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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引-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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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小个子约摸有三十来岁,脸色焦黄,身穿青色短靠,两手抱胸,倚在一处墙角,状极悠闲,但他目光却不时朝斜对面一家客栈投去。

这情形,如何瞒得过赵南珩眼睛?而且看出这青衣汉子分明是个会武的人,身手似乎不弱。他站在这里,是等人?还是另有企图?但不管如何,此人总究行迹可疑。

心中想着,正好横街对面,有一家酒楼,如果坐在靠近窗口之处,不但可以看到青衣汉子,就是客栈中进出的人,也可一目了然。

这就举步朝酒楼门前走去,早有小厮接过马匹。赵南珩跨上楼梯。举目一瞧,楼上食客不多,靠窗几个座头,全都空着,当下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要过酒菜。

漫不经意的用眼角朝楼下瞧去,自己坐位和青衣汉子站立之处,及客栈前门,恰好成三角形,两边动静,都可清晰入目。

青衣汉子依然站在那里,并没走开,客栈里虽然不时有人出入,但只是些商贾行旅看去并不惹眼。

赵南珩暗暗好笑,自己坐在这里,以逸待劳,倒要看看你站到几时?

一会工夫,堂倌送上酒菜,独自斟了杯酒,慢慢吃喝,一面留心对面动静。

果然那青衣汉子站了一会,敢情渐渐感到不耐,但又无法走开,目光盯着客栈,脸上也有了焦灼之色。

这情形分明是在等人,那么他何以不进去找呢?当然形迹可疑之处,也就在于此!

正当此时,只见从客栈里面,走出一个店伙模样的人,探头探脑的向四周一瞧,忽然向青衣汉子迎面走去。

赵南珩先前因出来的只是一个店伙,并没在意,此刻瞧地朝青衣汉子走去,登时引起注目。

那青衣汉子对店伙的朝他走来也似乎感到一楞,身子虽然仍旧倚在墙上,但赵南珩可以看得出来,他左手微微上抬,正是暗中蓄劲,大有猝然出手之意。

从店伙走路的模样看去,根本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他自然懵无所知,还是笔直迎着过去!

赵南珩不禁替他担心,估计距离,即使自己立即打开窗口飞身出去,也已不及抢救,方自暗叫一声:“要糟……”

哪知店伙奔近青衣汉子面前,忽然右手一伸,竖起食指,向天一指。

青衣汉子看到他的手势,面上神色一松,也同样伸出右手,食指向天一指。

店伙立即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纸团似的东西,递了过去,青衣汉子伸手接过,回身朝横街走去。

店伙似乎交待完了任务,也转过身子,三脚两步向酒楼这边跑了过来。

赵南珩眼看两人只是打了个手式,并没说话,便自走开。

这一情形,就从店伙的不会武功,可以推想得到,只是受住在他们客栈中客人的差遣传递东西,而见面时的记号,就是互相用手指向天一指。

只不知店伙递过去的是什么东西?何以如此神秘?住在客栈中的人,又不知是什么路数?

他喝了口酒,方觉疑团难释,只见店伙已从楼下走出,手上托着一盘酒菜,回转客栈。

不,就在店伙刚一走进大门,从客找中走出一个书僮模样的人,迎着他说了几句话,因相隔过远,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但光看两人说话的神情,那书僮敢情嫌店伙酒菜叫的慢了,出来催促的。店伙不住点头,匆匆朝里走去。

书僮并没有立即跟着店伙入内,独自在客栈门口造巡了一下,忽然向左右一瞧,四顾无人,身形一闪,迅速奔进大门左侧,蹲下身子,在墙脚下摸索了一会,才起身朝里走去。

赵南珩看得大是狐疑,这书僮看去只有十五六岁光景,一身武功,倒真还不弱,不知他蹲在墙脚底下,做些什么?但也可以猜想得到,这些形迹可疑的举动,可能是江湖上某一帮会的秘密活动。

啊,不对,方才那个青衣汉子和书僮不像是一路人!那么这家客栈之中,看来正有两帮人物,在暗中勾心斗角,也可能有某一件事,在暗中酝酿?

