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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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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模大样的在右首空位上坐下,吩咐茶博土端洗脸水,泡茶,叫点心,接着掳起袖管洗脸。

茶博士替他彻了茶,又端上一笼包子,他边吃边喝,忙了一阵,大有旁若无人之慨,等吃喝完了,就在椅子上躺下,睡起觉来。

赵南珩因他只是个跑江湖的算命先生,也就不以为意。

此时未牌早已过去,仍然不见那个青衣少年前来,心中未免暗自好笑,扇上这几字也许是人家无意写上的,自己真是庸人自扰。

但继而一想,自己既然来了,眼看这里许多人都靠在椅上假寝,自己何不也休息上一会?当下也就在椅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身子堪堪躺下,但听耳边突然响起“当”“当”两声小锣!

那算命先生高声说道:“诸位爷台,过路商贾,君子问祸不问福,兄弟铁口论相,铁笔算命,流年鸿运,妻财子禄,若有半句不准,分文不取。”

他接连说了两遍,依然无人问津,只好收起铜锣,取过招牌,幸幸然下楼。

“当”“当”锣声,渐渐远去!

茶客陆续的上来,也有人陆续离去。

赵南珩养了会神,直起腰来,他当然听到算命先生下楼,但此时目光一转,忽然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把骨扇,业已不翼而飞!

不,扇子倒是还有一把,那是算命先生的竹骨招扇,自己那把象牙把扇,已被地掉了包去。

心中不禁暗暗摇头,这种跑江湖的人,也大以小气了,连一把骨扇都会起眼,但就在他目光瞥过之后,心头同时为之一怔。

原来算命先生那柄把扇竹骨上,竟然也雕刻着许多云朵,和自己扇骨上刻的,丝毫无异!

难道这算命先生就是应约而来的人?

赵南珩念头闪电掠过,急忙取过扇子,打开一瞧。

果然在纸扇后面,同一地方,发现了四个小字,写着:“请问张八”

自己猜想不错,这柄把扇,果然是某一秘密帮会的联络记号了,只是这四个字,又作何解释呢?

“请问张八?”

张八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好像要自己去和一个叫张八的人联络?

算了,自己有自己的事,方才原不过是一时好奇,何必再去追根究底。

何况自己听人说过,江湖上各种秘密帮会,最忌人家觑探海底,自己何必无缘无故去招惹人家?

心中想着,也就站起身来,招呼茶博士算账。

芬博士颠着屁股,趋前几步,道:“相公的账,方才那位算命大爷已经会过了。”

赵南珩听得又是一怔,皱皱眉道:“我和他素昧平生,怎好叫他会账?”

茶博士陪笑道:“他说相公是他老主顾了,他既然替相公会了,也就算了。”

赵南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起身往楼下走去。

“相公慢走!”

茶博士三脚二步,回身从桌上取过把扇,双手送上,陪笑道:“相公忘了扇子!”

赵南行在这种情形之下,只好伸手接过,纳入油中,返身下楼,心中暗自失笑,为了一时好奇,平白无故的耗了半天时光。

一时再也不愿耽搁,穿城而过,等出得城来,已快是夕阳衔山的傍晚时分,他展开脚程,沿着大路走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举目四顾,这一带全是起伏山岭,地势偏僻。

当真前不靠店,后不靠村,看来今晚错过了宿头,但他倒也并不在乎,只是脚下加紧,往前奔去。

又走了一会,四周暮色渐深,山林之间,已是一片昏影。

曲折山路,尽是盘着山脚而行,刚一走近一座峻岭之下,目光瞥处,忽然瞧到路边,竖立着一方石碑。

赵南珩自从由鬼手仙翁替他打通奇经八脉,觉得目光极强,虽在黑暗之中,居然可以看清数丈内的事物。

此刻瞧到路边上竖立着的石碑,近前一瞧,碑上赫然镌着三个大字。

“张八岭”!

