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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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见朝四周瞧了瞧，这房间过于狭窄。除了地上那几个大箱子根本就没有能挡人的地方，抬眼瞧了越走越近的点珠，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将那封信藏到了袖子里面，便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点珠蹑手蹑脚地推开小房间虚掩着的门，刚一抬头，便看见了面色铁青的沈梦见。她当即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发颤，“三……三，三少奶奶……”

沈梦见看到点珠一脸的苍白，估计着她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然何须如此？她故意忽略了点珠神情，问道：“点珠，你也是来帮我晒虎皮的？”

点珠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殆尽，她身子微微颤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了？”沈梦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点珠，迈了两步停在了她身边，“我还有事情问你呢，出来回话。”

听了这话，点珠当即全身一颤，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冒出汗来。她费尽了力气，才挪动了脚，慢慢地往内厅走去。从小房间到内厅只有几步之遥，可是点珠仿佛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当她好不容易到了内厅之后，抬头撞见沈梦见探究的眼神，心不由的紧跳了几拍。

“点珠，你原本是老太太房里的丫环，对吧？”沈梦见幽幽的坐在藤木椅子上，瞧着点珠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强压下心里的那一团火，尽量让自己声调平稳。

点珠一怔，脸上尽是惊讶的神情。当她对上沈梦见的眼神之后，便连忙福了身子，“回、回三少奶奶的话，点珠原是老太太房里的丫环。”

沈梦见沉着脸，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端起一边的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这茶清淡香甜，一喝便知道是出自描眉之手。“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呆在这锦绣苑，我也不强求你。我瞧着老太太也挺喜欢你的，没事就把你往福寿苑那儿召唤。过不了多时，未姐儿便是沐家五小姐，老太太那边正好也缺个顺手的丫环使唤，赶明儿我把你再送还给老太太，你看可好？”

“三少奶奶？”点珠一脸的诧异，不知道沈梦见这是演得哪一出。她心里也明白，送出去的丫环，哪有还回来的道理？若是自己回去了，不但替代不了未初尘的位置，说不定老太太还会以为自己没伺候好主子，一怒之下就把自己赶出沐府去。想到这里，点珠只觉得脊梁后面升起了一股寒意。她上前两步，走到了沈梦见的面前，又福了身子，“三少奶奶，点珠若是哪里做得不好，还请三少奶奶责罚。”

沈梦见抬起头，点珠方才那两步已是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若不抬头看，还真真瞧不到她的脸了。请罚还请的如此理直气壮，怕是真的就没有把自己这个三少奶奶放在眼里了。

沈梦见轻哼了声，把手里的茶杯往边上的木桌上面重重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这么一说，我哪里还敢罚你？”

21、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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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沈梦见这话，点珠身子顿了顿，依旧保持福着身子的动作，“点珠不敢。”

“不敢？！”沈梦见突然起身，把正对着的点珠吓得身子一颤。她伸手往木桌上一拍，怒道：“连朝我嫁妆里面放白蚁的事情你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

点珠虽然脸已经煞白，但是嘴上仍然逞强：“三，三少奶奶何出此言，婢子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沈梦见脸色一沉，一掌拍在檀木桌子上面，“点珠，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婢子居然敢跟我顶嘴了？要不要我带你去见夫人，让你也尝尝那板子的滋味儿？”

点珠听闻此言，又想起刚才那会描眉身后血肉模糊的凄惨情景，不由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三少奶奶饶命，三少奶奶饶命啊！”

心里“咯登”一沉，沈梦见只觉得背脊后面一阵寒意涌了上来。自己方才也只是猜测，可点珠这么一跪……看来自己是猜对了。她冷眼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点珠，心里五味杂陈：自自己进了沐府以来，就一直是安分守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尽量的保持低调，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别人去争什么，抢什么。

那个登徒子相公有心上人，要纳妾，她管不了，也懒得管；

这个身子的主人为了这件事投井，那也是前世的事情，自己也不再追究。

可是为什么还有人不愿意放过她呢？

沈梦见锁着眉头，怔忡的望着浑身哆嗦的点珠：她只是一个丫环，即使胆子再大，再骄横跋扈，也不可能有那个胆子来陷害自己。

柳眉一蹙，沈梦见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难不成点珠背后还有个主子？或者说，她是有人授意的？

沐府女眷的脸庞一个个的划过脑海：想当初自己刚到沐府的时候，那些人虽不是对自己慈眉善目，但是至少面子上也是热情万分的。可如今，才过了多少的光景，居然这么快就翻脸，要算计起自己来了。

沈梦见在心底一声叹息：若不是当初软弱的沈梦见用了投井的极端方式，想来自己刚刚穿越而来的那几天，也是不能安宁的罢？

“点珠，说说看，为何要这么做。”沈梦见紧绷着身子，眼神凌厉的望着点珠。这深深的宅子她根本就不熟，如何知道是谁要算计她，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点珠哆嗦着抬起头，刚触到了沈梦见探究的眼神，她就连忙低了下来，“回，回三少奶奶的话……婢子，婢子私下里跟描眉就有些小矛盾，这才，这才一时昏了头，请三少奶奶饶命啊……”说着说着，点珠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沈梦见凝望着点珠戚戚然的样子，现在的她倒与刚见描眉那会儿有些相似。一提起描眉，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先不说别的，描眉和自己虽是主仆相称。但是这些天相处下来，沈梦见已然把描眉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描眉时时刻刻护着自己，那情分又岂是一般的主仆情谊？

