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号殡仪馆-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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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之前，阎小罗说过，这个老人张韬的眼睛有奇特的能力，能预见未来。所以我以为张老的眼睛会很特别，但没想到却是瞎的，别人眼睛是黑白分明的眼球，但是他的眼睛像是一颗肉球，而肉球上只有一个细小如针孔的黑点，咋一看，有点吓人。

老人把我们带进了他的房间里，阎小罗坐下来和老人聊了一会儿，看他和一个老人坐下来喝茶的样子并没有一点违和感，一个15岁的青少年竟然透露出了老人的气质，好可怜。

“张老，我又来了。遵照你上一次给我的预言，我在北京守了15年，今年是终于等到了要见的人。但是这一次，我依然没有办法去抗衡那柄神器，现在三魂已经浮出了水面，我想请你指示我下一步该怎么去做？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连我们身为阎王都避免不了被克制，那么，也应该有一样东西是能克制住那人那武器的！请你告诉我，能克制住那武器的东西究竟在哪儿？我该前往哪儿去寻找它？”

听起来好高大上，我现在特别乖，有种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的感觉。

瞎子张韬笑着说：“你来之前，我就知道你要来了，也知道你要来问些什么了。”

阎小罗点头：“对，所以你从来都是会给我先准备好答案的。但是以前，我每每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你都说你不知道，你让我等，我等了15年了，也终于等到你所说的契机了。”

瞎子张韬微笑：“所以这次我算出来了。”

“告诉我！”

“在狱中狱。”

“……”阎小罗脸色变了，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

我忍不住开口问：“狱中狱是什么？”

阎小罗瞅了我一眼：“十八层地狱，听说过吗？”

我点头：“你管的地盘嘛。”

十八层地狱，谁没听说过？人们常说，人生前如果是作恶，死后就会进入十八层地狱，进入对应的地狱里去领受对应的惩罚，直到刑满，才能出狱，进入轮回。这十八层地狱别说是活人听了得毛骨悚然，就连鬼听了也会害怕的。

我问：“狱中狱是十八层地狱的哪一层？”

“狱中狱处于十八层地狱里，但却不属于十八层地狱。”阎小罗叹了一口气，说，“那只是一个传说，很少有鬼能进去。”

我问：“哪怕是你，你也没去过？”庄岁场才。

阎小罗摇头。

“那地方有什么奇特的？为什么连你都没去过？那里很难进去吗？”

“有多难？”

阎小罗默默地拿起水果刀，递给我，说：“你拿这玩意在自己脖子上抹一刀，你就知道有多难了。”

“死？”我愣了一下，然后把这危险的玩意挪了开去，说，“不用死吧？我死了之后就是鬼，但你们本质就是鬼啊，你们是鬼，就能去狱中狱了，不是么？”

阎小罗苦笑着摇头，低下头，拿水果刀削苹果。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才说：“我说的‘死’，指的不是人的死亡，而是鬼的死亡。”

“有什么不同？”我疑惑，“人死后就是鬼，鬼本来就是死物啊！”

就在这时候，钱多多掐了我一把，他似乎听明白了什么，脸色也变得和阎小罗一样凝重。他说：“小爷说的不是一般的死亡，而是双重死亡，要你死后化为鬼之后，作为鬼再死一次！”

“啊？”我张大了嘴巴，我感觉我智商掉线了，怎么我就听不懂呢？人死后变成鬼，都死了一次了，还能再死一次？我努力地想了一箱，鬼是无形的，像我家里的那些鬼，就算拿刀子把他们肢解了，他们也能五秒钟把手脚都给粘回去……这杀死鬼貌似有点难度，起码得拿雷狠狠劈机会吧？

钱多多又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无声；希死为夷，无形；夷死为灰，即灰飞烟灭，不留于世。”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我想起来了，就在我跟钱多多刚认识的那会儿，他第一次请我们到殡仪馆员工饭堂里面吃饭，就曾说过这句话！

我这才明白阎小罗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那狱中狱是另一个地狱，只有鬼死后才能进去的地狱？也就是说，必须得作为聻才能进去的地狱？”

阎小罗点点头，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阎王再怎么厉害，本质也是鬼，不是聻，所以没有办法进去。

钱多多叹气说：“我一直以为，这句话只是传说，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个世上竟然有聻的存在！”

我脑筋飞转，提起聻，我就想起了我们竟然用到的辟邪镇宅符，上面最常写的一个字就是聻。以前只知道照符画符，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字的含义，现在钱多多告诉我，在古时候的传说里，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怕聻就像人怕鬼一样，所以在画符的时候，画上这个字，鬼见到了就会害怕，这就是聻字的含义。

阎小罗在低气压中削好了苹果，送到了张韬的手里，叹着气说：“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占世隆手中拿的神器对鬼有着绝对压制的作用，所以我们拿他没办法，鬼没有办法，那就只好去求聻了，是么？”

