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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红颜-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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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斯同想问干什么,就觉得颈后面“波”的一声,顿时感到伤处十分清爽。
再看那老婆婆手中,却多了一个竹筒儿,筒内热腾腾地还在冒着烟。
那个叫四妞的胖姑娘赶紧从地上端起了一个盆,老太太就把竹筒子向盆里一倒,万斯同才看出了,由内中倒出的,却是一块红颜色的血块。
老婆婆又亲自把灯拿过来,低下头在盆里瞧了瞧,一面点头笑道:“好了!你看看。”
万斯同忙坐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就见那盆中,一块块全是紫黑颜色的血块,只有上面六七块是鲜红颜色的,老太太就指着对他说:“黑颜色的就是有毒的,红颜色的就是毒已经没有了。”
万斯同连忙称谢,他真想不到,这种乡下的土法子,俗名“拔罐子”的玩艺儿,居然还有此功效。当时就要下床,那个胖妞却按着他道:“你的脖子还有血呢,我给你擦擦!”
万斯同虽是不大好意思,但也无法,就见那个姑娘找来些干布,为他擦去了血渍,又为他细心包扎上,就道:“现在你可以下床了。”
万斯同翻身下床,对着她二人弯腰一拜道:“小可多谢二位恩人救命大恩,尚未请教二位大名,贵会主人是否在家呢?”
老太太嘿嘿笑道:“不客气了,唉!我们可就两个人……”
说着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一指那个胖姑娘道:“她爹娘在老家都死啦,我带着她到了江南,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啦!”
万斯同伤感地点了点头,一时却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们好,这时他才注意到,房中堆着不少的干柴,一捆捆都堆在一起,心知这婆孙二人定是以打柴为生,心中就更加同情。
除自己睡的这张床上,另外在几张板凳上还架着一张大木床,被褥虽破旧,看来倒还干净。
这时候窗户上已露出了微微的白色,天已经亮了,几只小鸟正在窗前的树枝上跳着叫着。
老太太哈着腰,上了床,一面道:“先生你再坐一会儿,叫四妞给你熬点稀饭,你吃饱好上路。我的腰不太听使唤,要休息一下了。”
万斯同就把她扶了上床,感激地道:“老太太你好好歇着吧!”
这时那个胖姑娘已把他的一个革囊给提了过来,万斯同就过去从其中取出了二十两银子,双手赠予那老太太道:“这是在下一点小意思,老太太你和姑娘留着花吧!”
不想那老太太却翻身起来,推着手道:“我们不要钱,先生可别客气。”
胖姑娘也红着面在一边道:“我们卖柴禾,还剩有钱呢,你收回去吧!”
万斯同如何肯依,推了半天,二人因见万斯同十分坚持,只好收了下来。
万斯同肚子也是真饿了,胖姑娘煮好了稀饭,他吃了两大碗,那老太太熬了一整夜,这时呼呼地睡着了,万斯同也没有吵她,就别了胖姑娘,一个人走了出来。
胖姑娘一直送他走到了路边,她又指给他一条通往山下的道路,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远处的山尖上,已露出了一些旭日的光彩,疲倦的人似乎也得到了复苏。
在路边的一块小石山上,他怔怔地坐了下来,心中想道:“我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路,又是上何处去呢?”
这么一想,他不禁暗暗地发起愁来,这一路急匆而驰,总算找到了雁荡,也找到了心蕊,可是又有什么用?早知如此,自己这一趟也就不必再来了。
他又想到昨夜的一些情形,花心蕊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一时不禁痛心欲裂。
尤其是葛金郎那种狠毒的手段,更令他切齿痛恨,他不禁暗自咒诅着,有一天自己必定要算这笔仇恨的,想到恨处,真令他银牙咬碎。
可是当他想到了葛金郎,他那一身武功,又确实令自己佩服,由此看来,他那父亲葛鹰,尚不知道是如何厉害的一个人物。
“难道说我这一身武功,就能报仇了么?”想到这里,他由不得从汗毛孔向外冒凉气。
又想到了心蕊轻视的嘴脸,那种样子,似乎早已注定了自己不是葛金郎的对手。
“唉!”他重重叹息一声,这时候东方的太阳忽然跳了出来,把大地渲染成一片红色。
经过长途跋涉,历经千辛万苦的万斯同,在他已经达到了一个目标之后,他显然是再也走不动了。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达到那个目标。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武技实在是太差,比之龙十姑固是不如,连眼前的葛金郎也是差得远。
“我非要再下一番苦功不可!”万斯同重重地捶了一下石头。
“我身边既然有现成的《合沙奇书》,还有大木上人送我那本剑诀谱,何不照着痛下功夫?”
