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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簟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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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池不过出神了一会儿,比拼已到第二阶段末,进入白热化了。
名为诗文比拼,实质也是诗文比拼,并不是临池所想的,打着诗文比拼的幌子,窃机招揽人才。科举才过,这些人有的都是落榜仍滞留在京都的举子,或京都本土人有些墨水的人来试试。连那些金榜题名经纶满腹的状元榜样都没办好做成的事,这些人又能做吗?傅安稚不是笨蛋,这,他自然想到知道了的。
只是,若不是如此,那傅安稚又想做什么呢?
第一阶段是以百花为题,任意取之其一,作一首诗或词;第二阶段是作一篇文章,感生死轮回万物来复无常之理;最后一阶段,是进帘子后面去………不知做什么,听说幕后这人是欧阳雅斐特地请来最后审官。一轮一轮的筛选淘汰,第一关严格的各位审官就筛下大半的滥竽充数妄图浑水摸鱼之人,第二阶段下来,能留到第三阶段的估计只剩寥寥几人了。
众学子才学自然都是有些的,但都不甚出众,顶多哄哄围观凑热闹的百姓,在君彦鎏等人的面前不堪一击。临池是金陵第一才女,单论诗词学识等方面的造诣,可以说略胜庭书一筹。那些人作的诗词文章不尽人意,临池也没认真听,恍恍惚惚的,只记得有一个人作的一句七言甚得她心。
轻红薄柳烟霭沉,碧瓦生霜暮阳重(chong)。
也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一句她就想到了八个字………过眼云烟,烟消云散。
临池往后躺,双手重叠放在腹部,唤来侍卫:“我有些饿了。”
一位侍卫领命出去,觅食。完颜湮听是觅食激动地咋咋呼呼闹着也要去,侍卫冷汗滴滴,却不敢拒绝,只得再叫上几个人一同去,小心将完颜湮围着。临池看在眼里好笑的掩唇。
说实话,临池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人,也许有玉千刃派来保护完颜湮的,也许是爹爹派来保护她的,也许也有君彦鎏的人,甚至还有自从因君彦鎏而闹翻的那日便消失了的洛景行混进来的人。想到洛景行,临池端起描金绘彩的茶杯,抿了口清水,微笑,真是个小家子气的哥哥。这段时间君彦鎏天天往洛府她闺房跑,洛景行都没反应,应该是被外派了吧!
她叹气,难道傅安稚不知道外派是个笨方法吗?外派了确实是眼不见为净,且掌握京畿的长公主一派的九门提督不在,于朝政有一定的影响,可他对洛景行也不好掌控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不如将眼中钉肉中刺就放在自己面前,那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不开自己的控制。
傅安稚,真的没有帝王之资。
“叩叩叩”缓慢有节奏的叩门声,临池以为是觅食的那个侍卫回来了,一个眼神,立于门边的侍卫开门,一怔,恭敬行礼,让身,让那人与临池完颜湮面对面。
那人微笑着,眼眸温柔,优雅中带着一丝惹人怜惜的纤愁,端庄大方的举止不经意间露出迫人的妩媚,一身绣着芙蓉花开满的锦衣,从领口到袖口,再到衣角,从含苞到绽放到盛开,身姿依然婀娜,款腰轻摆如弱柳扶风,这是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韵味,“顾君。”
金陵第一才女,姓馥月名临池,小字顾君。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是:周家小姐最最疼爱之妹,窃不可冒犯。
因为有了后面那句话,她在金陵才可以那么的肆无忌惮快乐无忧。
很多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小字,顾君,却从来没有人叫过她顾君,亲如爹爹哥哥也没有。不是不愿,而是她不肯。这是她最爱最爱最爱的娘亲给她取的,背弃承诺抛弃娘亲的爹爹没有资格叫;固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接受娘不在的事实,从不来不肯拜祭娘的懦弱的哥哥没有资格叫,其他都没有资格。只有一人,得到她的允许。
