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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风沐雨共朝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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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抿抿唇，撇嘴不快的道，“家母说，上官一族尽行遭诛已是事实，无论日后是否能够沉冤得雪，人死终不能复生。至于婉儿，婉儿有婉儿自己的想法，她想怎样过活，那是婉儿自己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想要她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若是仅仅因为荣华富贵便将婉儿推到风口浪尖，那绝非我所愿。事实上，我并不希望婉儿站在权力中心，更不希望婉儿成为什么皇后。若是婉儿能够出宫嫁人，从此相夫教子，或许才是她最大的幸福。”上官婉儿淡淡一席话，将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尽数道出，眼眶早已再次红了起来。眸中不知何时，更多了一抹警惕与愤恨。
望向窗外的眸子骤然紧缩，整颗心顿时落在地上，心中却暗暗钦佩于上官婉儿的母亲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的确，生活在这个皇宫的女人并不是幸福的。就拿自己来说，尽管是大权在握，却也有诸多的痛苦与无奈。这些年自己是如何趟着血走过，自己心中的苦，没人会知道。可她却没想到，一个在掖庭从未插手朝政的人，竟能够想的如此透彻。
天后深吸口气，平复着内心深处的波澜，优雅转身笑道，“婉儿是否怨怪令堂私自为你做了决定？”
“尽管，奴婢不赞成家母某些言论，但是如此回绝太子，奴婢倒觉得家母很明智。”上官婉儿轻柔的说着，眉宇间确乎没有丝毫的不快与失望。
天后微微颔首，温柔的笑向婉儿，“此事不必再提，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相信婉儿聪慧，明白本宫的意思。”
“是天后，奴婢明白了。”上官婉儿微微颔首，正待说些什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婉儿回眸，抬脚退至一旁。
天后抬眸向冯坤，浅浅一笑便道，“婉儿且去帮本宫问问晚膳如何了，站了这半日，倒是有些饿了。”
“是，天后。”上官婉儿不解的答应一声，躬身退出两步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天后，这是采办最近一次买回来的熏香。”
天后接在手中细细打量着，不由微微蹙了眉，“只有这几种吗？”
“是，只有这几种。听采办说，因为是宫里用的，所以有些曾经没用过的不太敢买，所以一直都是沿袭的过去种类，只是其中稍有更换。”
天后眸光微转，淡然一笑，抬手在烛台上烧了纸张，嘴角却牵起一抹温柔浅笑。
“天后可是察觉出什么了？”
“也没什么，一点小事。”说着，天后早已抬脚向殿外走着，径自去用晚膳。
“婉儿留一下，你们退下吧。”香汤沐浴，解除了一天的疲乏，慵懒的靠在椅背享受着难得的轻松，任由上官婉儿为自己摘下了头上的发钗，挽上了松松的发髻，这才开口吩咐道。
上官婉儿挑眉以示不解，却终是开口应着没有动身，只看着一众侍从鱼贯而出。
“前次婉儿出宫，本宫始终未曾询问缘由，今日，本宫倒是很想知道知道。”盈盈起身，华丽柔顺的丝绸便从如玉润滑的肌肤上缓缓飘落。白皙修长的大腿在大殿中踱着步子，缓缓走向熏香炉，玉指纠缠在香薰炉冒出的丝丝青烟上。一缕秀发遮了丽颜，却让天后更加从容的透过发丝缝隙审视婉儿的神情。
“奴婢前次出宫，是为了……”凝眉暗自沉吟，稍稍犹豫不知是否该说。抬眸看看天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抿唇没有说下去。
