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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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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更从来没有见过血鹦鹉。

正在查案的官员更不肯相信,太平王也就在那时告诉了他们那个传说。

那也就是一个传说。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侍卫统领鹦鹉就带着十三个血奴以及金翼将那些珠宝从那个庄院搬到太平府门外。

他们都经过易容改装,鹦鹉就化装成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佯装是阴曹地府中的判官,因为手下索命的鬼卒昨夜拘错了一个人的魂魄,说死的本来是另一个人,却拘走了郭繁的独生子郭兰人,所以特地去找来那些珠宝作为补偿。

他们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即使左右手各托一箱珠宝,也一样能够高来高去,加上神针韦七娘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判官鬼卒简直就活灵活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放下了珠宝之后,他们旋即就在韦七娘施放的烟雾中离开。

当时天色还未尽白,朝雾凄迷,尽管浓了一些也不会使人起疑,金翼的轻功虽然不大好,但在两个血奴的帮助之下亦如飞鸟般轻捷,鬼魅般在烟雾之中消失,到那些官差上前之时,那边的地方就只剩下二十箱珠宝。

那的确就是太平王府宝库神秘失窃的全部珠宝。

郭繁清点过之后,太平王亦小心检视过了一遍,那非独一件不缺,且完整无损,在场的官差捕吏以及王府的侍卫随从等人看在眼内,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本来都还有疑惑,这下干都已相信将那些珠宝送来的是鬼不是人。

绝对没有人去冒那么大的危险,将太平王府宝库所有的珠宝偷掉又当面送回来,那已不是一种玩笑。

太平王府更不是一个开玩笑的地方。

那些珠宝在太平王过目之后立即送进宝库锁上,同去的官差捕吏参观了宝库的设计,都无不认为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进入宝库之内。

他们只有承认那是鬼神的恶作剧,他们只担心那个自称来自阴曹地府的判官所说的是否事实,如果是事实,郭繁的独生子郭兰人的生命安全便大成问题的了。

其中最忧虑的自然就是做父亲的郭繁。

他表现得坐立不安,这倒不是表现给别人看,事实他心里确是难受,虽则他知道白痴的郭兰人活在这世上无论对什么人,甚至在郭兰人自己本身来说也是一种痛苦,虽则他早已打算牺牲郭兰人的性命,但毕竟是自己骨肉。

太平王自然早就已下令搜寻郭兰人行踪。

搜遍了整个玉府,他们都找不到郭兰人,官差捕吏正准备出外搜索,郭兰人的尸体就给人送回来了。

郭兰人死得很恐怖,也很吓人,据讲是失足坠水淹死,这一点不难看得出来。

所有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郭兰人的尸体,都不由心胆惧寒。

郭兰人的死非独证明了判官的说话,更证明了他们方才所见到的绝不是人。

是鬼!

“郭兰人是不是真的死了?”王风忍不住打断了铁恨的话。

铁恨摇摇头,道:“并不是。”

王风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铁恨道:“我们强使他陷入假死状态,再由李大娘用特殊的药物处理过他的肌肤,使他呈现出被淹死的样子,由于他本来就是一个白痴,几乎已没有个人的意志,所以我们使他假死,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王风道:“我相信你们有这种本领。”铁恨道:“我们也只要他暂时假死,因为我们还要他复活,借以表现血鹦鹉的魔力,使这件事看来更真实。”

王风会意道:“血鹦鹉每次降临人间都带来三个愿望,郭繁只用去一个,还有两个愿望,他既只得郭兰人一个儿子,第二个愿望在情理上都应该是向血鹦鹉要回他儿子的性命。”

铁恨颔首道:“应该是如此,每一个人也都是这样想,所以没有人离开,都等在大堂周围,这正合我们心意,因为我们已安排好血鹦鹉的出现,正需要他们见证。”

王风的目光不由得转向那停落在安子豪肩头上的血鹦鹉,道:“这只血鹦鹉到底是什么来历?”

