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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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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时间思考,我可以给你。”他吹着口哨快乐地往前行。“但只有一天,过了今晚,我绝不容许你不见我。”他想着,明天可以带一壶酒来看她,她喝得半醉的模样儿好可爱呢!
***
天黑了,周遭一点地亮光也没有,却是嘉容痴心精神最旺盛的时候。
从前她老爱在白天睡觉,因为害怕黑夜的静寂,若没有一点声响伴着、告诉她,她并非孤独一人,她无法安心入眠。
如今,因为袁青电的死缠烂打,她知道即便全世界都遗弃了她,那个牛皮糖般的男人还是会死黏她不放,她放心了,不再那么畏惧孤独。
可随之而来的心情起伏却是她无法承的。
过去,她一个人生活,爱怎样就怎样,尽管寂寞,但因为封闭了心灵,因此也就没有太多的知觉去品味日子中的喜怒哀乐。
但早上,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居然有想要杀人的冲动,尤其在看见袁青电满头满脸的血时,她毫不考虑地动用了被慕容家禁止使用的“附骨毛针”。
若是被慕容家的人发现她使用了“附骨毛针”,非派人来杀她不可。因为“附骨毛针”的制作方法在慕容家向来是只传当家主事者的最高机密,谁能做“附骨毛针”,谁就有权继承下任当家之位。
唉!结果却被她在无意中学会了,但她一直隐瞒着、没告诉任何人;只是现在秘密泄漏啦!不必想也知道,她老爹和弟弟必妒红了眼,然后就会安给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再伺机杀死她。
她又得逃亡了,这真的很讨厌,被自己的亲人持续地追杀,她不想称了他们的意,可也不能反击,若是冲动前自己有多考虑一下就好了。
但当时她真的想不了那么多,她眼里只有袁青电头上的血,磕得那么大力,好疼的;她恨死沐先生了,才会赏他一记永生永世都摆脱不了的折磨。
如今想想,她真是太莽撞了,全都是因为袁青电,她变得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了。
“唉!”重重地一叹,她再继续冲动下去,很快就可以为自己作忌了。
“为什么会这样?”打小她就因为生为女儿身的关系,处境尴尬、危险,在慕容府,她的才华令人眼红,无时无刻都有一堆人想利用她、谋害她;她一直小心翼翼,讨好着爹爹、安抚着娘亲,甚至在娘亲死后还得想尽办法与府里的佣仆打好关系,这样才能存活下来,不若几位姐姐、妹妹,无端端给人害死了。
及后,爹爹终于还是想要杀她,她绝望了,看破一切地离开幕容府,孤身一人流浪江湖,那日子仍是过得危机重重;可她一直没被打倒,因为她寡情绝爱、无心无欲,不与人有过多的牵扯,自然不容易为人所害。
她太习惯在险恶中求生存了,她不善良、甚至还很冷漠;而这样的她却因为袁青电磕了几个响头就气得失去了理智,做出会危及自己生命安全的蠢事。
“没道理、怎么想都没道理。”她烦躁地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却直迎上袁青电傻瓜也似的灿烂笑容。
“你好烦!”她皱眉。
“顺的话就来喝酒啊!”他举高手,让她看清手上的两大坛子酒。“只要喝醉了,包管你什么烦忧也没有了。”
“真的?”她问。
他拉着她走到她家门前一大片草地上。
两人并肩而坐,他递了坛酒给她。“你以前不会质疑我的。”
“你喜欢我对你心不在焉?”以前她是因为死了心,任外界风狂雨骤,她兀自困守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无喜无怒亦无悲;但他却使蛮力将她拉了出来,现在又来嫌弃她,真是讨厌。
“也不是,”他拍开封口灌了一大口酒。
“其实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她也学他以口就坛、大口喝酒。
“你以前漫不经心的,可以任我要着玩,我很开心,现在有情有欲,能够陪着我一起玩儿,我同样欢喜。”
“你耍我还敢说得这么大声?”
