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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残卷·禁恋之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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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回答他,在他面前我永远不想回答与政治有关的话题。

“你的故事可讲完了?回宫去罢。”

“好——是该回去了——”

这一回去,不知再见是何时,可为何我却没有像要了自己命般的舍不得。是因为我的奕訢变了罢,在那一如从前明朗和煦的眼神中,我再也搜索不到曾经少年时的那泓清泉了。

奕訢亲自护送我和碧瑷回宫,这第一件大事就是去见我这辈子也不想见的主——咸丰。

我,奕訢,碧瑷三人恭敬地向咸丰请了个安,咸丰似乎看到我颇有些惊喜,便连忙恩赐平身。

“繁妤,你这趟出宫一走就是三个月,朕派人多次明察暗访都未寻到你的踪迹,原来竟是躲到老六家去了。”咸丰的言语总是话中有话,叫人琢磨不透。

“回皇上,七妹贪玩偷溜出宫,谁知竟遇上强盗,幸好臣的人偶然路过将她救出,知道她是臣妹妹,便将她送回了臣的府中。”奕訢说道。

“哦———这强盗只怕是固伦额驸富察·景寿吧?”咸丰意味深长道。

我们三人俱是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

咸丰见我们三人一时语塞,便大笑起来:“哈哈——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们和硕端仪公主千娇百媚,就是这‘大清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担待的起啊。再说景寿这几年来尽心为朝廷办事,朕也正在琢磨应该赏赐点什么给他。正好,朕干脆让你去同你六姐姐做伴吧!”咸丰走到奕訢面前,问道:“老六,你可舍得?”

奕訢一怔,连忙跪下:“臣惶恐,一切但凭皇上作主。只是,让繁妤去做个侧室,未免有些委屈了。”

“还是老六心疼她啊,朕诓你们的呢,综观古今,哪有一个驸马取两个公主的便宜事?老六你起来吧。”

奕訢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姑娘是谁?”咸丰突然看向碧瑷,眼里仿佛射出了光。

碧瑷一阵娇羞,垂下头来。

“回皇上,她叫碧瑷,原本是臣府上的婢女,这些日子以来与公主相处甚欢,臣便将碧瑷赠于她,以便日后服侍公主。”奕訢解释道。

“哦,是个灵秀的丫头。”咸丰道:“你们先下去吧。”

我们三人正欲退去,却见另一人大步跨进御书房,正是醇郡王奕譞。

说来也巧,这醇郡王奕譞与我同年,比我小四个月,虽是姐弟,我却打小跟他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在无法避免的场合之下才匆匆见过几面。他也并不是让我讨厌,只是让我有些嫉妒,从小便根深蒂固的嫉妒。

我们是同年出生,那个在晚清残页上被屈辱记下的一个年份,一八四零。

可是,为何只有我的出世被视为不吉之兆,而他的出世却让死寂沉沉的皇宫重新冉起生机?我虽对那时的记忆没有感觉,但却能遥远的联想到奕譞出世那刻皇宫的鞭炮声响,烟花绚烂……

我不服,真的不服,难道就因为他是大清朝堂堂阿哥,是皇阿玛的第七个儿子?

“臣弟奕譞拜见皇上。”我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他,他已长成风度翩翩的少年,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这与我记忆中的奕譞有所不同了。

奕譞行过礼后,又同奕訢作了个揖:“六哥,好些时未见了!”

奕訢颔首道:“想不到几日未见,七弟已长成大人了,看来是时候该让皇上指一门亲事了!”

咸丰听后也点点头:“是到指婚的年纪了。”

“皇上,六哥,你们别作弄我了!我还小,没那方面心思,不过——” 奕譞不怀好意地看向我:“要指就把她指给我吧,不让我可要抗旨了!”

这奕譞看起来老成,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咸丰平常也疼爱这个弟弟,因此便没把他口无遮拦的话放心上,反倒调侃起奕譞来:“七弟,你可知她是你什么人?”

“我当然知道,她是我七姐!”奕譞颇有些惊喜地说道:“小时还是个干瘪的黄毛小丫头,怎么长大了就这般的光艳逼人呢!”

咸丰哈哈大笑:“看来七弟确实是长大了,也该找个福晋好好管管了,这般的铁齿铜牙不知诓了多少女人呢!”

“你们别调侃我了,我今个儿来可是有正事对皇上讲的。”奕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咸丰会意,挥手示意让我们三人退下。

回到寿康宫,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陌生之感。

“碧瑷,我们要去给静皇贵太妃请安了,你怕不怕?”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问道。

“奴婢连皇上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害怕的呢?”碧瑷微微一笑,并不理解我的意思。

“皇上只是一只看似凶猛的老虎,而静太妃——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老虎。”

碧瑷狐疑地看向我,我知道她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总之,在静太妃面前凡事多小心。”

“恩。”碧瑷乖巧地点点头,那一瞬间我正好对上她无比清澈的眸子。我开始有些后悔,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是不是不该把她带到这深宫之来?

我真的好自私啊,因为自己无法逃脱,就以最柔软的手段拖人下水,更可怕的是,明明是害了别人,却还硬要让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

“碧瑷,你会不会怪我把你带到这复杂的宫廷中来?”