“既然婉儿不愿说，那就由本宫来说吧。”执起桌案上瑞兽香炉悠然踱步，“这熏香名叫迷迭香，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改善身体酸痛，帮助提高睡眠，还可以增强记忆力。”优雅的放下香炉，袍袖拂过，染上丝丝香气，“而你近日要御膳房为本宫准备的蜂蜜红枣燕麦粥以及蜂蜜荔枝薏米粥等，也都有促进睡眠的功效。”天后平静的看着上官婉儿满是惊疑的神情，不由哂笑一声，“上官婉儿，普天之下，能瞒过本宫的事情，恐怕没有两件。”
“奴婢知罪，本不该隐瞒天后的。”心思灵巧自然看出天后并未生气，故而也不惊慌，只是乖巧屈膝施礼，声音轻灵华美。
“本宫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本宫失眠的？就本宫所知，云曦和紫璃都未曾说过。”自信将失眠掩饰很好的天后，借着微弱烛火凝视着上官婉儿，那白皙红润的肌肤吹弹可破，纵是在掖庭生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使这丫头身体娇弱之外，丝毫没有影响到婉儿肌肤的水润光滑。再加上婉儿本就是在一个花样年华，更加增添了婉儿一抹青涩的优雅与恬静。
“恩……”上官婉儿微微沉吟，垂头抬眸看向天后，犹豫半晌方才道，“那两日见天后白日里神思倦怠，日日午膳都要饮参汤提神，纵是午休也很少睡得安稳。尽管化了妆容，外人看不出多少。然而婉儿每日侍奉天后起床安寝，自然也瞧到了天后疲惫憔悴的容貌。这才……”
天后暗暗惊诧于上官婉儿竟如此关心自己，自己每一丝精神状态的改变她竟然都可以捕捉的如此透彻。面对着如此玲珑剔透的可人儿，天后心中既是惊又是喜，隐隐还带着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东宫献书
惊上官婉儿本为自己仇人之后，在自己身边却如此关心自己饮食起居、身体状况，甚至不惜为此私自出宫，哪怕被自己责罚也不当众说破；喜自己竟能够如此轻易便俘获芳心，得到上官婉儿如此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能收得此人在左右，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将会是如虎添翼；忧的，却是如若有朝一日上官婉儿改变态度与自己为敌，那么这样一个聪明灵秀的女孩儿，必定将会成为悬在自己头顶的一柄利剑。天后深深思索着，一双星眸看着上官婉儿，“你那日出宫，便是去买了熏香？”
“回禀天后，奴婢身为罪奴，并不能看到很多书籍，对于这类知识实在也知道的有限。那两日看着天后精神不济，又看总管和云曦姐他们绝口不提，便也大概猜到天后不想声张，故而不敢询问御医，只得出宫寻了好大夫询问此事。好在这也不是疑难杂症，将情况大体说了，他们也就明白了。所以指点奴婢这种熏香可以试试，还可以用燕麦或者蜂蜜改善睡眠，奴婢这才买了这熏香。”上官婉儿轻轻说着，抬眸打量着天后神色，见天后并不插口，只得续道，“奴婢知道宫中的规矩，所以在让天后用这熏香和食物之前，奴婢已经在自己房里混合着用过了。确定对身体无害才敢用在天后寝宫的。只是欺瞒天后，还请天后恕罪。”上官婉儿说着，便倚着桌边跪了下来。
“婉儿如此用心良苦，便是身受重责也不道破其中缘由，本宫欣慰还来不及，怎么会责备你隐瞒实情呢。”天后暗暗叹息，抬手亲扶了上官婉儿起身，一双感动的星眸流动着一抹温情，抬手将婉儿胸前的散发拨开，这才笑道，“倒是本宫未曾问明缘由便责罚婉儿，是本宫的不是了。”
“天后，奴婢……”上官婉儿心下一惊，慌忙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见天后浅浅一笑，摆了摆手双眸凝视着上官婉儿道，“本宫知道婉儿定是不敢当这样的话，然而这话，确是本宫心里话。”
“奴婢谢天后知遇之恩。若没有天后，奴婢现在不过是一届罪奴，又如何有幸侍奉天后呢？”
天后盈盈浅笑，微微颔首笑道，“婉儿今日值夜吧。”
“是，天后。”上官婉儿欢喜万分，惊讶之余自然也是一阵兴奋，认真点头，“那，奴婢让紫璃姐回去。”
