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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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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络罗氏几乎跳起来一般的声音叫道:“我有什么用意?爷认为蕊媖会有什么用意?蕊媖一心只为八爷,只为额娘,只为皇阿玛!偏爷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金子样的心不要,偏要去怜爱那些低等下贱的瓦砾!”

“蕊媖,你稍安勿躁。”康熙皇帝平稳沉着的声音只清清淡淡地说了几个字,终于止住了郭络罗氏的狂躁不安,“你说的这事,朕知道了。你且跪安吧。”

“皇阿玛……”郭络罗氏似乎极不甘心,开口欲待再言,却半中止住了,想必是康熙打断了她。不知康熙皇帝是怎样做的,那郭络罗氏竟也不再闹,居然当真乖乖地跪安告退了。

一时间屋中恢复了寂静无声,明明知道有人,却这样的安静,几乎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静悄悄。

过了良久,方听得康熙皇帝问道:“钱兰欣?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听那语气,显是对着胤禩问的,于是便听得胤禩犹豫一阵,即刻回答道:“那是去岁秋狝后,在承德的热河离宫,额娘跟皇阿玛求了要去的宫女。本是离宫内的一个年长姑姑,儿子见她颇为伶俐,样子也不俗,心想这样的人才在离宫倒是浪费了,便荐了给额娘。”

康熙皇帝嗯了一声,问道:“听蕊媖说来,你似有意收了这宫人?故此惹得这丫头如此躁狂不安?”

只听胤禩坦然回答道:“儿子初时倒确有这个念想,只是兰欣早回了额娘,坚决不允,儿子不愿对区区一个宫人用强,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也就罢了。偏蕊媖不知从哪个爱嚼舌根的那里听来此事,总是夹缠不清地纠结闹腾,倒是让这钱兰欣吃累了。”

康熙皇帝噫了一声,只轻描淡写地说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胤禩略略顿了一下,但是没过多少时候,也是起身走了出去。

楚笑寒整个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几乎可以感觉到灼灼的视线正在打量自己,只是看不到皇帝的表情,不知康熙是喜是怒。

轻微的脚步声慢慢地踱近,即使是趴伏在地上的楚笑寒,都从眼帘里瞧见一双玄色朝靴,靠近鞋帮处绣了钩藤米珠,到脚踝处便看到刺目的明黄色,上绣草龙。

“钱兰欣,你抬起头来。”康熙皇帝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道。

楚笑寒心中如敲鼓般响个不停,却知这可是绝对不容无视的皇令,当下立刻乖乖抬起头来,趁了这机会,心惊肉跳地微向上挑了眼皮儿,轻扫眼前的康熙皇帝。

……!!!爷爷?

那位在德胜门前,给了我金锞子的爷爷?

这一次他没有穿深灰大襟马褂,同色行袍,头上也没戴那一目色同料的暖帽。此刻,他穿着紫貂披领的明黄色夺目朝服,右衽,箭袖。肩、胸均绣正面五爪龙绣,另有行龙纹绣数条,下裳还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章花纹,旁边配有五色云纹。这是皇帝的衣裳。就算是四五年前刚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楚笑寒,都能轻易认出来的大清皇帝的龙袍。







正文 敢犯龙颜为情痴

康熙皇帝看到楚笑寒略略发怔的眼神,虽然只是在楚笑寒眼内一晃而过(现如今对于意外情况的脸部表情,镇定功夫已经大有所成了…_…|||),转瞬即逝,却依然惹得他又多看视了楚笑寒一眼。这一眼自然也被楚笑寒捕捉在自己眼内,不由得暗自心惊,不知自己刚才的怔谔有否被皇帝发觉,天知道会不会令他多虑到什么地方去。

“嗯,很是眼生。朕且问你,刚才八贝勒的话,你可听到了?朕很是好奇,你一个汉旗的小宫女,为何会拒绝成为多罗贝勒的妾侍?换了旁个,只怕是性命脸面都不要了的凑上前去,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康熙倒也奇怪,不去问那良妃的事,却来问这无关紧要的端由。

楚笑寒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前可是康熙皇帝,不是闲杂人等,一个回答得不对,还不光光是她自个儿的生死问题,只怕牵扯连累了旁人。不说别个,头一个良妃她便吃不消眼睁睁看着她有事。

