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之后:美人如鸩-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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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势却更加迅猛起来。封邪因前次疏忽，后几招一直防卫，显得有些暴躁，身边的侍卫蠢蠢欲动，被他用凌厉的目光制止住，他不相信一个帝王会败在流民手下，就像他不相信简穆塍会赢得天下一样。他才是五陆的王，历经千辛，半生征战的成果又怎会拱手相让？他不会，不管是王位还是简垚，他都不会让他带走，决不！

一剑猛刺，覆海迎面斩向简穆塍，劈日迎战，胶着下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我的王，这就是你的能耐吗？“

“简穆塍，你可是一心求死？“封邪冷笑着喘着气，简穆塍剑眉一挑，眼光微微上扬，封邪知道他是在看简垚，但他没有转头，刚刚的疏忽不容许自己再犯第二次。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第457章　恩断义绝2

简穆塍的话说到一半，猛地使力，将封邪推了出去。

“知道什么……“

封邪的剑又劈了过来，冰与火的交战激起了耀眼的火花，封邪趁简穆塍一个破绽一剑刺下，谁料简穆塍猛然撤开摆好的防卫架势，覆海幽蓝的剑刃就这么深深扎进他黑『色』的铠甲，贯穿了整个左胸。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广场上的宫女尖叫了起来，封邪的眼睛倏地瞪大，下落的雨水从不同的方向，箭矢般的，向他视线的中央聚集，看着简穆塍的胸膛慢慢渗出的血，像一朵盛开的花。

四周安静了下来，简从高台上一步步走了下来，众人皆屏息地看着她，看她被风吹散的张扬的发。

“咚“简穆塍单膝跪了下来，张开的手臂像是在迎接那个盛装女人的到来，封邪惊恐地瞪着他，瞪着他脸上残留的笑，那松开的剑柄还立在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动作在雨中轻微的抖动。简穆塍侧过脸看他，脸上的笑容让封邪惧怕，他说：“我想让你知道……活着并不比死更幸福！“

炎雷带来了倾盆大雨，淹没了简穆塍的声音，他突然仰天长啸，万钧雷霆，冷雨中，仿佛看见巍峨的宫殿颓然轰塌，恢宏天宇为烟尘遮没，破碎的琉璃雨纷纭而落。

他的身躯，慢慢向后仰去，在颠覆的天地中看到了简苍白的脸。她跪坐在他的身边，没有泪，只静静握着他逐渐冰冷的手指，但他依旧看得出那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的透明火焰，和自己痛苦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雨珠从睫『毛』发梢掉落，简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燃起的没有边际的苍凉火焰，握着简穆塍的手，雪『色』肌肤下，涌动着一片暗蓝，那是悲伤的颜『色』，每一根被染成蓝『色』的血管，像是从心脏延伸而出的皱纹，织成网络。

“为什么要来！“

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嗓音，看见自己的手像溺水之人捉住稻草一样，紧紧握着简穆塍的手指，他胸膛的血红艳着，妖媚着，从覆海蓝『色』的幽光中向外涌，溅到她的脸上，在她的颧骨出开出了妖异的花。

简穆塍的身体抖动着，缓缓抽搐，血从口中涌了出来，但他还极力从剧烈的喘息中『露』出温柔的笑，手与她紧紧相握，另一只手松开劈日，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她晦涩而黯淡的眼神令人心痛，他的妹妹啊，他一生所爱的人……

“……我……想见你啊……想……见你……“

指尖滑落，简眼中的世界瞬间倾覆，简穆塍最后时刻的淡淡笑颜，有如涅时的平静与安祥，深情的眼神，绝望的话语，在寂静的雨中一点一点弥散。抱紧他的头颅，触吻着他的脸，纤细的触感记载着每一个遥远的回忆，血的**在简体内奔涌，令她颤栗，令她疯狂。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失去他的痛楚，却不想成真时会化为刻骨铭髓的剧毒，慢慢地释放，慢慢地侵蚀着身心每一处角落，静静地撕掳吞食着肌体和意识。