那个人将她从黑衣人手下救下,对她亲如姐妹,待她极好,在她最失意最难过最惶恐最不安的时候,是那个人一直温柔的呵护宠爱着她,一点一点将她从深渊中拉回来,倾尽自己的一切,给予她最好的一切。
那人对她说:“也不知为什么,见你第一面,就觉得特别投缘。你知道吗,那日我远远的望去,一眼看见的竟是你眉间嘴角的倔强,像极了我父亲要纳妾时我娘佯装坚强的神情。”
那人说周家的人说:“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她走,我也走。”也许是因为那人的坚持,也许是因为几日后从京都来的一封信,她留下来了,在只有那人和郁姨对她好的周府。
那人说了很多很多,她都快忘了。在后来哥哥残忍的告诉她这不过是周家的手段时,这些话又一一清晰的浮现萦绕,然后她坚定的笑道:“可姐姐对我,是真的。”
“姐姐。”临池微笑,由衷,“好久不见。”
周碧荏走近,依然优雅的姿态中夹杂着风风火火,“真没想到,我们可爱的小顾君也要做母亲了。”她盯着临池圆滚滚胀鼓鼓的腹部目不转睛,啧啧感慨。
临池笑得眉眼弯弯,她的姐姐在她面前还是那样,即使装得再温柔再端庄也抑制不了她骨子里的侠热,她想,也许就是因为姐姐的这份侠热,周家人才会那么做,因为他们也相信周碧荏会感动她的。
周碧荏和临池还没说上几句话,门就“砰”的一声被踢开了。临池穿过周碧荏向门口望去,周碧荏转身向门口望去,然后两人僵硬了。
“临池临池临池,你看你看你看,好多好多好多吃的。。。”一边抱着小零嘴吃的巴拉巴拉香一边说话的完颜湮激动的大喊着,满怀的小吃,身后的侍卫每人手中也是一大捧。
临池轻咳几声,腹诽:矜持啊矜持!瞥了周碧荏一眼,别过脸,很不厚道的偷笑了。周碧荏瞪了临池一眼,她都尴尬死了,她与完颜湮不熟,突然见着了她这副摸样,难免不自在,犹豫了一下,压低压低再压低低得不能再低的低声叫道:“关蜀侯夫人。”
完颜湮淡定的微笑,将怀中的小吃全部交给侍卫,抚了抚鬓角,“欧阳夫人。”
“姐姐,阿湮是我的好姐妹,经常陪我玩;阿湮,这是我干姐姐。”临池说道,两人微笑矜持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圆桌上,完颜湮与她面对面的坐着,周碧荏坐在她旁边照顾她,看着楼下的比拼,气氛有些尴尬。
临池突然想起了那帘后之人,攀着周碧荏的胳膊笑笑说道:“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帘子后面是谁呀?”这话问得着实突兀,但也不是禁忌不可回答的问题。
周碧荏蹙了眉头,“我也不知道,只听雅斐说是身份不低。”周碧荏歉意的笑道,拍拍她的手,“你也别着急,最后那人会出来的,到时你不就知道了嘛!”
会出来?临池眉眼一跳,那应该不会是皇上了。她敛眉含笑,点头应是。
“死生自古之大,命不由人。得过且过,且珍且行。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君彦鎏手持一叠宣纸一页一页翻着细细观看,唇角是满意赞赏的微笑,他说道,“兄台畅快淋漓,心境竟非常人所比。”
那人留着络腮胡,面容粗狂,青衫磊落,一身短打布衣武夫的装扮,背上背着用层层布圈绕包好的剑形的东西,一点也不想读书人,偏偏就是这人的文章得到君彦鎏的赞赏。
“这儿也有一篇不错的。”素来严谨的庭书女官难得露出笑颜,将手中的文章给君彦鎏欧阳雅斐周封他们看,纷纷赞奇,看名字………“程子昂。”
程子昂站出,“在下便是。”不同于络腮胡,程子昂是典型的书生模样,有些拘谨,但也不卑不吭,老老实实的庭书瞧着甚是顺眼。
欧阳雅斐和周封挑挑拣拣,也挑出几篇不错的文章,最后,络腮胡程子昂等几个人进入第三个阶段。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有的支持络腮胡,说是给咱们武夫长脸了;有的支持程子昂,说看着小模小样儿的挺有本事的;还有的支持其他人,争争吵吵,闹得不可开交。
临池蹙眉,眉心微皱,她是愈发的看不懂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了。诗文比拼?诗文,呵,瞧着阵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耍杂耍的呢!她一下一下的抚着腹部,侧首朝周碧荏温婉的笑,“姐姐,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诗文比拼呢,姐夫真是别出心裁呐!”
