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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南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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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雄了解他妹妹的脾气,也没再催促。然后对我说:“子昊啊,那你先回你家吧,你也很长时间没见你妈了,再说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对,子昊,你先回你们家吧,告诉你妈,过两天我去看她。”英子仍然阴沉着脸。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明天我再来。”我说。

“山子!去开车把子昊送回家,路上小心点。”刘雄朝病房的那头喊道。

“哎。”只见一个壮实的年轻人从那几个汉子中站了起来,走过来接过刘雄手中的车钥匙。

这时,我走到刘伯伯身边,握起他的手说:“您好好住院,我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只能看到他那无神的双眼。

之后,我跟病房里的每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着那个叫山子的年轻人走出了病房。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晚。骤然一股寒风袭来,浑身感到有一种冰心刺骨的寒冷。立即进了汽车,才觉得有了一些暖意,这时突然怀念起新加坡的那种炎热和绿意。

汽车穿行在北京的街道,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萧瑟的冬夜里昭示着当今的喧嚣红尘和世俗温暖。以往那种“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古典情致似乎已越来越远。或许是这种古典情致发生的地方也越来越少,当后海都已经像三里屯一样灯火喧天,再想找一个可以执手相望、互诉衷情的地方,就不大容易了。

两年前还是一片重叠的大杂院,仿佛一夜之间,崇文门前就一下子敞亮了。看那连亘的明城墙遗址,老觉着有一种玄乎,那青砖一层层原汁原味的,让人怀疑那截城墙原来就藏在大杂院里,冷不丁地,大杂院没了,于是卸却了蓬蒿苇护的它们,就施施然挺出身形来。只是原本的魁伟,在漫长的岁月流淌中,只剩下了一段残存的记忆,像迟暮的英雄美人,青灰的苍衫看上去总带着那么点身世的飘零。

在车上,我拿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

“妈?”我极力抑制着心中的困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昊儿。”在我面前,我妈的声音一直是铿锵用力。

“我现在在北京。”

“北京?你不是在美国吗?”

“我从美国回来了,今天刚到北京,我现在就回家。”

在电话里我向我妈讲述了回北京的原因和英子她爸的病情,从我妈的语气中我知道她十分关心我和英子的关系。

到了大院儿,我下了车,那个叫山子的年轻人开车回去了。我站在我家的门前,凝视着我家的窗户,看到家里一盏昏暗的灯在闪烁着,心里就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透过窗户看到妈妈在那儿焦虑期待的神情,发现妈妈的头发白了。又一次,眼泪不争气的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一个已经习惯的景象所感动呢?记得有一次大学军训从外地回到家里,当汽车慢慢靠近家门的时候,就发现妈妈正坐在门口,盼望着、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归来。

我尽量掩饰我那颗已经被感动的心,但在不经意的眼神交换中,我看到了她的快乐,她的快乐中夹杂着泪光。那是母亲见到儿子后的真情流露。

我跑上前去搂住了她,她的头发真的白了,我突然觉得我好恨我自己;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这么大了还要让她为我的事情操心。第一次真的用心叫道:“妈。”我好想对她说,我真的很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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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好吧?”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好啊,你看,好着呢!”我妈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英子怎么没来?”我妈的脸上突然掠过一抹疑惑。

“她爸病得那么重,她想陪着他。”

“是啊,这老刘怎么说倒就倒下了?唉。”我妈叹了口气,脸色变得阴郁,好象又出现了以往我曾见过的神色。我想,她一定是又想起了我爸。那么凝重,那么幽怨。

“妈,我饿了。”我在我妈面前似乎永远是个孩子。

“那我去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面条。”

“不,妈,我们去外面吃吧,您不是说大院儿里就有餐馆吗?”

“是啊,但太贵了。”

“妈,没关系,如今你儿子有钱了。”

“有钱也不能乱花呀,况且你还没有结婚,留着结婚用吧。”

“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您一辈子都是省吃俭用,如今也该潇洒潇洒。”我极力抑制着内心的伤痛,想让我妈也快乐一些。

“你看你说什么呢,你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讲什么潇洒,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指望,就等着你们结婚,结了婚,我给你们带孩子。”

“妈,您就别操心了,还是想想您自己吧,再说您也才五十多岁,怎么不能潇洒一下。”

“行了,你别逗我了,你快先休息休息,我给你做饭去。”

我妈仍然改不了她那种勤俭持家的习惯,在军队中养成了艰苦朴素的作风,以致于影响了她的一生。

我把行李拿到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也许是在新加坡住惯了大房子,如今。看见这样的小屋觉得它是那么的狭小昏暗,我又看到我爸给我留下的那个书架,心里又不禁地颤了一下,我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语。直到我妈把面条做好,喊我才出去吃饭。