“当然不会了,公主难道忘了碧嫒的身份?碧瑷是一介歌妓啊,这世上还有哪里比青楼更可怕呢?”

“碧瑷,你真的很天真,青楼是男人的乐园,而这里——是女人和男人共同的乐园,他们永远都乐此不疲,即便哪天筋疲力尽了,也一定会拉上你陪葬。”

“公主——”

“皇宫是坟场。”我指着寿康宫北面说道:“在那个地方,埋葬了我额娘一生——”

额娘——埋葬在三尺黄土下干枯衰败的尸骸,你那曾经艳丽的容颜,是否随着黄土一层层的掩埋而脱落?你那曾经为父皇转轴拨弦的玉手,是否在那冰冷棺木中寂静地凝结成霜?

额娘——我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意外,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为何在偶尔忆起你的时候仍会泪流满面?

我到底是谁,穿越百年的现代中学生,在深宫中挣扎成长的和硕端仪公主,还是景寿金屋藏娇的侍妾?

三者皆是,三者皆非。

其实好多的时候,我已经摸不到自己的心了。

咸丰罢恭王

“繁妤,是繁妤来了么?”

遥远地听到了静皇贵太妃虚无缥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期待。

“儿臣繁妤给额娘请安。”我大步迈向前去,尽量让自己离她近些。

“奴婢碧瑷给静皇贵太妃娘娘请安。”

“哎——都起来罢。”她的语调掺杂着丝丝疲惫。我这才端详着三月未见的静太妃,那一刹那我简直惊呆了———她的脸色煞白,毫无半点血色,保养极好的一双玉臂有气无力的垂着,像是冷风中一吹即断的枯枝,看似已病魔缠身多时。

“额娘可是病了?”出于礼节和内心浅在的那份不忍,我勇敢地执起了那双步满皱纹的手。

“额娘老了,是时候了——”静太妃痛苦地咳嗽了两声,继续支撑道:“也许报应来了吧———”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我向屋里的宫女太监吩咐道,包括碧瑷。

众人退去后,我方才小声嘟哝道:“ 其实女儿心里从未想过要报复您啊。”

“真的么,真的么?”静太妃一连问了两次,像是疑惑,却更像是喜悦,那一瞬我仿佛在她眼中搜寻到了许久未见的明媚。

当然不是真的了,我一直都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但此时,面对榻上病骨支离的养母,我撒了谎。

“是真的,在繁妤心里,一直都把您当亲生额娘。”

“太好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谁知我们的误会竟在这场浩劫中冰释——真是可惜啊——我才想好好补偿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有的,额娘,只要您好起来,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繁妤今后一定天天看您,天天给您讲笑话,天天给您捶腰捶腿——”

我真的言不由衷吗?若我说的是假话,为何眼中会不自觉地落下几滴不知名的泪珠?

“繁妤——我可怜的孩子——”静太妃轻轻将手抽了出来,转而抚摸着我脸颊上的两行眼泪,心疼道:“为何老天要让你承受这么多的苦难?你九岁丧母,十岁丧父,好不容易顽强地长到这么大,却还要被自己的亲哥哥——糟蹋———可惜额娘也要走了,这宫里再也没有人能保护你了——繁妤,如此脆弱的你,要怎么办呢?”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额娘怎么把六哥忘了,六哥会保护繁妤的啊。”

“是啊,訢儿,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含着泪点点头,多可笑啊,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奕訢若是真能护我,为何又将我送回皇宫呢?说到底,在他眼中根本就只有权势罢了,他现在一身头衔,几乎逼近权利颠峰,何必为了个毫无价值的我开罪皇上呢?

“繁妤,你为何要姓爱新觉罗?你为何不是訢儿的福晋?”

我狠狠怔在那里,那个一生都在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女人,她究竟洞察了多少事?

“额娘,女儿不明白。”

“傻孩子,跟额娘还装什么傻呢——在你初来钟粹宫时,额娘对你放心不下,夜里总是去看你睡的是否香甜,谁知听到的竟是你这孩子一声声的梦话,你轻轻唤着奕訢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他就是你生命里的全部。”

“额娘,那是幼时的梦啊,人,总是会长大的。”我无奈叹道。

“可是你永远也不会变,你一直是个执著的孩子。”

执著,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过吧。我缄默不语,只垂着脑袋,不与她争辩。

“繁妤,额娘希望你以后能坚强,不管有没有奕訢的保护,你都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额娘。”

“好了——你下去罢——”

此后我日日陪伴在静太妃身边,履行了自己的诺言,给她捶腿捶腰讲笑话。我深知她时日不多,所以便尽量地修补我与她之间的那道裂痕,希望她可以安然离世吧。

我猛然发觉,这竟是我最后一点善心了。

奕訢和咸丰也经常来探望她,不过只要我们三人一见面,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便尽量回避。还有两个冤家,我也是万分不情愿见到的,便是那位静太妃的亲生闺女,我那狠心的姐姐——寿恩固伦公主,及她的额驸,富察·景寿。

