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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镜心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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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婶和其它人不同的是,曾在两年前见过他一面的她,随即认出了他。「啊……舅爷!」她低呼。

年轻男子给了她一抹招蜂引蝶的笑,再挥挥手:「大婶儿,好久不见喽!」

而除了荆天衣和展欢,其它众人则被胡大婶的这声「舅爷」引发了一阵不小的惊疑。

荆天衣倒没管四周的动静。他眼睛看着展欢不安的侧面,问钟大夫:「她还伤到哪里?没事吧?」简洁有力。

钟大夫回了他刚才跟胡大婶她们说过一遍的话。

此时,跑去拿药膏的小伙计飞快地冲回来了。「师傅!药在这里!」

钟大夫取来,马上开始仔细地为展欢头上的伤口上药膏。

展欢顿时感到后脑一阵舒服的沁凉。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又集中到她的身上。

钟大夫很快处理好她的伤。「可以了!」

而不习惯成为众人注视目标的展欢,等伤口被上好药,就赶忙试着想起来,可她才一动,筋骨的痛感就加剧,她的一张脸忍不住全皱在一起。

一只大手轻按在她的肩头上,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钟大夫,可以移动她吗?」荆天衣一脸肃然。

钟大夫点了点头。

荆天衣随即对展欢说了句:「妳忍耐一下。」同时他已经伸出双手将她整个人由地上抱了起来。

展欢吓了好大一跳。「爷……」被他腾空一抱,再贴靠着他健壮宽阔的胸膛,即使动到被打伤的地方传来痛,她的脸蛋还是热烫了起来。

她只想挣扎下来——她应该还不至于重伤到站不起来吧?

「别动!」轻松地抱着她,荆天衣低首制止她的挣动后,立即对进来的瘦削中年男子下令:「管叔,这件意外的发生原因请你马上去查清楚,我不希望下次再有相同的事件发生。」

负责管理药库的管叔点头,神色平静未变地立即往出事的药库后走。

而荆天衣一吩咐完就大步往门外跨。他身后的一行人跟了上去。

「我先让她在我书房的卧杨上休息,钟大夫的药若是煎好了就送过来。胡婶,妳们谁可以留下来看着她?」一边走,他已经一边明快地下决定。

阿卿嫂首先面有难色:「我当然很愿意留下来照顾小欢,可我的工作没有其它人可以接手……」

胡大婶很快思虑过一遍:「府里现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留下来。」

有人笑玻Р'地接口:「大婶儿妳要是忙就别勉强,反正我有空,可以让我来嘛!」

胡大婶和阿卿嫂两人不由满是错愕地看向他——她们要唤作「舅爷」的年轻男子。

荆天衣挑高了眉峰还没开口,他抱在怀里的软绵病人倒是说话了。

「对不起!我想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你们不必麻烦地照顾我。」展欢现在已经感觉力气慢慢在回复了,虽然全身痛还是痛,脑袋依然晕,可她有信心很快就可以起来做事。而且……那纨袴家伙要照顾她?免了!她可不敢劳烦到他的「贵手」。

荆天衣已经抱着她来到他在药铺专辟的书房。他将她安置在屏风后,他平时累了会小憩一会儿的卧杨上。

而这时,钟大夫已经下去找人煎药,阿卿嫂也在他的指示下回去工作,所以现在房里除了他和展欢,也只剩下他的小舅子和胡婶。

荆天衣先是站在卧杨旁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这才开口问:「妳真的不需要人照顾?」奇异地,这丫头带着骨感的细瘦身子一离开他的双臂,他竟觉得怀里少了什么似地空荡荡。他忽然有种——很想再体验那身子在他怀中的充盈感。

他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虽然他向来就不是个会逃避问题和疑惑的人,但时机不对,他随即暂时压抑下对这丫头的冲动和待研究的问题,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略略苍白的面颊。