赵南珩口中微噫了声,暗想:“那算命先生扇上写着“请问张八”,自己只当是人名,原来他说的竟是地名。

这倒真是凑巧之极,自己不想觑探人家隐私,却偏偏又误打误撞的闯上了!

唉,管他张八是人名也好,是地名也好,自己还是找个宿头,歇脚才是。

心中想着,脚下并没稍停,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山脚下,似有几间茅屋,里面点着灯火,门也似开着。

赵南珩瞧得大喜,急忙奔了过去。

这是一栋孤零零的房舍,土垣茅檐,依林而起,四周没有人家。

里面陈设简陋,桌上点着一盏油灯,靠壁处,一条矮凳上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青衣妇人,一手摇着纺车,一手拉着一团棉绽,正在纺花。

妇人身旁,蹲着一个穿紫花布衫的小女孩,流着二条辫子,看去只有十一二岁。

赵南珩走近门口,拱拱手道:“老婆婆请了,在下……”

那青衣妇人听到门口有人,赶忙放下棉绽,站起身子,两手在衣襟下摆抹了一把,满含笑容,迎着过来,巴结的道:“相公来了,。电子书快请里面坐。”

她虽然满面皱纹,一头花白头发,看去约五旬以上,但两只眼睛,却黑白分明,转动灵活。

话声尾音,似乎也略带脆尖,只是低沉了些!

赵南珩跨进茅屋,一面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地,错过宿头,老婆婆行个方便。”

青衣妇人瞪着他低笑道:“真的吗?唔,相公是从前面来,到后面去的?”

她说话之时,用手比了一比。

赵南珩觉得她说话有点古怪,但瞧她打着手势,暗想:“是了,她住在岭下,说的前面,自然是指滁州而言,后面就是自己去路。”这就点点头,道:“正是!”

第二十六章 峨峨云髻现金符

青衣妇人欣然道:“时间差不多了,三位香主,早已去了一会啦,辛香主请随小婢到里面更衣!”

她忽然自称“小婢”,而且话声也在这一瞬之间,变得甚是娇脆,完全像一个少女的声音,话声一落,扭身朝里走去。

赵南珩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这青衣妇人,正是自己在滁州街上遇到的那个青衣少年!

“辛香主”,她把自己叫做辛香主,她果然认错了人!

唔,三位香主早已过去了一会?不知他们又是一个什么帮会,敢情今晚是他们秘密集会之期?

香主,怎么会叫做香主?

他对江湖上的情形不大熟悉,觉得这称呼好奇怪?

赵南珩本已不想再冒充下去,但此刻抵不住又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口中“唔”了一声,身不由己跟着往里走去。

青衣妇人把他引到内室,很快从床头取出一个包袱,随手打开,里面是一件白色被氅。

青衣妇人亲手为地披上肩头。

赵南珩心头暗暗纳罕,这件被氅,敢情是他们的礼服了?

低头一看,左胸前还有金线绣成的一朵云状,他想起那柄象牙骨扇和算命先生的竹骨扇上,也都刻着云朵,敢惜这个秘密帮会,是以“云”为记?

青衣妇人给他披好云氅,另外取出一块白纱,替他蒙在前额,低声道:“好啦,香主可以走了,老令公也快到了呢!”

“老令公”又不知是什么人?

赵南珩微微一呆,他不知道三位香主现在何处?自己该往哪里去?忽然想起算命先生南上曾有“请问张八”之言,自己自然可以问她。

同时也想到此刻自己是“香主”身份,这青衣少女改扮的妇人,自称“小婢”,身份当然比自己低得多,不知他们平日如何称呼?

他身子微微一挺,回过头去,还没开口!

那青衣妇人已躬身一礼,说道:“小婢奉老令公之命,在此守候,监视过往之人,无故不得擅离,恕小婢不能亲送香兰前去,小婢叫小翠替香主带路!”

赵南珩不敢多说,口中只是“唔”了一声,随即大踏步向外边走出。

青衣妇人跟在他身后,走到外面一间,叫道:“小翠,快送辛香主到岭上去!”

