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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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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只能隐约辨得周围大致轮廓的前头,一个人影闪了过来,阻在前头。他动作这样敏捷,瞧去这影子都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白天,必然见清楚瑰恣艳逸,仪静体闲的一副风格。

楚笑寒在肚子里长吐一口气,收敛了心神只往旁里穿过去。他竟然不曾阻拦……心中大喜,却又忐忑,生怕又如在山庄那日一样,先放得自己走几步,又迅疾追上,这样一想,便松懈不下来精神,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往阿昭的院落跑去。

直进了那后门,掩上门扇,却依然不曾听见后头有任何声响。

心下虽觉诧然,可这也算是大幸之事。话说,这可也是第一次脱逃成功,是不是该放放礼炮什么的……囧。

第二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伺候阿昭起身,擦洗穿衣,梳妆打扮后,楚笑寒便去传了膳、摆了菜,自己则在一边立着,随时听候阿昭吩咐。

忽听外门的张保小太监回说:“李侧福晋来了。”

还没等外头吉兰打了帘子,就一阵风似地冲进来了侧福晋李玉琼。她十三岁便跟了胤禛,而今也是十七八年过去,三十挂零的人了,却还是这般风风火火,做事冲动,不顾后果。年青的时候,想来大约天真可爱,令人喜欢,有那么几分任性鲁莽平添些许媚色;到了而今则是太不稳重,太易得错出漏,必不为胤禛所喜,失宠也是定数了。

只见她冲冲地站定,指着阿昭就骂道:“你个装狐媚子的小娼妇儿,昨儿爷刚办完时疫那档子破差事回来,又累又饿的,也没洗洗尘土,就往你这屋来了,天煞的黑心种子们到底怎么伺候的?大冬夜的,竟是生生得了寒疫了!这都快过年了,这事儿一早便传了进宫里,一大家子人都得累你受罪!真不知你究竟是怎么作的耗事!”

阿昭正在用奶…子、敖尔布哈等面食小点,也将将食毕。她不慌不忙地停了下来,很镇定地看着李玉琼,说道:“爷昨儿个来了一会便走了,并没有在玉儿这里寝下,所以这事儿论起来,该当去问苏领侍,他们一干人等到底怎么伺候的。李侧福晋您只怕是问错人了。”

李玉琼冷笑两声,说道:“问错人又怎地?本福晋今儿个就是来问你的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府邸格格又敢怎样?况且,爷昨儿夜里头确实是来你这院子了,你能不认?便是你没错儿,那定也是你这儿的黑心奴才伺候得不周到!姚康,周兰,把格格旁边那个挺尸装睡的小蹄子给我叉了出去。看那腔调儿,连别院的主子来了,沏茶奉水都能漏了的!还不知是不是故意欺我不是嫡福晋,狗眼看人的仗着虚势呢!却也不想想,你眼下可不是在宫里头,也不是八爷府!这儿是四爷府!”

第12章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楚笑寒兀自震惊在李玉琼的话语中,他,他,得了寒疫?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难道就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后来就没追上来?

因为碰着这样的一惊,所以就忘了旁的事了,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李玉琼带来的姚康和周兰叉了起来,又要拖将出去。原来,当年因着泼了弘时的药,大吵大闹设计了自己去胤禩府上的时候,李玉琼身边两个丫头中眼生的那个却叫做周兰……苦笑起来……若是当日不去,是不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呢?应该不是的。所以,对于李玉琼,没什么可恨的,她也不过一颗棋子。而且,当年的事情,只不过推动了自己下决心换了身体离开雍邸;而康熙皇帝,是不管自己下不下决心,都会好奇着急于瞧见自己这样一个“妖怪”,自然,号称孝顺的他也不会管自己愿不愿意,总要想法子弄了她楚笑寒进宫去的。

正胡思乱想间,听得阿昭腾地站了起来,说道:“李侧福晋,李姐姐,若是我的人有错,自有福晋处置,您上次趁玉儿跟着爷行围去木兰,不在府里,寻错找茬地对付了苏云,福晋心软,碍着面子没发话,这次又要对刚来才两日的这钱兰欣下手吗?您可别忘了,这位兰欣姑姑可是宫里头赐下来的,若是平白无故地没了,您以为皇上会怎么揣度咱们四爷呢?”