展欢注意到主子爷就站在杨边俯视着她,而他高大的身影仿佛要完全覆上她似的令她感到强大的压迫感,可同时,她的心也跳得猛烈。

「爷……我没事,你们不必为了我忙。」有些口干舌燥,就连她都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像鸭子叫。

荆天衣突地再俯低下身,紧紧盯着杨上的丫头。

而展欢则被他的忽然接近惊得不自主屏住呼吸。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视了一下。

不过就如同他的靠近,他的撤退也同样地突兀——凝视了她短短的一会儿后,在荆天衣的眉眼和嘴角蓦地出现了似笑表情的同时,他直起身,接着什么也没说便转过身往屏风外走。

而主子爷临去前那神情,让展欢的心莫名地怦怦跳动着。

她不禁侧耳倾听屏风后的动静,听到了主子爷不知低低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有脚步声向外面走去。

没多久,大婶捧着一杯茶进来了。

「小欢,来!先喝点儿茶!」坐在杨缘,胡大婶将茶亲自凑到她的嘴边。

展欢谢了声,没拒绝地喝了。

胡大婶在她身边坐了好一刻,说的自然是方才的事和对她的歉意及感激。

展欢只好不断强调自己真的没事,要她别担心。为了转移大婶的注意力,她想到了的提起舅爷的事。

而说到他,胡大婶也是先愣了愣。

「其实我也只是两年前夫人还在时见过舅爷一次,也只有那一次,后来就没再看过他。」她也很惊讶今天竟会在这里又见到这位舅爷,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不过虽然是两年前的事了,她依然立刻就认出了他,因为像他那样耀眼出色的人,就算只见过一眼也很难令人忘记。

展欢好奇。「为什么?他与夫人很少往来吗?」

胡大婶摇头。「我也不清楚。事实上,夫人嫁给我们爷也才一年,便在一次和爷远游时突然染病仙逝异乡,所以有可能舅爷也没多少机会来我们府里……」说起深受他们敬爱却猝死异地的夫人,她也不胜欷吁。

展欢也已大略知道夫人的事,只是她从来不曾听人提起这位舅爷,原来如此。不过他以前的性情如果跟现在一样恶劣的话,那她更可以理解大家不想提起他的原因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没有继续再问太多,因为她的药来了。

在大婶的注视下,她乖乖地喝下那一大碗苦药。接着在头晕、背痛加上一番折腾后的疲惫作用下,她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醒来时,她第一个念头是:大婶人呢?然后她才终于注意到眼前昏黄的光线和……全身像是被人狠狠踩过一遍的痛!

她忍不住伸手抱着也传来阵阵抽痛的头,低低呻吟了声。

她知道她一定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可是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她却比没睡前更累啊?

而且等等——

这里……这里不是她睡前躺的那间爷的书房,这里是……

府里的其中一间客房!

偶尔会来打扫这些属于客人才能住进的客房,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是什么时候被抬回来的?

天哪!她竟然昏睡到一点知觉也没有!

趴在这舒服柔软的美丽床铺上、盖着丝绸薄被,她却渐渐感到浑身像是有虫在爬的不自在。

深呼吸了一下,接着她慢慢动了动手脚四肢,痛是痛,不过她适应了后,好象也就没那么无法忍受了。

她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

屋外的天色已经转至昏暗。

她可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她已经醒来了,至少她得知道大婶要让她怎么办?想当然大婶是不会让她工作的了,再说她也没那么厉害,这么不要命!

不过就当她要站起来下床时,房门外忽然有脚步声接近。很快地,门被轻轻打开了。

正拿着一个托盘的如玉,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展欢已经醒来并且下床——她立刻叫了声,同时朝展欢飞奔了过去。

「啊!妳别动、别动!妳慢着不要给我动!」摆着药的托盘被她有些粗鲁地放在桌上,她两大步已经跑到展欢前面,伸出双手架住她的肩。「喂!妳怎么可以下来?上去、上去!」边念着,边要将她押回床上重新躺好。

展欢只是坐回床上,拒绝再躺下去。「如玉,我不过受了点伤,不需要一直躺在床上吧?」想必她怎么受伤的事,如玉也都知道了。

如玉不放心地看着她,怀疑:「可是大婶说妳还得再休息两天……妳不痛了?」

展欢点点头承认:「是还痛,不过忍着点就还好啦!反正我身强体壮嘛!」她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娇贵小姐,况且她也没这命!