我从小是吃妈妈做的饭长大的,自然那种味道,那种颜色在我脑海里,记忆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会伴随我的一生。

我吃了几口面条之后,抬头,看见我妈就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向我微笑,我看着我妈也笑了,但我的心中清楚的明白她那种独守空闺的寂寞与无奈。每天看到别人家的那种暖融融的天伦之乐,她能不羡慕,能不伤心,能不落泪吗?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变越美好的东西,就是回忆。

天上的月亮好圆,清冽的月光晶莹而明朗,我突然发现我妈的眼睛像一湾清泉,我心里默想,就让这一湾清泉在她那荒凉已久的生命里流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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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我妈坐在我的小屋里,我们聊了很久,我把在新加坡的情况给她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了。她还是像以前我上学的时候那样,总是给我讲一些做人的道理和处事的哲学,或许她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毕竟是到家了,家里永远是流浪人的港湾。在这融融的冬夜里,我这一夜睡得特别的香,特别的甜,没有梦,也没有醒,一直睡到翌日的十点。我起了床,看到餐桌是放着我妈给我买的早点,油饼儿,炸糕,驴打滚儿……全是我过去爱吃的东西,已经几年没吃这种早点了,不由得嘴里就馋涎欲滴了。

我妈上班去了,她那种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工作精神还是没变,尽管我两年多没回家了,她也不会请一天假在家呆着。我洗漱之后,吃了早点,已近中午了。我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刘伯伯的病情,说情况还好,没有恶化,需要慢慢的治疗和调养。英子也回家休息了。说晚上会来。为了不打扰英子休息,我也没有往她家打电话,我知道这几天她太疲惫了。

心情安静了下来,我爸爸的事儿也克制着不去想它,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就像英子所说的,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于是,我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习惯了每天上网的欲望是很难改掉的,况且如今北京的互联网发展是很快的。我插上电话线,建立了在北京的连接,首先就去查看我的邮件。

好多天不曾上网,当我进入我的邮箱时,看到有一大堆的邮件躺在那里,而使我惊奇的是有《南洋花》的邮件。我的心陡然一紧,急忙打开了。

“子昊:

你好!有好几次,夜阑人静时,我想得好苦好苦,我想我明天一定要写了,写得好长好长。可第二天,当阳光照射着我的眼睛,我又觉得昨夜的痴想好荒唐好荒唐。一次又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想法或浓或淡。但当真的坐下来写时,那种屈辱和不甘又使我两眼不由涌上了泪水。

写吧,写了或是刹那间的解脱,或是永久的释放。写了总是对自己有了个交待。

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浪漫,在豆蔻年华时就没有过多的梦幻。也许从那时候起就不曾有过父爱,而母爱又太周到太全面,结果我对别的爱并不敏感,等一遇到你,却不能自拔,结果还是被你给狠狠地挫伤了一下。

如今,花没了,曲尽了,雾起了,美丽的梦没了,留下的只是孤独。孤独,是生命中的‘留白’,在孤独中寻找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拥有,在寂寞中寻找那一片自己的天地;在寂寞中去享受那份特有的孤独。

这几天,没事儿就在家看书,我才知道小说里的爱情并不是编出来的。我才知道我的心也能被云霞托上蓝天,也能被骤雨打入水底,我才知道我能痴痴地迎着风伫立好久好久,也能够绕着护城河来回多次……

也许我有点乖僻、有点固执,但当我逐渐苏醒时,我开始明白你为我起名为‘花’的用意。也许今生将只求化身为花,于你必经的路旁,只为你绽放一季的美丽。

我不能因为太不能‘失去’而委屈你。当时爱你,使我自私;爱你,使你疲倦。因为我那时候把全部的身心都交给了你,也把你的所谓的爱放到我的心上,压得很重很重。我把全部的感情投资给了你一个人。累了,倦了,即使我已经失败了,也不会再去选择了。

我终于明白:只要相爱过,渺茫的人生旅途便会少一分寂寞,多一分甜蜜。仿佛一株像你所说的花儿,结不结果并不重要,只要绽放,世界就多一分瑰丽。

看来我也不应该太执著,或者说我应该懂得回头,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切随缘吧,凡事不必太过强求,也不必太过刻意。勇敢地追求自已喜欢的人。但不必苦苦纠缠,留一点大家呼吸的空间,也算是放爱一条生路,如果方向错了,那么后退便意味着前进……

-王丽。”

看了王丽的信,心里很感动,像是在心中的一件心债终于还清了似的,觉得有些轻松。我知道她还在北京,顿然生出一种想见她一面的冲动。(七十七)

“忙什么呢?昊儿!”我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她的喊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电脑的屏幕上是王丽的信,我还没有来得及切换,我妈就走了进来。

“哦,妈。”我在慌乱中答应了一声。

“工作啊?”我妈瞅了一眼我的电脑,然后坐在我的床沿上。

“不不,上网呢。”

“那你看的是什么?”

