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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歌-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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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时笑靥生春,有时又流露出冷峻之色,尤其在她冷笑之时,声音口气,都极像白衣教主,但自己何以一提起白衣教“终身蛊”之时,她好像极为愤怒?

就以那篷“蝎尾针”来说,也有许多地方使人可疑:

第一、她和自己说话之时,目光至少有两次溜向车外,是不是她已经知道有人要暗算自己,而故意向自己靠近,也等于说把自己挤到车厢右边。

第二、自己虽然没想到会在举手之间,把飞针悉数击落,但既然全数被挡在车外,何以打上手背的一支,会不被震飞,而且从打中手背的方向角度,分明是从左方打出,并非来自车外。

第三、驾车的老仆人部公公身手大是不弱,有人向车中暗袭,他何以并不出手拦阻,当然可以说事出仓碎,等他发现时已凑手不及,何以连叱喝之声都没有,任人发射暗器,从容逃去?

何况老仆人在船上之时,曾暗向自己下蛊,他何以无缘无故要对自己下蛊,也始终是不解之谜。

再证以这三点可疑之处,路上偷袭自己的人,分明和他们主仆有关,至少也和老仆人邵公公有关。

“哦”陆翰飞突然想起自己方才说出任何下蛊下毒,对自己全无用处,她脸上神色,似乎有异。

那么……不错,昨晚房中的那阵香气,正和她身上的香味相同,阴风煞老前辈临行之时,嘱咐自己酒菜茶饭,都得特别小心。

再从昨晚留条示警的人,平白无故的取走茶壶。茶蛊,那么她的潜入自己房中,莫非就在茶中下毒?

她因下毒未成,是以又使人在中途偷袭,这一次又告失败,不知她还有什么毒辣的手段,对付自己?

陆翰飞终究是绝顶聪明之人,前因后果,渐渐被他想通。但使他弄不懂的,是她何以一再要向自己下手?

他眼前不期浮起在船上之时,她那脉脉含情的娇怯模样,她既要暗算自己,那天何用偷偷的给自己眼下解蛊之药?

他耳边也同时依稀响起她那娇柔的声音,“……你行走江湖,以后多多保重吧……”

陆翰飞里然一惊,继而恍然大悟!

不是她!她分明不是船上的白衣公主!

她除了面貌衣着和白衣公主相同而外,声音、举止。根本完全不像!

她……陆翰飞蓦地想起那晚自己曾听小玲叫她“二公主”,有二公主,当然也有大公主,莫非白婧婧会是大公主不成?

他一念及此,心头疑云,登时清朗了不少,目前,自己只要弄清这位大公主究竟是不是白衣教主,自己就算不虚此行了。

于是缓缓站起,放下茶盅,吹熄油灯,准备就寝,但为了应付变故连衣衫都没有脱下,只是在床上盘膝运功。

大约二更才过,正在行功之际,突然如有所感,那只是好像有人从远处欺近,但还在一二十丈之外、决不是耳朵所能听到!

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今晚还是第一次才有,如果不是幻觉,那么就是自己“先天气功”的火候,已到了某种程度,耳目之灵,超出视听之外了。

陆翰飞不期大感惊喜,但就在他警兆乍生的刹那工夫,果然发觉有人及窗而止!

陆翰飞心头又是一震,暗想此人居然能在行动之际,没有丝毫声息,不让自己察觉,而且又来得这般快法,武功之高,已可想见!

这会是谁?

白衣教主?

想到这里,再也忍耐不注,轻轻睁开一条眼缝,向窗外瞧去!黑暗之中,正有一对闪烁发光的阴隼眼神,正朝自己床上瞧来!

目光乍对,陆翰飞登时心头一紧,他觉得这对眼光,自己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窗外那人,似乎也已察觉,口中不期发出一声阴森冷笑!

他这一出声,陆翰飞只觉心头热血沸腾,这阴森冷笑,自己死也不会忘记,他丕是自己杀师仇人夏侯律,还有谁来?

就在此时,猛觉一缕指风,已同时透窗而入,朝自己眉心点到!

“透骨阴指!”

陆翰飞双眉陡轩,左手隔窗打出东方矮朔公羊叔传给他的一记“无形神掌”,身形一跃而起,疾如箭射,破窗飞出!