铁恨的目光亦转了过去,道:“这本来是我们的侍卫统领蓄养的一头异种鹦鹉,但是经过修剪染画之后,与原来的样子已大有不同,却与我们的国家自古流传下来的画图所描绘的完全符合。”

王风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终于知道这只血鹦鹉真正的秘密。

这只血鹦鹉只是一只异种鹦鹉,并非魔血所化成,却已不下两次使得他惊心动魄。

他忽然记起了铁恨曾经说过的几句话。

──那也因为世人的愚昧无知,所以才会有这种故事。

一一有窃案就一定有主谋,就算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也不会来偷窃人间的珠宝。

他只有叹气。

铁恨接下去:“在郭兰人将要苏醒的时候,我们就放了那只血鹦鹉。”

夜更深,风更急,雨暴风狂,血鹦鹉终于在王府的大堂中出现,就像是一团火焰。郭繁嘶声叫出了他的第二个希望,也没有多久,果然响起了敲打的声音。声音正是从棺材之中传出,接着就有人在棺材中大声呼叫,叫人将他放出来。那正是郭兰人的声音。他虽然是一个白痴,亦知道有所谓恐惧,棺材中一片漆黑,就连坐起来都不能做得到,他当然想叫人放他出来。那正是郭兰人声音,郭繁却听得心都快要裂开两边,他跟了出去。

太平王与李大娘这位王妃连忙在左右拉住他。李大娘是作态,太平王却是真的想将他拉住。绝不是因为事情神秘恐怖,怕他被魔祟,只因为郭繁一出去就是死路一条。这亦是他们讨计划之中的一个步骤。

太平王却并未能够将郭繁拉住。李大娘立即拔出了一把短刀,一刀将郭繁刺死,这一阵的耽搁,郭兰人已然在棺材之内死亡。

棺材虽不是密封,郭兰人却非独智能低,无论在精神抑或在体力方面都比较衰弱,那片刻的惊慌已足以使他心胆俱裂。

那正好是郭繁气绝毙命之时,看来简直就像是他的人一死,愿望亦失效,他的儿子便不能复生。

那些珠宝亦同时再次神秘失踪。

王风道:“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厅堂之时,你们就再次进入宝库搬走那些珠宝?”

铁恨道:“我们的计划正是这样。”

王风道:“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计划,郭繁父子的死亡,使得事情更具说服力,不过能够不死却是更好。”

铁恨道:“没有人希望看见这种死亡。”

王风忽问道:“郭繁是自愿还是被迫?”

铁恨道:“这个计划是他提出的。”

王风道:“哦?”

铁恨:“在想出这个计划之时,他已决定了牺牲。”

王风沉吟道:“太平王平日对待他一定很好。”

铁恨道:“对我们,以至全国的百姓也是一样,因此我们每一个人都甘愿为他效死。”他随即补充一句,道:“例外当然也是有的。”

王风道:“珠宝既全部到手,李大娘自应心满意足,事情也应了结。”

铁恨道:“这才是开始。”他一声叹息,“当时虽然风狂雨暴,宝库的八个护卫,亦尽所能掩护我们离开王府,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以个人最大的努力,最快的行动,将那珠宝再次搬到那个庄院,谁都没时间理会他人,一直到了那个庄院将箱子放下,才兼顾其它,因为大家都相信参与这件事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打那些珠宝的主意。”

王风道:“事实却有人在打那些珠宝的主意?”

铁恨叹息道:“是。”

王风道:“那个人莫非就是金翼?”

他面色一寒,道:“鹦鹉与我们十三个血奴全都到了,却仍不见他,我们都知道他双臂有千斤之力,虽然托着两箱珠宝亦能够奔走如飞,是以只会比我们早到,没有可能迟迟不见人,当时就感到有些不妙,留下了一人看守,其它的分头外出搜寻。”

王风道:“你们没有我到他?”

