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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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有个东西要卖给你！”楚笑寒激动地捧住老人的双手。

老人不禁微微笑起来，优雅脱俗这四个字当之无愧，虽然老了一点点，楚笑寒心里嘀咕。

“你要卖给我什么东西啊？”

楚笑寒紧紧捧住老人的双手，强调道：“我一会儿就回来，请爷爷等我一下下，最多半个时辰啦！求求你啦，爷爷，你答应我好不好？就等我半个时辰，可能也不需要这么多时间的。”

老人恬淡地笑笑，说道：“好的。我应承你，一定等足你半个时辰。”

楚笑寒大喜，马上撒腿向德胜门反向跑去。

只是这一回头跑起来，楚笑寒才开始嘀咕，这一路过来都是坊铺人家，全无之前那街市店家。

想了一下，就沿街朝着一户户人家扣起门板挂锁敲起来。

怎料今日这个辰光，貌似万人空巷闹灯市去一般，这边几乎无人应答，连着敲了十来户人家，俱是铁将军把门。楚笑寒几乎觉得无望起来。

岂料在不知第几家的时候，出现了转机。

“谁呀。”一个软软嗲嗲的小女孩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是个过路人，想讨点东西，望妹妹行行好。”楚笑寒大喜。

“吱呀”一声门打开。出现一个五六岁，粉妆玉琢，玉雪可爱的小女孩。长得这般可喜令人吃惊，平素不喜小娃娃的楚笑寒也不由得有点爱怜起来。

“小妹妹，姐姐想问你讨个灯笼，不知道有没有？”

“有是有的。”那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令楚笑寒想起乖觉可喜、却命运多舛被拐子拐走的英莲。

楚笑寒不禁皱眉起来：“你家没大人吗？”

“也是有的。”那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在院内天井一般地方取了一个红色的牛皮纸封着的大灯笼，这才跑过来递给楚笑寒，“给，姐姐。”

“有剪子借我用用吗？”楚笑寒索性一并讨了。

那女孩立刻伶俐地跑入一个边厢的房子，一会子功夫就取出来一个小巧的剪子又递给了楚笑寒。楚笑寒将牛皮灯笼的大圆球剪开，成了两个半球，然后又在球体的两边各裁出两个圆洞，供手腕可以伸入。丢弃了灯笼内的蜡烛，大功告成！！

都完成了，楚笑寒才认真地对着小女孩说道：“妹妹，像这样的晚上，有人敲门，本不该开门的。万一我是坏人呢？”

小女孩扑闪扑闪大眼睛：“那姐姐你是坏人吗？”

“本来不是啦，看你这么漂亮，都有点想做坏人拐了你去呢！”楚笑寒说，“姐姐还有事情，要走啦，谢谢你。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哇！”

“其实，姐姐，我是从门缝里看了下，觉着姐姐不像是坏人，又长得这样好看，才开门的。”那女孩灵慧地转了转眼珠，这才回答。

“呃……人不可貌相。虽然这次被你相准了，但是难保下次……”楚笑寒想着，该怎么教育一下她呢？

“姐姐，你不是有急事吗？”

“呃……是的，那我走啦，下次再来找你，虽然可能性不大，我很抱歉的说。”楚笑寒挥挥手告别，“别忘了锁门啊！”

身后门内的小女孩嘻嘻一笑，门吱呀一声又再合上，雪白的笑颜倏然消失。

楚笑寒略觉怅然，但立刻想起那个等着她的老爷爷，立刻又向着德胜门飞奔而去。

赶到城门下的时候，看到那位令人颇生好感的老人家正取出一个金闪闪的怀表看时间，并立了起来，看着像是即刻便要走了。楚笑寒只得扯着嗓子大喊：“爷爷，我来了。”

等她呼哧呼哧跑到那位老人面前，直累得肋骨生痛，便扶着腰直喘气，连话都说不上来。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掩饰不住笑意：“这个破灯笼就是你要卖给我的东西？”

