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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男人不哭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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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新问:「救回来了?」

做点点头。

发觉屋子添了许多幼儿用品及玩具。

「都说好看的女人最有办法,这一个好像特别笨。」

幼儿走过来问万亨:「你是谁?」

「我是叔叔。」

「妈妈去了什麽地方?」

万新侧然说:「一直问要妈妈。」

「妈妈身体有病,去了医院。」

孩子睁大双眼,恳求说:「带我去见妈妈。」

「明天同你去。」

「这孩子一点麻烦也没有,自己玩自己睡自己会得上厕所。」语气充满怜惜。

稍後万新去开工,万亨与孩子厮守,相处融洽。

他脑海中渐渐拼出一幅完整的图画。

本来林秀枝可能打算带着孩子嫁过来,终於改变主意,认为他不是她的终身对象,继而摆脱他。

她对他没有感情,即便在最潦倒时刻,她仍然认为他配不起她。

这已经不重要,万亨呼出一口气,无论如何,即便是陌路人,他也希望她活下去。

第二天,他携同孩子去探访林秀枝。

林秀枝颤魏伸出手来拥抱幼儿。

看护说:「下午可转入普通病房。」

万亨放下了心。

他走出走廊取杯水喝,一抬头,看到了曹慧群。

慧群一脸狐疑之色,声音不甚踏实,「你哥哥说你在这。」

万亨呆呆站着。

「那女子是谁,那孩子又是谁?」

万亨张大了嘴,又合拢。

慧群轻轻说:「我想我应该得到一个答案。」

万亨答:「是朋友。」

「真相。」

「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你应该一早告诉我,怎麽可以留待今日揭发。」她的语气开始严峻。

万亨自己也糊涂了,他说:「名义上,那是我的妻子。」

慧群面孔转得煞白,「什麽?」

「我可以解释。」

「你的妻子。」

「但是」「你一直是有妇之夫?」

万亨辩说:「我有名无实,十分不幸,请你坐下来听我细述。」

曹慧群拂袖,「谁还要听你胡说。」

「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她怎麽会在医院?」

「服毒自杀。」

慧群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时,披着白袍的秀枝挣扎地扶住门框出现,扬起手,似想说话。