“恩，去吧。若是想看书，便寻本书来看。有事本宫会叫你。”看着上官婉儿发自肺腑的盈盈笑容，天后的心，便不自知的被这笑容震撼着。连天后都不知，自己本就是天之骄女，如何却抵挡不过眼前这丫头一抹清丽的笑容。仅仅是一个笑容，几句真诚的话，便让自己的心，沉醉到无底。一向坚硬的心，竟不自知的融化做春水，只为这一人，沦陷……
看着上官婉儿远去的背影，天后深吸口气，凝望着窗外无垠夜空，那深邃神秘的繁星下，掩藏的却是无限杀机。莲步轻移，玉指摸索窗棱，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对于未曾到来的暴风雨，早已了然于心。
“婉儿，再过几日便是母后的寿辰了。我现在总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送给母后的，婉儿你快给我出出主意。”太平公主拉着上官婉儿坐在太液池，看着太液亭外潺潺涓涓的流水，愁眉苦脸的道。
“这……”上官婉儿微微沉吟，摇摇头道，“天后富有四海，紫宸殿内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啊？公主您这一说，奴婢也没了主意。”
“对了，母后最爱牡丹，不如，咱们弄些牡丹来孝敬母后可好？”
“牡丹？”婉儿沉吟不定，微蹙峨眉摇头，“这大冷天的，怎么会有牡丹呢。”
“可是，母后最爱牡丹啊。若是母后能够在这时节看到牡丹，那不是更说明了咱们的孝心嘛？”太平公主一脸天真，玉手拉住婉儿的手臂笑道，“婉儿你饱读诗书，快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好方法，能弄来些牡丹。”
“真花倒是难弄了，若是假花的话……”
“假花？”太平公主若有所思，玉指纤纤刮着粉腮沉吟着，“绢花什么的太普通了，完全显不出新奇来，不行不行，得再想想。”
“如果，绢花能招蜂引蝶，会怎样？”上官婉儿眸中一亮，抬眸看向太平公主询问着，心中却有另一层考虑。
“恩，这倒是稀奇，给母后庆寿也算用心了。只是，怎么做呢？”
“公主可认识什么变戏法的人嘛？”上官婉儿眸光闪闪，心中自是有另一条妙计。
“认识倒不认识，但是如果有必要，我倒是可以问人寻来一些。婉儿，你要做什么？”太平公主迟疑的看着上官婉儿，一双眼睛晶莹闪亮。
“呃……暂时保密。”上官婉儿神秘一笑，抬手拉着太平公主笑道，“不过公主可要尽心，无论如何要请个变戏法的人来才好。”
“恩，好吧。不过婉儿……”太平公主扬眉盈盈浅笑，“功劳可是你我的哦！”
“婉儿哪敢和公主殿下抢功劳啊？”上官婉儿妩媚浅笑，心思斗转，“哦，对了，往日天后寿筵，天皇陛下他们参加吗？”上官婉儿抬眸看向太平公主疑惑的问道。
“往日都是一家人一起过的，原来还有弘哥哥，现在……”言及此，太平公主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失落起来，眉宇间凝上了深深的忧伤。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便好好准备一下吧。婉儿一定替公主殿下给天后一个惊喜如何？”想到天后面上会有的灿烂欢欣，婉儿不自主，心里漾起一抹甜蜜。
“恩好哇，那我这就找人找长安城里最好的变戏法的去。”话音未落，人便已翩然离开，只留下上官婉儿一人在凉亭中立着。上官婉儿隐隐皱眉，似有些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久久挥之不去。
踏入紫宸殿的书房，远远便看着天后手中捧着一本书，眉宇间满满的恼羞成怒，攥紧的双手在桌案上轻轻颤抖着，殿内云曦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看到上官婉儿进来，一个劲儿给婉儿使眼色。上官婉儿微微颔首，了然了自己在凉亭的一抹担忧，缓缓停下脚步，自是看到了摆放在天后桌案前一卷卷尚未来得及阅读的书本。
“《注后汉书》！”上官婉儿倒吸一口冷气，站立在天后桌案前，心中自然明了了天后生气的源泉所在。
“你去哪儿了？”生冷严峻的声音，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周身萦绕的杀气溢满眼底。上官婉儿娇躯一震，慌忙收回看书卷的眸子迎向天后，跪下身来轻声道，“公主殿下找奴婢有事，奴婢刚刚，和公主殿下在太液池。”
