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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凤倾颜(gl)-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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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锦颜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忍不住愣了愣,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悲哀。若是以往,她是决不愿相信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再相信很多东西。她在那段乞讨的日子里,早已历经过凉薄的世态,如今也不过为了自己的母妃觉得不值得罢。心中有小小的难过,细细的扎着自己的心,一阵一阵地疼。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已镇定了神色,低低应了声,便道:“既如此,是时候进宫了。”
  她重新入了云凤殿,着手换了全部的宫女太监,然后将奶娘连同那些丽妃调换过的宫女太监一并交由了青宇处理。她心里清楚那些人的结果,却违心地不愿过问,逼着自己冷酷起来。这皇宫,深似海,一不留神掉落的便是自己。她必须一步步谨慎地走。再确保没有任何人知道长凤公主曾离开过云凤殿这个事情后,她开始着手准备收拾丽妃的事宜。
  她不再打算靠任何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那个父皇。从知道母妃死的那刻起,她就不再相信他。这个有着众多女人的男人。
  她要靠自己,去为母妃报仇。为自己报仇。
  
  在锦颜悄悄回来几日后,昭仁宫便开始闹了鬼。每天都有太医被请去丽妃那。宫里几乎传了遍,据说每天早上醒来丽妃的身上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很多鞭痕,染红了一床,皮肉翻裂开来,甚是恐怖。
  丽妃每晚都不敢入睡,让侍卫把守在房间外。但不管她如何不敢入睡,最后都会睡过去,然后第二日被发现血淋淋地躺在床上,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丽妃没有告诉他人的是,她每每做梦都梦见眼珠暴瞪,舌头长长伸在外面的华妃,在梦里朝她逼近,用沾满鲜血的手抓挠她动弹不得的身体。第二日醒来自己竟就满身鞭痕了。
  皇上也去看望过一次,但很快怒气冲冲地退了出来,拂袖而去。
  丽妃疯了。
  她整日缩在床上,嘴里嚷着对不起,满脸惊恐。而皇上却撤了太医,命他们不得医治。众人不解,只有锦颜知道,那是因为皇上知道从丽妃口中知道了华妃是被害死的。但皇上不会允许自己承认这个错误。他是天子,天子不能犯错。他能做的,只有在心里默默怀念那个明眸善目的华妃。
  锦颜去见过丽妃一次。
  丽妃见到她的时候,神色愈加惶恐,在床角瑟瑟发抖。
  “我以前一直不明,为何你不直接弄死我,一了百了。但是现在我明白了。”锦颜背着光站在门口,也不管丽妃听不听得懂,顾自低声道:“想必因为我没有母妃那样的把柄给你抓,你故意让人将我关进小黑屋,想要生生折磨疯了我,再送回宫,到时,自然谁都怀疑不到你。只会以为,我因母妃的死而疯。”
  丽妃不为所动,仍旧睁大了眼睛抖着身子,如同一片寒风中的叶子。
  锦颜细细地瞧着丽妃,忽的深深叹了口气,回转了身离去。
  所有的事,终于有了结束。丽妃如今,终得了惩罚。其实不过是小伎俩罢了,从青宇手下调了个高手,趁夜下了重度迷药,然后在她晕倒之后鞭打。至于那些梦境,不过是丽妃心里有鬼作祟而已。
  只是锦颜也没想到,在她离去后的那个夜里,丽妃竟跑出了昭仁宫,投了井。即便她已经打算放过丽妃。
  
