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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劫-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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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鸡蛋,今天就让它留在那里吧,剩下的时间我不再需要它。”
“吱——”鸡蛋惋惜的叫。
“别难过,我得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喂你。”我拍了一下它的金屋,用一只脚把手机推到墙角里,今天我不能带着它出门。如果带着它,那表示我对罗浩阳仍然有期待。不,我不想再等了,我的一生都在为男人等待,先有苏寅农,后有罗浩阳,从今以后,我不打算再为任何人等待。
因为在我看来,所有的等待,最后终究成空。
我还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你知道,就是那种一起吃饭,各自入梦的夫妻。
我走到衣柜前,随手打开了虚掩的柜门。
五分钟以后,我穿着一条缀着流苏的带洞牛仔裤,站在赖积蓉的面前。她眯起好看的大眼打量我的上衣,它是一件银灰色的短袖格子衫,我的手腕上戴着罗浩阳送我的牦牛骨做的手镯,“妹妹我饥渴已久,今日下山专门找那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下手。”我露着白森森的牙阴恻恻的说。
“宁羽西,你诚心让我好看啊?去换裙子。”
“你直接换人好了。”我挑起眉毛,急得是她,还没有登堂入室呢,就想着把小姑扫地出门。现在不给她脸色看,以后恐怕再没机会了。
“好了,好了,你纯心气我。”
“准大嫂,无欲则刚。”
“快点锁门。我们走啦——”
第 56 章
“我结婚的时候,罗浩阳能回来吗?”赖积蓉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
“不知道,你想他回来吗?”
“你想吗?”
我看着海滩上挑拣牡砺的妇人,假设自己没有听到她的话。我不想,可是我的包里装着本来要扔在家里的手机。
我们到达好享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宁林森和一个男人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等我们。
“小西,这是杜师兄。”宁林森给我介绍刚刚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他们两人都穿深蓝色的西装,而且都是那种很适合穿西装的人,他们本人一定也知道这一点,熨烫妥贴的衬衣,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笔挺的西装裤下闪闪发亮的黑皮鞋,都在宣告他们是多么厌恶牛仔裤和T恤衫。
每次看到这种把西装穿成习惯的家伙,我都有一种冲动,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上前,把他们的头发弄乱,弄成乱七八糟的样子,真想看一看,顶着一个鸡窝的家伙怎么把西装穿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好,我叫杜渐。”被介绍的男人起身面朝我说道,说得很慢,好象担心我听不懂的样子。
“哦,你好。”我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他在打量我,他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人时神情专注。我把视线落在他淡粉色的衬衫上,他是一个很会穿衣服的人呢,淡粉色让他微黑的肤色显得颇为明亮。
“这是我妹妹,小西。”杜渐看了宁林森一眼,后者马上补充道,“宁羽西。”
这下子轮到杜渐说你好了,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色现出微笑的水波纹,慢慢的荡漾开。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看不出一点温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以为人在微笑的时候眼睛里一定会有温暖的痕迹划过。
“快点坐下来吧。”赖积蓉把我推到杜渐的身边,她自己在宁林森的身边坐下来。
“想吃什么?”宁林森讨好的看着我,自从决定和赖积蓉交往以后,每当我们三人一起的时候,他都会露出这种表情。我对他呲牙,老哥这付样子总是让赖积蓉吃醋,却是铁定让我得意。
“两份红烧肉。”我说,赖积蓉好象被吓倒了,因为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不肯闭上。我轮流看着另外两个人,发现他们都是一付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点小小的失望。
吃饭的时候,我们只有很少的交谈,大部分都是宁林森和赖积蓉在讨论婚礼的细节,杜渐偶尔插嘴,我后来知道他会做伴郎,而我是伴娘,相比之下,我更想做一个绊娘,在婚礼上把新娘绊到会不会很好玩儿。好吧,我承认我变态好了,我就是不喜欢赖积蓉。
吃完饭以后,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匆忙之中装进去的小镜子和唇膏,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给自己画口红,对不起了老哥,我知道这样做会给你丢脸,我是故意的。
赖积蓉一定是被我的蠢样子打动了,她紧紧的抓住宁林森的一只胳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王瑶女士可以命令我结婚,但是前提是她必须找到一个肯和我结婚的男人。
宁林森看着我,神情里满是纵容和宠溺,还有——心疼。我狠下心来,继续描画。
沉默中忽然有一个冷静自持的声音响起来,“你们不是要去试婚纱吗?”