完颜湮不客气的嗤笑出声,周碧荏有些尴尬,听见完颜湮的笑声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泓光潋滟的眸子里泛起波澜,有不悦,也有不解;不悦完颜湮的直白,不解欧阳雅斐的想法。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书读书,作词写赋读书从来都是清净事,求的是心境意境,要的是雅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欧阳雅斐这又是在搞什么?
“阿湮。”临池沉声道,完颜湮悻悻止笑,给临池面子。
那四五个人依次轮流进那道帘子,一个出来了另一个才进去。每一个进去时都是惴惴不安心怀忐忑,每一个出来时都是崇拜折服叹息感慨。临池扬了扬眉,好奇心更加旺盛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幕后人了,招手唤来一个侍卫,“你去问问他们,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是。”侍卫从命。
完颜湮灵机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眯眯的凑到临池眼前,开口:“临池,这样子好生无趣,不如我们三人来下注赌赌吧!”
周碧荏有几分趣味,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赌?赌什么?”
见自己的提议得到符合,完颜湮眉飞色舞,“就赌那道帘子后面的人是男是女。至于赌什么嘛。。。”完颜湮偏首略一沉思,双手一拍,“就赌银子吧!”完颜湮抖抖荷包,非常大方的掏出………一两银子。
临池抚额,碧荏探窗,相继无语。不过大赌伤身,小赌怡情,鄙夷了完颜湮后,两人也十分愉快的掏出一两银子做赌金。剩下的,就等着看结果了。周碧荏对此有些小小的郁闷和不满,自己的夫君是这场诗文比拼的举办人,可自己却一点优势都没有,难免忧伤。
临池赌女………原因:女人的直觉;'。电子书:。电子书'
周碧荏赌男………原因:也女人的直觉;
完颜湮赌女………原因:还是女人的直觉。
41
博望楼幕隐佳人 。。。
在最后一位进去的络腮胡出来的前一会儿,临池派去的侍卫回来了。
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都说,那是一位才女。”
然后侍卫有细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那些人出来后自叹不如的走了,旁边有路人拉住其中一人好奇的问话,那里面到底是谁,说了什么?跟着大家自发的围成一团听比拼的人说话。
据那些人说,里面是一位很美丽的女子,不止人美,心肠也好,谈吐优雅态度和蔼,更是柳絮才高口吐莲花。他们进去后都是与那位女子交谈,那女子论起文章来,字字珠玑,精妙绝伦,一针见血。
比拼的人说得是口沫横飞,围观的百姓听得是津津有味,对那位容貌并才学兼家世的女子更加好奇,心笙神摇了。如果不是之前亲眼见他们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且这比拼是欧阳大人举办的,。电子书审官都是有名的公子小姐、朝廷的官员,大概会以为是故意炒作。
临池她们听了面面相觑,什么时候京都有这么一位人了?她们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这事转眼就丢开了,她们瞅着桌上可怜的三锭银子,笑靥如花。
答案是揭晓了,临池和完颜湮胜,周碧荏输;三两银子,两人平分,完颜湮乐呵呵的揣着银子笑得分外甜蜜,活像没见过银子似的,周碧荏郁闷无比,瞥了眼临池,临池早已见怪不怪了,解释,完颜湮的口号是: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不要不要白不要,要了不是白要。
周碧荏理解了:这孩子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她看着完颜湮,大漠毕竟不必中原。
完颜湮怒,几欲掀桌,临池轻飘飘的来一句:“谁损坏了东西谁自己赔。我没带银子。”完颜湮泪流了,乖乖的坐下,口中念道:“我是孕妇,你跟你们生气。。。我是孕妇,不跟你们生气。。。”
周碧荏大吃一惊,看完颜湮活力四射升天入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孕妇呐!她咋舌:“她也不怕孩子。。。了吗?”周碧荏对于那几个不吉利的字眼含含糊糊的说过。
临池无奈摊手:“这就是为什么关蜀侯不肯放她出来即使出来周围也重重侍卫保护的原因。”她偏头,眨了眨眼,“可能是阿湮大漠儿女的活泼性子作祟吧!”