“你和描眉素有小矛盾？”沈梦见轻哼一声，眸子半眯，“你在沐府待了多少时日了？跟在老太太身边也有那么些年了，想来老太太的喜好和憎恶都摸了个透底。你未必不知道老太太最怕些什么？老太太若是受了惊吓，又会有什么责罚你该是一清二楚罢。”

“三少奶奶……”点珠跪在地上，已经是满头大汗。她双目紧紧的定在沈梦见一张一合的嘴上面，除了低吟两句“三少奶奶”，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梦见不理点珠，伸手轻抚着自己身上刚才在福寿堂沾上的灰尘，继而说道：“恐怕你真正要害的不是描眉吧？”

这句话，她倒是说的轻轻巧巧，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不过听了这话的点珠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从地上弹了起来。她往前爬了几步到了沈梦见的腿跟前，开始不停的磕起头来。

“三少奶奶，婢子不敢，婢子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那些念头啊！三少奶奶，三少奶奶……”点珠声泪俱下，一手抱住沈梦见的腿，一边在她脚边上磕着响头。两三个头磕了下去，她的额头已经微微的渗出血丝来。

沈梦见方才的满腔怒火，被点珠额头上的那些血丝给触动了。想起描眉，再看看点珠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哭的快要喘不过起来的点珠，“这……是你的本意？”

点珠抬头望着沈梦见，额头上的血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到一边。她身子顿了一下，原本失焦的眸子立刻凝主，“三少奶奶饶命，点珠真的只是平日里跟描眉不合，婢子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点珠提高了声调，一把从沈梦见手上退出来，继续磕着响头。

沈梦见看着点珠，眸光一暗。虽然跟点珠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的性子自己倒也能摸出几分来。点珠生性高傲，骄横跋扈，想来在老太太手下是受宠的。不过，不够冷静，个性冲动，却也成了她在这沐府的立足困难的短处。

那嫁妆本就是自己的东西，哪天要用了，或是像今天这样要晒了。保不齐又会那么凑巧的把老太太给吓到，今天，说不定就是一个巧合。原本点珠要害的，本是自己呢。只不过，今天却让描眉替了。

依着点珠那急性子，她怎么能想出那么面面俱到的点子来？

沈梦见伸手扶了点珠一把，“你起来罢。”

点珠愣了一下，顿住身子，疑惑不解的望着沈梦见，“三少奶奶？”

鹅蛋脸，柳叶眉，没有完全张开的五官，沈梦见轻叹一声：这点珠也只有十五六岁，也只是个孩子。“起来吧。”

“谢，谢三少奶奶。”点珠伸手搭在沈梦见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若真只是有些小矛盾，小摩擦也就罢了。你们都是身为婢子，既然是在我锦绣苑，就不分三五九等。相处久了，难免嘴上就有些摩擦，怎的生出这种害人的念头来了？”沈梦见抬头，眼眸放软了。

点珠有些不知所措，原以为自己一顿板子少不了，怎的，就这么了了？“三少奶奶，我……”

“描眉身子骨向来不好，这次能保住命已是不易。想必她也不愿意我在让别人受那种苦，更何况你还是她姐妹呢。”沈梦见话说着，伸手到一旁去端茶。

点珠见状，连忙端起青花瓷的茶杯，淌了淌上面的茶叶，送到了沈梦见的手边。“三少奶奶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描眉，不会再生出半点差错。”

“嗯，那就好。”沈梦见轻轻颔首，脸上虽没有露出任何波澜，心下却翻江倒海：描眉这仇我非报不可。

22、替妹出嫁

对于点珠这件事，沈梦见在点珠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

描眉的板子已经吃了，即使自己把点珠带到林氏面前，顶多也就是能让她也像描眉那样狠吃一顿板子。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处呢？

自己是主子，不能到婢子们住的地方去，那又有谁来照顾描眉呢？纵观沐府上上下下，沈梦见能想到的，而且现在能心甘情愿的也就只有点珠了。

现在自己抓到了她的短处，与其跟点珠闹翻，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先不说点珠能够知恩图报，以后不找自己和点珠的麻烦，至少，能解了当下没人照顾描眉的燃眉之急啊。

沈梦见侧了身子在藤椅上躺了一下，外面起风了。瑟瑟秋风卷起一片残叶，在空中划出凄凉的曲线，闯入了她的视线，最后缓缓跌落在藤椅上。

沈梦见起了身，伸手捻起那一片残叶，回头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不由的涌起一股悲戚：自己又何尝不像这落叶呢？

原本这锦绣苑就只有描眉和点珠，现在描眉被自己准了回房里养伤，点珠也一直在那边细细的照顾着，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在这里。原本就清冷的锦绣苑更加没有生气了。

