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风沐雨共朝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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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当然，在眼前无所不能的天后面前，任何神秘，也便算不得神秘了。“一如令儿的配置吧。”
　　“天后！”那侍从一惊，猛然抬首，正对上天后若有所思的面容。微微张口却未曾说出什么。犹豫间考虑着是要退下还是进言。
　　“照做就是。”感受到身边侍从的反应，天后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
　　“是，奴才遵旨。”
　　脚步声渐渐远去，纤素玉手轻柔抚过似乎流淌着主人高雅气质的娟秀小楷，隐隐的力透纸背似乎诉说着写字的根底，“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究竟，你会是我的左膀右臂，亦或是，由我送你上路？”微微眯起的星眸，闪现着无限杀机，在这静谧的夜空下，越发显得深邃。
　　放下手中的诗文深吸口气，起身走向紫宸殿深处的书房。推开房门径自走向书房深处紧锁的柜门，双手触碰冰凉的锁扣，犹豫间便有一道金黄的圣旨摆在眼前。一向坚毅而凌厉的墨玉宝石刹那间陇上一层淡淡的伤痛。
　　手中这一道圣旨，尽管未能如上官仪及天皇所愿的废掉自己皇后之位，却终究还是将自己对天皇的所有感激与深情埋葬。无论现在自己在做什么，天后都不可否认已经失去了曾经为挚爱奉献的信念。尽管依旧保持着睿智的统治，然而，已经不再是为丈夫！从圣旨起草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一切都将改变。
　　“上官仪，你可曾想过，命运的轮回，会让你的孙女出现在我面前？”嘴角挂起冷笑，回想当日的凶险，天后只觉得不过是一场上官仪君臣上演的一出华丽闹剧。曲终人散，不过是牵累进来了昔日的政敌，给自己一网打尽的绝佳借口而已。
　　“狮子骢！”天后浅浅一笑，“尽管狮子骢日行千里，若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过是用匕首刺杀了事。”回想起当年桀骜不驯的狮子骢，天后只觉的更加好笑。
　　冥冥之中，内心深处似乎认定这个上官婉儿，将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才会在当日元宵宴会之后命人调查上官婉儿。当自己得知上官婉儿会出现在某地的时候，天后依旧抱着坚定的信念去见了她。果然，这个上官婉儿没有让她失望。
　　眼神中的坚毅执着，青涩娇躯难掩的优雅高贵，纵是身在掖庭，也终究难以掩盖的光华，注定这个女子不可能平凡的一生。连天后都不得不惊叹，自掖庭走出的女子，竟然拥有着天然去雕饰的娇美与浑然天成的优雅。高贵的血统，是上官一姓留给婉儿唯一所有的。何况，她还拥有着字字珠玑，锦绣华文在胸。
　　心念及此，天后冷笑的看着手中的圣旨，“尽管文采斐然，却终究是惹祸的根源。”想到上官仪成为拟草圣旨人选的原因，天后只得叹息上官仪的愚蠢与冥顽不灵。“上官仪，若是婉儿一如你曾经的职责，她，是会和你同样选择一条不归路，还是会，与我保持一致，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得意的笑容挂在白皙美艳的面容，自信的放下圣旨再次封锁柜门，潇洒的挥袖而去，只由得清风入户，叩击着门扉。
　　回到寝宫，蹙眉看着满眼的奏表，“找个人陪陪我，也省我些精神。”淡淡的想着，人已落坐于凤椅。拿过奏表，眸中早已是神采奕奕，精神灼灼了。无论何时，对于天后，政治永远大于一切。
　　“天后，上官婉儿那边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如何定名……”
　　“明日再说。”头也不抬的答应着，收起眼前的一份奏表又拿起另一份奏表，继续着勾勾画画，批阅答复，“安排凝嫣在那边听用。”
　　“是，奴才明白了。是否还要……”
　　“暂时不必。”