楚笑寒呼吸急促，连着咳嗽了几声，这才清清嗓子，回答：“这个，这个叫做公正子。”这个名字她在路上想了很久，仓促之间实在想不出啥好名，只好随便胡乱诌了一个。

“我们人世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但是怎样可以解决到纷争呢？其实我们小时候就已经想到个办法，那就是猜拳，但是人大了，我们就开始发现猜拳，这个看似很公平的方法其实存在两种致命缺陷，就是出手时的快慢和作弊！就是这两种缺陷而导致我们不断去想其他的方法去解决纷争，像争论辩解。但这是本末倒置，我们应该回到最初，所以终于产生了这个东西，公正子。”

“你看这个公正子，你伸手进去，然后用另一只手抓住这里的把子，我们在里面猜拳，你出了没有我们数一二三，一起拉开，一二三，这样我们就可以解决猜拳时的快慢和作弊……”

楚笑寒一口气把葛优的台词说了一遍，当然她不可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大约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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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老人莞尔看着滔滔不绝的楚笑寒。“看起来倒是……确实有点意思。”

“是吧是吧？”楚笑寒赶紧推销，“爷爷你想啊，虽然现在也有一些法子，比如两人各写一个想法，找一个公证人来打开，可是万一这个公证人不公正呢？他有意偏袒一方的话，做点手脚也是可以的啦。这个公正子，现在我时间不够做得很毛糙，但是这个法子可好呢，两个意见相左的人可以不需公证人，直接就能互决胜负。即使有作弊的心，但是没有条件。这个灯笼是个罩子，摸得着但是看不见，而且像人言一般牢牢捆住心存邪念人的手脚。就是明白告诉你，你没法子作弊，你要是作弊你就输啦，你不想输就得按规则办事，愿赌服输。”

楚笑寒偷偷瞄一眼老人，他依然不置可否。

“其实这也就是一个想法，我就是卖想法给您，至于用在哪儿，就看各人意思啦。”

老人哈哈一笑：“其实你说的不错，对于想做坏事的人，就得用个灯罩罩住他，让他不得不按规矩办事。好吧，丫头，看也和你颇投缘，你这个想法我就买了。你想卖多少？”

楚笑寒听了，一下子蹦起来，雀跃地伸出一个手掌：“爷爷，我就卖这个数。”

老人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并不太大的金锞子：“这个应该足够你打点了，快些儿办你的事去吧。”

楚笑寒瞪大了眼睛：“这个，会不会太多了？好像是金子。”这么大一个得要好几万块钱吧？不过最近的金价也不清楚哇，只听老娘说涨价了。

“给你了就拿着吧。”老人笑着把金锞子塞入楚笑寒的手里，然后准备转身离去。

楚笑寒拽住他的袖子，轻轻地说：“爷爷，谢谢你，其实我这样卖你东西很愧疚的，你吃了很大的亏。”

“成人达已，成己为人。况且你的想法很好，很好。”老人粲然一笑，“丫头，快走吧。”

楚笑寒点点头，立刻冲德胜门下的官兵跑去。

出了城，走在往城郊的黑漆漆的道路上，听着身后巨大的城门内小门当啷一声关上，周围忽地暗了下来，城内喧闹的人声也一下子隔绝了大半，楚笑寒突然觉得落落的惊慌。

这个德胜门出去，是往什么方向？

这条路，通向哪儿？

只因和守城的官兵大哥说的是：自己本是住在城郊村庄的人，今晚在灯市和爹娘失散了，也没说过会在城里找客栈歇下，现下错过了城门关闭的时间，爹娘必然已经回家了，央求官兵哥哥放她出去。就为着这样的说辞，自然不能问，出去是什么方向，会到什么地方。不然就拆穿自己的谎言了。

只是……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夜路上，真的……非常……害怕。手上有带iphone就好啦，就能用指南针了，我哭T_T。

