿的。我们为了免他担心,所以来师兄先回去向他报个平安喜讯。”其实宋鹏举是回镖局报讯,不过胡联奎料想闵成龙不会知道这么快,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打着瞒得过一时就是一时的主意了。

闵成龙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多疑了?”口气稍见缓和。

胡联奎道:“师兄办事小心是应该的。但请师兄明鉴,我和宋师兄都是靠师父和大师兄的提拔才有今日,今后也还要师父、师兄做我们大靠山,我们怎能稍萌异志?”

闵成龙道:“如此说来,你对师父是忠心耿耿的了。”

胡联奎道:“对大师兄我也是一样忠心。”说了这话,心里暗暗羞愧。但想到处境的危险,言不由衷的谎话也只好不怕面红的说了。

闵成龙点了点头,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前程捏在师父手里,你若是聪明的话,是应该对师父忠心的。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话。”

胡联奎道:“多谢大师兄相信小弟。”

闵成龙忽地面色一沉,说道:“好,你既然对师父忠心,那么我替师父吩咐你做一件事情。”

胡联奎道:“请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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