李玉琼哼了一声,说道:“苏昭,我早知你必然为那苏云丫头的事情记恨我,哼,你以为没有福晋首肯,我一个侧福晋能在府里做这样大声响的事情吗?这钱兰欣是宫里头下来的又怎样?我们四爷府里,就这一个宫里头下来的奴才吗?昨日你也听她自个儿说了,她开罪了良妃,再说这样大的年纪也该退返家乡了,皇上仁厚,念她既无父母兄弟可依,又无丈夫子女可靠,又得罪了八福晋,被坊间传成那样,只怕赐婚给臣工也没人愿意吃这闷葫芦的冤亏,这才胡乱赐给了最孝顺最听话的咱们爷,在四爷府里安度她那后半辈子也就罢了。哪知她既没福分,人品又差,真真一个烂泥糊不上墙,又是生病,又是冲撞四爷,眼下,谁都不会待见她。昨儿个又不好好伺候着,这样不小心让爷竟是得了疫病,宫里头若是知道这样的原委,问罪还来不及,还会护着?你且等着,待皇上谒陵回来,看如何说这事!”

阿昭听了,脸色倒是白了几分,似乎被抢白得哑口无言,只定定地站在桌边,无话可说的样子。

李玉琼冷哼了一声,再不同阿昭言语,只瞪了姚康和周兰一眼,那俩会意,心知主子已经不耐,立刻拖了楚笑寒就走。

转眼便被拖到了府内执事处,正要扒了裤子打板子,却听得那魏嫲嫲匆匆跑来,说道:“福晋说了,留份体面,裤子不用扒了,就打个五板意思一下罢。”说完便瞪了一眼一旁的姚康和周兰,说道,“你们主子已经在福晋那边了,你们俩也过来吧,福晋要问话。”

魏嫲嫲说完,就又急急地走了。姚康和周兰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子,终究没那个胆子不听福晋的随嫁贴身嫲嫲,悻悻地跟了上去。

楚笑寒愣了一阵,心说,什么时候,这府里头的刑罚竟然跟宫里头一般样了……挨板子还要扒了裤子……当年,苏云也挨过板子,自己也是在旁亲眼看着的,可没看到有扒裤子。但是总算还好,福晋遣了人来阻了脱裤子这样丢人的事情,只是……福晋看来是默许此事的,否则自己也不用挨板子了。

正发呆想着,嘴里塞入一块绉布,后头一板子已经结结实实地砸下来了,这疼痛,好比是当年楚凌风骑着单车带着自己骑在马路上,正全速飞驰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跌了下来,屁股生生地砸在沥青大马路上,几乎要疼晕过去……自然同当年一样,泪水立刻飙飞起来。

“这笞杖之刑怎么突然就改了要脱裤了?”一个行刑的小太监问道。

“咱哪里知道主子怎么想的。也就这两年的事情吧。”另外一个旁督的不在意地说着。

“那今日又不脱?”一边问着,一边又一板子下来,他们俩个谈得倒是开心,手头上却毫不松软。

“福晋不是特地遣了魏嫲嫲来么……脱不脱,打不打,不都是上头一句话嘛。”

这说着话,五板子已经打完。

楚笑寒心道,还好只有五板,要是二十板子,只怕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了。可是依然觉得臀部很痛,尤其是髋骨更是透入深髓的一阵阵刺痛。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几乎是爬回了阿昭的院子。

做人奴才的就是悲哀,这样带伤回来,还不能立刻回自己的屋子,还得先去跟自己的主子报道。

“格格……,奴婢……回来了。”楚笑寒在上房正厅门口先回了一声,然后才勉力抬腿进入厅内。

一进去,楚笑寒就傻住了。

只见厅内正中的椅子内端坐着乌拉那拉氏,旁边立着魏嫲嫲,左侧下方的第一把椅子上坐着阿昭,后头随侍吉兰。

发生什么事情了?楚笑寒在心里嘀咕着。

但是来不及思考什么,立刻跪了下去,跪礼请安道:“奴婢给福晋请安,恭请福晋安好。奴婢给格格请安。”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阿昭则是微微侧头示意楚笑寒站在身后。楚笑寒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没声没响地走到阿昭的身后,和吉兰立在一起,眼角瞄到吉兰瞥来同情的一眼。

