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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残卷·禁恋之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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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笑道:“我们柔荑姑娘可是很贵的……”
载澂从怀中抽出两枚银锭子塞给老鸨,老鸨乐不可支,对着一旁龟奴吩咐道:“带公子和姑娘进房——”
载澂正欲上前牵起柔荑,同治却拉扯着他的衣袖,有些后怕:“载澂,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她又不是真的七姑姑。”
同治再无话语,其实早在孩童时,载澂已经对他讲出了那句抑制太久的心里话。
“载淳,你一定不相信,我喜欢上了我们的七姑姑!我第一眼见她时,她被绑在阿玛的床上,用满怀期待的神情看着我,那样的楚楚可怜。我虽然知道一定会触犯阿玛,却还是替她解开了那些布条。那时我就在想,我再也不要看见七姑姑如此痛苦的样子!”
龟奴引着载澂和柔荑穿过游廊,来至厢房,又为二人把门打开,方才恭敬退去。龟奴一走,载澂再也控制不住,将她逼到墙角处,握着她尖瘦的下巴,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却并不害怕,清脆答道:“奴家名唤柔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果真说的就是你啊。”
柔荑双颊微红,垂首道:“公子抬举了。”
载澂冷冷一笑,似责怪似心痛,疯狂吼道:“我已经决定忘了你,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还穿的如此暴露淫荡,你天生就是出来勾引男人的吗?”
柔荑非但不生气,反而鄙夷望他:“公子爷,您以为所有人生下来都跟你一样摊了一个好父亲吗?人是要活命的你知道吗?你来这种地方花的无非是你父亲的钱,而我的钱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在我眼里看来,我比你高贵的多!”
载澂万万不会想到她会讲出这种话,也在心里彻底否定了她是繁妤的事实。又因她与繁妤实在相似至极,难免还是有些喜欢,便道:“那你就好好赚你的钱吧,柔荑姑娘!”他特地加重了“柔荑姑娘”四字,声音的高昂有时也是掩饰内心脆弱的一种方法。
“让奴家替公子宽衣。”柔荑的声音又回归温柔,全然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
柔荑引他上床,正欲徐徐解开自己身上仅存的衣服,载澂却有些迫不及待,一把扯下,目光半欲半怒,望她道:“你不配长的像她。”
“奴家是个贱人,不过,能让澂贝勒心仪的姑娘,定是超凡脱俗,贵不可言吧!”
载澂一听,有些淡淡惊恐:“你如何知道我是……”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比如……”柔荑沉声道:“你的阿玛。”
“你究竟是谁!”载澂虽勃然大怒,心底却是无法抵御的恐慌。
“奴家是醉歆楼的歌女。”
载澂再也无法忍受柔荑说着这些若有若无的话,他翻身将她压于身下,以最残暴的方式完成了他人生第一次的云雨翻腾。
身下是柔荑颤抖不已的身躯和痛苦异常的呻吟,这一切让他觉得满足。
事毕,他径自起身穿好衣服,望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痛苦的柔荑,他的心突然一颤。
那样的无助彷徨,楚楚可怜到令人想要奋不顾身的保护,那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繁妤!
“对不起。”
耳边是载澂虚无缥缈的声音,柔荑吃力抬起头,哪里还有一丝的踪迹。
她幽冷地笑着,想着史书上关于这个孩子的记载,心底突然凉如寒潭。
尘缘未断
一连数日天降大雪,街道人迹罕至,就连这有名的醉歆楼也是清冷得很。不过,这一切并未阻止载澂与同治游乐的大好心情,二人常以视察圆明工程为由来此逍遥。同治每次点的女子都不同,有时甚至多名做伴。而载澂则一心一意对待柔荑,几日的亲密使得载澂对她竟动了真情,不知仍是将她当作繁妤的替身,还是那与繁妤一模一样的绝美容貌令他欲罢不能。
柔荑的房间对他来说已是轻车熟路,载澂半路上便遣退龟奴,径自一人朝柔荑房间走去。房门半掩,载澂哼着小曲徐步而入,见柔荑怀抱琵琶,出落得如巫女洛神,正欲转轴拨弦,却听见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倒也不惊,侧首柔柔望他,看得载澂春心激荡。
柔荑将琵琶搁置一旁,起身将房门关好,戏弄道:“贝勒爷是不是爱上奴家了?”