赵南珩人本聪明,这几个月来,又遇到了不少事故,略为有了些江湖经验,加之他心中正积压着许多难解的谜,既遇上了这些可疑之人,可疑之事,岂肯轻易放过?

暗想:自己正要落店何不就到对面客栈中打尖,顺便看看这两拨江湖人物,是不是和巴东酒楼上的一老一少有关?

主意打定,赶紧喝完了酒,正待吃饭,瞥见街上又有两个彪形大汉,并肩走来。

这两人一身黑色短打,肩头背着一根肩担,一头挂着绳索,粗看倒真像是两个靠劳力吃饭的挑夫。

但看在行家眼里,这两人分明是江湖上人所乔装,别的不说,光是步履沉稳一点,就可看出他们的一身武功。

赵南珩瞧得暗自诧异,自己仅仅吃一餐饭的时间,就有这许多江湖上人,打这里经过,归州城里,莫非有什么事故?

啊!莫非他们也是到这家客栈去的?

心念转动,但见两个黑衣大汉并没有投店,好像只是走得累了在客栈左侧阶前坐下来歇脚,一面把肩头扁担,放到地上。

这情形在客栈中人而言,原是常见之事,并不出奇,但却引起赵南珩的特别注意。

那是因为他们无巧不巧的就坐在方才那个书僮蹲下身去的墙脚边上。

果然,过不一会,左边一个大汉在没人注意之时,伸手在墙根上划了几划,然后两人互视一眼,取过扁担,起身扬长而去。

赵南珩凝足目力,也只看到那大汉用木炭画着记号,因相距较远,瞧不清他画了什么?

当下匆匆吃毕,付帐下楼,从小厮手中接过马匹,缓缓朝对面客栈走去。

目光掠过,原来先前那书僮在墙脚下用木炭画了一支笔,后来那黑衣大汉却在笔旁加画了一个小方框,里面写着一个“反”字。

一时弄不懂这两个记号,是代表什么?

这时客栈里的伙计业已迎着出来,一手接过缰绳,连连哈腰道:“相公请到里面去,小店房间宽敞,高雅清洁……”

赵南珩从马上取下剑囊包裹,才一跨进客栈,另一个店伙慌忙接过行囊,陪笑问道:“相公要什么房间?”

赵南珩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方才替青衣汉子传递东西的店伙,心中一动,随口道:“我要一间清净上房。”

那店伙喜道:“相公真是巧极,小店后院,一共只有三间高雅上房,今晚只剩一间,你老随小的来!”

说着一手拿了剑囊,一手提着包裹,直往后院领去。

赵南珩因自己改扮成中年文土,是以双手负背,脚下踱着方步,缓步朝后院走来。

其实他在缓步徐行之间,两道目光暗暗留神着四周情形。

客店后进一排三间,自成院落,环境果然相当幽静。

此刻,小天井中,正有一个人一手负背,一手捋须,悠闲地仰头看着月色。

当他一眼瞧到店伙手上提了剑囊行李,领着一个客人进来,他目光不期而然注视到剑囊之上。

同时迅速地朝店伙身后投来,好像他对店伙手上这个四尺多长的剑囊,感到惊讶,想要瞧瞧它主人是谁?

赵南珩因倚天剑容易引人注意,才特别缝制了一个蓝布长囊,其实江湖行家一眼就看出这布囊之中盛着的是随身兵刃,但普通长剑,最多也只有三尺尺寸,这倚天剑长到四尺有奇,自然还是会引起明眼人的注目。

赵南珩一脚跨入后院,早已瞧清站在小天井中的正是巴东酒楼上遇到的柳髯老者!心中方自一喜,暗想:“这倒真是凑巧,老的既然在这里了,那青衫书生想必也在这里无疑。”

柳髯老者瞧到赵南瑜似乎微微一愕,他敢情因在巴东酒楼上,只把赵南行当作一个普通落拓文土,没加注意,此刻却为了店伙手上的剑囊,有异于普通长剑,才对赵南市有刮目相看之意!