铁恨道:“并没有,却在第二日早上,我们知道城东当夜发生了一件罕见的劫杀案,被劫杀的是一个车把式,一家大小无一生还,家中的东西却仍齐齐整整,只是不见了这家人仗以为生的一辆车马,有人认为是仇杀,我们却知道不是,因为在事发前一日的中午,曾有人向附近的一间店铺打听哪里才可以找到一辆马车,店铺中的一个伙计当时就介绍了那一个车把式,而根据那个伙计的描述,向他打听的那个人无疑就是金翼。”

王风道:“看来,他是早就决定那么做的了。”他连随又问:“就少了两箱,还有十八箱珠宝,李大娘怎么还不满足?”

铁恨道:“如果失去的那两箱珠宝不是二十箱珠宝之中最名贵的两箱,我相信她已肯罢休,只可惜就连她一心要得到的王府五宝也是在那两个箱子之内。”

王风说道:“她要你们将那两箱珠宝找回来?”

铁恨微喟道:“她甚至认为是我们暗中做的手脚,要将我们的国王扣押起来,一直到那两箱珠宝到手才放人。”

王风道:“这口气你们咽不咽得下?”

铁恨道:“咽不下,所以我们私底下商量好,准备先将我们的国王从她的手中抢回来,才与她再说条件。我们就决定次次日正午用膳之际乔装下人采取行动,谁知道她竟然先得消息,在我们进入寝宫之时,她人已不在,我王亦给她带走。”

王风道:“是谁给她的消息?”

铁恨恨声道:“老蛔虫。”

王风道:“他本来是你们的兄弟……”

铁恨道:“当时在他心中却就只知道有一个李大娘。”

王风诧声道:“他是李大娘的什么人?”铁恨道:“什么人也不是。”

王风道:“那他的背叛……”

铁恨道:“是因为他已被李大娘的美色所迷惑,已成了李大娘肉体的俘虏,已不能自拔。”

王风道:“你们当时是怎样发现的?”铁恨道:“到我们发现,已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他转过话题道:“当时我们虽然找不到她的人,却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她说已知道我们所说的事实,但无论如何,一定要我们将珠宝找回来,她也知道我们初入中土,并不熟识中土的地方,所以特别给我们三年限期,三年之后的七月望日,在王府向她交待。”

王风道:“你们当时有没有再搜查她的踪迹?”

铁恨道:“在信未她虽已警告我们要为太平王的安全设想,不要追踪她,我们还是忍不住追下去。”

王风道:“追到了没有?”

铁恨道:“我们先搜索那个庄院,发觉所有手下已经离开,珠宝亦带走,就分为五批,一批留在王府应变,四批分从四个方向追踪,鹦鹉与甘老头的一批终于在城北十里的江边找到了他们,其时他们正在一艘大船之上,鹦鹉说服她,准许他恃候在王左右。”

王风道:“鹦鹅的武功如何?”

鹦鹉道:“在我们之上。”

王风奇怪道:“李大娘怎会被这样的一个人追随在左右?”

铁恨的神情忽变得悲痛,道:“因为鹦鹉接受了她的条件,金针刺穴,散去了一身的内功。”

王风轻叹道:“好一个忠心的鹦鹉。”他随又问道:“甘老头当则又怎样了?”

铁恨道:“他本想同去,可是被鹦鹉喝止,最后只有带着悲痛的心情,将这个消息带回王府。”

王风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不是说郭繁死后,宝库的护卫全部自杀谢罪?杀他的那位王妃不到三天就发了痴,太平王心痛他的爱妃又心痛他的珠宝,也变成了一个白痴?”

铁恨道:“那个太平王与王妃现在仍活在太平王府。”

铁恨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太平王与李大娘?”

铁恨道:“他们是我们十三个血奴之中的一个以及他的妻子,我们的国王与及李大娘这个王妃的失踪无论如何是不能给外人知道,唯有这个办法,不过韦七娘的易容术尽管出神人化,一个国王并不是轻易充得来,他要接见很多的官员,甚至不久之后要北上面谒当今天子,只有装痴才可以避免这些事情。”

王风道:“就装痴相信也并不易。”

铁恨道:“所以他们要深居简出极尽小心才掩饰过去,但饶是如此,仍然立即被一个人看破了。”王风道:“谁?”