“为什么不敢说?你也一直玩得很高兴啊!”
她瞪眼,嘴边残存的酒渍儒湿了她的唇。
“你又知道了。”
他凑过来帮她把酒渍舔干。“小心点儿喝,这玩意儿是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外边没得卖,是你才分你喝,别人敢偷我的酒,早被我给打死了。”
她不悦地推着他。“你别岔开话题。”
“唉!”他拉拉她的头发。“你的脑袋实在很顽固。”
“你到底说不说?”
他咕噜咕噜灌下了大约半坛的酒后才开口说道:“我一直看着你,又怎会不知道你何时开心、何时不开心?我还知道你很喜欢我,每次跟我在一起时都特别高兴呢!”
她忍不往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普通自大耶!”
他瞪她一眼。“你少装了,你自己说,跟我在一起若不开心,你会这样恋着我?还乖乖地任我将你拖出那方无情无欲的象牙塔?”
一直没想过那问题。她无言,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你是个机关师,像白天你用来对付沐先生的那种机关你一定还有很多,你若真讨厌我,用那些机关来驱离我,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躲得过;可是你没有,你一直放任我踏过你的世界、亲近你、拥抱你,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会对我如此特别。”
她继续喝酒,一口接一口喝个不停。
他也不说话,只是陪着她喝。
直到两坛子酒都喝完了,她打了个酒隔。
“其实我一直知道芳娘和芬儿对我很好……还有很多人也都很疼我,像每个月给我送野味的猎户、送柴的老爹、送米的大娘……很多、很多……”“可是他们不会抱你。”袁青电将她轻拥进怀里。
她点头。“在我三岁以前,每个人都喜欢抱我,我虽然记不清楚有多少人抱过我,但我一直很喜欢那种感觉。”
那代表她是重要的,不被嫌弃的。他能理解,遂更用力地搂紧她。
“后来,我是女孩子的事被人发现了,再也没有人肯抱我……”她摇摇头,整个人醺醺然的。“我好难过……为什么我不可以是女孩子……曾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我不知道要找谁说话,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尽管我很努力地讨好大家,还是没人愿意理我,我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她整个人被酒气薰得红通通、热烘烘的,像个性感的粉娃娃,撩得他心神荡漾。
她轻笑,醉意染红了眼。“打那之后,你是第一个抱我的人。”他的厚脸皮正好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也因此,她才能听进他的话、感受到他的体贴。
“我的胸膛很温暖吧?”
她笑。“是很温暖,你的手臂也很强劲,只要被你抱着,我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很开心。”
“你又软、又香,我也很喜欢抱你。”
“可是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变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
“我会特别容易生气、开心,或者……”她抬起他的头,重重地吻上他的唇。“像现在这样,我浑身发热,不停地想亲近你。”
“这有什么不好?我也很想亲近你啊!”袁青电双手捧住她的粉颊,以指画过她桃瓣也似的红唇,“危险才好啊!一成不变一点儿乐趣也没有。”
她受不住了,轻咬了咬他的指头。“可是……有人会来杀我,我用了‘附骨毛针’,那是慕容家的不传之秘,爹爹若晓得我学会了那技术,一定会派人来杀我的……”“你怕他们?”
“不是!我只是讨厌跟他们对上;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爹爹所赐,我会做机关,也是在慕容家里学来的,可是他们天天说、时时念,这样很烦。”
“有恩、有仇、也有怨,全都搅和成一气,确实很麻烦。”不能动手,因为弑父是大不讳,但退让了又只有死路一条;这个大问题他可得好好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解决才行。
“我也不要慕容家垮掉,要保护一个机关世家名声历百年干不坠是得费很多心血的,一朝毁掉它,太可惜了。”
“而且你爹曾经很疼你。”初生的婴儿,若没有爹娘的疼爱照顾是活不下来的,即便后来她爹待她很坏,但曾有过的疼宠依然抹灭不了。
慕容痴心长声一叹。“我很喜欢爹,真的,只要爹也能喜欢我、回头看看我,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这是她的痴!那“痴心”之名真是取得一点也不差。袁青电笑着亲亲她的嘴。“我知道你有多死心眼。”
她瞪他一眼,用力将他推倒在地上。“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小时候爹有多疼我。”
“我现在也很疼你啊!”