慧群一见,立刻转身走。

万亨跌足。

看护奔过来,「这是怎麽一回事,你,回到床上去,否则要把你绑起来。」扶着病人进房。

孩子走到他身边,轻轻叫:「爸爸。」把头靠在他膝上。

万亨把她褛在怀中,再也不想说话。

他抱着孩子进病房。

秀枝焦急羞愧,指着胸口,又指指门口,有口难言。

看护说:「那只毒药使她暂时失声,有话只好写出来。」

秀枝取过纸笔,写:「对不起。」

万亨维持沉默。

秀枝状如枯缓,他实在不忍再加以责备,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抱着孩子离去。

在公路车上,他同幼儿轻轻诉苦:「新居都已经看好了,就差行礼,看看新娘子又跑了。」

小孩摸他的鼻子。

「都是因为你,喂,你为什麽害我?」

孩子咕咕笑。

「将来,你嫁给我,服侍我,爱惜我,当作还债补偿。」

孩子小小双臂抱紧他脖子。

邻座一位银发老太太忍不住微笑说:「从前我也不明何以大人喜欢与婴儿说话。」

万亨赔笑,「他们听得明白吗?」

老太太说:「我想他们懂得,看,他们的眼睛何等了解。」

万亨抱起孩子下车。

他打电话给慧群,她一听到他声音就挂断。

万新讶异道:「如此刚烈,也不是好对象。」

万亨没好气,「你想她怎样,两女共事一夫?」

「至少花十五分钟听男友把事情始末说清楚。」

万亨说:「也许我不值十五分钟。」

万新却说;「也许她的自尊值一段姻缘。」

万亨取过外套,「我去找她。」

万新牵牵嘴角,「可能母亲说得对,我们两兄弟的确命苦。」

万亨不语。

他在慧群门外等了半天,累了蹲在道旁喝纸杯咖啡,紧盯看大门不放。

终於,有一个红发女孩出来问:「周?」

「我是。」

「慧群乘火车先到牛津,再北上湖区,旅游完毕,决定回香港,你若要追上去,倒也来得及。」

「什麽班次的火车?」

「大中央站四时十五分开出。」

「现在已是四时。」

「你若沿路轨追上去,可以追得到。」

万亨一征。

「就看你可愿意,火车总会停站,你会看得到她,不过,如果你有更好的事要做,那就很难说了。」

万亨微笑,「我还有三天假期。」

「绰绰有馀,祝你好运。」

「请问你芳名。」

「英格烈。」

「为何把慧群的行程通知我?」

英格烈微笑,「慧群若不想人知道,就不会告诉我,你说是不是。」

万亨开着大哥的老爷车追上去。

有一段火车轨与公路平行,万亨拚命响号摆手。

坐近车窗的旅客都可以看到一个疯狂年轻人在追火车,他们指指点点,叫邻座的人也来看。

这班九零三号火车并不拥挤,十多节车厢疏疏落落,全是坐铺,但是万亨看不到慧群。

他追到牛津站,累得一身汗,口渴、腹饥,不知慧群会在哪个出口下车。

正在踌躇,一位先生笑着过来给他通风报讯:「她在第七节车卡上。」

万亨奔向车卡,上去一看,的确有一位华裔女士,三十多岁,并不是慧群。

在洋人眼中,所有华人看上去都差不多。

万亨如堕入深渊,无比失望。

莫非慧群根本不在车上。

茫然他看到一个白衣裙的纤细背影,一颗心又跳跃起来。

他追上去,那女生转过头来,一脸错愕,呵,正是曹慧群。

她看到的他一头一脑是汗,衬衫裤子稀绉,神情樵粹,如果他犯的是小事,她一定原谅他,但是这次欺骗非同小可,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曾慧群别转了面孔,假装看不见他。

他默默跟在她身後。

她在小旅店下榻,他也跟着去。

她叁加旅行团观光,他坐在车後,她不同他说话,他维持缄默。

旅客中有几个人看到周万亨驾车追上来,知道首尾,代他抱不平,问曹慧群:「他做错什麽?原谅他吧。看他一番苦心,我丈夫甚至不会追我到街角电话亭。」

可是慧群不为所动。

两个人一起旅行,可是互不干涉,不揪不睬。

火车一直往北驶去。

一路上风景如画,若果真想苦中作乐,也不是不可能,万亨自从军以来,深知生命无常,他决定每日无论如何要抽出时间出来享受清风明月,忧虑管忧虑,并不能阻止他珍惜光阴。

在湖区的游客街,他若即若离跟在她身後,她知道他在那,只是不予理睬,自顾自购买纪念品。

有时转过身子,不见了他,心又会一沉,啊,终於走了,不一会他又出现,原来只是开小差去买热狗吃。

有一女孩问慧群「到了苏格兰,你会与他说话吧。慧群低下头,」我不去苏格兰。「那天下午,他走近她身边,坐在她隔壁。他轻轻说:「明日我要随队伍出发,军令如山,不得不走。」

慧群佯装听不见。

「我会嘱律师写一封信给你,说一说事情经过,请你细阅。」

她仍然不语。

万亨低头叹口气,站起来离去。

那同一女孩惊叹:「你放他走?」

慧群忽然对陌生人抱怨起来:「你有所不知,他是有妇之夫。」

谁知那女孩说:「那又如何,他跟着的可是你呀。」

另一位女士也冷笑一声:「你不会把他抢过来?」

慧群错愕,没想到这一班游客道德观念如此松懈,一定是被日光与风薰昏了头。

她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家,幸亏表兄弟姐妹众多,天天吃喝玩乐嬉笑,无忧无虑,她不致於陷於情绪低潮。