铁恨道:“我们的公主,我王唯一的女儿──血奴。”

王风道:“她真的叫做血奴?”

铁恨道:“她喜欢这个名字。”

王风道:“这件事其实应该让她知道。”

铁恨道:“我们之所以掩瞒,是怕她年少气盛,一时沉不住气,闯出祸来。”

血奴的脾气怎样,王风已不陌生,道:“她知道之后怎样?”

铁恨道:“大出我们的意料之外,她问清楚我们之后,只是哭了一会子,然后就要我们准许她参与行动,尽快将金翼以及那两箱珠宝找回来。”

王风道:“你们当然不能不答应。”

铁恨他们也根本不能拒绝,血奴并不是什么外人,是他们的公主,他们的少主人,除了易容顶替太平王那个血奴之外,其它十二个血奴以及那位血奴公主立即分头出动,他们到处追寻金翼的下落,铁恨甚至重金买下了一个捕头的职位,间接地利用官府的力量。

三年过去了,铁恨的努力使他成为六扇门中的四大名捕之一。

他恨的是乱臣赋子,盗匪小人,如落在他的手中,他绝不留情。江湖的朋友于是都称呼他为“铁手无情”。那三年之中,被他侦破的案件,死在他手下的盗贼已不知多少,连天子都知道了有他这个人,下旨要他追查太平王府这件案,鬼神的传说竟难以令人信服。

朝中不少人始终在怀疑,天子亦没有例外。

铁恨这样卖力,其实是有他的原因。

这是由于他认为金翼会将那些珠宝出卖,正当的珠宝商人大都不会买入来历不明的珠宝,金翼迟早都会找到那些买卖贼赃的人的头上,那种人终日与贼匪打交道,除非替金翼守秘,否则一露口风必然有盗匪打金翼的主意,那种人无疑大都守口如瓶,但亦有例外,说不定自己亦动起金翼的脑筋来。

这一来,金翼便如何武勇,窥视他那些珠宝的盗匪纵使都被他击退,不敢再犯他,亦必然继续监视,等待下手的机会,甚至召集其它的同道。是以铁恨从盗匪这方面着手…

他的推测居然没有错误,到了第三年,终于从落在他手中的一个采花贼的口里知道了金翼的下落。

余翼虽然知道应该改姓埋名,却不懂得易容化装。

那个采花贼原是窥视金翼那些珠宝的盗匪之中的一个,他原是去找两个有本领的助手,路上瞧上了一户人家的姑娘,夜里去采花,谁知道就遇了铁恨。

他知铁恨的手段,在铁恨准备杀他之时,赶紧说出这个消息,希望用这个消息来换取他的生命。

铁恨结果还是要杀他。

他痛恨盗匪,更痛恨出卖朋友的人。

然后他召集各人,日夜赶程前往金翼藏匿的地方。

他们到了繁华的扬州。

金翼实在是一个聪明人,他走到扬州这种热闹的地方,非独不易被人察觉,更易将珠宝卖出去。

不过最聪明却是不要将那些珠宝卖出。

也许他亦已考虑到这方面,可惜无论怎样的聪明人,生活一成问题,往往就变得不大聪明的了。

铁恨道:“我们赶到扬州的那天晚上,窥视那些珠宝的贼匪恰又展开行动,这一次他们一共来了九个人,都是高手,金翼力杀三人,结果还是死在乱刀之下,剩下那六个贼匪正将那些珠宝搜出,我们十二个人就到了。”

王风道:“二对一,他们当然不是你们的对手。”

铁恨道:“我们杀了他们五个人,赔上一个兄弟的性命,结果还是走脱了一个。”

王风道:“是谁有这么好的本领?”

铁恨道:“满天飞。”

王风道:“据我所知,他一向是独来独往。”

铁恨道:“偶然也会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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