“好小子,你果然比简子真强得多了!”

话声阴森森的从远处传来,人影已渺!

“老贼,你给小爷站住!”

陆翰飞大喝一声,抖臂纵上屋脊,举目四顾,哪里还有夏侯律的影子?

他心知夏侯律身擅魔教“传音散声”之术,和“木石遁形”身法,故意淆乱自己听觉,但对方哪知自己的功力,已非昔比,“传音散声”之术,岂能瞒得过自己耳朵?

当即在屋上略一凝神,纵目朝话声尾音飞去的方向瞧去,果然发现二十立外,正有一条灰影朝北飞掠!

陆翰飞哪肯让他轻易逃走,猛吸一口真气,施展“八步追风”,轻功,衔尾急追!

就在陆翰飞急起直追,才一离开客店,屋瓦上同时飞起两条人影,一个身穿白衣,脸蒙白纱,另一个身穿金农,脸蒙金纱。

这两人才一出现,金衣人忽然趋近白衣人身边,低低说了两句。

白衣人微微点头,挥了挥手,两条人影同时飞起,朝北赶去!

但就在两人走后,屋面上又闪出一个身形高大,面罩金纱。身穿金衣的人,他瞧瞧两人那飞逝身形,正待跟踪追去。

“嗤!”忽然有人在他身后,发出一声轻笑!

金衣人猛地一个转身,朝身后瞧去,敢情四周静悄悄的并没瞧到什么,他不禁向四周一阵打量,冷哼道:“什么人?”

“是我。”有人侵吞吞的答应一声,弯着腰从暗瞰钻将出来,那是一个又瘦又小,身穿一袭白衣,脸上也居然蒙着一块白纱!

金衣人不期微微一怔,从蒙面金纱中,射出两道棱校眼神,沉声喝道:“尊驾何人?”

瘦小白衣人耸耸肩,笑叱道:“你身为白衣教金衣护卫,难道连本教主都不认识了?”

金衣人狂笑道:“尊驾这付模样,自问像不像白衣教主?”

瘦小白衣人干笑了声,忽然凑过身去,道:“你阁下倒扮得挺像,哈哈,反正都是西贝货,像不像似乎并不重要。”

金衣人倏然退后一步,右手蓄势,喝道:“你还不站住?”

话声出口,只觉一阵浓重酒气,扑鼻欲呕。

瘦小白衣人耸耸肩,笑道:“别紧张,咱们算来总该是友非敌,何况咱此刻还是教主身份,你阁下不过是护卫罢了!”

金衣人被他缠得又好气又好笑,凝目道:“尊驾到底是谁?”

瘦小老人“嗤”的笑道:“本教主有位朋友,叫做千面怪侠倪汝霖,你阁下总听人说过吧?”

金衣人身子一震,急忙拱手道:“老哥是谁?恕兄弟眼拙。”

瘦小白衣人道:“行,那么有屈倪大侠替本教主暂时做个护卫吧,走,时间不早,咱们该办正经事去了!”

话声才落,身子突然一躬,闪电朝屋面上奔去!

金衣人满腹狐疑,但对方说得不错,此时确实已无暇多说,双脚一顿,跟在瘦小白衣人身后,向北赶去。

月明星稀,鸟鹊南飞!

月当上弦,月光清而不明,星星倒确是流朗朗的,稀而不繁。

荒野上,正有两点黑影,有若浮失掠空而过。

但那可不是鸟鹊,是两个身怀上乘武功的人,在街尾追逐;不是南飞,是向北疾驰!

庐江北面,北峡山脉群峰造道,此时望去,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但这两点黑影,却一前一后朝山中奔去。

前面一个贴地低飞,恍如一溜轻烟,目力较差之人,简直无法瞧清人影,一身轻功,委实已臻绝顶。

后面一个,纵掠如飞,起落之间,丝毫不闻声息,轻功也不逊前面的人,经过这一阵工夫,双方距离,还是保持着二十来文远近。

前面黑影才一掠近山脚,口中忽然阴森一笑,人如投林飞鸟,奇疾无比朝一片密林中投入!