深吸口气平稳下呼吸，甩手重重的将书卷扣在桌案上，即便如此，胸中的恶气依旧难除，“起来罢！”
“谢天后。”上官婉儿欠身而起，不安的看着天后异乎寻常的表情，屏息静气，抬脚退立一旁不敢多言。
天后纤纤玉指抚摸在书卷的封面上，微垂的眼帘下，是一双饱含了无限杀机的眸子，“你们退下吧。”摆摆手，扭向上官婉儿，“婉儿留一下。”
“是，天后。”上官婉儿不明所以，抬眸细细打量天后神色，自是看不出什么。也只得垂手侍立，等待着天后开言。
天后默默凝视着一旁垂首侍立的上官婉儿，倒是一派的清幽雅静，乖巧懂事。天后深吸口气，内心暗暗欣慰之余，多疑的性子却始终无法令自己完全相信眼前的少女。天后恢复了平静，那是在见到上官婉儿之时，便会马上拥有的平静，玉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似是在考虑如何开启话题。
上官婉儿偷眼看向天后，似乎感受到天后身上的杀气渐渐消失，这才暗暗收了额上的一抹冷汗，稍稍舒口气等待着天后的吩咐。一声声颇有节奏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却震荡在心田，令婉儿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婉儿认为，吕后如何？”停下手中的动作注视着上官婉儿，期待着婉儿给自己的答案。
“吕后？天后又问起此人，怕是太子殿下的《注后汉书》有关吧。”上官婉儿心中暗自沉吟：“《后汉书》尽管是后汉故事，然而后汉也充斥着后宫专权、宦官乱政。与大汉江山吕后专政多有相通之处……”心下细细琢磨，抬眸看向天后神色抿抿唇，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管说就是了。”
“奴婢以为，吕后大肆提拔吕姓亲族，致使外戚掌权祸乱朝堂，令使汉家江山几至亡国，此过非文词可掩盖；然而吕后曾为刘邦在项羽处当了多年人质，其后又辅佐汉高祖诛除权臣，稳定朝堂，高祖仙逝掌政后，继续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惠及百姓，其功亦不可泯。功过之分，却是仁者见仁。”婉儿稍稍思量，便即轻声言道。
“那么婉儿以为，本宫如何？”天后冷冷一笑，投向上官婉儿的眸子除了期待，更多了一层审视。
上官婉儿惊慌失措，诧异的抬眸看向天后皱紧峨眉，一时间竟无法开口。
天后缓缓起身走到上官婉儿跟前挑起上官婉儿垂下的头，一双锋利睿智的星眸逼视着上官婉儿，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本宫要听实话。”
上官婉儿皱紧眉头迟疑的回望天后，胸中早已是滔天巨浪难以平息，“天后辅佐天皇铲除权臣长孙无忌、褚遂良，之后又以《外戚戒》贬斥亲族，天皇龙体不适天后独撑朝政，致使大唐国力日益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四邦臣服。天后于国有功而无过。”
上官婉儿冷静下来思绪淡淡回应着，一双灵巧的眸子自是看着天后的眼睛不曾躲闪。事实上，上官婉儿心底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那就是对天后的疼惜。天后所承受的一切非难，根本就不该是天后承受的。回想着天后曾经面临的危机与责难，婉儿的心，不自知的疼痛着。
天后看着上官婉儿一副从容自若的神态，便是再多疑，看着那双清澈如水而又灵巧温柔的眸子，到底也失了怀疑的心思。微微叹息，袍袖轻拂，转过身去看着殿上的《注后汉书》，愣愣的出神。
“天后……”上官婉儿尝试着唤着天后的尊号，眉宇间浅浅的放松了些许。
“婉儿可知，你祖父为何会死，你上官一族，又为何遭诛？”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大白
听着天后沉稳淡然的话语，上官婉儿默默摇头却是无言以对。对于当年上官仪所谓的谋逆之罪，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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