可是表姐时时发觉她一人躺在绳网发呆。

「什麽事?」

「失恋。」

「不要紧,那人配不起你。」

「你又没见过他,你怎麽知道。」

「噫,无论他是谁,我们一定要那样想,岂可泄气,焉能妄自菲薄。」

慧群忍不住笑出声来。

「累败累战,再接再励。」

慧群没好气。

正在此时,邮差送挂号信来,慧群签收,是一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起初慧群以为是学校文件,折开一看,是一封出马玉琴律师写的信。

那封信附看各种证明文件,又将事情起末详细叙述一遍,最後,并注明,在法律上,她的当事人周万亨这一段虚假的婚姻已宣告无效。

慧群读了律师信之後心中悯然。

照说她应该觉得十分高兴才是。

再是误会冰释後她一点也不觉得庆幸,她已经受伤。

记得那日她找上门去,来开门的是一个嘴叨香烟的华裔男子,衣衫不整,吊儿郎当地上下打量她。

「找谁?」

「周万亨。」

「你是谁?」十分感到兴趣。

「他的朋友曹慧群。」

「呵,大学生,失敬失敬,万亨在医院。」

「不会是意外吧?」

「不,他去探人,」神态暧昧,「在圣凯莱医院三楼,你去看看便知道了。」

神情猥琐,故意启人疑窦。

他不一定是坏人,可是在他的环境,他那种言行举止是可以被接纳的。

他并不喜欢她,可能做一家人都不喜欢她。

有电话找她,打断思潮。

这次听土是周万亨的声音,她没有把电话挂断。

她问:「你在什麽地方?」

「我在赤柱军营。」

慧群跳起来,那离开她家不过廿分钟车程。

「我派回来驻守,九个月後可以退役。」

慧群露出笑意,「有志者事竟成。」

万亨知道她已看到律师信。

「要不要出来?」

「去什麽地方?」

「我三十分後来接你。」

慧群立刻去打扮,表姐看见她乱挑衣服,大表诧异,「男朋友?」

慧群应了一声。

「是学生?」

「不,在做事了。」

「干哪一行?」

「英军中士。」

「一个兵?」

「正确。」慧群穿上一袭大花裙。

「你看上了阿兵哥?」表姐睁大了跟。

「姐姐,」慧群拍拍她肩膀,「军人也是一份事业,做到五星上将,你就另眼相看了。」

「这倒是真的,」表姐笑,「大学教授怎麽同小学教师,还有,穷稿匠有异於大作家。」

「所以,别势利。」

慧群搭看一件外套出去。

周万亨开看军用吉甫车在门口等。

他看看她微笑,「在本家後益发出色。」

「在家好吃好住,自然油光水滑。」

他驾车到沙滩,二人找一个清静角落坐下。

他说:「我真想念你,你呢?」 

 第四章

慧群答:「彼此彼此。」

「真害怕失去你。」

「你这个可怜的人。」

「不,我还算幸运,不幸者另有其人。」

「你指那女孩?」

「是。」

「她近况如何?」

「已经出院,万新设法替她还清了债,让她在一间杂货店工作,只是」慧群扬起一道眉。

「她已不能说话。」

慧群耸然动容,「是什麽毒药这麽厉害?」

「不不,与服毒无关,医生说,经过检查。一切无恙,是心理上障碍,她一时无法再开口说话。」

「呵,多麽奇怪。」

「自始至终,无人知道她真正身世,来龙去脉。」

「还有那个小孩,她会重复母亲命运吗?」

「应该好得多。」

这次见面,双方都客气起来。

他没有再找刘志伟踢球。

志伟告诉他几个消息:「太婆已经辞世,我与妹妹打算去阿姆斯特丹。」

这叫变迁,万亨默默接受。

志伟称赞他:「你看你穿上军服多麽神气。」

万亨笑,「操练时吊在直升机下像只乌龟。」

「还坚持原来计划吗?」

「是,一退役立刻开酒吧。」

「会同大学生结婚吗?」

「如果她应允的话。」

志伟忽然说:「我老觉得你真正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

万亨沉默半晌才答:「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志伟十分感慨,「太婆去後我半夜老是惊醒,听见有幼儿哭,开头以为是谁家的婴儿,後来隐隐又觉得是自己小时候,不,也许,那是母亲幼时?每个人都做过婴儿,只是日後越长越大,越来越老。」

