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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华山-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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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吊住了高洋的性命,娄昭这才抬头看向躺了一地人马尸首,仍有受惊马匹在来回乱奔,侥幸未死的百多士卒茫然无措的街道,厉喝道:“没死的快快过来,将陛下送进宫去……”
岳山本在绕着大街小巷,翻墙越屋的亡命逃逸,心里将那补天阁主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不知多少遍。
忽闻那处街道巨响不断,片刻后还有“杀昏君高洋者,补天圣道黑天魔尊是也!……”的魔音响彻。
岳山心头一咯噔,旋又反应过来,不由再骂道:“龟孙子,原来是拿老子做诱饵……”
然而其身后六个棘手的追兵听闻爆炸声及传音,竟齐齐舍了岳山,掉头疾返御驾所在。
第三百一十章阴癸魔女
夜色朦胧,本该宵禁的邺城却仍喧闹不休,举着火把奔行搜索的军卒到处都是。
“扑通……”
岳山气灌全身,灵巧的扑入一个池塘,仅发出轻微水响,在初冬凉风的呼呼声中毫不起眼。
“哗哗哗哗……”
密集的铁甲撞击声临近,火把的闪光从池塘边经过,一人沉喝道:“此处没人……去那边看看!”
岳山闭气潜在水下,听着搜索的军卒走远,谨慎起见,并未立时浮出水面,心底却忧虑而憋闷之极,不由将那劳什子补天阁主的祖宗十八代再次问候了三遍。
好不容易打发了几波追兵,摆脱了纠缠的高手,岳山趁着天黑之后去了一趟城西的小竹林。
只因他心头仍抱有幻想:若那补天阁主还想继续利用我,终会按约定在竹林相会,给我【寒冰真气】,并好言安抚我,而我或可再敲诈些许好处,之后便去关外或海外混两年,让他找不着我……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补天阁主并未在城西小竹林现身,岳山不甘心的反复搜索之后,不得不接受现实,那龟孙子阁主连下次联系的暗记都没留下一个!
一口内气渐渐浑浊,岳山正欲浮出池塘,忽闻脚步声、甲胄撞击声再次临近,只得强行憋住气,再次潜伏下来。
来者是支十人小队,依军制,五人一伍,十人一什,因今晚搜索的目标是能在重重护卫中刺杀皇帝的高手,若只三五人一组,多半会被对方一个照面就无声无息的解决,所以搜索队伍均以一什为基本单位。
这队人忽在池塘边止住脚步,令得潜伏池地的岳山大为紧张。
一伍长举着火把凑近池塘水面,似在借助火光查看水底,什长拍了他一把,低声斥责道:“干什么哩?……不要命了!”
伍长一愣,但仍收回火把,什长叹道:“你还真想搜出刺客,嫌咱们十个弟兄死得不够快?
我可听一个相熟的守城兄弟说了,那个将陛下刺成重伤的什么‘黑天魔尊’,趁着天黑摸上城墙,魔剑纵横,挡者披靡,一口气连杀了五十余个兄弟,还安然跃下城墙,悠哉而去……”
伍长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感激道:“我是立功心切,昏了头……还好老哥你提醒,否则当真搜出另一个刺客,咱们这一什人还不够人家砍瓜切菜三两刀哩!”
一什人渐渐远去,搜索之时愈发敷衍了事。
岳山从池塘边悄然浮出水面,愤然一拳砸在泥堤上,终于对获得【寒冰真气】秘籍之事彻底绝望。
满是水珠的脸庞上时而显露惊骇,时而转为不甘,最终尽化无奈——单人只剑硬生生从戒备森严的国都城墙上杀出去,他自问做不到,更没那个胆。
毫无征兆地,一溜轻盈雪白的绸带顺着呼呼冬风,似缓实疾的飘过三丈宽的池塘水面,悄然触向岳山后背。
十多载的刀头舔血生涯非是白给,岳山霎时浑身汗毛直立,背心隐隐刺痛,当即本能般的聚力、拔刀、转身、劈出,动作犹如演练过千百遍,一气呵成,刀刃正中绸带前端。
“蓬!”