载澂不答,两眼望着桌上的琵琶发愣,问道:“你还会这个?”
柔荑笑道:“奴家不是说过了么?奴家是醉歆楼的歌女。”
“那你唱首小曲儿给我听吧。”载澂亦微微一笑,拣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位子坐下,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美妙乐音。
“奴家献丑了。”柔荑轻轻一福身,坦然坐下,拿起琵琶斜倚入怀,转轴拨弦三两声,清喉娇啭:“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秋风庭院藓侵阶。 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 晚凉天净月华开。 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①”
曲毕,妙妙清音犹在耳际萦绕,载澂长叹道:“如听仙乐,就是太过凄凉了。”
“奴家不懂得讨人喜欢。”柔荑站起欠身道。
“没事,你过来。”载澂招手道。
柔荑缓缓走至载澂面前,载澂一把将她揽过,放在自己腿上,摩挲着柔荑白皙滑嫩的小脸,道:“我想赎你出去。”
柔荑先是一楞,随即冷笑道:“爷别说笑了,你阿玛怎会同意你娶一个青楼女子。”
载澂有些急了:“我去求皇上赐婚。”
“就是经常与你在一起的那位公子?”柔荑继续说道:“上有两宫太后压制,中有恭亲王牵制,下有百官舆论,即便是皇上,也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你不试试怎么晓得?我这就去求阿玛,二弟已过继给了八叔,我现在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会不偏疼我的。”
柔荑起初有些慌乱,但随即又因思索到了什么事,脸颊渐渐浮上一抹具有深意的笑容:“好,那奴家就静侯佳音了。”
载澂坚定点点头,与柔荑耳鬓厮磨了一阵,方才离去。
望着载澂仓促的背影,柔荑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你如此待我,我却只能将你当作工具,引诱那个人出来的工具。”
回到恭王府,醇亲王奕譞正与奕訢在书房商量要事,二人均有不悦之色,不时还发出重重击案声,可见二人愤怒至极。而载澂并不知晓里屋发生何事,也不知醇亲王在此,连门都没有敲便径直而入。见是载澂前来,奕訢更是两眼怒火,而奕譞却在一旁久久长叹,似埋怨,似无奈。
“你这个孽子还有脸回来,滚出去!”奕訢大声呵斥道。
载澂还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动怒,仍旧象征性地给奕訢和奕譞请了个安。奕訢也不让载澂起身,反倒是自己站了起来,走至载澂身边,一脚将他踹的老远,恨声道:“我奕訢没有你这个儿子,滚!”
载澂茫然不已,望着奕譞道:“七叔,到底何事惹得阿玛如此动怒?”
“哎——”奕譞又叹道:“你与皇上做的好事!”
载澂这才明白父亲已经知晓自己与同治借大修圆明园之机,出宫游于酒肆娼寮之事,心中本有不安,却又想起方才柔荑那倾城之貌,仍旧不知好歹道:“儿子错了,但儿子有一事相求!”
“闯下如此弥天大祸还敢对我提要求?我告诉你,这事好在是被我与老七压下来了。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奕訢高声道。
“儿子近日多次游戏妓寮,只因儿子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子。儿子只求阿玛做主让儿子娶她进门!”
奕訢气得面色铁青,扬手指着载澂说不出一句话。奕譞赶紧上前扶住奕訢,对着载澂道:“载澂,你别再惹你阿玛动怒了!”