只听得乌拉那拉氏在侧上方说道:“这事就这样定了。眼下爷的病,生人勿近,太医院的黄院判也已经奉了宫里头的命旨来请过脉,虽说都确诊是寒疫了,但是竟然还不止,隐隐有疫毒的戾气侵入之相。本该在自己府里将养,可是毕竟弘昀、弘时年幼,爷眼下也就这两根苗,怕是过了给他们便不妙了。况且毕竟爷是来了苏妹妹你这屋后,第二日才发了病的,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那便由妹妹你跟了去庄子伺候照顾爷吧。待到爷身子大好了,你再回来吧。”

言毕,乌拉那拉氏再不多说,站了起来,带着魏嫲嫲就走出门去。阿昭和吉兰、楚笑寒恭送出了院门这才回转屋内。

一进了门内,只见吉兰啪嗒就软软坐倒在地上:“完了,这次死定了。”

阿昭的脸色也是有些煞白,整个身子微微有点僵直,细看却可以察觉她正轻轻微颤,连攥着帕子的手,原本白皙圆润富态的小手都有些隐隐的青筋露了出来,可见是何等的用力压制心内的惊涛骇浪。

楚笑寒低垂眼帘,却偷偷打量了一番这两主仆,颇有些纳闷,她们在慌张什么?猛然间电光一闪,脑中立刻清清楚楚起来:瘟疫?!她们说什么寒疫、疫毒之类的,似乎是在说瘟疫。就是说,胤禛得的是瘟疫……之前李玉琼确实提到,他,他是去处理了时疫……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瘟疫,便是大规模的传染病……古代的瘟疫不知道,但是现代,登革热、疟疾、乃至中国最近肆虐的非典、甲流等,应该都算瘟疫。古代的瘟疫虽然遥远,但是像是鼠疫、霍乱、包括近代的肺结核之类的,以楚笑寒来说,自然是见都没见过,只是听过当初在古时那是非常非常的可怕。

记得和《飘》齐名的《琥珀》里头,那位与斯嘉丽一样勇敢独立、坚强自信、精力充沛,也一样的世俗、贪财、美貌的琥珀,这样的女子,也许在古时、中世纪、甚至近代都是不为人称道,但是却满是现代女性的风采。

而琥珀,她就经历了瘟疫……那悲惨、恐怖的描述,遍地尸首,哀鸿满城的情况令楚笑寒印象深刻……也同时明白为何阿昭和吉兰如此害怕;也了解到为何乌拉那拉氏会说让胤禛搬离府邸,到城郊的山庄养病,不见得是乌拉那拉氏做的决定,但只怕所有人都会同意这样的做法;况且,昨晚胤禛回府后,只怕接触的也就阿昭这院子里的人,本也就可能这里的人也都会染上疫病……这传染性强的致死疾病,绝对是令人闻之色变。

当然,提到琥珀,则必然想到琥珀深爱的伯鲁,以及心动的查理二世,但是他们全部软弱、自私、冷酷。自己没有琥珀那样的勇敢和善良,但是却遇上和琥珀遇到的一样自私冷酷软弱的男人……

“格格,奴婢愿意代格格去照顾染了时疫的王爷。若是奴婢不幸也染了疫病死了,那时,格格便再派吉兰吧。”楚笑寒轻轻地说道。

第13章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阿昭的脸上掠过一阵讶异之色,过了一阵,她摇摇头问道:“兰欣,你不怕死么?你久居深宫,偶尔得便出来,也在富贵之家,只怕是未见过疫情的恐怖之处。真的是一人染上,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甚至延及外人……今日福晋命我这房的人去照料王爷,分明就是送我们上死路……再说,只是你去,我们不去,她们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吉兰听了倒是立刻喜上眉梢,连连道:“兰欣姐姐这般好心,我和格格真是谢过救命之恩了,”转头又同阿昭说,“格格,我们便跟了去,只待在前头一进院子里,不去里院,终是多几线生机。”