不过万幸的是,大家似乎同时有了默契,都不愿意在静太妃面前表现出不和谐的样子。所以我的日子还是比较平静无波。可是这份宁静太不真实,我已经真切的感到它即将被打破的危险了。

咸丰五年七月,静皇贵太妃已经病入膏肓。我与奕訢静静守侯在她的床边,彻夜不眠,生怕一阖上眼,额娘就没了。

“奕訢——”静太妃勉强地挣着最后一丝气息唤着他挚爱的儿子。

“额娘,訢儿在这。”

“额娘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也不求,只希望死后能有个正经名分,长伴先皇左右。”

“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去求皇上。”奕訢说罢转身就走,只留下木讷的我,他明白什么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奕訢拿着一张明黄发亮的圣旨疾步走来。

圣旨很长,但有几个特别的字眼却嵌入我心。

“……尊静皇贵太妃为康慈皇太后……”

怎么可能?就算咸丰对静皇贵太妃的养育之恩心存感激,可是本朝从来没有尊封皇贵太妃为皇太后的事啊。就算咸丰破例,也不可能破这个例。静皇贵太妃不仅仅是太妃,咸丰的养母这么简单,她更是奕訢的亲生母亲!试问一直对奕訢耿耿于怀的咸丰,怎么可能接受奕訢成为“皇太后嫡子”的事实?咸丰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了——大清朝的恭亲王假传圣旨!

这是杀头的大罪!

我看着病骨支离却面带笑容的静皇贵太妃,突然就明白了,奕訢可以为了母亲做任何事情,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办到,可是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他辛辛苦苦得到的一身权利很可能就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我将奕訢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这圣旨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了,我方才去见皇上,皇上问我额娘病情,我说‘已笃,意似等待晋封号方能瞑目。’皇上‘哦、哦’了两声,我就钻了个空子,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随后我立即去了军机处,传达了皇上的旨意。”

“假传圣旨是杀头的大罪,你知法犯法,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吗?”

“我没有假传圣旨啊,皇上确实是‘哦’了一声嘛,这‘哦’,不就是同意的意思么?”

“六哥,你这是在玩火!你凭什么认定四哥离不开你?”

“他离的开我吗?哼——”奕訢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这几年洋人正在兴风作浪,我专擅洋务,试问他怎么能离得开我?没有我,大清怎么办?他就算再恨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国家和帝位开玩笑!”

我觉得可笑又可气,咸丰本来就是一个荒唐至极的人,我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六哥,既然事已成定局,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不过无论怎样我都会站你这边的。”

“訢儿——繁儿——”静皇贵太妃虚弱地唤了两声,声音极其轻柔,却在我与奕訢尴尬的安静中显得尤其高昂。

我们默契地走到她床边,也不知道是她病糊涂了还是她故意的,她居然光明正大牵起我与奕訢的手,并将我们的手紧紧地放在了一起。

我与奕訢都觉得尴尬万分,我脸上红云朵朵,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竟也白不到哪去。

“訢儿——额娘就把繁妤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如果她有任何闪失,额娘就算化为厉鬼也要找你算帐——”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几声重重的咳嗽声给堵了回去,这一咳,竟咳出了一大块血!

“太医——”奕訢高声叫唤道,几个太医赶紧跨了进来,见静太妃一副惨样,居然一个个都吓得大汗淋漓,面如土色。其中一个胆子梢大的人偷偷将我与奕訢拉到一边,道:“王爷、公主,恕臣直言,静皇贵太妃娘娘恐怕时日不多了……”

“你说什么?”奕訢气得一拳挥舞过去,将那个年逾花甲的老太医打翻在地。

“六哥,别这样,我们先出去,让太医好好诊治。”

奕訢冲动归冲动,这句话还是听得进去的,他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就在静皇贵太妃被尊为康慈皇太后的第九天——七月初九,康慈皇太后去世。

虽然奕訢和太后目的已达成,但咸丰对此无疑是耿耿于怀的。咸丰于七月十一日发布上谕,减杀太后丧仪。接着七月十二日,又颁谕旨,决定大行皇太后上谥曰:孝静康慈弼天抚圣皇后,不加道光帝谥号“成”,也不祔庙,葬慕东陵。这慕东陵的形制也很特别,与道光十六个妃子的园寝在一起,其间用墙分隔,用黄瓦,以示与诸妃嫔的区别。咸丰这个人确实奇怪,总有些别出心栽、推陈出新的花样,只是从来不在政治上罢了。

七月二十一日,康慈皇太后下葬的第二天,又有一道圣旨传来——

“恭亲王奕訢主持大行皇太后礼仪多有疏略之处,遂罢免奕訢一切职务,回上书房读书,仍令内廷行走,管理中正殿等处事务。”

奕訢啊奕訢,你真的错了,而且错的可笑。你错在太相信咸丰,更错在太相信你自己!

情生乱伦爱

就在奕訢被罢免的第二天,一位久未相逢的旧识轻轻推开了我禁闭的房门,使得我躁动不安又无可奈何的复杂心情稍微地感受到了一丝明媚春光。

“玉兰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赶紧上前迎她,听说她有了身孕,更是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

“我听说恭亲王被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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