那小女孩应了声“是”,立即朝赵南珩一躬身,往外走去。

青衣妇人送到门口,行礼道:“辛香主恕小婢不送。”

赵南珩向她点点头,算是还礼,举步跟着小翠,跨出茅屋,只见她转身绕向屋后小径,罗林而入,不由暗暗“哦”道:“原来方才青衣妇人说的‘从前面来,到后面去’,乃是暗语,自己回她‘正是’,实是巧合。”

穿过树林,前面是一条上山小径,曲折向上,别看小翠只有十一二岁,轻功真还不弱,走在前面,倒也着实俐落。

约莫走了盏条光景,快到岭上,前面忽然出现两个身材瘦小的黄衣人,一声不作,拦在路上。

小翠脚下一停,左手在胸前一竖,伸出三个指头,那两个黄衣人立即向左右闪开,让出路来。

小翠也身子一闪,站到边上,道:“辛香主请上去吧!”

赵南珩知道已到地头,便挺胸昂首,大步走去。

两个黄衣人一齐躬下身去,口中说着:“庆云宫属下参见香主。”

‘庆云宫”,赵南珩又是一怔,暗想:怎么又弄出“宫”来?他们的名称当真越来越古怪了!

当下向两人微微颔首,笔直朝岭上走去。

岭上地方不大,一块长方形的平台,有几十棵松树,疏朗朗的散在四周,中间散置着几块大石,此时岭上已有三个人先在那里,似乎正在低声说话。

他们当然就是青在妇人口中的三位香主了!

赵南珩目光瞥过,看清三人所被云氅,颜色各自不同。

坐在石上的两人,一个身被青氅,面蒙青纱,一个身披紫氅的,蒙的也是紫纱,另外一个身被黑氅,面蒙黑纱的,负手站着。

连自己被的白氅,分为青紫黑白四色。

赵南珩一眼瞧到三人,心头登时作起难来,他只是为了巧合,一时好奇,想上来瞧瞧,其实连半点江湖经验也没有。

这时眼看另外三位香主,正在那里说话,他知道自己也是香主,和他们身份相同,平日定然熟悉,这会碰上了,该如何称呼?

自己脸上,虽然蒙有白纱,不易认出真伪,但只要一开口,就可听出声音,岂非立时露出马脚来?

他想到这里,不由深海自己太以孟浪,人家在这里秘密集会,自己不该来的。不过,现在已没有时间容地多想了,自然更没有半途退走的可能,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那坐在石上两人,身披紫蹩的,忽然回过头来,问道:“三弟怎么此刻才到?”

“糟!”自己这会非开口不可!

赵南珩心头一阵跳动,连忙双拳一抱,低声答道:“小……”

那身披青氅的倏然站起,摆手道:“石老令公到了!”

披紫氅的也同时站将起来。

赵南珩才说了一个“小”字,才行咽住,只见一顶绿绒软轿,已由岭下翻上,眨眼之间,奔到中间放落。

偷眼一瞧,被青氅的很快趋前几步,领先走到轿前,穿紫氅的跟在他身后,也立即趋上前去。

另外技黑氅的,却跟到自己身后,他想起方才那被紫氅的称自己“三弟”,自己敢情是第三位,被黑氅的当是老四。

这就不慌不忙,紧跟在披紫氅的身后,当然那披黑氅的也跟在赵南行身后,大家一齐向轿前躬下身去。

轿中发出一个冰冷的声音,问道:“孩子们都来了吗?”

被青氅的赶紧应了声道:“是!”

接着轿门启处,走下一个身穿黄衫的驼背老者。

他才一下轿,轿子立即撤去一边。

驼背老者目光向四人一瞥,点点头,逢自朝一块大石边走去,他敢情还拐了一腿,右手拄着一支龙头铁拐,每跨一步,山石上发出沉重的“笃”“笃”之声。

赵南珩心中暗想:“黄衫老者,敢情就是石老令公了,不知这人又是何等人物?”