她打了个寒颤,噘起嘴。“还差得远。”
“唉!”
“他当你是独生子才疼你的。”
“总之,他还是疼我的,我记不清楚,但我晓得那种感觉,爹看我比他的命还重要。”所以在爹爹要杀她时,她才会死了心、绝了情。但如今,那些感觉又被袁青电给唤醒了,她仍不由自主地纠缠于那种爱恨难解中,无法自拔。
“好吧!这件事我帮你摆平。”
“怎么摆手?”
“还没想到,不过我会有办法的。”
“皇帝不差饿兵,你总得给我一点儿好处,才能指使我做事。”
“你确定?”
“唔唔唔……”她除了喘气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哈——”他大知一声,“承认吧,你爱死我了。”
她想瞪眼,可是不行,她压根儿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束手随波逐流。
果然,只要一跟他在一起她就会失常,太多、太激烈的喜怒哀乐令她烦恼,可是……他布满汗水的脸上浮出一抹教人睁不开眼的亮光。“恐怕我也得承认,我是爱死你了。”他笑,整个人兴奋得像要飞上天。
她张开双手搂紧他,同时也选择了那分烦恼与危险,没办法,谁教她也爱上他了,只好认命地陪他一起疯了。
不想啦!她用力摇了下脑袋,很多事情光想并没办法解决,不如等到真正面对时再来想办法。
“是你唤醒我的知觉的,你要负责让我尽早习惯它们。”喜怒哀乐,人之常情,以不习惯为由逃避它们实在太懦弱,她非得学会掌控它们不可。
他咧开一脸的笑。“我很乐意负责。”
夜还很长,他们多的是时间来习惯那些火一般的激情。
第九章
“都过午了,他们还没起来。”言芹和匡云发同声一叹。本来就以打混为人生目标的袁青电自遇上慕容痴心后,就连“工作”二字如何写都忘了,成天就烧得睡卧温柔乡,日复一日,枉顾皇命催促急如星火;倘若袁青电不是皇上亲侄,此刻怕不早被五马分尸,罪名——藐视是上。
“芬儿姑娘,能不能请你私下劝劝慕容小姐,请她费点儿神督促我家主子认真工作。毕竟……就他俩的关系而言,枕边人的话总是顺耳些,我家主子也才听得进。”言芹已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随手捉到什么人就开口求救。
芬儿给言芹和匡云发各斟上一杯热茶后,陪他俩一起感叹生子的不肖。“那些话我也想原辞奉还给你,打你家主子找上我家小姐后,我家小姐的性子就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唉……小姐本来就古怪,现在更是莫名其妙到极点,这样怎么嫁得出去?”
匡云发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放心,慕容痴心就算嫁不出去,也有袁青电可赖。”两人都同食同寝那么久了,说不定连儿子都有啦,还担心哪门子婚嫁问题?
“最可恶的就是袁青电啦!”芬儿拍桌大怒。
“那家伙就会占我家小姐便宜,其他正事,诸如:提亲、下聘等,一件也没做过,我家小姐的名节都给他败光了。”
言芹摇头苦叹,袁青电再这样胡搞下去,可该如何是好?
匡云发推推他的肩。“我说吧!那种主子跟不得,你要不要再考虑下,放弃袁青电,跟我浪迹江湖?”