今天一早点珠陪着沈梦见去福寿堂给长辈请安，老太太依旧没有出现。林氏和沐老爷什么训斥的话也没有说，受了沈梦见的礼，草草的吃过早饭，就吩咐大家各自回房了。

沈梦见纳闷，昨个儿还闹得那么大的事情，今天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原本她今天起来，还坐足了要挨训的准备，可是林氏好像根本就忘记了昨天沈梦见失礼的事情一般，用过早点，就回房了。

“她们不找我的麻烦，我还求之不得呢，怎的生出这样那样的心思来了？”沈梦见又在藤椅上翻了个身，伸手从一边揽过点珠折好的薄毯，胡乱的往身上一搭。她正准备闭目休息，突然脑海里闪出一件事来。

她猛的睁开眼睛，急忙起身，开始在梳妆台的翻起来，一边找还一边喃喃念着：“在哪儿呢？怎么不见了？”

“三少奶奶找的可是这个？”

沈梦见回头，看见点珠手里拿着一封信，正笑吟吟的站在圆拱门门口。

沈梦见不自然的笑了笑，正了正身子，缓缓地回到了藤木椅子上躺好，“那信，怎么在你那里？”

点珠弯了嘴角，前几日的凌厉从她的眼里褪去了不少，她轻笑着给沈梦见请安，“三少奶奶万福。”

“嗯，起来罢。”沈梦见头一次看到这么恭顺的点珠，心里居然有些怪异的感觉。她有些不自然的把薄毯往身上拢了拢，眸光迷蒙的瞧着点珠。

“谢三少奶奶。”点珠起了身子，这才朝沈梦见走了过来，“昨日婢子帮三少奶奶整理东西的时候，从您换洗的衣服里找出来的。”点珠说着这些，并没有露出其他不自然的表情，只是恭敬把信递了过来。

沈梦见悠悠的起身，伸手把信接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朝封口处瞧了瞧，封口处被贴的严严实实，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她又伸手往封口处捏了捏，待她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的时候，心里突然嗤笑起来：若是点珠私自拆了这信，那她还会又还给我嘛？真是……

沈梦见别扭的瞧了点珠一眼，点珠刚才大概看到了她的动作，脸上也有些窘色。她看到沈梦见正在瞧自己，连忙福了身子，“三少奶奶，描眉敷药的时候到了，婢子先下去了。”

“嗯，你先下去吧。”沈梦见把信放在腿上，朝点珠轻轻挥了挥手。她望着点珠出门的背影有些出神，难不成点珠真的因为自己放她一马就改变态度了？

沈梦见凝神，发了一会呆，目光落在腿上的那封信上面。这信是放在自己嫁妆里面的，想来是沈梦见的爹娘写的了，不过，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要在女儿出嫁之后用书信的形式呢？

她怀着满腹的疑问，把信拆开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沈梦见依然保持这自己当初看信时候的姿势，只是手里的那张纸已经被捏的皱成了一团。

她深吸了几口气，复又把信展平，放在膝盖上面。她怔怔的望着手里的那封家书，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一种无名的情绪涌了上来，她想哭又想笑。

这沈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信是沈老爷写的，全篇几乎都是沈老爷的叮咛嘱咐，除了篇尾的四个字……“替妹出嫁”。

“替妹出嫁”？谁来告诉她沈梦见，她看错了。

她素知北方是不拘小节的，但是怎么能如此的乱来？这如何能不让自己哭笑不得？

原来本来要嫁来沐府的不是自己，是自己的妹妹啊？真是，太胡来了。

沈梦见起身，把手里的纸片揉碎了，扔在了地上。她低头望了一阵，想想不妥，又把地上的碎纸片捡了起来，四处瞧着。这会儿入秋了，虽然外面艳阳高照，但是这内厅里面还是点着蜡烛。

沈梦见疾走了几步，提起红色的灯笼罩子，把碎纸片慢慢的覆在蜡烛芯上。“这信是不能让沐府的人知道的，否则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纸片忽的变黑，然后燃了起来，黑色的细小烟灰飘了起来，复又悠悠的落了下去。

待所有纸片烧完之后，沈梦见才叹了口气往院子里走去。

几个婆子正撸起袖子给园子里的花木浇水松土，看到沈梦见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锄头，粗声粗气的跟她请安，“三少奶奶。”

沈梦见愣了一下，朝婆子们笑了笑，点点头又往外面去了。

几个婆子望着沈梦见转身出了锦绣苑，这才开了腔。

“唉，这沐府上上下下还就这个三少奶奶还会停下步子搭理我们呢。”

“那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不受宠的主子？我在这里做了多少次的活了，就没见过三少爷回来锦绣苑。”

“怪只怪这三少奶奶没福气，三少爷心里没她也就罢了，刚进门那会儿还哭闹着要回沈家，就连原本为这婚事做主的老太太都气坏了，哪里还能替她做主？”

“行了，行了，别多嘴了。就你这老骨头，难不成还想因为说道主子吃板子不成？”

“我不就是胡说瞎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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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撞破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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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婆子本就是粗犷之人，说起话来嗓门也大。刚才那些话被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