月黑风高,深山人寂,这一声阴沉冷笑,听来分外刺耳,但在他笑声未落,后面那人已跟踪追到,泻落林前,大喝一声:“恶贼,你还往哪里走?”

他右手紧握着一柄灰黯得丝毫不见光芒的长剑,喝声才落,竖剑护胸,正待纵身扑起,朝林中追入!

蓦地,林前白影闪动,多出一个身穿白衣,面蒙白纱的人,一下挡在前面,拦住去路。

这人一身打扮,一望而知正是白衣教主,黑夜之中,陆翰飞双目厉芒电闪,长笑道:“哈哈,原来夏侯老贼果然投入了白衣教,陆某师仇如海,识相的还不让开?”

长剑一横,脚下一个箭步,向前斯去!

白衣教主敢情被他神威所慑,身不由主,怯生生的后退了一步,口中叫道:“陆相公且慢卜’

话声出口,倏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柄晶莹玉尺,一下已轻轻压住陆翰飞剑尖!

他这一手奇快无比,灵巧已极,陆翰飞心头猛然一震,脚下不禁后退半步,目光隐蕴寒电,急急朝白衣教主瞧去!

白衣教主玉尺一松,忽然幽幽的道:“你去不得!”

陆翰飞感到震惊的,可并不是自己长剑,一下被对方五尺压住,而是被对方这一声“陆相公”,叫得惊骇不止,因为这声音,娇柔温婉,正是自己在船上遇到的白衣公主的声音!

他先前还怀疑自己听错,但这第二句话,声音极幽,不是她还是谁?

她果然是白衣教主?

陆翰飞星目一眨不眨的直盯着她,骇异的道:“你是白姑娘?”

白衣教生口中“嗯”了一声,急促的道:“你……千万不能去!”

陆翰飞道:“为什么?”

白衣教主不住的向左右打量,她蒙着脸纱,瞧不到神色,但已可从她的举止看出内心显得万分紧张,低低的道:“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你快离开这里,快……”

陆翰飞疑信参半,不待她说完,皱着剑眉,问道:“姑娘到底是不是白衣教主,你说的……”

白衣教主跺脚道:“我不克久留,请……你相信我……”

陆翰飞这机会哪肯放过,急忙叫道:“姑娘……”

他“留步”两字,还没出口!

白衣教主忽然用手向来路一指,陆翰飞迅疾回头瞧去,哪有什么人影?

“刷!”但在这一瞬之间,白衣教主已身形晃动,一闪而逃!

陆翰飞怔怔的站在当地,心头疑云丛生,白衣教主自己已不止遇到一次,其人冷漠高傲,心狠手辣,和她温婉娇柔的性格,截然不同,那么她不是真正的白衣教主?但她又为什么要乔装白衣教主呢?

还有,住在客店的白婧婧,是不是真的白衣教主呢?又为什么却要改装成她的模样?

陆翰飞只觉头绪越来越复杂,真真假假的自己当真被弄糊涂了。

夏侯律和白衣教连成一片,已不会有错,要自己快离开这里,也许确是善意,因为她曾经替自己解去蛊毒。

但自己师门血仇,不共戴天,又岂能凭她这几句话,就畏难而退?这片林中纵使白衣教预留埋伏,自己也非要闯他一闯不可!

他想到这里,不禁豪气陡生,一掂手上玄龟剑,舌绽春雷,大声喝道:“夏侯津老贼,你有种,就滚出来,和小爷拼个生死存亡。”

林中一片静温,根本就没人理会!

陆翰飞咬牙切齿,恨恨的道:“老贼,就算你龟缩不出,小爷也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喝声一落,迅疾剑交左手,从身边取出月轮金斧,纵身就朝林中扑去!

他仗着目能夜视,左剑右斧,搜索前进,这一片深林,除了在黑夜之中,显得黑压压的,其实却并不十分深密。

陆翰飞功布全身,耳目并用,一会工夫,业已搜遍全林。

不但没有夏侯律的踪影,连刚才乔装白衣教主的那位“二公主”只比自己抢先了一步,也始终沓如黄鹤。

莫非她方才故意设词阻拦,就是为了好让老贼脱身?一念及此,不由大是愤怒,那么他们准是朝另一方向逃去!

