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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之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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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着不放,就越腐败。就跟聪明才智一样,不善用,就让它给害了自己。宝刀如是,室物如此,学识亦然。我要是想当楼主,也许早给迷天盟干掉了,六分半堂杀了。他们不杀我,苏公子也会除掉我。然而,我现在,还可以读爱读的书,收集有用的资料,还可以天天养我的鱼!”
王小石怔了一下:“养鱼?”
杨无邪一笑,牙齿又白又亮又整齐:“不错、我就爱养鱼,有时还喜欢去瓦子巷、小甜水巷跟红粉知音唱首曲儿聊个天儿偷个闲儿。”
他反问:“你呢?”
王小石笑道:“我喜欢医人,又喜欢书画,更喜欢替人看相,收集石头。”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
“我最喜欢的还是玩。”
杨无邪笑着勉励道:“那就去玩呀!人生苦短,何不尽情的玩?”
王小石笑问:“一天到晚只知玩,不怕玩完了么?”
杨无邪道,“玩而有道,有所玩有所不玩,岂玩得完?人生是一场游戏,旨在玩,也只在玩,只不过有的轻松、有的认真、有的开开心心的去玩!”
王小石道:“难怪你虽用智谋,却不会老了!”
杨无邪奇道:“怎么说?”
王小石:“因为你仍保持了颗天真的心,”他笑笑又道:“还有两排又白又好看的牙!”
“我叫杨无邪嘛,”杨无邪也用指骨敲敲自己的门牙,发出明净的声音,打趣的道,“我是天真有牙。”
这番对话,对王小石心里是起一定的作用的。
因为不久后,王小石就暂时辞去了“三当家”之职,离开了“风雨楼”,到“回春堂”
医人去,开“愁石斋”卖字画去。
直至他给蔡京迫离京师,后又重归,独建”象鼻塔”,对抗白愁飞背叛苏梦枕后主掌的“风雨楼”。
这又是几番风雨后的事了。
自从苏梦枕倒台之后,杨无邪也变了。
他重出江湖,助苏梦枕除掉白愁飞,又听苏公子之令,杀了他的楼主。
他再出现时,人已老。
至少,他已秃顶、白发。
满脸皱纹交锗。
一下子,像老了二十年。
人也变了。
少说话了。
更不养鱼了。
他只助王小石主持“风雨楼”大局,默默地。
王小石走了,他就依照王小石的嘱托,扶植戚少商撑持局依然静静的。
带着苍凉的心情,以及沧桑的脸,还有苍老的记忆。
只有他的牙齿仍齐。
只比以前略黄。
他已很少笑。
但笑起来依然无邪。
8.师师的诗
就算戚少商当政的短短时日里,他也觉得杨无邪似乎有点偏袒花街柳巷的娼妓,所以曾过问:“‘金风细雨楼’对嫖、赌、偷、抢、骗都不沾手的,我们的钱来自保护正当生意和买卖,以及自行经营风险较高但凭实力可以承担的行业:例如保镖和押运、采办或教武等业,如今先生对青楼烟花之地有偏顾,岂不助长了这行业的气焰,让人对楼千里的规则有所误会?”