这念头本来他早就埋藏在内心了,只是那时他一心一意地记挂着花心蕊,只打算和她作长久夫妻的事,并未深思这个问题。
可是这时候情形就大大不同了,花心蕊这一边,可以说是完全死了心了。
同时却自葛金郎身上,受了这种奇耻大辱,忿激得令他感觉到自己是非要再下苦功锻炼不可。
他有了这种想法,当下就站了起来,这雁荡峰回极多,觅一静处,实在并不费事。
于是他就开始留意这附件的山峰,费了整整的一个上午时间,果然他发现了一座无人的石洞。洞内光线很好,地势颇高,里面也很干燥!
他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一个曾经过这般痛苦遭遇的人,是很难安定下来的。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
“黑夜”至“天明”,是要经过一番蜕变的!
冬尽到春来,亦需要耐心和期待!
紧紧地咬着牙,在痛苦的深渊里,他期待着那一声“惊蛰”的春雷!
那一天真的会来吗?
他相信一定会来的!
01毁誓下山独闯魔宫
你可曾独居荒山?
你可曾骨肉分离?
你可曾遭受到亲情的背叛?
你可曾饱受痛苦的折磨?久历失望、寂莫、惆怅、愤怒——这么多眼睛看不见的敌人的侵袭?
这一切的不幸,你一定不曾遭受过。
大多数的人都不曾遭受过。
然而这个不幸的女人,“紫蝶仙”花蕾,却统统都尝到了。
最先是她次女花心蕊为“爱”出走,紧接着长女花心怡奉命寻妹,也是去而不返—
—两个原先形影不离,唇齿相依的可爱女儿,就这样地离她而去了。
正当她愤怒难遣、愁极无聊的时候,一个失意的青年人,来到了黄山。
这个青年名叫郭潜,他的来意,是专程把她两个女儿的近况和遭遇告诉她的。
她听得的事实是:次女心蕊——无耻、淫贱、私婚;长女心怡虽然玉洁冰清,却依然脱不开为“情”所折磨,她似乎情有所钟,苦苦地迷恋着一个人——万斯同。
“紫蝶仙”花蕾悉知这一切事实,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虽然她在入山隐居之初,就立下了“永不出山”的誓言,但是,如今为了她这两个不听话的女儿,为了匡正她花氏一门在武林中的“自负”和“盛誉”,她不得不背弃此誓言,决计要将两个女儿带回山上,以正家风。
当然,这么一来,却又牵扯出另外的几个人来。
第一个深为她所痛恨的是葛金郎——这个胆敢与她次女花心蕊私自成婚的小辈。
葛金郎据说武功高强,而造就他一身武功和“天不怕地不怕”个性的人,毫无疑问的就是他父亲“鬼面神君”葛鹰。因此,葛鹰便自然而然地成为花蕾第一个要找寻的对象。
提起“鬼面神君”葛鹰这个人,凡是在武林中略具见识的人,都不会陌生。他的一生,包括他诡异莫测的武功,在武林中被引为“传奇”,脍炙人口。
据说他自幼在高丽遇见了一个异人,收归门下,学成了一身绝技,和他同时从师的尚有一人,这人较葛鹰略长,名叫莫老甲,绰号“西天一怪”,也是一个极难缠的人物;只是这莫老甲却远居青海,从未涉足中原罢了。
“鬼面神君”葛鹰与“西天一怪”莫老甲,二人虽是生性残忍,技艺超人,却因为生性怪癖,不喜人群,所以直接受他二人毒害的人并不多。人们对于这两个怪人所谈论的一切,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之谈,却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他二人却是极具奢侈,着重浮华享受之人。莫老甲开府青海在此从略,而这个葛鹰在天台山的一切,却是不得不谈一谈了。
天台山是浙省有名的大山,位处天台县之西北,它和普陀、雁荡在浙省是三座最负盛名的山岭。
这座山形势高大,西南接括苍、雁荡,西北接四明、金华,婉蜒东海之滨,风景极为绮丽。北有石桥,长数十丈,展两岭间,望之如龙蛇行空,自古皆为飞仙所居住之处,它的超拔可想而知了。
自从鬼面神君迁居此山以来,这魔头倾其百万家资,变卖了无数得自天竺高丽的珠宝,在这座山上绝峰的大回岭上,兴筑了一座可以媲美帝王的宫殿,号其为“上丸天宫”。
这上丸天宫自此,就成了武林一支极负盛名,而玄奥莫测的武林别宗。
数十年以来,上丸天宫的门人,是绝少涉入江湖的,可是知情者,对他们却是丝毫不敢轻视。因为凡是来自天台山上丸天宫的人们,无不有一身惊人的绝技,因此他们在武林中的声价,一直是很高的!