“谁说我是完整的大漠人了。”完颜湮努嘴,“我娘是中原人,还是水乡江南的。”
周碧荏忍俊不禁,顺了顺完颜湮的毛,安抚她,“其实你不动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呆着的时候挺端庄的。”完颜湮的脸先红了,然后黑了。
临池眉开眼笑,舒了舒嗓子,准备说话,她转头无意的望楼下一瞥,顿时呆住,瞠目结舌。
“怎么了?”坐在临池旁边时刻关注临池的周碧荏发现临池的不对劲,立马上前,皱眉问道。
完颜湮顺着临池的目光瞧去,被定住的视线,半晌之后,她惊讶的张大嘴巴:“………甄尤渊?”
最后进去的络腮胡也出来了,他抱拳向众位说道:“老子莽夫一个,从来瞧不起那些自作清高自以为是的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今儿个我算是服了这位小姐的。”说完背着背上的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人一个个都走完了,还有什么结果什么赢家啊!噢,不对,还有一个程子昂。
“小姐?”君彦鎏嚼咬,眸子一眯,意味深长的笑开。
周封和庭书对视,疑惑不解,欧阳雅斐也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他们四人都是皇上请来的,自然是知道这场比拼其实是皇上的主意;虽不清楚皇上到底要做什么,但知道最后一关是帘后密谈时,都以为幕后之人是皇上,孰料竟是一女子,而且还是一奇女子,不由得震惊。
欧阳雅斐锁眉,挥手吩咐下人一切按原计划继续。接下来,就该是帘后人宣布最后的赢家了。
一名婢女衣着的美貌冰冷女子出来,字句简单的说道:“程子昂。”
众人叫好,程子昂不骄不纵谦逊的点头微笑。
楼上的临池、完颜湮,楼下的欧阳雅斐君彦鎏周封庭书,从见到那美貌冰冷的女子那刻,就心下空白茫然了。
安易长公主手下有三位贴身婢女,鄢华鄢陵鄢迟,虽名为婢女,却个个不凡,是长公主的心腹,位比大臣,为众臣争相巴结的对象;鄢华三年前已逝,鄢陵常办事在外,鄢迟则贴身保护长公主。那冰冷的女子不是鄢迟是谁?鄢迟在此,那帘后之人难道是。。。
可这比拼却是皇上办的啊!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最后一刻。
那绣满了蔷薇的垂地帘子被一只似白玉无瑕的素手撩起,动作缓缓,一女子莲步轻移步履生香姿态袅娜,她微微一笑,像清丽的茉莉花绽放,芳香迎鼻;一身不算华丽的衣裳,极其素淡,内着月白右衽细纹锦衣,外是同色开襟马褂,鹅黄的襦群裙角缀满了小巧密密的花纹,粉红的绣鞋不沾点尘。虽衣着简朴笑容恬淡,眉眼间却是不容置疑的高傲尊贵。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清香甜美的时候。
“………甄尤渊?”完颜湮吃惊的叫道。
临池眉眼沉沉乌眸漆黑,不动声色;周碧荏远山黛色淡眉紧蹙,若有所思;庭书端回了气势,依旧严肃沉稳,不苟言笑;周封眼角微挑,要笑不笑,意味讽刺;欧阳雅斐强作镇定,继续计划,给一个完美的结局;君彦鎏则一眼瞥过之后恍若未见,面无表情。
不知人群中是谁吼了一句:“这不是宁南王爷的嫡女,先帝亲封的宁南郡主吗?”
那么多王爷,宁南王或许不必人尽皆知;那么多郡主,宁南郡主或许不必人尽皆知;偏偏宁南王的世子甄尤鋈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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