　　看着天后淡然却坚定的态度，侍从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颔首答应，“奴才明日要云曦去将上官婉儿带来。”
　　“这点小事，还需要向本宫请旨？”不满的抬头，眸光已是淡淡的寒气。
　　“奴才，奴才罪过。”
　　“退下。”不快的应承一声，顺手将彤管掷于桌案，刹那间却想到了今日上官婉儿的对答如流。从未见过自己，更不了解自己脾气秉性的少女，却那般和自己心意轻易将自己出下的考题对答如流，甚而还是后宫女子从不涉猎的《臣轨》一书，这对于天后，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喜的发现。相较于自己身边这些纵是百般明示依旧不能符合自己心意作出判断的侍从，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女，显然更加符合自己的心意。所谓的心有灵犀，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让天后体会到。
　　不是没见过聪明伶俐的人，自己的女儿便是百般的符合自己的心意，不但聪明秀美，而且拥有着旁人没有的洞察力。然而毕竟她是自己的女儿，有着皇族高贵的血统，无论这个女儿怎样的优秀，都是理所应当的。何况，自己的女儿在才学上，恐怕还是比不得这个明媚如春光的少女的。不过她们同样拥有的，恐怕就是那坚毅的眼神了。
　　但不管怎么说，太平尽管是自己的女儿，纵是再聪明伶俐，也未如婉儿一般让自己生出探究亲密的感觉，更加没有那一抹淡淡的悸动，同样，也不会有那一种心有灵犀的快慰。
　　“上官婉儿！”天后玩味的含笑念着，眸光中闪烁的，却是不为人知的流光溢彩。“上官婉儿，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身处后宫多年，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打动我的人，若是你死在我手上，我反倒有些不忍了。但愿，你的祖父可以保佑你，在我身边多活几日。”
　　“天后，时辰不早了，该安置了。”一个年轻的少女走向天后，躬身请示。
　　“什么时辰了？”微微蹙眉，看着尚未批阅的奏表，心中微微滑过一抹燥动。很少有的，今天的心绪多少有些烦乱，尽管是这么些年很少出现，然而此一时，天后终究还是着恼了。
　　“回天后，已经三更了。”
　　看着侍女毕恭毕敬的神态，天后无奈的皱皱眉挥手，“煮碗燕窝粥来吧。”一面说着，方才再次执笔，在那些似乎永无尽头的奏表上不断勾画着。
　　“天后。”少女手中端着一只翡翠莲花碗，很是恭敬小心的正欲上前递给天后，却被一道扔下来的奏表打断。少女微微一怔，顿下脚步迟疑的看着天后。
　　“呈上来吧。”暗自调整呼吸，放下手中的笔，顺手接过紫璃手中的燕窝粥吮了一口，感受到一丝甘甜，恍然间似乎又想到了那个气质清灵的少女，“若是上官婉儿在，这些东西，是否也不需要我再费神了呢？”心念及此，不觉莞尔一笑，弄得一旁的紫璃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明白这两日天后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是这样时不时便会笑起来。
　　“把这里收拾一下，你便下去休息吧。”放下手中的燕窝粥淡淡吩咐着，站起身来便向寝宫而去。回想着之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天后抿紧唇瓣，却终是忍不住心中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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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娇妍