“我辛辛苦苦栽培的好儿子!非但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反而错上加错!”奕訢狠狠一拂袖,背过身去不再望他。旋即又命人将载澂押至宗人府,心里方才舒坦一些。
“六哥呀,何必呢!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奕譞劝道。
奕訢却不为所动,反倒切齿道:“听说那个女人是醉歆楼的头牌,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倾国之色,怎样的心机城府,将我儿迷恋到如此之境地!”
奕訢换了身便装,一个随从没带,与奕譞一道来至醉歆楼。
鸨母上前来迎,盈盈笑脸,满面脂粉凝成一团。奕譞忍不住胃中作呕,咳嗽两声。而奕訢更是看也不看,直接吩咐道:“去把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给我叫来。”
鸨母一听二人是为柔荑前来,便不好意思道:“我们这的头牌姑娘不接客。”原来是前几日载澂早有吩咐,又私自塞给鸨母许多银两,遏制柔荑接待除他以外的客人。
奕訢早知是载澂伎俩,从怀中掏出两枚金钉子放到老鸨手中,道:“快带我们去见她。”
老鸨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又见二人雍容华贵,忙对一旁龟奴道:“快,快带两位大爷去见柔荑姑娘!”
奕訢听之,狠狠一楞,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柔荑,就是《诗经》里的那个什么‘手如柔荑’,绕口的很,我一直想给她改名,她也不愿意,我瞧她是头牌姑娘,便也任由她去了。”
“哼!”奕訢更是不屑:“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女子,竟敢叫这个名字!”
二人循游廊进入,这地方左香右黛,满是脂粉,歌声穿云,燕瘦环肥皆有,如此佳境却叫奕訢二兄弟打心眼里鄙视。绕过层层叠至的假山,便到了柔荑房间,龟奴自觉退去,二人却在门外踌躇徘徊。
“六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奕譞问道。
奕訢猛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与繁妤、咸丰被妓院老鸨痛打一事,不觉心头一暖,却又不忍道出这段温馨往事,便道:“从未来过。”
原来思及往事,最忆少年时。
奕譞道:“我也是,倒让我有些不敢敲门了。”
奕訢脸上骤然一变,忿忿道:“对于这样的女子,还注意什么礼节。”说罢,便破门而入。
此时的柔荑正在小憩,恍惚间听到声音,艰难睁开双目,还未将两人容貌看清,奕譞选却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惊恐望她。
而奕訢则是痴呆立于原地。
“二位爷怎么这种表情?是嫌弃奴家长的粗鄙丑陋么?”柔荑起身,望着二人浅浅一笑,梨窝隐现。因是刚刚醒来,鬓云不整,几分庸懒姿态犹存,虽年纪尚小,却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你是谁?”呆立半晌,奕訢方才启口,却也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奴家柔荑。”柔荑颔首道。
奕譞许是有些心虚,竟差点踉跄倒地,自语道:“她不可能还活着……”
奕訢并未听到奕譞之话,一把握住柔荑白藕般细嫩的手臂,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柔荑轻挑眉毛,媚眼横生:“你是奴家的客人。”
奕訢突然愤怒不已,拽起她向外走,说道:“跟我走。”
柔荑虽被奕訢弄得全身疼痛,却是笑靥如花,笑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美丽,都要媚惑。
奕譞则眼睁睁望着奕訢将柔荑拽了出去,仍旧无法平静,像是有些疯癫,喃喃道:“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时,鹅毛大雪又飘然坠落,很快便将世界染成了一片诡异的白色。
作者有话要说:①李煜《浪淘沙》
替身情人
(柔荑)
恭王爷带我回了府。
很久以前,我曾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家。时空的滚动卷走了回忆,这里却仍旧是雕栏玉砌,红墙绿瓦。究竟是时间的齿轮从不曾旋转,还是旋转的不过是自己飘渺的思绪罢了。
他仍像很久很久以前牵着我的手,柔和而温暖。可是他老了,于是便有了无法阻挡的陌生。
曾经年轻滑嫩的大手布满了细密深刻的纹路,覆盖在我的手上有种磨擦的刺痛。曾经俊朗清澈的容颜被层层污浊染色,轮廓仍在,却已不再简单纯净。他变了,万丈光芒遮蔽了他的视野,宦海浮沉磨灭了他的意志。他不过四十,可他的心却已然枯萎衰竭了。
他在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松开了我的手,就像上辈子一样,似乎我在他心里永远都是不能向人展示的禁忌。
他尽量避免碰到那些见面会尴尬的人,比如他的福晋,他的管家,他的儿子,那些见过我上辈子模样的所有人。
可巧的是,他的福晋回了娘家,他的管家早已辞退,他的儿子被他关进了宗人府。他带我来到了他的房间,里面陈设依旧,连气味也相同,包括那张床——我曾艰难地挣扎翻滚过的床。
奕訢的神情让人难以琢磨,或者说我从来就不曾深入过他的心底。他打量着我一身单薄暴露汉人服装以及近年来在醉歆楼磨练出的那一副娇媚神情,略带愤怒地咬紧了嘴唇,终于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究竟是不是她?”