陆翰飞不假思索,双脚一顿,朝林外穿去!

“嘿嘿,姓陆的小子,你这时候才来。”

夏侯律阴森的声音,正是从林外一片广场上传来!

陆翰飞身子湛堪从林中飞出,还没着地,声音入耳,立即大声喝道:“老贼,原来你还停在这里等死……”

话声出口,人已翩然飘落场中!

夏侯律目光阴驾,阴笑道:‘叫、子,你瞧瞧,这里还有几位好朋友,等着你呢!”

陆翰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目凝煞,只是盯着夏侯律狂笑道:“夏侯津老贼,你就是把狐群狗党,悉数引来,小爷今晚也非割下你项上人头不可!”

说到这里,左手玄龟剑,插入鞘中,右手日轮金斧朝前一指,剑眉倏竖,张目喝道:“老贼,你还不过来受死?”

他凛然而立,喝得声色俱厉,尤其那柄日轮金斧在他一指之间,黑暗中隐隐漾起一轮金影!

“好小子,你把咱们如玉,拐到哪里去了?”这是另一个破竹似的声音,起于右侧。

陆翰飞目光瞥去,只见右侧站着的,正是五毒教的独眼乞婆区姥姥,和毒砂掌洪长胜,调龙手郭老三等三人。

他连头也没回一下,不屑的道:“今晨在半途上向陆某暗施袭击的,就是你们了?告诉你,温姑娘已另投明师,不像你们甘心投靠白衣教……”

毒砂掌洪长胜不待他说完,大喝道:“小子,你死在临头,还敢卖狂?”

陆翰飞朗笑道:“凭你们这几个人,还不在陆某眼里,不过此刻陆某要先取了夏侯律的首级再说,你们替我站在边上!”

夏侯律厉笑道:“小子,你真不知死活!”

他黑衣鼓动,右脱一振,正待发掌击出!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夏侯护法且慢出手!”

树梢同时飞起两道黑影,轻捷无声地落到场中。

陆翰飞目光扫去,果然不出所料,这两道人影正是一身白衣的白衣教主和一身金衣的金衣护卫!心中暗想:“这个白衣教主,该不会是刚才乔装的那位了,因为自己见过他多次,只要一听声音,已可分辨出来,她,可能就是白婧婧!”

夏侯津举起的右掌,立即垂下,人也向后退下了一步。

就在白衣教主才一现身,两边树林中,同时走出四个绿衣人,但他们却只是远远站定,并没走入场中。

白衣教主还是那付傲慢模样,负着双手,冷冷的道:“陆少侠没想到本教主会在此地出现吧?”

陆翰飞朗笑道:“教主在这里出现,陆某早在意料之中。

白衣教主冷哼一声,道:“你倒料来如神,那么何妨说说本教主来意?”

陆翰飞道:“鬼域伎俩,你自己心里明白。”

金衣人大喝道:“小子,你在教主面前,敢出言无状?”

白衣教主做一摆手,依然向陆翰飞徐徐说道:“今晚的情势,陆少侠大概也看得出来,你纵然得到公孙乔遗留的兵刃。武功,初学乍练,人单势孤,也难是咱们这许多人的对手,何况……老实说,今晚你就是有通天澈地之能,也莫想闯得出去,依本教主相劝,归顺本教,还不失是你唯一的生机……

“哈哈!”陆翰飞大笑一声,截着他话头,道:“笑话,陆某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惜你的‘终身蛊’,对陆某已一无所用,至于凭你们这些人,别说还拦不住我,就算拦得住,陆某也只怨学艺不精。”

白衣教主冷哼道:“你当本教主是虚言恫吓,哼!不到黄河,看来你心还不死!”

陆翰飞剑眉一剔,大声道:“不错,陆某今晚誓必手刃这夏侯老贼,教主既然率众而来,想必已妥筹对付陆某之道,咱们似乎不必多说。”

白衣教主沉思之下,徐徐抬头,才道:“陆翰飞,你也太狂妄了……你认为准能胜得了夏侯护法吗?……这样罢,你为师报仇,本教主不好阻拦,只要你能胜得过夏侯护法,本教主立时率众退走,要是你败了呢?”

陆翰飞廖自道:“陆某奉送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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