第458章　恩断义绝3

“不！“

远处响起女子的尖叫，撕心裂肺的哭声渲染了整个广场，简抬起头，见叶姜跪在雨中，而两旁众人窃窃，非议着皇妃的不同寻常。

简漠然地收回目光，松开简穆塍的手，拾起脚边的劈日，红『色』的刀刃在青石板的宫道上留下浅浅的划痕，封邪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走远，才猛然惊醒，他飞身追了过去，在雨中寻找她艳红的身姿。

广场渐渐喧闹起来，叶姜匍匐在雨中，呆滞地看着简穆塍的尸体，淑妃绕过她，走到总管前接过封邪脱下的外袍，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了诏书。

“礼赞官！“

“臣在！“

淑妃将诏书递了过去，抬起下颚，冷声道：“陛下曾经说过，若简穆塍不愿归顺，立诛之，废简氏，复贬为宫婢！“

“这……“

礼赞官有些为难地看她，淑妃杏眼一瞪，大声道：“皇上亲拟的诏书怎会有假？简穆塍以下犯上，携剑进宫，是为大逆，皇上立后本就是除他的圈套，如今大势已去，反贼已诛，该让这场荒唐的立后落幕了！“

淑妃振振有词，众人附和，礼赞官头皮一麻，高声应道：“是！“

帝阁盘旋的阶梯不知道是命运的起点，还是终结？简攀上顶端，俯瞰脚下，前方是巍巍的城，后方是滔滔的赤水，那些零碎的往事，在脑海中无限汇聚、迸离，像点点遥远的星光，在亿万年的时空外闪烁『迷』离，却拼凑不起一个完整的记忆。

立在帝阁的边缘，仰面看噬裂天地的炎雷，手中劈日的刀光灼痛了双眼，意识逸出了躯壳，在耳际呼啸回『荡』。简闭紧了双目，她已不想再看，看那个无限凄凉的未来。手指微微张开，劈日滑落，卷进了奔腾的赤水里。惊愕，颤栗，从心底喷涌的岩火，在瞬间冷凝之后，是麻木的平静。

“简！“

那惶恐的声音是那样熟悉，简转过身，看封邪立在十步之外，惊慌地看着自己。他努力伸着手，小心翼翼看着简的下肢，脸上毫无遮掩的慌『乱』让简笑了起来。

“简，那一剑不是我故意的！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请你别这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愿意，不论什么东西！“

看着他张开的怀抱，简笑弯了腰，此刻他不是“朕“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地俯视众生的君主。可他的身后依旧是杀戳，背叛，血腥的镇压和劫掠，面对他的恐惧。简无动于衷地看着繁华如锦的宫城。

“……我想要什么？我要点燃整个天都城……“

话音刚落，浮云蔽日，风起海啸，火焰覆盖了整个天都，火光里是简含泪带笑的脸，她说：“我要点燃你全部的野心和**，和这个城一起……你没有失去过吗？现在，我就让你知道失去的滋味……“

那火红的身影随着坍塌的城池下坠，坠入深深的赤水，他听到自己凄厉的喊叫，然而抓不住那陨落的身影，下一刻看见的竟是冰冷的剑锋，被血的铠甲，劈日剑的炙刃，迎面是肃杀冷峻的脸和一双妖异的双瞳，那『色』泽如冰似火，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眼睛……

………

第459章　恩断义绝4

封邪大叫着惊醒，触目是深夜柔和的灯光，偌大的宫殿清冷幽寂，偶有几缕清风拂过纱帐。封邪大口喘着气，抬手『摸』了『摸』额头，竟是满头的汗水。他定了定心神起身披起衣衫，有些蹒跚的走向殿外。