北斗七星……

抬头望天，再次觉得有想哭的冲动。从小到大，就没好好认出过北斗七星。而且今夜是十五，月圆自然星稀，因而更加难辨。

好像可以看树轮。但是，这里没有树呀，就算有树，手上没有刀怎么砍树，不砍树又怎么看年轮？就算看得到年轮，该死的居然忘了年轮密的那边是哪个方向、年轮疏的那边又是哪个方向。

再仔细一点，楚笑寒闭上双目，静心回忆可能有用的知识，对了！向南的一面树木枝繁叶茂，向北一面应该有苔藓类或者低矮灌木？

当务之急，似乎是该找个山坡来判断一下南北。

只是当前也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沿着大路笔直向前走，可是一路都没有路灯（清代哪有路灯啊，尤其是郊外），远处看去有些村庄灯火依稀，只是在此刻看来更觉鬼气森森。漆黑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楚笑寒只觉得呼吸困难，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步迈得举步维艰。仿佛路边每一棵看着阴森森的树旁都有一个缠着绷带的木乃伊在散步，而每棵树近旁的田野里都有许多全身透明的鬼魂在飘动。忽然想起魔兽中亡灵的村庄，整个田野俱是僵尸、孤魂，而今看来这里倒是和艾泽拉斯的亡灵国度有几分相似。

楚笑寒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走着慢慢停下来，回过头看自己来处，那德胜门的城墙上挂满了灯笼，里面必定温暖绚丽。事到如今，自己费了这样多心机才跑了出来，难道还要回去吗？

况且城门已关，如何回得去？

这一刻才真是欲哭无泪。

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不会遇到杀人越货的强人；会不会遇到吃人啃骨的老虎豺狼；会不会遇到勾…魂摄魄的妖魔鬼怪……

这样想下去是越想越是后怕，楚笑寒不得不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尽是如此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害怕和不安。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空旷的四野。在这残冬的午夜，天空中的月亮依然明亮，只是清冷得更加寂寞，周遭还是挂着几点寒星，在黑色的云隙中，射出微弱的光芒。夜更加深了，西北风开始虎虎地吹啸起来，使枯丫的树枝桠作出凄厉的乐曲。

楚笑寒觉得浑身发冷，益发紧紧抱住自己的臂膀，急急地往前行进，心里默诵：不怕不怕，没事没事。

突然一只脚踩到个软软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啊？？？？

楚笑寒一瞬间就僵在那里。

正在这时，脚下的软软东西动了一动，这下吓惨了的楚笑寒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一路狂奔之下，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脑子里忽然闪出聊斋里的《尸变》；又闪过另外一样物事——蛇；转瞬之间又闪念——鬼……

一路狂奔到了一个完全不识的地方，沿路还是树木，但是回头已经瞧不见德胜门，前头倒有个小丘状的山坡，月光下倒是模糊看得清草堆树丛，这到底是哪儿？

楚笑寒怔怔地停了下来，忽然一个白影从身边掠过，还闪着幽幽的蓝光，这下彻底被吓得魂飞魄散。

更令她几欲抓狂的是那白影居然还又立刻从前面转回来，给人感觉是来回飞旋了几次。

楚笑寒目瞪口呆，当下牙一咬，心一横，将双手捂住双眼，拼了命地不看周围，又开始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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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月明城下美人来

飞奔中的楚笑寒听得耳后传来一声长叹。

这下她更加惊恐万分，拿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只往前撒腿急速奔跑，脑中一片空白，不敢再有半分分神。只是跑了没多久，前面传来马蹄声，这才让楚笑寒张开眼睛：只见一匹通体黄棕色的骏马向着自己疾驰而来。这这这……这速度，看样子要撞车。为了保住小命只能抱头鼠窜了。顾不得矜持清洁，楚笑寒慌慌张张地想要打算抱头，只是似乎……根本……来不及……不过，马儿似乎很通灵，看到她就往左侧躲过去。

正惊吓过度发呆的楚笑寒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下，一个手臂抱住了她的腰，于是她凌空而起。这像是凌霄飞车向下翻滚时候的感觉。回过神来的楚笑寒才发现周围的景物在迅速地往后退去，身下的骏马十分颠簸，这和骑自行车的感觉太不一样，坐着的地方感受到血肉的温暖，那是马儿的体温……