　　掖庭宫，紫宸殿？说来这段距离，虽然不短，可却也不长。然而此时满目惊喜，心愿得遂的小姑娘一面四处张望着未曾见过的恢弘建筑、秀美景致，一面却在暗暗思索。这一段路，她，走了十四年。十四年的今天，她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一个令她无限向往，无限憧憬的人身边。没人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甚至连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是那样不确定着，然而所踏出的每一步，依旧坚定执着……
　　踏入大殿，站立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央，回想起掖庭宫满目萧条与污言秽语，显然婉儿更喜欢这里的一切。然而无声的背后，却是无尽的威严。进入这里，即便明知主人并不在此，却也感受到了无限的压力。
　　“天后娘娘驾到！”
　　上官婉儿娇躯微震，慌忙转身面向来人，迎着阳光，明黄色的锦绣宫装更彰显华丽高贵，步步莲花却是那样坚定而庄严。借着阳光分离出的七彩，天后白皙严肃的容颜，越发显得雍容高贵，令人不敢仰视。
　　天后侧目，便见寂静宽广的大殿中央站着的那个少女，呆呆的望向自己，满目的惊讶与崇拜。天后心中浅笑，面上却不露声色，“都说上官婉儿聪明伶俐，机警乖巧，今日却如此不懂规矩？”
　　“啊！”上官婉儿心下一颤，低低惊呼慌忙跪下身来，“奴婢恭请天后圣安，奴婢万死。”
　　“万死？”天后扬眉不屑的扬了扬唇角，缓缓上前俯身，纤细的食指勾起婉儿滑嫩的下颌，“上官婉儿，你能死一万次嘛？”
　　上官婉儿眸光一紧，抿了抿唇直视天后，“奴婢知罪，请天后责罚。”
　　“你说你知罪，好，那就告诉告诉本宫，你有何罪？”天后冷冷一笑，振臂挥袖，就算平视，也绝对让人觉得是在俯瞰苍生。
　　上官婉儿深吸口气，叩首仰视天后，“奴婢不经圣命窥视天颜，是为不敬；口称万死，是为欺君。有此两罪，其罪当诛！”上官婉儿坦然淡定，一番似是看破生死的言论，却无法遮掩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
　　微微眯起凤目审视眼前的少女，心中暗暗惊叹，“她能说到第一点，本是寻常，只是这第二点……”天后沉吟着，眸光悄然变得狡黠起来，嘴角扬起浅笑，“平身吧，本宫恕你无罪。”
　　“奴婢谢……”
　　“但是，”天后悠然开口，颇是玩味的轻柔一笑，“下不为例！”
　　“奴婢遵旨，谢天后赐教。”上官婉儿叩首谢恩，敛裙盈盈起身，垂首低眉。
　　“云曦，带婉儿去书房等本宫。”不等云曦答应，便已然向寝宫而去。刹那间，婉儿只觉得大殿黑暗下来，再没有了刚刚的灿烂夺目。
　　“婉儿，随我来吧。”云曦带着一抹平静，微微侧头看向上官婉儿，心中多了一抹疑惑。
　　“是。”看着上官婉儿乖巧，又轻易的挡下天后饱含杀机的话语，云曦暗暗佩服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自己侍奉天后十多年了，也没见谁这么轻易的就能改变天后的心意，“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云曦在心里暗暗下了这个结论。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让上官婉儿打量天后的书房。没有过多的陈设，一切都是那样简朴，却又透露出帝王的威严与华贵。“这里，就是天后批阅奏表，接见朝臣的地方？”上官婉儿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与自己脑海中想象的景象有点不同。
　　婉儿的目光最终落在天后凤椅上，脑海中浮现出天后整日在这里披星戴月，埋首表章的景象，嘴角再次画出温柔典雅的笑，似乎充满了向往，就连心底，都溢出了一抹温馨。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婉儿微微挑眉，缓缓回身便见天后走将进来。便连婉儿自己都暗暗诧异，仅仅是听过两次的脚步声，在自己，却是如此这般的熟悉。“奴婢恭请天后圣安。”上官婉儿俯下身来叩首问安，一派落落大方。未听到任何声响，却已感受到周围的气息瞬间少了不少，侧眸间已见众侍从纷纷退下。
　　“以后在本宫身边做事，如无特殊，不必施大礼了。”天后摆摆手，在上官婉儿身侧停下脚步。
　　上官婉儿微微颔首答应着，长身玉立，垂首敛眉不敢去看天后。