也就因为如此,那鬼面神君葛鹰,更加养成了一副骄傲狂横的个性,他自诩的身价,比王侯还要高。
这一天——也正是一个深秋的日子。
天台山下,来了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这妇人生得峨眉淡扫,杏目含威,也许她本来的岁数已过五十了;可是看起来,她还是有相当的风韵。尤其是她头上的黑发,仍然是那么地黑、密,只是她面上蒙有一层薄纱。
她上身穿着对襟的紧身小缎袄,另加一领紫色的纱质披风,下身是八幅风裙,腰肢十分婀娜,足下是一双粉底双凤鞋,看上去不染纤尘。
这妇人并没有骑马,也未乘轿,她一路来到这里,宛似游山玩水一般,引得一般路人对她十分注意。因为那时一个妇人,是很少出门的,更不要说是游山玩水了。
由于她看起来,又不像是小家妇人,穿着仪态,纵是朝廷命妇,也不过如此。
在离上丸天宫约有百丈左右,这妇人就停下了,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座巨大的宫院:
天宫的大门,高有四丈,一列的水磨砖墙,围出去足有二十丈方圆的范围,真是好大的气派。
妇人面现鄙夷地冷笑了笑,她缓缓地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那块面纱,又把肩上的披风解开,才发现她背后系着一根长有二尺许的翠萧。
也许是走了太多的路,她觉得有些累,就在这山峰上,让徐徐的风吹着,黑色的长发,飘动起来,就像是一片云。
妇人睨目宫门,再次冷冷一笑,心中却想道:“鬼面神君在江湖上是成了名的老辈人物,我今虽是问罪来此,却也需顾全些礼貌才是,且等我养好了精神再说。”
想着遂放目山下,但见行云片片,都在山半飘浮,断岭处丛生着醉人的野兰和百合,当真是人间仙土,比之自己处身黄山,却不知又美上多少倍了。
她这么深思着,心中不禁浮上了一层莫名的惆怅,愈觉得自己岁月磋跎,山居二十年来,青春已去,如今已是将垂垂老矣!
想着不禁长叹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既已封剑黄山,并曾发下了誓言,如今为了爱女,却不得不毁戒下山,仍然免不了争强斗胜。
此刻找到了这上丸天宫,那鬼面神君葛鹰,乃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难惹人物,自己孤身前来,虽是技高胆大,却也胜负未卜,思来怎不令人烦闷。
她愈想愈气,归根结底,都是花心蕊这个无耻丫头惹出的祸患。今日胜负且不去说它,这个女儿,自己是断断再也不能容她活着现丑人间。
想着,她那张原来就十分白皙的脸,此刻更加显得苍白而无丝毫血色了。
忽然,由上丸天宫的正门内,步出一双白衣少年,这一双少年,由年岁上看来,仅不过二十五六,各着一件白短半袖衫,下穿白色短裤,长仅齐膝,赤足麻鞋,打扮得十分怪异。
二人步伐一致,行走极快,一直走到了妇人身前的数丈距离处,双双站定了身子。
妇人这才看清了,他们腰上,每人都悬有一口样式怪异的短刀,心中一动,知道这定是上丸天宫的门人,自己原要休息一刻,也怕不能了。
当下望了二人一眼,微微笑了笑,二白衣少年,却是昂然不动。
其中一个面色较黑的少年,口中哼了一声道:“妇人,你是哪里来的?”