此刻她正被人圈抱在怀中，侧坐在马背上，头部顶住一个下巴，那人单手握住缰绳正驱马奔在刚才楚笑寒飞奔至此的大路上。

这若有若无的香气，再就着月光看到自己贴着的四爪正蟒绣样，楚笑寒忽地僵住了。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同时也胆寒地不敢抬头看依着的人。

转眼之间，楚笑寒侧眼看去，前面已经瞧见德胜门的廓影。搞了半天我又回来了……囧……那我跑这么辛苦干嘛？白忙活一夜了。

马儿得得地奔近了城门，却没有长驱直入，只是在一箭距离处慢悠悠地减速，直至停了下来。

“本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声音嗤嗤地笑着。

不是胤禛的声音！

吃了一惊的楚笑寒猛抬头看，却被轻轻按住了，这人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则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中。

“阿昭，你怎不说话？”低声轻笑中，他似乎极为…轻…佻。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微微用力按住她的头，无名指和尾指则在轻柔地抚动她的散发，让楚笑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我特地给你买的莲花灯岂非没人收了？”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又轻轻嗤笑起来。

楚笑寒浑身一震，“八贝勒……”

只听过他说过一两句话，因此觉得略略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回答很正确，倒是没说把我给忘了。”胤禩又开始嘲弄地笑起来，声音飘飘渺渺的，没一点正经。“我本以为，你也会对十四弟那般，说，八爷，我忘了你了。”

月下人儿一双，骏马长身，遥立天边，男儿潇洒女儿羞，看去正是一番好风景。

天晓得楚笑寒多么想要立刻翻身下马，逃得远远的。

“阿昭，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你这么晚出城，是打算去哪儿啊？”胤禩不紧不慢地问。

楚笑寒紧紧闭住嘴，一声不吭。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正沉默间，一个白影哗啦啦地掠过来，正带着幽幽的蓝光。楚笑寒见状，惊呼一声，顾不得什么紧紧抱住眼前的胤禩，眼睛死死闭上。半晌没有声音，连胤禩也不曾开口。楚笑寒只得悄悄儿地半睁眼帘，却正看到面前头顶上一只全白色的大鸟炯炯地瞪着她，脖子上带着一个红绳子，挂了一块蓝幽幽的不知是何的物甚。

“猫……猫……猫头鹰？”

噗嗤一声笑发出在她死命儿抱住的人口中，“猫头鹰……哈哈哈哈，阿昭，你……”

楚笑寒知道自己肯定错了，尴尬地不说话。

这会儿才看到，这一股子傲气的白色大鸟，正悠悠然、闲适适地站在胤禩的肩上，看着像鹰，头有圆圆的像是猫，不是猫头鹰是什么？楚笑寒心里嘀咕着。当然了，稍微是有点不太像自己在画册上看到过的猫头鹰，好像这个鸟儿更帅气一点。

再转头看胤禩，月光如淡淡银光一样披撒在这位八贝勒身上，虽然正月未过寒冬仍在，他却没有戴帽子，光滑韵润的额头下，目似寒星，眉若春山，鼻如悬胆，难怪胤禛说，京城里大伙儿都认为八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是美男子，盛名之下倒真是无虚言。前两次见到都是匆匆一瞥，即刻就走，实在没有近距离地这样仔细观察，果然是风采动人。

“看够了吗？阿昭，你还没回答我，你这是想去哪儿啊？”胤禩依然兜了一圈转回到原来的话题，含笑问道。

“我回城。迷路了。”楚笑寒咬住嘴唇答道。

“你知道吗，打你出城起，我就跟在后面。没瞧出来你出了城门的打算是要回城。”胤禩懒洋洋地，不紧不慢地说着。

楚笑寒立刻无语了，只是乖乖地承认错误那是不可能的：“我以为出这个城门才是回家的路。”

胤禩的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好像猛虎打量着眼前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