可是以她的身份,还不能不答,倘若不答,只怕一样惹祸,思忖良久,终是斟酌着尽量捡那不紧要的理由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惶恐,自知身份低贱,不敢高攀八贝勒。”

康熙听了,只淡淡地说道:“嗯,不敢高攀八贝勒,倒是敢攀四贝勒的高枝儿啊。”

楚笑寒心中一震,果然皇帝是知道的,好在自己也早料到了,便低头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曾想过攀附四贝勒。只不过是为情痴儿女,既心下倾慕,难免生出亲近的想头,唯独这正经入府,断然没有想过。纵是欢乐趣,离别苦,这身份摆在那儿,绝不生那妄念,免得最后落得个‘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的下场。”

康熙皇帝听了倒是一怔,说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看事倒是清楚。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难怪……嗯,那便不说这个。良妃那汤药,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楚笑寒低着头,心里明白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就赶紧说吧。倘若不说,那可就盖棺定论了。

只是,这事要怎么说?

难道说,是胤礽让我换的药?无凭无据,说出这样的一个论点去“诬陷”当朝太子,难不成想自己再死得更快一些?何况,为了良妃,也不能这样说啊。胤礽的事情一扯出来,难道良妃能独善撇清?

楚笑寒想了想,横下一条心回答道:“奴婢回皇上的话,奴婢没什么可说的。那药确实是奴婢倒了的,而药渣子也确实是奴婢埋在钟粹宫内香樟树下的。”

康熙听完,依旧淡淡的,竟然也不动怒,只问道:“嗯,那你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何目的?”

楚笑寒微微笑了笑,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一日发现良主子的柜子里藏有凉药,奴婢虽不懂药理,却知此药极伤身子,良主子身子骨本就弱着些,若是吃这些药,只怕不好,虽然自奴婢服侍良主子,倒也未曾见良主子用过这些药,但话虽如此终归备而无患,未雨绸缪,提前处事,较为妥当。这才瞒了良主子,偷偷换了那些药,将换下来的药烧煮了,倒了汤药,将药渣子埋在钟粹宫内的香樟树下。当然奴婢愚昧,也怀有私心,总是希望良主子若得皇上临幸,则还是能有得怀龙种的机会为好,这样方可重获皇上宠爱。存了这些念头,所以奴婢才会私自换药煮药埋药。”

在宫内,也隐隐约约听说,康熙皇帝自四十一二年的时候开始,便令内药房研制那些避孕的凉药。这凉药虽属大内禁药,且一般药物总要由内务府的内药房来按例分配,但是其实并没有这样严厉,不像那些用来流产打胎的药物来得忌讳。本来么,这种药物那个妃嫔会稀罕啊,害不了人,只能害自己,是人都巴不得多怀两个皇帝的孩子呢。

虽然,可能会被人怀疑藏这些凉药的动机,可总比被直接戳穿和太子私通,还居然怀孕的事实强吧。再说,良妃本就性子淡泊,她就算不愿意怀皇帝的孩子,只怕熟悉她脾气的人倒也不会意外。

既然已经被郭络罗氏捅破了自己埋药的事件,闭口缄言不见得是好事,徒然留给好事之徒多加揣测的空间。还不如自己一口气说了,预先上了白纸的颜色,省得后面再生事端。

听了楚笑寒这样坦然说明原委,康熙皇帝凝目瞧了楚笑寒一阵子,终问道:“你可知,一个宫婢,擅自偷取主子的私物暗里烧埋,属损毁贱卖之列,该当定什么样的罪?”

楚笑寒跪倒在地,以额触地,回答道:“奴婢自知罪无可恕,恳请皇上降罪以示宫规则例威严。”

康熙尚未开口说话,却听得外头太监通报:“太子爷求见皇上。”

许是见康熙没有反对,外头的太监便迅速放行了,须臾便见胤礽急匆匆地从外头大步走入了这南书房。

“皇阿玛!”胤礽竟也大胆,竟不请安问候康熙,只急急唤了声皇帝便站在那里瞪着自己的父亲。

康熙微微皱眉,但也不见他发怒,只抬了眼侧头问自个儿的儿子:“何以急成这样?”