只见他一愕之后,立即呵呵笑道:“原来老弟渡江来了,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赵南珩心目中要找的就是这一老一少两人,即使对方不打招呼,自己也要藉故兜搭上去。他这一开口,当然正中下怀,连忙抱拳道:“老丈原来已先来了,不知还有一位兄台,是否也在这里……”

语声未落,只听左边房中,朗朗一笑,青衫书生已飘然从房门中走出,接着说道:“兄弟早就料到兄台不是俗人,可能也会赶来!”

柳髯老者意味深长的捋须微笑。

赵南珩却听得心头一怔,暗想:“难道自己行藏,已被他看出来了?”

一面朝青衫书生拱手道:“兄台好说,在下能和两位同住一店,真是荣幸之至,客途寂寞,正好多多讨教。”

店伙走进有首一间,打开房门,回头笑道:“原来相公和两位客官都是熟人!其实凡是过往的达官贵人,到了归州城,都会在小店落脚。”

接着又道:

“相公瞧瞧这间上房,可还满意?”

赵南珩道:

“不用了,你把东西放在里面就行。”

店伙应了声是,把包裹剑囊,放到房中,然后又匆匆的搬来三把椅子,一个茶几,放到庭中,一面馆笑道:“客官们请坐,这是小店特备上房,普通客人,不到这里来的,三位正好坐着谈天,小的替你们沏壶茶来。”

第四十三章 教在四方朱雀起

柳髯老者首先在椅上坐下,点点头道:“不错,今晚月色大佳,坐在院子里,比房中要凉快得多,和两位老弟品茗赏月,也是破解旅途岑寂之道,啥,伙计,你只要准备开水就好,茶叶老夫有自备的上好龙井。”

店伙应声退下,赵南珩和青衫书生也各自在椅上落坐。

一会工夫,店伙提着一壶开水和三个盖碗进来。

柳髯老者回头吩咐道:“丁全,你把老夫从杭州带来的茶叶拿来。”

中间房中有人应声走出,那是方才在大门口墙脚下画画的书僮,他手上捧着一个小锡罐,取出三撮茶叶,放入碗中。

店伙冲好开水,盖上碗盖,才行退去,赵南珩瞧到书僮,心中不由暗暗一愕,同时也有些纳罕。

因为这书僮,自己方才看到他身法俐落,就是此刻从房中走出,也步履轻捷,一望而知武功不弱。

但这一阵工夫,自己留神细看柳髯老者的举动神态,却不像是个会武的人,连眼神也只和普通人一样,不像练过功夫。

就是青衫书生除了眼睛明亮,也是一派斯文,难道自己错疑了人,在渡口杀害十戒大师的,不是他们?

那么老者的书僮,何以又有一身武功?他何以要在客店门口,画笔留记?

柳髯老者有意无意的瞧了赵南珩一眼,才道:“这是老朽从杭州带来的真正贡品龙井,两位老弟请品尝品尝!”

赵南珩乘机拱手道:“在下还没请教老丈和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青衫书生微微一笑,抬手道:“这位诺老丈是姓诸子百家的诸,尊衔文齐,文章的文,见贤思齐的齐,兄弟木字真,树木的木,宇宙的宇,真假的真。”

赵南珩腹中暗暗告诉自己,他们说的,只怕全是假名,自己何不也捏造一个名字?

不,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赵南珩就是赵南珩,何用化名掩饰?心念转动,慌忙抱拳道:“久仰久仰,在下赵南珩,落拓江湖之土。”

诸文齐手持柳髯,偏头微笑道:“落拓江湖载酒行,江湖自古多奇士,赵老弟以落拓江湖自侃,自然是多才多艺之士!”