心中想着,脚下跟着走去。

这时石老令公已大模大样的在大石上坐下,四人在他身旁不远,站停身子,垂手而立。

不,那为首身被青氅和身披紫氅的,忽然又躬下身去,口中同声说道:“弟子叩请夫人金安。”

赵南珩赶忙躬身,口中也随声附和,心头却不禁“咚”的一跳。

“夫人”?他们口中的“夫人”,又是什么人?会不会就是罗髻夫人?

石老令公点点头道:“夫人就是不放心你们四个孩子,才要我顺便来看看。”

赵南珩因前面两人挡住视线,瞧不到石老令公的面貌,但听他语气,对四人似乎也相当关切,,只是声音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他说完之后,就没再作声,山岭上登时沉寂下来,大家只是垂手肃立,站着不动!

赵南珩暗暗觉得奇怪,难道他真的只是前来看看大家,没有别的事了?

但就在此时,只见为首那个身披青氅的,忽然挺正身躯,缓缓朝石老令公身前走去。

赵南珩只当大家都要过去,右腿方自一动,立时发觉自己前面被紫氅的依然肃立如故,并没跟着过去,他不知被青氅的何以越众而出?

急忙用眼角斜斜望去,想看看他有何动作?

但失望的很!披青氅的走到距石老令公五尺左右,便自停住身形,只是身向前躬,站着那里,一动不动。

赵南珩看得大为奇怪,他这样不言不动的站着,又是干什么?但这不过是一时间的疑问,忽然给他想通了。

江湖上许多武功精深的人,都会“传音入密”,出己之口,入彼之耳,旁人无法窃听,莫非他们正在以“传音入密”说话?

他不禁又是一惊,因为“传音入密”的功夫,必须本身内功有相当造诣,才能练音成丝,发言无声。这么看来,这三个“香主”武功之高,已非普通江湖上人所能企及?

这时只见身被青氅的躬身一鞠,口中说道:“弟子敬领法谕!”

石老令公微微挥手,身被青氅的,又行了一礼,才徐徐退下。

但他并没退到原来的位上,转过身子,朝自己三人,拱了拱手,三人同时还了一礼,他已迳自朝岭下走去。

被青氅的走后,披紫氅的果然依次朝石老令公走去,他和先前一样,在石老令公前面五尺处站定,也上身微躬向前肃立。

赵南珩心头渐渐感到紧张,因为四个人先后有序,只要披紫氅的一走,就该轮到自己了。

自己不但不会“传音入密”的功夫,就是会“传音入密”,但石老令公问的话,也定是他们秘密帮会中的事,自己也无从答起。

他只觉自己手心已暗暗沁出汗来,一颗心只是怦怦跳动,但事已至此,也只好故做镇定,一面举目偷偷朝上面瞧去。

这会因为自己前面已没人再挡住视线,瞧得极为清楚。

石老令公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生相极为威猛,一头乱发,黑中透紫的面庞,浓眉环眼,连鬓卷胡,黑夜之中,目光炯炯如电!

他正在打量之际,只听披紫氅的也躬身说道:“弟子敬领法谕!”

转身退了下来,也同样向自己两人供了拱手,朝岭下而去。

赵南珩这会有了经验,拱手还礼,目送他身形走后,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舒平,你过来!”

赵南珩只觉心头骤然一紧!

“舒平”?敢情就是自己的名字了,那么连上姓,自己该是“辛舒平”。

他毋须置疑,这是叫自己了,因为前面两人,业已先后离去,正该轮到自己。他心头猛跳,硬着头皮,定神敛容,颤颤兢兢的朝前走去。

相距五尺,才一站停,只听石老命公冰冷的声音,已在自己耳边响起:“孩子,你不用报告了,夫人已另有发现,要你立即回去,山下替你准备好了马匹,你这就走吧!”

他说到这里,从抽中取出一个封袋,随手递了过来。

赵南珩心头暗暗叫了声“好险”,他们果然每个人都要报告什么,自己这一关,总算勉强逃过了。

“夫人要自己立即回去”?

这个夫人,极可能就是西妖罗髻夫人,自己根本不知他们的巢穴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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