劲气交击。
岳山闷哼着借力跃出池塘,调整身形,这才抬头向池塘对面的偷袭者看去。
黑暗之中,一位身着素淡雅丽宫装,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正背风亭亭玉立。身形玲珑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刚刚险些取了岳山性命的雪白飘带,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恰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在对上她那犹如噙着千言万语的剪水双瞳的一瞬,岳山心神巨震,本要开口厉喝质问的话语再也开不了口。
那女子却饶有兴致的轻开檀口:“就是你伙同那什么‘黑天魔尊’刺杀高洋?
你们真是补天阁的人?”
声音清脆悦耳,如天音环佩,令岳山不自觉的就要沉溺其中,回味无穷,然而下一瞬他就心生骇然,似是看洪水猛兽般狠盯着池塘对面的玉人,霸道森冷的刀气山岳般倾压过去。
此着大出女子意料之外,【天魔音】竟罕有的出师不利?
原本她已从师叔娄昭处知晓,那自称‘黑天魔尊’之人的武功确是断绝百多年的圣门补天阁嫡传,且通过刚刚与岳山的一记交锋,亦探知岳山的武功与圣门毫无瓜葛。
而她之所以明知故问,实则是想从岳山口中套问他与那‘黑天魔尊’的关系,为达最佳效果,更悄然用上了惑人心智的【天魔音】。
然而她却不知,岳山曾在‘大德圣僧’的【口绽莲花】下吃过闷亏,昨晚又在‘黑天魔尊’的剑啸魔音下栽了跟头。
迫使岳山早对这种防不胜防的音攻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惧乃至警惕,因能在心神意志高失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可下一瞬,岳山更不由再次面露惊骇,但觉自己催迫过去的阵阵刀气在到达她的立身之处时,似被一个无底深洞侵吞而去,霎时消弭的一干二净。
“哎……”
曼妙至令人心碎的叹息声中,她娇躯携着诡异无伦的吸啜之力,“扯”着岳山无形而有质的刀气,轻飘飘从池塘水面上方三尺的高度,悬浮飘掠过来。
岳山哪敢让她轻易得逞,面色凝重的踏前一步,逼至池塘泥堤边沿,恰恰在她身形凌空且离此岸尚有半丈时挥刀猛劈,裹着无穷刀气的宝刃直袭她光洁如玉的额头。
“呀!”
似是对岳山竟如此狠心之举而不可置信的惊呼,配上她柔弱幽怨的眼神,直教岳山心神巨震,且头皮发麻,凶戾杀意登时不复,劈下的刀势不可避免的弱了小半,不由暗呼不妙。
果然,她那淡雅双袖倏地探出两条雪白轻柔的飘带,竟无视当头劈下的森冷刀锋,绕过优美的弧线,一者击他背心,一者击他后脑。
别看飘带破空时温柔无比,浑不着力,可岳山只从自己浑身汗毛乍起,危机盈*胸,即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给这飘带击中,自己唯有五脏俱碎、脑浆迸裂一途。
毫不犹豫的矮身一旋,避过两条飘带,岳山宝刀横扫她已近在三尺的玲珑娇躯。
她美目微蹙,手腕轻颤,本在岳山上方划空的两条飘带前端倏地一个碰撞,引得飘带波浪般回缩,同时飘带中间部位如坠巨石般疾速下沉,恰恰挡在岳山的刀锋前。
刀、带相触,预料中的劲气交击的异响并未出现,岳山但觉宝刃涌出的刀气竟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不由心生骇然,忙不迭缩身后退。
恰在此时,她那娇柔身躯竟忽生无穷吸摄之力,以她为中心的丈许空间犹如塌陷般向内收缩,成了一个无底深潭。
岳山本是后退的身形一颤,反生出向前倾跌的难受感觉,当即运足劲力,竭力后退……
令他始料不及的一幕出现了,她的娇躯也紧跟他着移动,二人间的距离竟分毫未变,恰似二人间有无形的绳索紧绷相连一般。
终于,在岳山的倾力“拖拉”下,她隐在裙下的绣鞋踏上池塘此岸的泥堤,本是幽幽柔媚的双眸霎时冰寒一片,杀意四溢,左右双袖一上一下翩翩舞动,横剪岳山肩头……