  深冬的风格外的寒,几乎要冷却了人的一颗心。
  
        血色花
  锦颜的尸体是花瑶与白亦桦一同搬上马车的。
  青若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怔怔地看着那抹沾了血色的白衣消失在自己眼前。
  花瑶安置好锦颜的尸体,又从马车上回转下来,去拉青若,将亦步亦随的青若也弄到了车上。虽然她此刻并不想青若见到这番情景,然而马车只有一辆,她又无法让锦颜的尸体留在这等着她再去唤人。何况她心里也希望青若能接受事实,而不是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脆弱不堪。
  花瑶上了马车,便走到了安放锦颜身体的一边,正想坐下来,袖子却被人扯了住。回头见是青若,怔了怔,看着那青涩的眉眼处泄露出未经遮掩的大片大片的悲伤来,忽的明白了什么,默默退到了另一边与白亦桦坐在了一起。
  青若敛了眉,扶着锦颜的尸体轻轻坐了下来,然后温柔地将锦颜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低着头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黛眉舒扬,女子安静地阖着眼,长长的睫毛投下温柔的倒影,薄薄的眼皮遮盖住了那一湖令人心驰神往的金色湖泊。鼻梁挺拔,浅色的薄唇上此刻因沾染了血迹显得鲜艳如火。墨色的情丝缱绻地滑落下来,慵懒地搭在青若的怀里。
  一如美人入眠。不声不响,不惊不扰,优美如画。
  青若的指尖不知不觉地又搭了上去。摩挲着那滑瓷般的肌肤轮廓。心中涌起万千情绪。
  为何竟会有前世般的熟稔感。
  
  车子驶出林子,忽的轻轻震了震。
  锦颜的左手从青若腿上滑落下去,手上月白色的巾帕在摩擦中轻轻散开来,跌落在了地上。
  青若惊了惊,连忙将锦颜的手拉了回来。
  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手背结着血痂的疤痕。
  那疤痕横贯了半只雪白的手背,周边皆是凝结的暗褐色血块,在一片雪色中格外刺眼。
  青若只觉左胸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仿佛插入了一把密集的细小长针,眼前顿时黑了一片,心口绞痛得她闭着眼微微弯下腰去。抓着锦颜的那只手也簌簌地抖颤起来,几乎要握不稳。
  零碎的记忆潮水般涌来,杂乱而无序,在心脏剧烈的跳动中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想起她笑得弯弯的眉眼,想起她拥住自己时刻骨的温暖与入鼻的清冽冷香,想起她拉着自己的手赏花时手指弧度修长,想起轻佻地勾着自己下颔的滑腻触感,想起包扎伤口时她低着头轻笑的模样,想起那清朗的声线低低诉说透着如水的温柔,想起池边逆着光的美丽容颜与促狭的笑意,想起她柔柔地揩过自己的泪珠时指尖的微凉,想起将自己深深拖入其中的琥珀瞳仁波澜微漾,想起令人眷恋沉迷的唇绵软如糖,也想起她认真地看着自己说“青若,定要信我”。
  回头,却不见。留给自己的只有如今怀中冰冷的躯壳。
  青若的眼角缓缓沁出一滴泪。
  
  一路沉默,几人很快回了滁州府衙。
  青若被花瑶赶出了安置锦颜尸体的西厢房,让白亦桦监督着送她去沐浴吃饭睡觉。瞧青若神色并不十分好,想来一路担惊受怕,本便吃力,如今又受了打击,若是不休息恐怕下一个倒下的便是她了。现下锦颜尸首已寻到,花瑶让知府帮忙寻找白风她们,让下人打了水,打算替锦颜更衣。那一夜积攒下来的血腥味浓烈得很,该是净净了。
  花瑶瞧着躺在床上的锦颜,心里愈发觉得不敢置信,她从来没有想过强大如锦颜竟有一天会遇害而死。然而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没了气息心跳,冰冷如尸体。
  注视了会,花瑶深吸了口气,按捺住鼻端涌上来的酸意,开始除锦颜身上有些破碎的衣服。
  片刻后,花瑶突然停了手,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物事,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剥落衣物的胴体雪白,身体线条起伏圆润,优雅迷人。但此刻吸引人的并非那些,而是在那左心房心脏处,竟蜿蜿蜒蜒从中抽出几缕血色的丝线来,以心脏为原点,漫过精致瘦削的锁骨,一直延展到圆润的肩头。那色泽,竟比鲜血还浓烈妖娆上几分,初初只有几条,愈往上愈多,在肩头便已缭绕成花朵状物事。一瞧之下便如同一朵由心脏处抽根颤颤绽放在雪地上的血色花朵。极致动人,又极致妖异。
  花瑶瞪大了眼,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用手掀了锦颜的左眼。只见那眼皮上方从上至下贯穿了一条极细的血丝,若是不注意很不易被发现。花瑶见状身子一震,草草将衣物盖了回去,然后拔腿就往外跑去。
  