“啊,差点忘了,杜大哥,那就麻烦你送小西回去吧。”赖积蓉如遇大赫般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我收好唇膏和小镜子,站起身,不面对任何人说道,“不用送,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就在这儿分手吧。”
“放心,我会送她回去。”杜渐对赖积蓉说。好象根本没听到我刚刚说的是不用送。
赖积蓉拉着宁林森转身便走,那份心虚的样子好象她是某一个弃婴事件的女主角。
我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我知道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让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又老又怪的女人,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要到哪儿?我送你过去。”杜渐看着我问道,我在心里迅速的想着一个离这儿最近的我想去的地方,最后的结论是——洗手间。
“我要去洗手间。”我说。
“我在这儿等你。”他看着我, 肯定的说道。
“我……会去很久。你可以先走。”我指了指门的方向,我的耐心已经用光了,今晚余下的时间,我想一个人。
他点头,视线仍然停留在我的脸上,“好的。”他说。
“谢谢。”我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站在好享来位于二十八楼的洗手间里,透过阳台上的窗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无边的夜色里,有缓缓的车河在流动。每个窗口后面都有一盏或者几盏灯,它们有的被点亮,有的没有。玻璃的窗映出我的影子,看起来不是很孤单。我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场电影,它也曾经让我躲到洗手间。
我拿出面巾纸以玻璃窗为镜,很小心的擦去了唇上的膏泽。
“罗浩阳,我很想你。”我对着玻璃窗上映出的影像很小声的说。
半个小时以后,我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往电梯口走去。
有很多人在等电梯,但是我仍然一眼看到了杜渐,我以为他听明白了我的话,现在看来他显然没有听懂。
他站得很直,看到我以后,对着我点头,目光落在我一片空白的唇上,我负气的停下来,不想按照他的意思走过去。
很快,电梯来了,进电梯的时候,他站在我的身边,突然走进密闭的狭小空间里,让我感觉呼吸不畅,我知道这份压力来自站在身边的这个人。
有人在高声说笑,同时释放出怪异的烟酒臭。
电梯走走停停,我飞快的转着念头,他到底想把我送到哪里,才会离开?
很快,我们站在一楼的大堂里啦。
我无奈的看着杜渐,听到他正在对我说话,“我已经明白,你不想让我对你有好感。那些小把戏你大可不必再费心去做了。因为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你想回家,我现在送你回去。如果不想,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一会儿话,而且我有话跟你说。”
我感到有些泄气,并且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脸红,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能做的似乎只有乖乖的听他的话。我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对于这样一个把西装穿成另一层皮肤的男人而言,除了站在他的面前,我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他压根就不会对我这种女人感兴趣。
不用我强调,他会自动把我划到以吃红烧肉为最高享受的那种女人堆里。他眼里的女人应该是那种喝红酒吃西餐,身上有着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水味的的女人。
“想好了吗?”
突然想明白以后,我改变了主意,“想去吃一大杯冰其淋。”
“离这儿最近的一家是对面的DQ,去那里可以吗?”
五分钟以后,我们已经坐在DQ的店里了。送餐的小妹把一只丰满的香蕉船摆在我的面前,杜渐手里的杯子中盛着一杯桔黄色的桔子水,我很快发现他只是把它当做一个道具,并不会真的去喝奇QīsuU。сom书。他之所以叫了一杯那样的饮料,无非是怕我一个人吃东西时会尴尬。
“为什么要那样做?”坐在我对面的杜渐,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好玩儿。”我舀了一大勺冰其淋放在嘴里。把冰其淋含在嘴里的感觉甜蜜的让人想叹息,“生命是如此的美丽。”
我挑衅的看着眼前这个将一杯甜橙饮料拿在手里把玩的男人。
“你这样说我不是很奇怪。”他抬起头再次看我。
我试图辨别他话中隐含着的意义,最后还是决定放弃。
“我以前见过你。”他放下杯子,拿起香蕉船上的另一把小勺子,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跟我争食冰其淋,结果他只是将小勺伸到他的杯子里开始慢慢的搅拌。
“你并不想喝它。”我说。
“我买下了它,可以对它做任何事。”
“是吗?”我吃下另一口冰其淋,既然他无意染指我的冰其淋,那我也不必管得太多。
“很久以前,在罗奶奶家门口,你曾经跳到我的面前,很大声的跟我说:我叫宁羽西。我相信你已经不记得了。”他继续搅拌杯子里的桔子汁,让它们形成一个一个美丽的旋涡。
我咬住伸到嘴里的勺子,象是被魔法棒点中一样,动弹不得。
后来,我听见是自己的声音在说话,那些话被我说得语无伦次,“没有全忘,还能记得一些。我……忘了你长什么样,还有你的名字,叫杜小松,也叫杜渐,现在我想起来了。还有疯妈妈……我在梦里见过她,还有衬衫的事……对不起。”
“没关系,那时候你太小。”他认真的接受了我的道歉。
“疯妈妈,你母亲,她还好吗?”我胡乱的伸手在餐桌上抓着,杜渐把一片面巾纸递到我的手上。我紧紧的握住,又好象它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突然将它丢在了桌子上。
“还好,她一直想着你。后来……她的病治好了。但是她记得你,还说就象做了一个梦一样。”
“……”
“你在做园艺吧?”停了一会儿,他问道。
“你知道,我为今天的事觉得难为情,还有以前的事。”
“我是不是也应该向你道歉?为当年我……打过你的事。”他谨慎的选择了字眼,“你还没有回答我前一个问题,你在做园艺吗?”
