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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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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爷道:“因为我知道跟聪明人说话不必兜圈子。”

王风沉思着,仿佛在考虑。

武三爷道:“你若想去杀她,我可以供你很多资料。”

王风道:“什么资料?”

武三爷道:“有关她这个人的资料。”他慢慢的接着道:“我可以把她住所的环境,埋伏的暗卡,她的起居时刻,生活习惯尽都告诉你,我保证这里绝没有人能知道得比我多。”

王风道:“你还能给我什么?”

武三爷道:“没有了。”

玉风道:“没有了?”

武三爷道:“我给你这些,只不过因为我们是朋友,我要帮你去杀人。”他微笑又道:“我若再给你别的,岂非就变成是我要你去杀人了?”

王风叹口气,道:“你说的话,好象都有点道理。”

武三爷道:“都很有道理。”

王风道:“只可惜你还有一点不明白。”

武三爷道:“哪一点?”

王风道:“我一向是个不讲理的人。”

酒杯又空了,武三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跟空杯一样冷。

王风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我这种人。”

武三爷承认:“我很不喜欢。”

王风道:“对付我这种人,你通常用的都是些什么法子?”

武三爷淡淡道:“我用不着想法予对付你,你麻烦已够多了,也许比你想象中还多。”他慢慢的站起来:“如果你还能活到明天晚上,就请再到这里来喝酒。”

王风道:“你请客?”

武三爷道:“我一定请。”

小楼上还是他刚才离开时的样子,血奴居然一直还乖乖地躺在床上等。

王风拍了拍她的脸,说道:“你是个乖女孩。”

血奴嫣然道:“你去了多久?刚才我好象睡了不少时候,现在刚醒。”

王风道:“这里有没有人来过?”

血奴道:“好象没有。”

王风道:“你的奶妈也没有来?”

血奴道:“你见过她?”

王风点一点头,说道:“我也见过了武三爷。”

血奴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很会交际。”

王风道:“据说这地方有三个最要命的人,现在我已见过两个。”

这两人实在很要命。

王风道:“还有一个你知不知道是谁?”

血奴当然知道:“你也想见她?”

王风道:“很想。”

血奴忽然跳起来,两指勾起,毒蛇般去挖他眼珠子。

──她是不是又着了魔?

王风虽然闪得快,脸上还是被她指甲抓破了两道血口。

血奴还不肯罢休。

她的出手怪异,就好象真的有魔神附体,跟着又开始大叫:“我挖出你的眼珠子来,看你还想不想见她?”

王风心里叹了口气,忽然一拳打在她咽喉下的锁骨上。

他出手并不重。

她已倒下。

王风立刻按住了她,道:“你不想让我去见李大娘?”血奴终于放弃挣扎,喘息着不停摇头。王风道:“为什么?”

血奴道:“因为……因为……”她眼睛里忽然有了泪光:“因为你只要见到她,就永远不会再来见我了。”

王风忍不住又问:“为什么?”

血奴咬着嘴唇,眼泪已流下面颊。

就在这一瞬息间,仿佛又变了个人,变得柔弱而无力。

她流着泪道:“因为她是个……是个女魔,男人见了她,没有一个能不着魔的,她看见你,一定不会让你走。”

王风道:“她不让我走,我就走不了?”

血奴点点头道:“我只求你不要去见她,我只希望你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她嘴唇已被咬破,全身不停的发抖:“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白粉已调成了水浆。

王风开始刷墙。

他刷得很慢,很仔细,因为他有心,刷墙的时候正好想心事。

可是刷到一半时,他就停下。他忽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围绕着血鹦鹉的十三只怪鸟,现在又只剩下十二只。

还有一只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又附上了什么人的身?

王风用刷子蘸饱了粉浆,用力刷过去,血鹦鹉和怪鸟立刻都变成了一点淡淡的灰影,再刷一遍,就看不见了。

他心里忽然有些残酷的快意:“这次我看你还能不能再回来?”

不回来又如何?

留在人间岂非更是祸害?

“只要你回不来,我就有法子找到你,”王风在喃喃自语,道:“这次,我只要找到你,你就休想再逃!”

血奴忽然问:“你在跟谁说话?”

王风道:“跟我自己。”

突听墙壁里“格”的一响,就仿佛有人在冷笑,然后摆在地上的那口棺材就开始震动起来,不停的震动,动得很剧烈。

棺村里只有死人。

棺材自己不会动,死人也不会动。

王风变色道:“刚才有没有人动过这口棺材?”

血奴摇摇头,眼中也充满惊骇恐惧。

棺材震动得更凶猛,震得楼板响个不停。

王风一步步漫慢的走过去,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棺材不会说话,死人也下会。

王风忽然跃起,压在棺材上,棺材里竟有股巨大的力量,又将他弹起。

他第二次又压了下去,用尽了全身之力。

棺材忽然不动了。

王风还在等,等了半天,倌材都不再动,他才松了一口气,额上已有了冷汗。

他想不出这口棺材为什么会动的?

难道是那第十三只血奴在向他示威?