发现她好象真的没事,如玉这才放开她。然后想起她来的任务,赶快过去把刚煎好的药捧来。

「来!这是妳的药,慢慢喝,小心别烫到了。要不要我喂妳?」如玉再确认一次她的状况。

展欢伸手把药从她手上拿过来。「妳干脆帮我喝好了!」

如玉瞪她,可很快就笑了。「好吧!是我太鸡婆了!看起来妳应该是没事,那我可以放心一点了。」她又走到桌前去取托盘上放着的药膏,边叨念:「妳都不知道,当时妳整个人像死人一样动也没动地被爷抱下马车时,我受了多大的惊吓?幸好大婶说妳只是受了伤、喝下药昏睡而已,我才没被妳吓死!我说妳这家伙也真厉害,上次自己撞昏了恰巧被爷看见,这回妳受伤,爷又在现场。啧啧!要不是我了解妳呀,我还真以为妳是故意制造机会要引起爷注意的。」直率得很。

展欢把药吹凉,再捏着鼻子,一口气咕噜咕噜把药灌干。

要引起他的注意?她根本还期望主子爷最好别发现她这渺小的存在。低调、绝不出锋头向来是她的座右铭,哪里知道她竟会两次在他面前出状况?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好吧!她现在又从如玉口中已经知道自己丢脸丢回府了。

被主子爷抱下马车?那么也是他直接把她送来这儿的?

她极力压下知道自己又再度与主子爷如此亲近的接触时,心底涌上来的莫名感觉。把药碗交回给如玉,她问出了她的疑问:「为什么我不是回我睡的房?」

如玉一手拿着那罐透明绿的药膏:「妳先把头转过去,我帮妳擦一下药。」

展欢照做,然后她感觉到如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她发上拨了拨,没多久,一种沁凉物质抹上她的伤口,随即驱走了她的伤口带来的微微刺痛感。

「是大婶怕妳和其它人睡在一起她们不小心会压到妳的伤,所以她早就决定回来先让妳睡这儿,爷也很赞同。」如玉解答她的问题。「好了,帮妳抹好药了!」

展欢转过头来立刻就迎进如玉的大笑脸。

「还有,妳这两天就交由我来照顾了!大婶特别指派的!」

夜里,展欢若有似无地又听到了耳边传来那镜中女鬼的说话声,又仿佛在哼着曲子般。

听起来「她」好象心情满愉快的!

展欢已经习惯了这种一到夜里偶尔耳边会出现的鬼声传脑,她都快见怪不怪了。

不过自从两天前在爷旁边的小房间终于挖出铜镜,和里面的女鬼有了首次的接触后,她就一直没有机会再去探索铜镜的秘密——而关于铜镜的秘密却是她迫切想知道的。

「欸!如玉……如玉!妳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唱歌?」她探下头,轻喊着在她床下打地铺的如玉。

卷着被子、舒服地就要睡去的如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什么?唱歌……要我唱歌?不要吧?我的歌声连死人都会吓到从棺材里爬出来……妳真的要听?」边打着大呵欠,一边努力想保持清醒。

不过看起来,如玉简直跟闭着眼睛跟她说话没两样。

「算了!没事,妳赶快睡吧!」展欢其实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真的都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她……