万亨笑了,「你我是乡下人,想那麽多干什麽。」

志伟苦笑,「说得是,这次我去荷兰也不过是种菜。」

他叮嘱,「你我切莫失去联络。」

万亨回去过一次。

母亲患病,他与万新在伦敦会合了往利物浦。

万新问他:「可要去探访秀枝?」

万亨想都不想,「不必了,可免则免。」

「可见你心中仍有这个人。」

「你说得也对,应该更加大方。」

他买了玩贝糖果去看她。

她住在一户人家的阁楼,来启门的时候,他十分惊奇。

秀枝几乎已恢复了当年容颜,头发剪得很短,拨在耳後、,正在做饭,看到万亨,有点腼腆。

小女孩看到万亨还有记忆,仍然叫他爸爸。

阁楼没有热水暖气,家具简陋,看得出生活清苦。可是地方清洁,孩子也比从前胖。

这是一朵再生花。

他轻轻坐下,喝她斟出的茶。

她仍然没有恢复说话的能力,或是说,她暂时还不想讲话。

其实在很多情况之下,言语是多馀的,多讲多错,误会重重,有人会错意,有人传错言,不如缄默。

孩子诧异地看着静默的他们,一会儿觉得闷,走到房去看电视。

万亨低声说:「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有病。」

秀枝关注。

「别担心,我家人均健壮如牛,有优秀遗传,父母双方祖上都没有大病。」

秀枝点点头。

「退伍後我会结婚。」

秀枝脸上并无异样,十分平静。

阁楼上光线幽暗,一扇纱帘被风轻轻拂动,造成光与阴,使秀丽的她看上去似一张图画。

万亨感慨地说:「人的命运真奇怪,我竟会入伍当兵。」

秀枝牵了牵嘴角。

万亨握看帽子,因对方沉默,他也只得中止了谈话。

他摸出一叠钞票,放在桌子上,「给孩子买糖。」,站起来告辞。

秀枝送他到楼梯口。

万亨的车子开出良久,同过头去,仍然看到她站在那,衣袂飘飘,这种景象的确难忘。

周母时时咳嗽,容易累,傍晚发烧,经过诊断,竟是几乎在先进国家绝迹的肺捞。

万新十分担心震惊。

万亨则说:「不怕,早已有特效药,三个月之内可望痊愈。」

万新看看他,眼神有点钦佩,「你现在什麽都懂。」

万亨自谦,「边走边学。」

「军人生涯对你有益。」

「这是真的,我们还有会计课程可学。」

「真稀奇。」

周母叮叨:「多回来看我,家豪明年进小一,十分懂事。」听到万亨要退伍,高兴得不得了,「真幸运,不用去贝尔法斯特。」

她不知他已去了回来。

所以,不知道的事不会伤害你。

辞职时长官挽留他。

「周,从军也是终身事业。」

「是,长官。」

「你眼看就升准尉了。」

「是,长官。」

「军中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周万亨笑笑,这次没有回答。

长官无奈,知他心意已决,只得批准。

「你的酒馆叫什麽名字?」

「兄弟。」

「好,有空我是来喝一杯。」

万亨立刻报名修读有关校外课程,补充常识。

一边他又去物色铺位。

有两间酒馆铺位顶让,一间在大学区,另一间在市中心,租金差好远。

万新说:「位置不重要,十里方圆都有酒鬼闻风而来。」这是真的。

「那麽,就在皇家学院附近那一家吧。」

「那家条约上坚持不可更改名称。」

结果,酒吧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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