那一瞬我有那么一丝欢喜。欢喜他从不曾忘记我,爱新觉罗·繁妤。
“王爷说是就是,王爷说不是就不是。奴家是个贱人,像谁是谁,还不就是王爷一句话。”我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犀利,明明那样迫切的想承认自己。
是无法选择的娼妓身份让自己看不起自己?还是眼前陌生的奕訢让自己产生了抗拒?
奕訢非但不气,反而一笑:“这般利嘴,倒是有几分像她了。”
“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女子,倾倒了众生,让王爷和贝勒爷趋之若骛?”我故意问道。
“若论容貌,她与你一模一样,堪称仙人。可她有你永远也没有的东西,她高贵也卑微,她坚强也脆弱,她冷漠也热情,她犀利也豁达。她不会写字,不会弹琴,不会绣花,也只会读纳兰性德的词。她还喜欢读些不堪入目野史小说,她最喜欢的故事是宋废帝刘子业与他的姐姐山阴公主之事。那段污秽的旧事在她眼里变得新奇而完美,只因为她也如山阴爱废帝一样爱着她的亲哥哥。”奕訢满足地回忆着,像是把自己一颗尘封太久的心剖开,取出最完美的那一部分。压得喘不过气的重量突然减轻,最美的部分暴露在外,重新接受了阳光的眷顾和洗礼。
“你便是她深爱的哥哥?”
他轻轻一点头,却有些怅然。
“你也像她爱你这般爱她吗?”
“也许还要爱的更多。”奕訢负手走出几步,背对着我,像是怕我看见他早已湿润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他道:“如果不是她以死亡做为代价,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可以这样爱她。在她的鲜血溅上我的脸的那刻,在我感受到她的生命逐渐消失的那刻,我真的愿意放下一切,陪她去她一直神往的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者,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声声抽泣。
“王爷。”我走到他跟前,几乎就想将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却发觉喉咙像是堵塞,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他猛然一回头,满脸泪痕,踌躇片刻,他问道:“我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
“柔荑。”
“你为何要叫这个名字……”他狠狠一咬牙:“这个只属于景寿的名字。”
我楞在那里不知所措,我究竟为何要叫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的心知道,这个名字,不代表景寿。
可是无奈的是我无法解释。
见我一副木然,奕訢挥手道:“算了,你究竟不是她。”他又重新打量我一番,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却发觉胸前确实是露的太多,不觉脸颊绯红。他继续说道:“你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她,她纵使再怎样下贱,也不会穿成这样勾引男人。不,我说错了,她不下贱,一点也不下贱。不像你,可以尽情恣意地躺在任何男人身下,并且乐此不疲。你不配长得像她。”
我的心仿佛趟出鲜血,却又不愿折服,用夹杂泪水的微笑看着他,说道:“你儿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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