“一定是宁林森告诉你的。”我百感交集,无心的低语道。
“不是,我在公司里看到过你,你去维护花卉的时候。”
“哦,我没想到,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环顾小小的冷饮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我觉得好象是在做梦,你怎么会记得我呢?”
“我比你大,记得的事情要比你多。不过,记得的都是你小时候的样子,我是通过你的名字,认出你的。你维护花卉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很神奇。”我只能这样说。然后我告诉他,“我和一个同学合伙开一个店,做花卉园艺,也会给一些企业提供植物的出租。”
“单位总务科的人告诉我,你的店叫香浓园艺。”
“是。”我不好意思的笑。
那一晚,我让杜渐送我回家,回海边的那个家。
第 57 章
香蕉船里还剩下最后一口冰其淋,我很小心的将它挖出来,送到嘴里。坐在小桌对面的杜渐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杯桔子水一口也没动过。
我决定让他送我回家,回到海边的那个家。“我住在棉花岛,从这儿到我家开车得用五十分钟,往返一次大概要两个小时。”
他点头,指着桌子上空空的船盒问道,“还需要再叫一份吗?”
迅速的评估了一下再吃一份香蕉船的可能性,我决定放弃,“不,如果你不想喝那杯桔子水,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我边说边拿起空空的船形小塑料盒,用纸巾将它擦干净。
“你很在意我浪费了这杯桔子水。”他站起来,低头看着仍然坐在椅子上的我。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他的肩膀很宽,他的脸孔上找不到一丝柔和的线条,如果大多数男人是用泥土捏出来的,那么我保证他不是,他是那种以石头为基,以风霜为刀,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男人。我已经不太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了,成年以后的他对我来说是完全的陌生,我不知道他有多久没笑过了,我是说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我就在拼命的想用什么来形容他才好,现在我想到了一些,比如金属,仪表,大理石。
“觉得物尽其用才好,就算它只是一杯桔子水。可能,对于有些人来说,它曾经是一个奢侈的梦想。”我站起来,把擦拭干净的船盒放在包里。
他的眼神冰凉,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用了一个叫做“曾经”的词,对他来说,它是不是和当初那句“小叫花子”一样令他难堪。
六月还不算是盛夏,我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面前,后背开始有冷汗一点一点的沁出。深埋在记忆中的往事被唤醒,那一年在老屋子后面的凤仙花丛中的感觉,重新回到记忆里,我,怕,他,心里有个声音很小声的说。
可是,我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浪费食物,这种行为在我看来是一种对别人的恶。
没有人替我们计算时间,我只知道杜渐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
我开始衡量在他眼皮底下逃跑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我能一下子用两元钱买中五百万的彩票,那么我肯定能成功的从他身边逃脱。
“先生,可以收走了吗?”收拾餐桌的小妹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用一种快活的调子询问道。
我差一点因为感激她而涕泪零落。
“稍等一下。”站在我对面的钢筋水泥大理石仪表盘综合体说话了,声音很平静。我鼓足勇气看过去,他已经伸出一只大手轻轻的拿起了杯子送到嘴边,然后,一口气灌下所有的桔子水。
笨蛋,不是这样喝的。恐惧刚刚过去,心中沉睡已久的另一个羽西突然跳出来,等不及的想看一场好戏。
很快,西装革履的大理石当着小妹的面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咯”。那回肠荡气的效果让小妹一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站在小餐桌边的杜渐好象是被自己吓了一跳,有一刹那的不知所措,然后是懊恼,很多很多的懊恼。
我咬着嘴唇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机灵的小妹,匆匆的收拾了桌面,溜之大吉。
走为上,受她提示,我把手里的包甩到肩上,往外冲去。
“这边。”杜渐跟上来,引导我往停车场走。我徒劳的加快脚步,想甩掉他,可是不论我用什么样的节奏,他都能踩上我的拍子。
找到他的车子以后,他先替我打开车门,我坐进去以后,他替我关好车门,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开始系安全带。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着车窗外的夜色,感到一阵茫然。头脑中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混乱,那遥远的夏夜的回忆再次和眼前的一切重叠,为了对抗来自心底的疼痛,我奋力的关上了心门。
“你没有在听吗?”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抬头。
杜渐摇头,然后探过身来,我下意识的往右手边躲避,没想到狠狠的撞到了车窗上。
他摸出安全带,替我系好。
“刚刚你好象很开心。”他说,也许是我粗心,没有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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