那另一少年又推了他同伴一下道:“你何必问她这些?”
说着遂把面色一沉道:“此乃上丸天宫葛真人修真之处,向来不许外人涉足附近,你一妇人,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在此浏览……”
他在说话之时,妇人已面现不快,但并没有立刻发作,一只手缩入袖内暗自摸索着。
那白衣少年见状后退了一步,又接着道:“念在你是一无知的妇人,我们不对你如何,你快走吧!”
他话方说完,那妇人已自抽中,摸出一红色缎质的拜帖,同时站定了身子,笑吟吟地说道:“很好,这么说,葛真人在家了?”
那黑面少年短眉一挑,道:“你是何人?”
妇人蛾眉一挑,却又和颜悦色地把手一挥,掌中那张红帖,却如一支利箭似地,直向那黑面少年面上飞去。
可笑那黑面少年,一时不明所以地慌了手脚,这枚纸帖,疾飞如箭,无巧不巧,正射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只痛得他口中“啊呀”了一声。
他身旁另一少年,见状吃了一惊,猛然后退了一步,大声叱道:“大胆的女人……
你……”
妇人却冷冷一笑道:“我的名字,在那张拜帖之上,你们一看即知。”
黑面少年用手捂着脸,由他指缝间滴出了点点鲜血。
他手指着妇人道:“师兄,不要饶她,这女人有些名堂,她伤了我了。”
被称为师兄的白衣少年见状似也吃了一惊,因为对方竟能以一张薄薄的纸绢,打得师弟皮破血出,分明她是有极为厉害的内功,否则何能如此?
当下他冷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她跑不了。”一边说着,遂自地上,把这张名帖拾了起来,见上面是四个核桃大小的字迹:“花蕾拜访。”
少年从师未久,“紫蝶仙”花蕾是昔年成名的人物,由于二十年来未下黄山,差不多的武林人物,早已把她忘了,他们自是不知。
他们师徒自居天台以来,一向是目中无人,夜郎自大,对于一些盛名人物,或多或少还讲一些交情;至于一般所谓无名之辈,哪会放在目中。
因此这少年猛见花蕾之名自己不知,心中已存轻视之心,再见师弟为其所伤,不禁怒从中来。
他把这张名帖,往腰中一放,嘻嘻哈哈笑了一声,道:“我道你一个妇人,怎有如此胆量,原来是会一些武功,这就好说了。”
他说着对那黑面少年怒道:“我们是好意劝说,这女人竟敢暗箭伤人,她既是来拜见真人,怎敢对我等门下弟子如此无礼,今日我们倒要给她一些厉害,也叫她不要小看了我上丸天宫的弟子,当是好欺之人!”
黑面少年为花蕾上来镇压住了,此刻为师兄这么一说,不禁勃然大怒。
他口中大喝一声:“我先打了你这贱人再说!”
说话间身子已自腾起,同是抖起双掌,直向花蕾当胸猛劈了过去。
另一少年因见他上来太过轻敌,对方站立又是一悬崖之边,这种猛扑之势,一个不妙,就有粉身碎骨之虑。
当下喝了声:“且慢!”
即见那妇人霍地身形一纵,拔起有八九尺高下,却又电也似地往下一坠,正落在那黑面少年的背后,反手一掌,叱道:“去!”
黑面少年竟是难以躲开,被她这轻轻的一击,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直向悬崖之下坠落下去。
只不过是举手之间,即了却了一条生命。
这种厉害的手段,上丸天宫中弟子,还是第一次眼见,另一少年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时惊愕得呆住了。
忽然他跺了一下脚,回身就跑,同时口中大声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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