  白亦桦这时刚安抚好青若躺下休息会,正从青若房里出来走了没几步,便迎面碰上了本该在替锦颜擦身换衣的花瑶。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白亦桦依旧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花瑶敛了神色郑重地道:“有很重要的事。你且随我来。”
  白亦桦不常见到花瑶这般正经的表情,便跟着回了她的房间。
  两人闭好门窗,在桌边落座。花瑶匆匆灌了一大口凉掉的茶水,才低低开了口:“你猜我在给锦颜脱衣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白亦桦沉默了一会,然后极其认真地看了眼花瑶,凉凉地开口:“发现她比你身材好?”
  幸好此时花瑶已经把水咽了下去,否则定一口喷将出来。她怒得一拍桌子,震得水杯一抖,道:“都什么时候你还玩笑!”
  白亦桦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捞过另一只杯子边倒水边道:“谁让你问我这个。莫非你当我是算命的不成,除了这个你让我怎么猜?你不是说很重要,烦请挑重点说,我累得很了。”
  花瑶被噎了下,一瞬间有种想把手里的茶水泼到那张面瘫脸上去,忍了忍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只狠狠瞪了白亦桦,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到锦颜的左心房长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白亦桦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举着杯子的手也顿了下来。
  “你还记得师傅的藏书吗?我依稀记得翻过一本很破旧的小册子,里面有描写过这一情景的,叫,叫什么……”
  “幻血之境。”白亦桦忽然接了口。
  “对!就是幻血之境!书上说是一种罕见的毒,由八十一种幻药融合而成,服下的人便同那死人一般,但脑中尚有意识流转,身体却陷入沉睡之中。”花瑶说完又觉得一阵口干,拿过白亦桦手中倒好的茶水喝了。
  白亦桦不与她计较,只问道:“你可检验过眼皮上方?”
  花瑶放下杯子道:“我一瞧见那朵血花便去检验了,果然如书中描写一般无二。若不是这幻血之境症状太诡异,我还真记不得。”顿了顿,又踟蹰地道,“可是书上说,此毒……”
  “不知解。”白亦桦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花瑶的脸色也沉重下来。那幻血之境,毒性罕见,中毒之人身体机能停止,如同入了梦一般,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不老、不死,永陷困境。
  “至少我们知道锦颜没有死。当下能做的,便是先寻出下毒之人来,说不定那人有法子。”花瑶转着手中的茶杯道。
  白亦桦沉吟了片刻,道:“若没猜错,谋害公主的应是在苏州宁家和风家之间。这次公主本便是奉了皇上之命为宁家的事而来,宁家应早知道了。公主一旦查出什么,对宁家的势力是很致命的打击,趁公主还没入苏州境内想暗暗解决。但也不排除与宁家较量已久的风家嫁祸。毕竟虽说公主这次为宁家而来,但风家在苏州的那些破事要是公主有心必然会一同被揪出来。这对风家而言也是个隐形祸患。趁此歼灭了公主一行,就算被查出来,首先怀疑的也是宁家。更何况这次准备显然很周密,不管是谁朝廷根本拿不到证据出来。那些死去的人我派人查了下,的确是寻常匪盗不假,应该只是被集合在一起训练过些许时日。我怀疑剩下的应该也被当场灭了口,否则以死亡的暗卫人数来看并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只有青姑娘提到的那个面具女子……看来是唯一目标了。”
  花瑶认同地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觉得。能入手的只有那个面具女子了。可惜我们并未见到,否则观那功夫路数说不定还能瞧出一二来。青若不识,那面具女子听说又是黑袍面具的,甚至那嗓音估计也是故意变了,连年龄都听不出大概来,煞是头疼啊。”顿了顿,花瑶的声音里带上了疑惑,“我只有一事不明。既然要除去公主,为何还要下幻血之境?白白浪费这珍贵的毒药啊……”言罢,脸上竟带了惋惜之色。
  白亦桦没好气地瞥了眼花瑶:“没个正经。不过你说的正是我也不解的地方。何况为何那面具女子为何竟独独放了青姑娘。那会听青姑娘说的时候我便存了疑虑,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才隐了没开口。”
  “真是奇怪的女人。”花瑶嘀咕了句,也觉得怎么都想不通,“你还记得青若说起过么,感觉那面具女子看起来并不像要杀了她们一般,所以青若当时觉得有希望才逃回来求救。”
  白亦桦点点头,沉默下来。
  这诸多事,瞧着明里暗里地纠结着,当真是谜团一般搅弄不清。
  