杨无邪不承认这一点。
他振振有辞地回答,”我不是偏帮以色维生的行业,也不是收了他们的贿赂。色情行业,古来皆有,人之大欲,禁绝不了,强加禁制,反乱安定,削弱繁荣,且易受其他黑道帮派利用。她们出卖色相,乃不得已,若无仗倚,拐卖妇女、凌虐蹂躏之事,必然增多,旦必受歹人操纵。不如将之集中一处,严加保护,不容其伤风败俗,默许其男女相悦、情欲之欢,可兔许多烦扰。出卖自己肉体的人,是卖无可卖的最后一步,跟杀手出卖自己性命,同出一辙。昔时春秋战国,管仲相齐,亦有‘置大同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富国:之举,以宫办妓行增国库收入。我们站在江湖道义,为本地繁华着眼,只要严格控制,不让此行业泛滥嚣狂便是,若迫她们于绝路,那是智者不为,仁者不允的事。”
戚少商见杨无邪说的诚恳,亦无异议,何况当日他落难时大力支持他的红粉知己,诸帆唐晚词、秦晚睛等,有不少亦是出身于青楼的女子,知恩报德,他也不愿迫人大甚。
杨无邪也补充道:“何况,我们楼里、塔中,也有不少出色人物是出身自青楼妓院的。
‘老天爷,何小河便是其中一位。‘花党’温梦成温老爷子,跟这行业渊源亦深,且一向管束森严,不许有伤天害理的事发生。依我之见,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咱们就不要砸了这升平气象,省得把这大好人心,全推给贪婪无厌的蔡京一伙那儿去了。”
戚少商听后便笑道:“我当然无意要迫人于绝,何况,我非圣人,偶尔也花天酒地一番,留个所在,有个去处,总是好事,亦为美事也,只要能不致泛滥、逾份便可。任何事,一旦滥了,如水决堤,则成祸殃了。我看这档子事仍由老哥你依例料理吧!”
就这么一句,杨无邪就继续料理红、蓝二线的事。
他一直暗里”保护”她们。
——不让色情行业泛滥。
——不让它受控于黑道。
一一下许它有伤天害理的事发生。
——不许它败坏风俗道德。
当然,这些都无法绝对做到,只能尽力而为。
不过,它却收了效:
其中一个“意外效果”是:青楼女子,对“风雨楼”都很爱戴。
她们的“领袖”白牡丹还戏称“他们是楼,我们也是楼,咱们都是一家子。”
虽然这句话不见得戚少商爱听,不过,听见了的杨无邪也不以为忤。
而今,这“效果”有用了。
派上用场了。
他赶过小甜水巷和瓦子巷,立即带了两个讯息回来:
两个重大的讯息。
十分重要。
他先去问了京城四大名妓之一:孙三四。
“今晚’老爷子,有没来这儿寻乐?”
——“老爷子”指的当然就是当今天子赵佶。
他知道孙三四会说。
原因无他:
一,孙三四早有心怀报答之意。
二,孙三四也是山东大口孙家的外系女弟子,因为遇人不淑,落难才致堕此红尘,但仍心系于神枪孙家。
…………一孙家的“大哥中的老大”(简称为”大哥大”)孙尤烈为人所出卖,命丧京华,孙三四没有理由不想报仇的。
所以他先告诉孙三四。孙尤烈已惨死。
但孙三四已先一步知道了。
她明白在这时候她该做什么。
所以她回答得很干脆。
“有。”
杨无邪再问:“他现在还在不在这儿?”
孙三四答:“在。”
杨元邪问:“他在不在你这儿?”
孙三四:“不在。”
他冷笑道:“他只来过一次,很少会在我这里流连的。”
杨无邪于是问:“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孙三四道,“我不知道。”
杨无邪有点失望。
孙三四又说,“不过,既然是你问了,我虽不知道,但知道有人应该会知道。”
“谁?”
“白牡丹。”
白牡丹就是”京师四大名妓”之首,不但艳色天下重,且诗酒歌舞皆精妙,人品花容俱你绝。
白牡丹就是李师师。
这就够了。
杨无邪马上去找李师师。
李师师正在接待“重要贵宾”,本不能接见任何人的。
可是,因为是杨无邪来了,所以,李师师还是即时收到了“通报”,而且还百忙中在“密室”与杨无邪晤面。
“无欺先生,有何见教?”
这儿的人都叫杨无邪作“杨无欺”,因为他的外号就叫“童叟无欺”,而且,青楼女子都信任他。
——“无欺”是他最贴切的写照:他聪明机巧,但却从不欺诈弱小愚人。
白牡丹深知他个性,因为匆忙,也知他这时分来,必是正事,故也不多说闲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无邪也单刀直人:“你可知道‘老爷子’现在哪里?”
“我房里。”
李师师亦开门见山。
她也听到了小甜水巷狙击者惨死的事。
杨无邪再问:“‘老爷子,带来的高手如何?”