赵南珩谦谢道:“在下屡试不第,江湖浪迹,老丈如此说法,在下惭愧得很。”

诸文齐目光望着他,摇手道:“老弟毋庸太谦,方才老朽瞧到店伙替老弟提着行囊剑铁进来,由此推想,老弟必精于剑道

赵南珩暗哼了一声,心想:这倒好,我正想探听你们来历,你倒先探起我的口气来了。

一面淡淡笑道:“在下学文不成,学剑又不成,一身之外,别无长物,这柄剑只是寒门传家之物,不敢奔去,才带在身边。老丈神目如电,一眼就瞧出在下身带宝剑,定是此中能手,在下正好讨教。”

他总算在江湖上多走了几天,说话也老练了许多。

诸文齐呷了口茶,呵呵笑道:“老朽性喜游历,年轻之时,窃慕朱家郭解为人,也着实结交过一些江湖朋友,听到见到的倒是不少,但对武功一道,却只是门外汉而已,老弟讨教之说,老朽愧不敢当。”

青衫书生木宇真双手捧着盖碗静静听着两人说话,此时忽然放下茶碗,朗朗笑道:“良夜苦短,品茗对月,老丈何妨说些听到见到的江湖掌故,也好使咱们增长见闻。”

说到这里,眼角斜斜瞟了赵南珩一下。

赵南珩不明他的意思,但也附和道:“在下也正有此意!”

诸文齐微笑道:“老朽年轻之时,虽结交过一些江湖游侠,但也算不得什么奇行异能之士,听到的也只是人云亦云的传说。

江湖上除了四大门派,就是五奇世家;但四大门派已不如从前那样声威鼎盛,五奇世家中人,也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最近却有两件骇人听闻之事,轰动江湖,咳,其实老朽也不过听人谣传而已!”

赵南珩心头一动,忙道:“老丈说的,不知是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诸文齐徐徐说道:“这是老朽在江南听到的传闻,四大门派失落多年的绿王金莲千手如来,最近已在江湖出现。为了这尊千手如来,武当门下两个俗家弟子开设的八方镖局,一行人都在山东地面上遇害。

后来又有少林十戒大师。洪泽湖神爪孙杰、和形意门燕南双杰等人,也一夜之间,在徂徕山下遭人杀害。而这些人据说全是死在‘血影掌’下的……”

木宇真偏头道:“血影掌不是鼠狼湖山东怪的独门功夫吗?”

诸文齐望了他一眼,脸上飞过一丝笑意,好像是说:你木老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会知道“血影掌”是鼠狼湖山东怪的独门功夫?老弟这会可露出马脚来了!

赵南珩心中也有同样的感觉。

木宇真呢?话一说出,也自觉失言,是以说到一半,便忽尔住口。

诸文齐接道:“木老弟说的不错,只是八方镖局和少林十戒大师。空中飞鱼等人,虽丧在‘血影掌’下,却非东怪商绶所为,不仅此也。

据说接着有人在扬州附近瞧到华山派摩云剑客和师弟费希仁两人尸体,身中‘搜魂针’,却也不是南世侯所杀,同时又传出瞎鬼婆苏如珍也死在‘归元指’下,为她胞弟鬼手仙翁所发现……”

木字真道:“这些人既然都是死在独门手法之下,老丈如何知道不是东怪,不是南魔,不是北鬼下的毒手?”

他这次说得较技巧,装出一脸不信之色,但语气之中却不无愤意。

诸文齐笑了笑道:“老朽也只是听人传说罢了,到底如何,老朽也不得而知。”

赵南珩因他说的几件事,自己差不多都曾亲眼目睹,是以急于想听第二件,这就抬头问道:“老丈方才说有两件骇人听闻之事,那么还有一件呢?”

诸文齐道:“还有一件,更是离奇,哈哈。少林、武当、峨嵋、华山,这四大门派,虽然渐趋式微,总究是江湖上声势浩大的门派,但最近却传出四派掌门人突告失踪的消息,而且……”

他目光徐徐从两人脸上掠过,低声道:“而且据说还是被人家在人不知鬼不觉的劫掳去的!”

“哦,有这等事。”

赵南珩情不自禁惊哦出声。

四大门派的掌门人会被人掳去,当真是骇人听闻之事!

乍听之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证之十方大师以少林寺膳堂住持的身份,居然化装离寺,踏上江湖。然则少林寺发生了重大事故,甚至其是方丈失踪,才会使十字辈高僧,出来查访,也确有可信了。

那么十方大师的遭人杀害,莫非是他查访到什么线索所致?

不过他说的四大门派掌门,最多是三派掌门才对,因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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