        被吃豆腐
  傍晚,青若从小憩中醒来,又忍不住前往锦颜的房间,正遇上呆在锦颜房里的花瑶。青若朝她轻轻点点头示意,便轻轻坐到了锦颜的床边一声不响地看着。花瑶不打算立即告知,不想给了青若微薄的希望却不知是否能等到,但看到这幅模样心里觉得如今的状况已经太坏不过,不忍心青若继续伤心,于是开口将她与白亦桦商讨的都一并告知了,同时让她不要透露出去。
  青若当时的表情复杂得很。一时竟连花瑶都揣测不出。
  沉默了半晌,青若只低低应了声“我知道了”,然后继续回头望着锦颜。
  花瑶见状倒是怔了怔,然而很快便似懂了,也不再多说,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去。
  
  不是她没有反应,而是不知应该怎么反应。在听到锦颜没死的消息后一瞬间心中的确涌上狂喜,然而在听到并不知道如何救醒锦颜的时候心里又一阵失望。甚至很多情绪都杂糅在一起,欣慰,害怕,着急,担忧。只短短一天发生的诸多变化几乎已经超出从来都淡然生活在自己小世界的思维范畴,青若有些不知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些过多的意外。
  不过终归比原先的绝望好些了。青若此刻望着锦颜,在洗净那些斑驳血迹之后,愈发觉得眼前的人只是睡着了一般,睡得沉稳恬静,甚至有超脱烟火之气散发出来。青若静静地握着她身边的手,感受那微凉的体温,心里有一晃而过的感动。
  花瑶说了,你其实还是有意识。那么,锦颜可感受得到我在身旁?
  
  及夜深,白亦桦才拿了碗药过来催了青若回房,看着她将药喝了,边嘱咐她明日清晨启程,早些休息,才顾自回了去。
  青若见对方隐入了黑暗中,才将眼光收回来,想了想,还是俯下身,将被子拉过盖在锦颜的身上,掖好被角,然后定定凝视了会,方才关好门,离了去。
  
  夜幕深重。万籁俱寂。
  花瑶并未入睡。妖媚的眼角此刻也耷拉下来,有些愁绪的模样。她本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白日里的一些事。片刻后想得烦躁起来,便索性起了身,也不点烛,只轻轻坐在桌子旁,摸到桌上还有残酒,便给自己自斟了一杯,啜饮起来。
  春日的夜还尚有些凉,花瑶却不甚在意,只在白色亵衣外草草披了件暗红色外衫,执酒低酌。微凉甘醇的酒液倒入口中,舒润地滑过喉咙,抵至身体,从内里散发出微微的热气。
  一时倒也静了些许。
  正在花瑶准备起身回床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一声极轻的簌簌声。
  花瑶执酒的手随之顿了顿,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脸色凝重起来。
  过了会,又极轻极快地响过一阵碰击声。
  这下子花瑶听得确定,惊得倏地站了起来。
  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而隔壁是——某个不会动弹的人躺着的房间。念及此,花瑶觉得自己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她什么都不怕,却独独怕那虚幻的鬼怪,并坚信,所有正常的女人都必定是怕的。除了像白亦桦这种百年难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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