张韬含笑着点点头，他转头对着我，他明明是个瞎子，可是我却感觉他好像能看到我一样。他对我微笑道：“正好了，在狱中狱里，正好有这位小哥的旧识。”

第316章　最后的预示

我的脑筋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个人，当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完全收不住我脸上的惊喜！

是他，一定是他。瞎子张韬说的一定是他！

“是谁？”阎小罗皱眉，问道。

我激动难掩：“是一个朋友！一个我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到的朋友！我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我抬起头看张韬：“张爷爷，你告诉我，这狱中狱该怎么去？”

瞎子张韬微笑，指指阎小罗。说：“他是冥界阎王。十八地狱皆在他的掌管之下，论地势，又有谁能比得上他熟悉呢？”庄岁讨圾。

“那我们马上去！”我这时候脑子里又想起了另一个人，我马上改口，“不行！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改口说的那句话，阎小罗也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我们都怔住了。

阎小罗沉稳地说：“不急，狱中狱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所以你要是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的，最好还是先去处理一下。”

“我不需要处理后事。”我果断地说。自从我被父母断绝关系之后，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生死了无牵挂，只不过这一次，我却必须得先去做另一件事：“我要带一个朋友去。去狱中狱，他必须在场！”

阎小罗说：“我要先去见一个人，不过是顺路。你呢？”

我说：“也顺路。”

这要去狱中狱，那得先回黑岩市，走黄泉路。开鬼门关，进冥界，去十八层地狱，最后才到的狱中狱，而我只要回到黑岩市就可以了。

阎小罗掰了掰手指，说：“那看来我们应该都不需要挤出额外的时间去处理事情了，顺路上解决就可以了。”

“嗯！”我点头，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阎小罗站起来，和张韬道了声“告辞”，就在正要离开的时候，张韬忽然喊道：“那位于家小哥，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话想要问我的？”

“嗯？”我回头，不解。

张韬微笑说：“你若是心中存在疑惑，那就更应该此时询问我了。茫茫人海中。我们相逢即是有缘，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而我也会用我最后的精力去为你解答。”

“最后？”阎小罗意识到了不对。

张韬笑了笑，说：“人生在世，难免一死，我的寿命也是时候走到尽头了。”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不管他有多么奇特的本领，但他现在的确是以为风烛残年的老人了，我们在养老院前台见面的时候，他是被社工推着轮椅出来的，显然手脚早已不便。

阎小罗问：“只能问一个问题吗？”

张韬微笑着点点头：“是，只能是一个问题，老朽也只有解答一个问题的力气啦！”

预知未来，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也许这个代价就是减少他的寿命。我有些犹豫了，难道要为了一个问题，而去缩短一个老人家原本剩下就不怎么长的寿命吗？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阎小罗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我说：“你想好了再问。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生死只是一个形式，张老解答了你这个问题，才能摆脱这副皮囊，投入下一个轮回之中，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我忍不住反嘴一句：“你说得轻松，在你们阎王眼里面，凡人的生死的确就只是换一个形式、换一身‘外衣’而已。”

张韬说道：“于家小哥不用在意，即使没有帮你这一次，老夫所剩的日子也就只剩下三日了，早来晚来，迟早都是要来的，倒也没什么打紧，与其以这副将行就木的身体度过这最后三天，还不如用用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犹豫了。

阎小罗用手肘撞了撞我，说：“你好好想一想。”

于是我去想我该问些什么问题。

我以为我头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高难度的问题来，然而却不是这样子的，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就升出了无数个问题。

于唯现在在哪里？

于唯现在怎么样？

要怎么救于唯？

去狱中狱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该怎么避开？

以后再面对占爷，我们是不是还会碰上危险？

其他的阎王在哪里？

其他的生死簿在哪里？

还有当年闯进冥界的人，他们是否还活着？会不会在我们行动的时候，跳出来作妖阻止我们？

还有……

还有好多、好多问题！一下子全都涌到了我的脑海里面，我都不知道该问什么样的问题才最显深度，才会对我们最有帮助了。阎小罗走到窗口边去看风景了，看样子是不想打搅我的思路，钱多多则是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不停地对我说，要好好想想，因为有一个机会啊，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逗逼地问：等会儿会下雨吗？

我想了很久，想得头疼欲裂，汗水滴了下来！

“我想问，我爷爷死的时候，把他找到的阎王魂魄都藏在什么地方了？！”我问。

问完之后，我呼吸有一刻是凝滞的，等呼吸缓过来之后，我擦了一把汗，撞上钱多多错愕看着我的视线，我说：“我没问错！”

没错的，这个问题其实显得很多余，因为爷爷藏阎王魂魄的地方一定就在他生前最熟悉的地方，我们只要仔细地找，不管爷爷藏得多深，我们都有机会找出来。但是就目前局势而言，时局似乎已经没有给我们多余的时间去寻找爷爷藏魂魄的地方了，都一粒魂魄给阎小罗，他的力量就越强大，就越有机会与占爷抗衡。