　　天后暗暗抿唇，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貌胜天仙的少女，只觉得一阵淡淡的清凉与舒爽在心底漾开。第一次见到婉儿的诗，便已经感受到了她身上不同于俗媚艳丽的浮夸娇女，那清如泉水，质如兰梅的气息便已牵扯了一抹心神。今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似乎心底更有感触。
　　“木叶落洞庭，朝夕思美人。前辙知难遂，九死亦无悔。性好以修姱，指嶓冢西隈。兵难夺其志，以秋水为魂。”天后收敛心神，口中喃喃念出这一行行诗句，一双锐利的星眸看着婉儿一双柳眉挑起，不觉冷冷一笑扬声问道，“上官婉儿，你说诗有百解，那么你这一首灯谜，本宫该如何解？”
　　“奴婢……”柳眉蹙眉，颇有些吃力的想着天后问此话的意思，深吸口气方才续道，“奴婢此诗，意在……”
　　“当年本宫身边有个贴身侍女，不小心跌断了本宫喜爱的一只金簪。本宫问她是否有其事，她却在本宫面前矢口否认。婉儿可知，那宫女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奴婢，不知！”上官婉儿摇摇头，心下沉吟着认真答道。
　　“乱杖击毙。”天后说的云淡风轻，一双审视婉儿的双眸看着婉儿面露惊恐，便凝上了淡淡的笑意。“不为她跌断了金簪，只为她胆敢欺瞒本宫。”
　　上官婉儿稍稍放松了紧张的情绪，之前额间渗出的丝丝细汗渐渐消失，垂首淡然道，“欺君之罪，确是罪不容赦的。”
　　“那么婉儿，又会给本宫怎样的答案呢？”天后挑眉抬眸，默默凝视着上官婉儿，等待着上官婉儿的答案。其实天后很清楚，从前一天自己在花园中见到婉儿提问，婉儿给予自己的答案，就已经说明问题了。但是今日这个问题却又不同于其他，特意提醒，或许也是心底实在不忍心伤害这个小姑娘吧。
　　“奴婢，奴婢写此灯谜，是为求见天后。”
　　天后了然一笑，胸有成竹的点点头，随即续道，“那么你见本宫，又为何事？”
　　“奴婢希望，能够离开掖庭，也让家母生活的轻松一点。”
　　“倒是个孝女。”天后心中喃喃自语，抬眸看着上官婉儿一双流光溢彩的星眸，仿若注入了灵魂一般，“你这么自信，本宫会留你在身边？”
　　“天后心胸宽广，爱才若渴，奴婢相信天后断不会因为奴婢身世而将奴婢摒弃不用。”依旧是淡淡的答言，话语清灵却很是自信。
　　“看来本宫若是不用你，便是心胸狭窄喽？”天后扬眉，玩笑似的道。
　　“奴婢不敢。”上官婉儿顿时神色一凛，坚定的摇头道，“若是天后不用奴婢，那也定是奴婢才识不足以侍奉天后，奴婢又怎会认为天后心胸狭窄呢？”
　　天后看着上官婉儿这一番言论，不自主含笑点点头，“紫璃。”
　　“奴婢在。”
　　“本宫将上官婉儿交给你了，给你三天的时间，教给婉儿宫里的规矩，带她认识一下这边的人，另外带她四处走走，熟悉宫里的情况。总之，该交给她的，你看着处理就是了。”平淡的话语却隐藏着无尽的威严。
　　“奴婢明白。”紫璃躬身答应一声，抬眸看了看上官婉儿，不自主挑高了双眉，眸间满是惊讶。
　　“上官婉儿，三天的时间或许有些短，但是本宫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后本宫下朝前，你在外殿候驾。本宫会亲自安排你的工作。”
　　“是，天后，奴婢明白。谢……”
　　“还有，本宫知道你聪慧，但是本宫这里规矩可是很多，你若是行错一步，都有可能是杀身之祸。这个道理，相信不必本宫说，你也明白。”刻意加重了明白两个字的读音，一双眼睛淡淡的瞥了上官婉儿一眼，缓缓转身于凤椅之上坐定。
　　“奴婢明白，谢天后教导。”上官婉儿躬身施礼，不自主深吸口气，自也明白自己最大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天后摆摆手示意，端起桌案上的茶杯饮了口茶，便拿过案边的奏表细细审阅起来。
　　紫璃躬身答应一声却未敢开口多言，只是抬手拉了拉上官婉儿使了个眼色，方才同上官婉儿一道出了书房。
　　“我，叫紫璃，是天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带你来此的人，叫云曦，同我身份一样，我们随侍天后都有十年了，往日都是姐姐妹妹的叫着，你若不嫌弃，叫我紫璃姐姐就可以了。”
　　“姐姐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