“电子邮件。”

“谁写给你的?”

“朋友。”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女的。”我有点支吾的回答。

在我妈看来,我是她的儿子,我就应该把我的一切都告诉她,她觉得母子之间不应该有任何秘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其实我妈对我的关心远远要超过关心她自己。想起上次离家去新加坡之前,我妈默默地为我打点行装,她真的是极其细致,所想之处无所不尽,怕我在外生病,为我准备好了所有常用药品,并将说明写在纸上放入我的行囊中,我虽然感动,但还是笑言母亲太小瞧我,还把我当儿童看。母亲轻轻嗔怪了我一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儿想娘,比线长;娘想儿,比路长”。

我妈送我到机场,当我走进隔离区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不停的用手拭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坚强的母亲流泪,那一刻,我的心很酸,从此心中烙下了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一幕。是啊,线再长可它总是有尽头的,而母亲对儿子所体现的舔犊之情却象路一样永没有穷尽。

“昊儿,我可知道现在这网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聊天的,网恋的,天亮以后就分手的。我可告诉你,咱可不干这种事儿!”

“我知道。妈。”

“你从小我就教育过你,做人要正派,要诚实,要坦荡。你喜欢英子,我很高兴,但你决不能去招惹其他女孩子!知道吗?”我妈一脸的严肃和凝重。

“知道!”我回答。

“我现在去做饭,吃过午饭之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你刘伯伯。”

“您下午不上班了?”我诧异的问道。

“我请假了,为了你,我也破例了!”

“为了我?”

“是啊,你跟英子的婚事也该解决了,这次我去看看你刘伯伯,顺便与英子她妈也谈谈你们的事儿,你们都不小了。”

“妈,我们的事儿您就甭操心了,还谈什么呀?”

“行了,我去做饭,东西我也买好了,你还上你的网吧!”我妈说完走了出去,我突然感动一阵茫然。王丽的信我妈看不到,她眼睛老花。她的一顿教训让我不知道如何来回王丽的邮件。不回吧,未免太无情,回吧,那要写些什么呢?一想到结婚,更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我妈向来手脚麻利,动作迅速。没多会儿的工夫饭就做好了。

我和我妈坐在公共汽车上,下午时间,车上的人并不多,但路上却堵塞得很厉害。我坐在一个靠车窗的位子,暖暖的冬阳从窗子照射进来,身上热乎乎的。

我望着窗外的车辆、行人和最近几年才盖起来的那些现代高楼大厦,我突然感慨,眼前这是北京吗?熟悉中却感到又是那么陌生。

北京应该是个古城、皇城。过去的北京城门之多,可谓星罗棋布。北京古城门素有里九外七皇城四之说。也就是内城有九门,外城七门,皇城四门。

在内城南城正中是正阳门,东为崇文门,西为宣武门,东墙南侧为朝阳门,北侧为东直门,北墙东侧安定门,西侧德胜门,西墙北侧西直门,南侧阜城门。据说那城门楼是:丹楹朱恒,黄瓦飞檐。

尤其在夕阳西下,鸦鹊低飞的时候,它会让你想象起在这城门楼里发生过多少古往今来的故事。记载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历史。

正当我望着窗外遐想时,蓦然看到行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高挑的个儿,匀称的身材,穿一件白色长羽绒服,那走路的姿势,背影的轮廓,都像极了她,王丽。那一定是王丽,当时我真的就想喊她,突然注意到我身旁的妈妈。我怔住了。我的心突然狂跳不已,我傻傻地望着,直到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昊儿,想什么呢?”

“没,没有。”

“这次回来,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没有,真的没有。”

“你瞒不过我,儿子,你过去总是对我说说笑笑,总是有你说不完的事儿,我还嫌你嘴贫呢,这次你可不一样了。是不是在新加坡工作得不顺心?还是跟英子……”

“没有,在新加坡挺好的,英子对我也挺好的。也许是现在长大了,成熟点了。”

“真的?你可别有事儿瞒着我?”

“不会了。”我将肩膀往我妈身上靠了靠,既像撒娇又像安慰似的笑着对她说。

“子昊,瑶瑶和方琳曾经打电话来问过你,我没有告诉她们你在新加坡的电话。”

“找我?您干嘛不告诉她们我的电话?”

“我怕影响你,瑶瑶这孩子忒疯,男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现在这年轻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方琳呢?”

“方琳这孩子还挺好的,就是刚离了婚,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想起过去大院儿里的那些孩子,现在都怎么样了呢?瑶瑶和方琳都曾经是青春靓丽和能歌善舞的女孩,都是大学里男生追逐的目标,但她们都对人家不屑一顾。我知道她们对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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