胤礽也不废话,直接拿手指了指楚笑寒说道:“蕊媖说的那药,是我遣了高三变命她换的。皇阿玛不用怪这些无辜的奴才婢仆们,原是儿子的主意。”

轰隆轰隆……楚笑寒只觉得脑中有四五列火车奔过,还都是动车组系列的。不会吧?太子爷,俺费了半天老牛劲,想了这个自觉非常妥当的说法来掩护您老人家和良妃,您就这样一脚都踹翻了?当然,俺主要是护良妃,您是顺带的。可也不带这样闹别扭的好不好啦?您这样一说,俺不就成了欺君之罪了?

康熙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胤礽忽而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皇阿玛,其实您也晓得,芸香就要生了,那是儿子的骨血,将来是您的孙子。儿子知道您还没决定到底怎么处置芸香,所以才会又是留宿,又是赐物,显得荣宠无比的样子。只是,您不觉得太突然了点吗?您都二十几年没搭理过她了,忽然却在木兰辉罕让她贵受椒房之宠直冠后宫,大家都奇怪得不得了啊。儿子说的这个事情,您觉得有趣吗?”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楚笑寒骇然看着跟前这个男人,明明瞧去俊眉修目,丰神迥异,一副清清爽爽的好皮相,怎会说出这样不经大脑癫狂无知的话来?

康熙略略低头,在前头踱了几圈,依然不说一句话。

胤礽似乎不肯罢休,兀自还要说下去:“当年皇阿玛您强封了芸香,告诫胤礽不可随意动自个儿兄弟的额娘是吧?现如今儿子偏让芸香诞下我的孩子,将来还要把这大清的江山传了给他。这未来皇帝的额娘,怎么都得是皇后、皇太后了吧?皇阿玛啊皇阿玛,原本不过是抬旗改宗修牒的一桩小事,为何您非要一意孤行,弄至今日如斯田地呢?儿子心里其实明白得很,皇阿玛您非常中意芸香吧?瞧那王氏,不就是风采略似香儿么,您把个宫女宠得什么似的。眼下跪着的这个钱兰欣,换了别个,犯了这等事,您还不立马拉了下去敬事房几板子打死了?儿子在乾清宫外还候了几刻,不料进来她竟还完好无恙,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少……果然皇阿玛也同儿子一般,一看就觉着,这骨骼神气是有几分像香儿吧?可惜啊,她早就是老四的人了,但其实皇阿玛您已经抢了一个儿子的女人,再多抢一个又有什么打紧的呢?儿子愚笨得很,自以为是皇阿玛心爱的儿子,又是太子,其实,到了今日胤礽才清楚,皇阿玛同儿子,首先是君臣啊!一个臣子跟皇上抢女人,可不是犯死么?”







正文 溪云初起日沉阁

楚笑寒几乎软趴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背脊上津津湿透,只觉头发、衣服尽皆漉漉答答地粘在了脸颊上、身体上的肌肤。

嗯,这回,大约是谁来都不成了,没人能救得了自己了。

这胤礽……这胤礽……楚笑寒颤抖着从地上抬眼瞄向上方,只见他依然站立在那罩着明黄色龙绣锦缎的书案前右侧,兀自双手握拳,瞪视着左前方的康熙皇帝,神态没有一丝一毫的恭谨尊重。

康熙皇帝过了半晌,缓缓说道:“胤礽,你这几日太累,竟有些犯糊涂了,跪安吧。”

胤礽僵直站立在那里半日不动,但似乎终抵不过康熙皇帝的眼神,猛地转身蹬蹬蹬地怒冲冲离去,竟然也不作礼告退就这样放肆地走了。

轮到自己了吧,楚笑寒无力地想着,不知道是赐毒酒还是白绫,可别是菜市口午门斩首什么……凌迟剐刑之类的想想就怕,自己那么怕痛哪里吃得住呢?就算是像珍妃一样被推到井里淹死也还轻松一点呢……

“钱……兰欣?”康熙皇帝开金口了。

楚笑寒勉强从地上曲起腿来,让自己有个跪地的样子,战战兢兢地道:“奴……奴婢在这里。”

“你先回去伺候你主子吧。”康熙淡淡地说。

什么?什么?老爷子在说什么哇?