“稍等。”张韬合上了眼睛，面容安详。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如果不是房间里静得能听见他缓绵的呼吸，我都以为他就这样去了。

许久，他才开口：“你每天早晨醒过来，都会看见它。”

我：“……”

阎小罗走过来，搭上我的肩，问：“喂，你每天醒过来，都看见什么了？”

“蚊帐顶……”好吧，这个时节，北京没有蚊帐，但是咱们南方，蚊子挺多的……

pia！

“认真点儿回答。”阎小罗赏了我后脑勺一巴掌。

我：“天花板。”

“……没有别的了？”

我无语，转过头来瞪阎小罗：“不然你试试？你睡醒来，你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蚊帐顶就是天花板，我又不是站着睡的，能正视前方！”

阎小罗：“……”

钱多多倒是想到了：“说不定就在寄南家里的天花板上呢？我们回去，把他天花板撬了看看。”

我更加无语了：“大叔，那房子是我租来的，　是在爷爷死后租来的！”

爷爷哪有那么流弊，能抢先在我租下房间之前，先把东西藏在我后来租好的三层楼民居的天花板上？而且三层楼里那么多房间，爷爷还知道我将来会挑哪一间房间睡？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个重要提示，我们回去撬撬就知道了。”钱多多说。

我无奈地垮下肩膀：“记得帮我修屋顶就行！”

“没问题。”土豪钱多多拍着胸口打包票，我只能祈祷他们把天花板撬了之后，天花板上不会掉下大红的尸体，如过真的是那样……我竟然对着大红的尸体睡了半年，这感觉真是酸爽！

我转过身去，问张韬：“张爷爷，你再多给点儿提示吧，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们去撬我天花板，要是天花板上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我们该去哪儿找呀？”

张韬没有回话。

“张爷爷？”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我伸出手，想去触碰张韬的身体，但是阎小罗却按住了我的肩膀，朝我摇了摇头。

2015年10月23日，张韬逝。

第317章　撬天花板

离开了天津之后，我们就直接回了黑岩市。在路上，阎小罗经不过我的盘查（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跟你关系好的时候，什么都能说。不会像于唯一样拉黑脸），就老实交代了。

他说的话，是你绝对不敢想象的画面。

“你想啊，一个人要是能活上几万年之久，日月变迁，山河移位。恐龙年代。彗星撞地球，原始社会，山顶洞人，人世间那么一大串历史动荡变迁下来，但是！那个人依然什么变化都没有……而且！每天都还在重复这一模一样的工作，那就是，拿着笔，点着墨水，在生死簿上写一个人名字、干掉一个人的名字，涂涂抹抹上万年，你不觉得乏味枯燥，你手也得写得酸了吧？”

阎小罗比于唯活泼多了，于唯说话的时候，只有风在动。他整个人是不动的；而阎小罗说话没个正经，几乎每一个句话都要配上动作表情，活灵活现地展示出阎王当年每天坐在正殿里面书写生死簿的无聊样子。

“所以，活得太无聊了，又不能随便出来走走。于是阎罗。也就是我们仨的合体，他就想了一个更无聊的法子，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揪出一个阎大罗，也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冷面无情的家伙；接着揪出我这个阎小罗，最后揪出这个。”阎小罗戳戳我的胸口，示意他说的“这个”就是我心脏里面的命魂。

我汗，阎罗王还真的是够厉害的，不用分身，直接把自己的三魂拉出来一起玩耍了，看来这阎罗殿的生活有够无聊的啊。

阎小罗叹气说：“于是我们三魂，再加一个躯壳，不办公的时候，就一起坐下来……搓麻将打牌九。”

我顿时喷了！

看来这阎罗殿的生活真的有够无聊的啊！

“身为阎罗。要主宰世间生灵的生死，每天来阎罗殿哭求再活一次的亡灵实在太多了，罪人请求宽恕，亡者请求重返人间……他们的理由花样繁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一个人都是情真意切的，哭得让你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所以阎罗必须无情。”

我脑海里升起了于唯的形象，说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可是吧，人若无情，那和一个空壳有什么区别？没有仁爱之心，你又怎么去感受这世间百态，去体谅春夏秋冬、鸟语花香给你带来的感受？”

我看着他，于是他就是在变相地解释自己多情种子是怎么来的吗？不嫌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阎小罗托着下巴，感叹当年的时光：“所以阎罗那家伙就特无聊的，擅作主张的，把铁面无私的那一部分性格都给了阎大罗，把慈爱的那一部分分给了我。”

我戳我的心口，问：“那这个呢？”

阎小罗：“那个啊，没啥性格，跟你差不多。毕竟他只负责性命，不需要承担阎罗王的责任。”

“哦。”

而至于阎大罗和阎小罗的恩怨呢，那还得从他们第一次戳麻将开始说起……

“我不喜欢那家伙，那是因为他太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