“我怎能在这种时候弃主子放不顾,未免太没道义了。”言芹瞪眼。
“是袁青电自己太不争气了,你不走,难不成要陪他一起死?”皇上都连下九道金牌召袁青电尽速回宫了,袁青电还在混,那是他自己爱找死,匡云发可不愿言芹去垫他的棺材板。
“我的命是主子救的,如今就算为主子而死,也是理所当然的;背主等于忘义,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言芹塾忌与袁育电共进退。“你若怕死,你自己走吧!”
“你怎么说这种话?”匡云发双眉紧皱。
“你明知我是担心你。”
“你若真是我朋友,就不该要我做个背信忘义的小人。”言芹气红了脸。
“你的意思是说,你宁做断头鬼,也不愿离开袁青电喽?”匡云发怒言。
芬儿看他们吵架看得入迷。“你们的感情真好,好像一对至死不渝的情侣。”
“你说什么?”匡云发怒红狮迅速转包。
“你干么这么大声?”芬儿瞪他一眼。“难道……真给我说中了,你们两个是……”“我们两个是救人者与被救者的关系。”言芹沉道。
“可是……”芬儿来回望着他俩。“我听说你跟袁青电也是救人者与被救者的关系,怎么你和他的感情就不若与匡云发般亲密?”
匡云发霍地转头死命地瞪着言芹瞧。不会有那种事吧!怎么可能?言芹长得虽好看,但一眼瞧去也知道是个男人,自己怎会对个男人动情?
“那是因为主子是救我的命,而我却是救云发的人。”言芹解释。
“这有什么不同?”不止芬儿不懂,连匡云发都是一头雾水。
“当年主子救我,他是将我扛回去给‘鬼医’风先生医治;后来主子和我行走江湖时,偶然遇到惨遭暗算伤重昏迷的云发,当时虽仍是主子出手赶走那些恶徒,但一直照顾、医治云发的人却是我,他睡了七天,我也看护了他七天;他死里逃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那感觉自然不同。”不若袁青电的天纵英才、匡云发的忠义直爽,言芹是灵巧而机敏的;这些年来,匡云发对他的矛盾心情他一直看在眼里,了然于胸,因此十分肯定他们之间绝对只有感恩与友情,再无其他。
匡云发乍然望着这美书生,他自己都不懂的心情言芹却能理解,真是聪明。可是事实……真如他所说的吗?
匡云发自问,打小就生活在阴影中,他是西荻国不能公开的皇子之一,及后娘亲被害身亡,在想报仇又不能报仇的情形下,他无法面对自己,唯有远走他乡。
只是想不到,在他远离祖国,流浪到北原国后,竟仍摆脱不了杀手的追杀,数度被害晕后一次险些儿命丧黄泉,而当时就是言芹救了他。
他一直让定他的救命恩人只有言芹,因为当他痛苦地徘徊放生死边缘时,那双安抚他、救治他的手是来自言芹所有;七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里,哄慰他的是言芹的声音;清醒后,瘫卧在床疗养的数月间,喂他吃饭、帮他梳洗清理的仍是言芹;可以说打他有记忆以来,对他最好、照顾他最多的就是言芹了。
言芹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他看重他、拚了命地想要保护他,可是他不爱言芹。对!当他有欲望时,他会上青楼找姑娘发泄,他看着言芹不会心动,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但终此一生,言芹仍会是他最喜欢、最重要的救命恩人兼朋友。
“了解了?”言芹看着他豁然开朗的脸,放声一笑。“那以后主子再拿我的事耍弄你,你不会再上当了吧?”
匡云发开心地一颔首,随即又黯然皱起眉头。“很难说,袁青电太贼了,有时候根本防不胜防。”
言芹只有摇头苦笑的分儿。“那你就好自为之吧!我可不想有帮你收尸的一天。”说着,他长声一叹,认命也似地站起身。
匡云发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请主子起床梳洗,准备上京面圣。”言芹脸上写着大大的“觉悟”二字。
匡云发大惊。“你不要命啦?袁青电说过,不准任何人干扰他和慕容痴心的相处,你这一去……不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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