回去?这样简单轻松?这……这……这不可能吧?

难道真是胤礽说的,因为自己身形气质有些像良妃,然后康熙皇帝看上自己了?囧,楚笑寒的脸部肌肉扭曲起来,不会吧?人家幼小稚嫩的心灵承受不起的,好不好啦?

嗯,好吧,我承认,康熙皇帝眼下是五十挂零的样子,因为此刻没穿那上次初见时候的地主老爷一般的褂袍暖帽,却穿了一身十分显精神的朝服,所以看去跟那些四十几岁的人也差不了多少。因为制服效应的关系,看着样子还特别的文采精华,清隽帅气。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老人家是胤禛的老爹,而胤禛……已经跟自己有一腿了,囧,这个,所以……所以……就……难免产生一种违和感,无法言喻。

康熙皇帝转身走到书案后,看楚笑寒还呆在那里不动,便自和声说道:“去吧。过了年再说。”

楚笑寒回过神来,赶紧手臂用力想要撑起身子跪退下去,却发现力气不足,手软脚软,实在爬不起来。

正跟个晒干螃蟹样无力地划拉着四肢挪动的时候,后头轻手轻脚地上来个慈和样的老太监,伸手扶起了她,且压低了声说道:“姑娘跟咱跪退吧。”

恍惚间,迷迷瞪瞪地跟着前头那老太监就回到了钟粹门,站定之后才抬头看,只见他头有青色顶戴,看着像是比较高品的领侍样,笑眯眯地,那眼角皱纹里和乐的笑纹都漾开来,十分斯文,此刻他不温不躁地说:“姑娘就回去吧,咱这就走了。皇上让咱嘱咐你一句:‘这以后,没紧要事儿别出宫门’。你可记住啦。”

楚笑寒慢慢地顿住,只见那老太监说完,便谦和地冲着她点点头,温温和和地掉头走了。

嗯,听明白啦。康熙皇帝的意思是:过完年再来处理她;只是,不管这事怎么收尾,钟粹宫的门,她钱兰欣就不用想再迈出去了。

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想过这样结局是否令人沮丧的问题,直至此刻整个脑袋里还依然被皇帝竟不杀自己的困惑震惊环绕着,所以迷离恍惚间到了自个儿的屋子里却仍然处在头壳昏愦中。

楚笑寒呻吟着揉了揉脑门,跟死鱼一样地横陈在床上,一动不动。真心地祈求上苍自己在这个年代的五年是一场噩梦,能够立时醒来,继续玩她的魔兽,上她的大学,哪怕每日都陪楚韶颜看《宫锁心玉》,研究清穿文,都可以呀,只要能让她立刻回去,永不再回。

呃,上苍耳背。所以没听到。

因此呢,我们的楚笑寒MM依然在钟粹宫劳心费神地照料即将临产的良妃娘娘。平日里倒也没这样忙碌过,问题是她一个现代大学生,老哥楚凌风也还没娶老婆生孩子,所以确实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只能认真揪住偶尔来号脉的张献,问一大堆关于妇产科的问题。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还得装着说话。

比如,楚笑寒得问:“哎呀,张大人哇,奴婢有个问题,倘若良主子怀了龙嗣,那么出现XXX症状,得如何应处啊。”

然后,这张献就得装模作样地回答:“哎呀,良妃娘娘若是得怀龙种,那可真是天恩浩荡。嗯,若是这等XXXX症状,那便XXXXXX……”

囧。请将各种孕晚期症状自行填入XXX内。顺带一说,楚笑寒觉着这张献挺像汉人的。说起话来,一口子的满汉一家味儿。

转眼时日过得飞快,除夕元旦什么的,好像跟这钟粹宫后殿完全没啥关系,忙忙碌碌间惊觉已是又一年初三了。还记得去年初三夜里,太子特地同自己密谈半宿,而今,良妃竟然会要生他的孩子,这也太让人叹这现实真是造化弄人。可巧便是这初三夜里,良妃开始阵痛发作。

楚笑寒一边忙着遣了庆儿仪儿去寻那张献,一边则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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