暗骂自己愚蠢的同时,岳山旋身挥刀,可从开始交锋至此一直落于下风的残酷事实,让他一颗心不住下沉。
尽管没跟面前这位蛇蝎佳人赛过脚力,可他也不会傻到自以为轻功比对方高,逃跑实已成为当前最珍贵的奢望……
皇帝寝宫,御榻上面如白纸,眼窝深陷的高洋缓缓睁开眼来。
或许是回光返照,高洋从受伤开始,一直昏昏沉沉的神智稍稍清醒不少,耳中渐渐浮现些许声音,并越来越清晰。
并未有预料中的疼痛感,反而浑身冰冷乏力,五脏犹如被掏走了一般空荡荡无有丝毫感觉,思维艰难的转动让他知道,这是自己气血两亏、五脏俱碎,已然伤重不治的缘故。
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继续传来,“师姐,高洋确实不行了,你没必要再浪费真元为他续命。
反正高洋的兄弟和儿子不少,只消从中再选一个做皇帝即可,最多咱们再多费些功夫布置一番……”
这是国舅娄昭的声音……高洋凭着深刻的记忆霎时确认无误,但娄昭话语中的冷漠让他再无法将其与从前的那个“忠心而亲切的舅舅”联系在一起。
又一个熟悉声音,正是他的生母,皇太后娄昭君,“高洋不缺子嗣,可若是立太子高殷为帝,就与我们的关系又疏远了一层,这可不妙!
毕竟,孙子总不比儿子亲近!”
娄昭道:“这也没法,只能今后从长计议了!”
娄昭君道:“你跟那什么‘黑天魔尊’交手了几个照面,感觉他比之玉妍如何?”
娄昭沉吟道:“至少比玉妍强出一大筹,且他的先天真气极其奇异,虽然仍是圣门专攻阴气、死气的路子,可却没有大部分圣门功法所修魔气急躁冒进而根基虚浮之象。
其精纯玄妙之处竟比玄门正宗的先天真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可绝非一般的圣门弟子所能做到,即使各派着重培养的嫡传弟子,也得二三十年的苦修才能臻至如此程度……真真奇哉怪也!
我可不信,花间派张僧繇那门外汉,能够培养出如此天资横溢的补天阁刺客!”
娄昭君赞同道:“张僧繇窝窝囊囊,连他花间本门的纵横术都用不好,确实不大可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后辈!
算了,我亲自走一趟,看看能否收服此子,为玉妍将来添一得力臂助也好!”
第三百一十一章道心蒙尘
娄昭跟着道:“最好让玉妍一起去,见识见识什么是同辈的顶尖俊杰,免得她刚刚修成【天魔大*法】十五层,就骄傲自负起来!”
御榻上半死不活的高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为开国立朝的雄主,他如何不知令黑白两道战战兢兢的阴癸派及其镇派魔诀【天魔大*法】?
可他更确定,他娘亲娄昭君出身权贵之家,诗书倒是娴熟,但武功那是丝毫不通……不过,一想到这些年他自己的荒唐行径,亲娘给人掉包了而不自知,也不奇怪……
又听娄昭君道:“玉妍资质之佳,乃我生平仅见,极有可能将本派的【天魔大*法】修到十八层圆满。
在她魔功大成之前,咱们可得看好她,万万不可让她鲁莽堕入情海,失了纯阴之质,否则没有天魔十八层的无上高手,我派必将再次错失一统圣门之机!
不过,你说让她见识见识其他各派的年轻俊杰,激发争胜之心也好……
我已让玉妍去抓岳山了,若能从岳山口中获得那‘黑天魔尊’的行踪最好,若是不能,你就派出军中精锐斥候,加紧搜索……”
恰在此时,高洋忽然咳嗽起拉,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二人急忙转出屏风,娄昭君瞧着高洋勉勉强强才睁开双眼,扭头与娄昭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娄昭君对高洋轻轻唤道:“洋儿,洋儿……好些了么?”
耳中涌入无限亲切的声音,若非得知这对男女的真实身份,高洋几乎忍不住整个儿心神都融化在这温馨之中,可此刻自然不同。
高洋强打着精神,伸吟道:“母亲,孩儿要……要去了!”