李师师答:“不多,五六位,扎手。”
该答的她都答了。
杨无邪再问一句:“你可知道他几时走?”
白牡丹:“官家他今晚留宿。”
如此正好!
杨无邪正要谢辞,白牡丹却幽幽的叮嘱道:“任重道远,你要小心,请转达戚楼主,风寒露重,请多珍重!”
杨无邪颔首道,“知道了。真不知如何谢你。”
他正要走,忽兴起吟道:“‘年时今夜见师师,双颊酒红滋。’秦观这句写了师师之艳,‘想应妙舞情歌罢,又还对秋色嗟咨。惟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这段少游写了师师之愁,——却始终未写师师之侠气,可惜可惜。”
李师师笑。
笑出了妩,笑起了媚。
笑意带点倦、带点好静的香。
能笑出了静香,那是绝色的音容。
远山眉黛长。
细柳腰肢袅。
杨无邪看了半晌,一顿足,道,“少游句:看遍颖川花,不及师师好——倒是说对了。”
李师师叉嫣然一笑。
一笑千金少。
她格格的笑,右臂微举,略抚平后颈乱发,水绿袖子一落。露出半截玉臂,只盼然说:
“这些词儿俗了,先生也给即兴吟上几句吧?”
杨无邪想了想,就吟道:“我的不是诗,也不是词,只怕更俗,一箭快风,追欢如梦;青春一晌,浮名舒卷。见此佳人貌胜仙;惜此江山乱、穷途敢登天!”
李师师听了拊掌喜笑:“先生吟得大好了。还愁没谢我的。这不是谢了我么?还大谢特谢呢!”
言罢语音一转,说,“戚楼主要是也愿谢我,得闲时也移步予妾身几句调侃的吧!”
杨无邪哈哈一笑。
李师师见他举步要行,便问:“先生笑什么?”
杨无邪洒然道,“你到底还是希望他亲至,听他亲吟的诗。”
李师师玉颜一红。
杨无邪笑阵道,“哪哪哪,这可应合了‘双颊酒红滋’一句了:忒真柳似。”
李师师羞说:“先生光会笑人,好大醋味。”
杨无邪笑道:“醋?只怕这光景‘老爷子’正吃酸了呢!”
说着向李师师一揖,正色道:“今儿的事,感激万分。你的话,当转告楼主,请放心。”
李师师也施礼道,“先生之恩,楼主之德、这里的人,谁不想报答呢!若有效力处,还请不忘妾身微力。”
杨无邪这才在老鸨带引下,与朱如是及利小吉离去。
他已有了结果。
其他的只是应对。
出自真诚的应对:应对若非由衷,那只是客套虚饰了。
——但没这些“应对”,还真不行:就像一个故事没了结局一样。
只留下李师师,在灯影里,像一朵夜间开放的纯白牡丹。
无言的静。
好静的音。
9.背叛
这是第一个讯息。
——”老爷子”就在”小甜水巷”,而且还是李师师的“闺阁”之中!
不止一个信息。
还有第二个:
杨无邪向戚少商继续他的报告:“除了得悉‘老爷子’的行踪外,我另有一个消息。”
这时候从杨无邪口中传来的“消息”,当然事关重大。
所以就算戚少商再忙,也凝神听。
再急也不敢轻忽。
“我问过孙三四:‘名门四秀’人京,必有极可信赖之情报才有此行动,到底是准通的风、报的讯?”杨无邪附加一句。“孙三四也是‘山东神枪会大口孙家’的人,与‘五秀’中老大孙尤烈系出同门,余、梁二人对她都有仰慕之意,他们来京作出置死生于度外重大行动之前,没理由不先找上她的。”
戚少商集中精神,在听。
他知道这是“线尾”:如果说赵佶是“线头”,只要把看来两不相干的“线尾”也找了出来,绑在一起,那么,看来再凌乱千头万绪的一团线也能结成一个全圆。
——这就是“线索”。
杨无邪道:“据孙三四的说法,是孙尤烈负责联络眼线的,而他跟孙忆旧有交情。”
“孙亿旧!?”戚少商沉吟道,”‘七绝神剑’中的孙忆旧!?”