他轻轻拍了拍棺材,口中哺喃他说道:“朋友,你活着时,是英雄,死了,也不该受欺负,你……”

忽然间一个佩着朴刀,拿着锁炼的官差冲了进来,厉声道:“你在跟谁说话?”

王风叹了口气,道:“跟我自己。”

这两天他遇见的事有谁相信?这些话他除了跟自己说之外还能告诉谁?

官差冷冷地瞅着他,道:“你刚才真的是在跟自己说话?”

王风冷冷道:“就算是假的,好象也不犯法。”

官差冷笑,道:“你若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是在跟谁说?跟死人?”

王风说道:“就算是跟死人说话,也不犯法。”

官差道:“棺村里真的是死人?”

王风叹口气,道:“我也希望他还活着,只可惜……”

官差忽然大喝道:“打开来瞧瞧。”

王风道:“打开什么来?”

官差道:“棺材。”

王风道:“棺材﹒并不好看,死人也并不好看。”

官差冷笑道:“棺材里装的若不是死人,就好看得很了。”

王风道:“棺村里不装死人装什么?”

官差道:“有很多东西都可以装进去,譬如说……”他绕着棺材踱起方步:“逃犯、土匪、赃物、私货,就全都可以装进去,比藏在任何地方都好得多。”

王风道:“有理。”

官差道:“既然你也觉得有理,这事就不难办。”

王风道:“灵枢还没有回乡,还没有跟亲人见面,棺材本就钉得不太紧、要打开来本就不太难,只不过……”

官差道:“只不过怎么样?”

王风道:“开了棺之后,若有什么意外发生,全得由你负责。”

官差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王风淡淡道:“这人活着时凶得很,死了后也必定是个厉鬼,厉鬼作祟,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官差脸色已有些变了,忽然大喝道:“来人呀!开棺验尸。”

第五章 开棺验尸

人来了。

两个戴着红缨帽的捕快,手里早就准备着开棺的铁斧。

做这种事,他们像是很有经验。

王风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很快就将棺盖启开。

棺村里薄薄铺着层防潮的石灰,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里面,嘴里噙着颗光泽奇异的珍珠,看来竟只不过像是睡着了。

官差道:“这人究竟是死是活?”王风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摸模看?”

人是死的,尸体已冰冷。

可是他脸色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个死人。

这官差胆子并不小,不但探过他鼻息,还把过他的腕脉,忍不住皱起肩,喃喃道:“哪里有死人的脸像这样子的?”

王风道:“有。”

官差道:“他死了多久?”

王风道:“七八天。”

官差道:“死了七八天的人,看起来怎么会还像活的?”

王风道:“因为他嘴里这颗珠子。”

官差眼睛发出了光。

他也听说过世上有种避毒避邪的宝珠,能够保持尸身不腐。

他眼珠转了转,忽又冷笑道:“说不定这就是你们要运的赃物,用死人来运赃,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花样。”

王风道:“你是不是想带回去查案?”

官差寒着脸,道:“这是公事,当然要公事公办。”

王风冷冷道:“只可惜死人厉鬼是不分什么公事私事的,他若要对你怎么办,我可不负责。”

官差迟疑着,眼睛里交炽着贪婪和恐惧。

他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王风还是冷冷的站在旁边看着,连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可是官差的手刚伸进棺材,就发出了一声惨呼。

官差的手竞已变成了死黑色,在灯光下看来更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两个戴着红缨帽的捕快脸色已变了,他自己更害怕,眼睛死鱼般盯着白己的手,忽然晕了过去。

捕快们一步步向后退,看样子好象想溜。

王风却已挡住了门,沉吟着道:“要走也得钉上棺材再走。”

两个人的手一直不停的发抖,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好象生怕自己这双手忽然变成死黑色。

可是他们总算还是将棺盖钉了上去,拉起那官差就走。

官差还在半晕半醒中,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就像是中了魔,又像是在做噩梦。

王风淡淡道:“你们最好赶快带他找个大夫……”

血奴忽然道:“大夫没有用,不管什么样的大夫都没有用。”她的眼睛里也在发着光,显得又害怕,又兴奋:“这种事一定要找宋妈妈。”

捕快立刻问:“宋妈妈在哪里?”

他们显然还听说过这女人是个巫婆,血奴跳起来,道:“她就住在隔壁的屋子里,我带你们去。”

壁上的魔画已被白粉掩去了一半,神秘漫长的黑夜还没有过去。

王风面对着这片墙壁,仿佛想看穿它,看到隔壁屋里。

那种吃了之后就可以跟西方诸魔沟通的魔饼,是不是就在那屋里炼成的?

壁上忽然失踪了的第十三只血奴,是不是就躲在那屋里?

王风又拿起粉刷,开始刷墙。

他决心要在今晚上将这面墙壁粉刷一新。

他实在不愿再看这幅魔画上的怪鸟和妖魔,但他却又很想再见那血鹦鹉。

因为还有两个愿望,两个秘密的愿望,他相信血鹦鹉一定会替他来完成的。

血奴很快就回来了,王风却过了很久才看到她。

“你那位宋妈妈已经用法术治好了那几位官差大人的病?”