「呼……」才得到赦令没一下,打呼声就响起了。

偏偏展欢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

盯着如玉幸福地投向周公子怀抱的睡脸,她羡慕得要命。

躺回枕上,张大眼睛看着昏暗的帐顶,而这会儿,她耳边微弱的低吟声已经消失了。房里,只剩下如玉的打呼声和由屋外传进来的虫鸣。

她想……偷偷去看看!反正她也睡不着。

经过这一两个时辰的休息和活动,她已经觉得好很多了,只要动作别太大就没问题。

没多久,她拖着慢步,完全没吵醒如玉的离开了房间。

夜色,清凉如水。

展欢尽量放轻脚步声踩在通向松涛楼的小径上。

这个时候,虽然大部份的人都入睡了,不过有几个屋里仍点着灯,还有人是醒着的。

为了怕被人看见她偷溜到主子爷的住处,她可是随时提高警觉,又忍着不适东闪西躲,好不容易花了点时间才终于来到了松涛楼外。

而她一接近外面的园子,就远远地发现亭子下挂了盏灯。她一愣,接着看见了两个坐在亭子中的——

是主子爷和那位舅爷!

她差点惊呼出声。

他还没睡!

还有……那位恶劣的舅爷竟然也出现在这里?他打算在府里作客吗?

展欢虽然有点预防到主子爷可能还没就寝,可是她没想到他不但没睡,而且还和那位舅爷两人很有兴致似地坐在亭子下小酌。

这下,她的难题来了——她是要就此打消念头往回走?或者既然她都来了干脆就等他们散了再打算?

「……她只说要我来找你,你应该没把她的东西全丢掉吧?」年轻男子的声音。

「是没丢掉,不过我可不知道她自己把什么东西放在那里,你反正很闲,自己去翻!」荆天衣一副没空陪他瞎搅和的语气。

展欢真的不是故意要躲在这里偷听的,只是不小心而已。决定不想冒被主子爷逮到的险,她已经想要撤退了。反正这几天他都会去药铺忙,她再找空来也可以。

她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就走。

「什么很闲?要不是看在她那母夜叉拿起大刀来威胁人太可怕,本公子我哪有这闲工夫放下快完成的工作,专程跑来这里帮她找什么鬼镜子回去?」愤慨。

三个敏感的宇眼主动溜进展欢的耳里,她原本要走开的脚步不自主顿住。

鬼……鬼镜子?

她的心怦怦猛跳。

「好吧!念在你像条狗一样被人差遣来的份上,我明天就派个人帮你的忙!」荆大爷大发慈悲了。「反正她留下来没带走的东西全在那间杂物间里,她要的铜镜应该也不难找……谁?!」一种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进他敏锐的耳里,他的神情一凝,陡地起身朝那方向大步跨去。

至于那不小心制造出意外的展欢,也被主子爷的喝问吓得心脏差点一停。而他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让她想跑也来不及了……

她背靠着树干,接着只能张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地看着由她身后慢慢出现的巨大影子。

一股强大无形的力量迅速笼罩过来,而她的一只手臂就在同时间被捕获般地箝住。

时间似乎就在这瞬间静止了住。

藉由亭子传来的微弱光线,她仰头看见了主子爷若隐若现的脸部轮廓,而他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更奇异灿亮。

她发现他的眸子在攫住她的下一剎微瞬了瞬——她知道,他认出她了!

荆天衣缓缓地将她由树影后拉了出来。

这下,展欢躲无可躲,终于只得硬着头皮、垂下脑袋,尴尬又不安地低唤了声:「爷!」

此时,年轻男子也悠悠哉哉地晃过来了。定眼一看到荆天衣抓到的「猫」,他险些下巴掉下来。「又是她?!」接着的反应是惊异又好笑:「我说姊夫,原来你家的丫头还练就了一身神出鬼没的本事,我这随便一转眼就又发现她的踪影了……嘿!丫头!妳该不会是爱慕本公子我,所以才夜深了不睡觉跑来偷瞄我的吧?」他突吔凑向地轻佻地道。

展欢微偏起头,兀然发现他的凑近,立刻身子往另一边移退。

而荆天衣一直箝住她的力道微松,不过仍未放开地在这时配合着她似的让她远离贺然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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