阿昭沉吟了半晌,终于说道:“那便仰赖兰欣姐姐了。”

楚笑寒苦笑,看来这疫病确实可怕,否则以自己对吉兰的了解,她哪里是会说出这样无礼犯忌讳的话语的人呢。

真当不怕死吗?轻轻在心底里问自己。

怕,也不怕。不知道死了以后会怎么样,会有一线生机回现代呢?还是,还是就此沉入漆黑的死亡世界之中?或者真的有阎罗界,下了地狱为业力造孽受苦?但是也确实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恋栈,心如死灰一般,纵有余烬未彻底泯灭,也不过火星几点罢了,再难复生……况且,虽知他必不会死去,否则将来又怎么做那皇帝呢?!可也确实是昨晚自己丢下了他不管,才令他受了寒,说起来,若非他将斗篷披裹给了自己,也许……也许,不会得病。他的身体明明那样好来着……

所以,去便去吧。

话说莫不是真的闻疫色变?竟然是刚过晌午,府里头执事处的几个侍监便急急地听了福晋的令示来送她们这一干人等过去庄子。听说,胤禛早在黄运一望出有疫病戾色瘴气便派了车舆送出去了。

车马行了半日,再次踏入这刚离开没两日的庄子,楚笑寒不禁笑了起来,很不厚道地在心里叫着:我说未来的雍正皇帝,而今的雍亲王爷,您咋就这么一座山庄哇?怎么俺来来去去就在这儿蹲着呢?要说节约,也不能节约成这样子吧?

下了车,进了庄子的门,又走了好几进院落,到得最后一进,过了影壁,走进了院门,楚笑寒才略略环顾四周。阿昭她们在第一进的时候早先跟着刘玉安顿歇脚去了,而楚笑寒自然很识相,既然自己已经跟阿昭递了军令状,领了这个差事,当然要做得自发自愿,自觉到位,乖乖地跟着另外一个唤作柴玉的太监往雍王爷休养的地方而去。

感觉到这院门一进去,那柴玉已然在微微哆嗦,但依然很镇定地在前头走着,这份办事的风格,敬业的态度,令楚笑寒颇为敬佩。只是,那时时跟着胤禛的苏培盛倒是不在,令人诧异。

正厅门口竟然站了一个侍卫,听柴玉走上前,还是颇有些敬意地轻轻唤道:“傅侍卫,王爷可好?”

那傅侍卫眉头微蹙,忧心道:“张太医在里头诊治着呢,瞧着情形不是太好。”

柴玉听了也状若担忧焦虑地说道:“这可怎办好……啊,对了,傅侍卫,这位是府里头派来的,专门负责照顾王爷饮食起居。兰欣姐姐,你若有事,除了咱,也可知会这位富察·傅鼐侍卫大人。”

楚笑寒默默地点点头,也没说话,只跟了柴玉继续走入屋子里头去。还没走几步,里头出来一个口鼻蒙了白布的太医,抬头一瞧,两人俱是一怔。

“张大人……”楚笑寒差点喷出一把子口水来。

那张献亦是呆了一呆,说道:“钱姑姑……”

咦咦咦,个位老兄不是太子爷的人吗?8过,太子爷貌似跟胤禛也没啥太大的过节……不对不对,上次在坤宁宫的东暖阁,大家伙互揭老底的时候,貌似算是翻脸了吧?

楚笑寒颇有些戒心地瞧向他,心道,你到底是来治病救人的,还是来害人性命的?

张献大约是想起之前的两人的“完美合作”,故而虽然楚笑寒把戒心掩饰得很好,还是粉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不到,姑姑竟然……”

柴玉对两人貌似旧识的情况亦是愣了愣,但他是个稳重的人,故而完全置若罔闻地说道:“张大人,这位是府里派来钱兰欣,她负责照顾以后王爷的起居饮食,有些个要仔细上心的,尽都嘱咐了她吧。”

言毕,柴玉也是退了出去。

张献清了清喉咙,这才说道:“姑姑,这,雍王爷先憎寒而后发热,其脉不浮不沉而数,染的……本是寒疫,只是从今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在处理直隶(河北省,康熙己丑年下半年爆发瘟疫)的疫事,接触的人员颇为复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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