“没有。”

“她的法术不灵?”

“她的人不在。”血奴皱着眉:“平常这时候她本来都在屋里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她拜祭的时候。”

“拜祭魔王?”

“九天十地间的诸神诸魔她都拜。”

“她用什么来祭祀?”王风的声音里带着讥讽:“用她的月经,她是不是还有月经?”

血奴没有开口,墙壁里却又“格格”的响了起来,很像是夜枭的冷笑。

夜枭不会躲在墙壁,墙壁本身也不会笑。

王风盯着血奴道:“宋妈妈的确不在?”

血奴点点头。

王风道:“你刚才是已进去找过,还是只在外面敲了敲门?”

血奴道:“她不在的时候,没有人敢进去,如果她在,我敲门的声音她一定听得到。”她又强调:“她耳朵灵得像只猫。”

王风却不注意这一点,只问:“她不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敢进去?”

血奴道:“因为进去过的人都发了病。”

漆黑的门上雕刻着奇怪的花纹,象征着某种说不出的不祥与邪恶。

门关得很紧,用力推不开。

王风还在推。

用手推不开,他就用脚。

小楼上没有别的人,血奴已经睡着,王风点穴的手法一向很巧妙,尤其是点女人的睡穴。

睡在他身旁的女孩太噜嗦,他常用这法子。他一脚踢开这扇漆黑的门,屋子里也同样是一片漆黑,一种绝不是人类任何言语文字所能形容的臭气,臭得妖异,臭得可怕。

王风几乎已忍不住要退出去。

就在这时,门忽然“砰”的在他身后关起,他反身去拉门,拉不开。一屋子里又晌起了种夜枭的笑声,忽然在左,忽然在右。

王风连方向都抓不住。

他没有呕吐,恐惧已使他将那种无法忍受的恶臭都忘了。

笑声在飞旋。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有阵阴森森的冷风吹了过来。

忽然间,他已被一个人紧紧抓住。

一个赤裸的人,赤裸的女人。

他一伸手,就按在她的乳房上,她的奶头发硬,乳房却已干瘪。

她全身都已松软干瘪,却发出种令人无法相信的淫荡笑声。

“你要抓我,现在反而被我抓住了。”她猛力拉他的裤腰:“你要我死,我也要你死。”

王风全身颤抖,整个人都已虚脱,甚至连推都不敢去推她,只觉得有条冰冷潮湿的舌头,像毒蛇般舔着他的脸。

他想吐,连吐都吐不出。

她已骑在他身上,想让他进去。

“我要你死,我要……”

王风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拿出红石掷在她身上,她立刻呻吟一声,王风已提起膝盖,猛撞在她双腿之间。

她的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一声震动过后,屋子里忽然变得死寂如坟墓。

王风还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门忽又开了,一道灯光照进来,照亮了这邪恶的屋子。

灯光后面,是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

是血奴,她睡得并不久。

玉风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血污。

满身污血的宋妈妈就坐在他对面的墙角,死狗般喘着气,死鱼般翻着白眼。

那块血红的魔石已不见了。

她身旁祭坛上漆黑的神幔还在不停波动,这里没有风,神幔怎么会动?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飞了进去?

王风鼓起勇气,冲过去掀起了神幔,只听“吱”的一声,一点黑影从里面飞了出来,飞过他头顶,飞入外面的黑暗中,就看不见了。

宋妈妈已经跪在祭坛前,张开了双臂,伏地猛拜,嘴里喃喃的诅咒,道:“天咒你,咒你上刀山,下地狱……”

王风没有再听下去。

血奴正举着灯,冷冷的看着他,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王风勉强笑了笑,道:“你醒得真快。”

血奴冷冷道:“可是你若一睡着,很可能就永远不会醒了。”

血奴拿着灯在前面走,王风在后面跟着。

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心里恐惧还没有消失,情绪还没有稳定,鼻子里还留着那种无法形容的恶氨他甚至已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去的。

他们又回到血奴的屋子,他刚推开门,手里的灯忽然掉下,摔得粉碎。

屋子里还有灯。

灯光照着那口崭新的棺材,棺材的盖子又撬开,一个人跪在棺材旁,手已伸了进去。

只伸了进去,没有拿出来。

永远再也拿不出来。

他头上的红缨帽已落在地上,一张脸已完全扭曲变形,身子已僵硬。

他没有受伤,裤裆却已湿了,地上也湿了一片。

血奴的手还在发抖:“他……他是被吓死的。”

王风道:“嗯。”

血奴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怎么会被活活的吓死?”

王风道:“你为什么不打开棺村看看?”

血奴咬着嘴唇,忽然伸脚一挑,挑起了棺材的盖子。

她立刻惊呼一声,倒在王风怀里。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棺材里的死人已不见了。

残夜,昏灯。

血奴眼睛发直,喃喃道:“死了七八天的人,绝不会复活的,他一定变成了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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