娄昭君轻轻抽泣道:“洋儿……”
高洋费尽力气扭头看向娄昭,低声吩咐道:“国舅,召集各部重臣,朕要留下遗诏!”
娄昭眼角余光瞥向娄昭君,见其微微颔首,才向着高洋躬身道:“遵旨!”
………………
一个时辰后,娄昭君姐弟回到太后所居的宣训殿,神色立时阴沉下来。
娄昭君忿忿道:“高洋刚刚肯定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否则绝不会诏令向来敌视我等外戚的尚书令杨愔、尚书左仆射平秦王高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子默等人为新君的辅政大臣。
依杨愔、高归彦的一贯作风,主政后定会致力于清除近些年我等提拔的文武官将!”
娄昭颔首道:“此事确是我二人疏忽了……可事已至此,咱们唯有徐徐图之……”说着忽然住口不言,看向门口。
衣袂飘响临近,一个娇美声音传来,“师尊、师叔,玉妍将岳山带来了!”
邺城西北方的荒野里,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石之轩仍旧一身黑衣,头戴恶鬼面具,手持的树枝上串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放在火上小心炙烤。
白日斩断龙爪又饱饮数十守城锐卒血肉的九韶定音剑,就随意的插在旁边的地上。
原本青莹莹的剑锋此时明明未曾带血,却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淡淡的殷红,隐隐透着森寒煞气。
谢玄的剑,与‘黑天魔尊’的剑,本就截然不同,前者莹莹如玉,后者血雨腥风,剑主既变,剑器亦该有所变化,或者说是接受剑主之剑道剑意的浸润同化。
兔肉烤得金黄喷香,石之轩左手在脸上面具的下颌部分一捏一扭,咔的一声取下了鼻子以下的一小块儿,露出洁白无须的下巴,开始徐徐啃食兔肉。
没人知道,此时他早已食不甘味,因而毫不在意兔肉未曾放盐,事实上他本就没准备带盐巴及调料,只因他认为没必要。
可此时,他却再也不这么认为了——在重伤高洋,嚣张的宣扬补天阁的招牌后,他的道心灵性就霎时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然而道胎竟毫无反应!
凭他的谨慎心性,绝不会认为自己疑神疑鬼,亦或是产生错觉。
毕竟究其根源,千锤百炼而臻至返虚境界的灵虚道心才是他两世修行最根本所在,而绝非刚刚成就的道胎雏形。
先天神气交汇而成的道胎受他修为所限,感应能力有其极限,或许会出错,甚或遭受蒙蔽,可他惟精惟微至乎灵性入虚的道心却绝不会出错。
因而在城中潜伏的半日间,石之轩曾默默天人交感许久,方才隐隐确定自己是被某个超乎寻常的高手以秘不可测的精神感应遥遥锁定着。
只是此人的真气及精神修为远胜他的道胎雏形不止一筹,才能不被他的道胎感应到。
可惜此人的道心亦终究未能超越他的返虚境界,才会在以臻至秘不可测层次的精神异力遥遥锁定他时,仍致使他的灵虚道心隐隐生出蒙上尘埃的异样感受。
这个发现让石之轩意外之余,更隐隐生出既惊骇又兴奋的复杂心理——在他的印象中,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此程度!
亦因此,石之轩才会在闯出邺城,摆脱追兵之后,并未急着脱下夜行衣及恶鬼面具,转换身份。
就连初现雏形的【黑天大*法】亦从未停止过运转,更以黑天真气牢牢裹住构成道胎的那部分先天神气,以免被遥遥跟随着他的那神秘人窥测到他的道胎。
在他不动声色的默默辨析中,如果以【道心种魔大*法】为衡量标准的话,那他目前的道胎大约处于半个道心种魔第八层境界,即魔种人心两者水乳交融,神意汇流,变化无穷的层次。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他受身体年龄所限,先天真气及元神仍未真正大成,否则他的道胎绝不会仅止于此。
可他的道心至少也是道心种魔第十一层魔变之境,即魔种尽化道心的层次,也正是那个遥遥追踪着他的那神秘人所处的层次!
这也正是石之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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