杨无邪道:“不惜。”
然后目光投向孙青牙。
孙青呀咬牙切齿,大声道:“孙忆旧也是我们‘大口孙家’的人,他虽加入了蔡京那一伙,但跟我们‘神枪会’并没断绝来往!”
蔡心空也道:“我知道!孙忆旧就是我们五人安排在蔡氏一党里的‘卧底’!我就知道,他——他不是好人!他在‘破板门’之役中还杀了我们不少兄弟,这种人,怎么能相信!”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也是“名门五秀”之一,虽没一道参与行动,但总比外人多知道一些。
“我也知道,”只听一人也嚷道:“消息一定是孙忆旧提供的。我见过孙尤烈跟孙忆旧私下会晤过。况且……”
说话的人是孙鱼。
大家这才想起,他也是姓“孙”的。
想到这一点,自然就会想到难怪他知道的也比别人多,因为孙尤烈难免有过把孙鱼也拉进“山东神枪会”之意。
当时,除了各大派主掌武林之外(其实多只负虚名,只得空壳,固步自封,不图进取,失却创意,并不活跃了),各家族门户,亦自拥山头,自成各派,且势力逐渐壮大。
以姓氏一族立宗建派的好处,一可免朝廷、军队注意、压制、二可借同宗同姓之人丁财力来壮大门户,一如同乡同县的人在外彼此特别亲密一般。
是以说是同姓同门,却未必一定原来就姓孙、梁、余、何、温、方、唐、雷、班、蔡、慕容……而是只要志趣相投,他们便可结而为盟,改名换姓(只要不是姓“赵”的——因为当今皇帝赵恢,此姓改不得也).或同报一掌当权者的姓氏下,同心协力,光大门楣,也就是争取了自己的权益。
所以,他们可以因武功有相近处而结合一道,如“霹雳党”雷家精擅火药、火器与指法,“唐家堡”唐门擅施暗器、暗算;也可因经济资源的背景:像”妙手班门”,就因多是巧手工匠,替人建筑、搭屋、造机关而名成于天下,便联结一起;而“老字号”温家也因主要财源都来自于:毒——不管是以毒害人还是医人,所以也缩结一块儿,成了势力庞大的门族。
这种结合可谓多姿多彩,千奇百怪,所以不姓方的,只要善兵法,也可能是“金字招牌”方家的人;非姓罗的,也可以是”南洋整蛊门”的族人,不是姓余的,亦依样是“下五门”的子弟:就算“姑娘庙”里的,也不尽是黄花闺女了。
像蔡京一朝得势,当朝掌权,立刻徒子徒孙满天下,姓“蔡”的人一时人头涌涌,“蔡氏”也人丁旺盛,“黑面蔡家”也仗此庇荫而茁壮——当然,蔡氏一族也有不少弃暗投明、秉持良知的有气节之士,诸如,蔡水择、蔡老择便是一例,只惜都先后牺牲了。
其时也有不少帮派会盟崛起,自立山头,吸收门众,“碎云渊”、“连云寨”都是一例。光是京城里就有:“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迷天盟”都是其例。”发梦二党”则扎根于低下劳苦人民深层,影响广云;“有桥集团”却结合了朝中野外不肯完全服膺于蔡氏一党淫威下的权贵,连蔡京也为之侧目。
——是以,善于逃跑、轻功的,便成了“太平门”梁家一员;擅以诡法、异术自保的,就成了“下三滥”何氏一族。亦有因彼此出身的地域相近,相同而义结一族的,“山东大口孙家”、“江南霹雳堂”、”蜀中唐门”皆如是。
也有言行特立的,就自立门派。小伙成群,或是几个人多走在一起,作风近似,大家也冠之以派别、集团之名,“桃花社”、“七大寇”、“七绝神剑”、“六合青龙”、“五大神煞”、“五人帮”、“四大名捕”、“大四喜”、”十六剑派”、“四大凶徒”等都是佳例。
因而,尽管这些是在一姓氏或一宗族下的门派,但其实是结合了共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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