凤栖偏殿的灯光还亮着，封邪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推开门，他放轻脚步，不去惊醒那值班的宫女，转过一道屏障，简就静静地躺在龙凤雕花塌上，熟睡了一般，神『色』安详。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抚『摸』着她滑如丝帛的发，看青『色』的发丝在灯火泛着微光的金『色』中摇『荡』。手指轻轻捻散发梢，封邪低头去寻找那几缕白『色』的踪迹，却早已淹没在了昏暗的烛光里。

想起那日帝阁上她决绝的身影，封邪仍心有余悸，她真的就那样跳下去了，从他的眼前，跳入那翻卷的赤水。封邪的心一下子空了，就那样木然的随着她往下跳，激流里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不停的去找，不停的伸手去触『摸』，他已忘了碰触到她躯体时的心情，只觉得自己随着她又活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她，他终于明白失去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他不曾拥有过什么，所以也不会失去什么，以至于他从不明白简的痛苦，直到她的身影坠落，他才明白，原来失去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空洞，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悲哀，如果是这样，他让简失去过多少？

不敢再想，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整整十天了，她依然没有醒来，十天里的天都早已天翻地覆，贵妃的自缢，淑妃的被贬，三个开国元老的革职，大封建国以来，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变革，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一个废后，一个『乱』贼的妹妹。

“丫头，醒醒了，该醒醒了……“

握着她的手，轻轻触『摸』指尖粗糙的手掌，封邪百感地看着她因苦役而变得不再纤细的手指，这一切是何苦呢？他与她难道真的回不去从前的时光了吗？

执起她另一只手，封邪看着她握紧的拳头轻轻叹息，小心扳开她的手指，却发现它们始终扣得紧紧的。

“藏着什么呢？让我看看！“

封邪笑着自言自语，从扳开的指缝间隐约看到一个金『色』的物体，他好奇的用力，又扳开一根手指，简手心中握着的竟是一个金『色』的铃铛。

封邪愣了片刻，手一松，拳头又紧握了起来，他仿佛想到什么，惊讶的起身，看着简的睡颜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停滞了片刻疯了一般的冲入凤栖主殿，在卧房里翻找，床榻木匣内的月魄镯静静的在月下呈现着它的光辉，封邪拿起它奔向偏殿，急促的脚步惊醒了值班的宫女，她胆战心惊的走到内殿，见封邪正跪坐在简的床前，怔仲地看着她套不上镯子的手腕，那表情有些骇人，宫女不敢出声，在外面静静立着，听她们的王不停的自语：“你怎么会有铃铛和钥匙？怎么会有埋在月尘宫的东西？怎么会……”

…………………

第460章　往事轮回1

宫女小步后退，想着他也许没有看见自己偷懒，正在庆幸时忽听封邪怒喝到：“派人把蒙虎叫来！“

“……是！“

宫女被他的怒气吓得发抖，颤巍巍地转身，封邪站起身，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沉郁地看着眼前的简：“丫头，幼年时曾有高僧说我命中该有一子，为了这一子我纳了无数后宫，只因为你不能受孕，可这月尘宫的东西为何你会有？难道说那一日并非我的黄粱一梦？难道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如果是这样……你到底骗了我多少……“

门外想起杂『乱』的脚步声，封邪侧身聆听了片刻，转身离去，深夜拂过的风从窗棂贯穿进来撩『乱』了一室的纱帐，简的手垂在床沿，手指微微张开，一个金『色』的铃铛从掌心滑落，瞬间消失……

“英招，你为何拒婚？“

“风音，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蓝『色』的眼眸痴痴切切的纠缠着，满含着『潮』湿的爱意，让人浑身都酥软起来，湖光倒映下，她精致的容颜近在咫尺，那样真切，却又异常遥远，低低的嗓音随着涟漪『荡』漾开去，在夜『色』中慢慢沉寂，她说：

“风音，我爱的……是你啊……“

一瞬间的颠覆，再睁眼便是满目的雪，漫天的大雪猝不及防的飘然而下，大地一片素洁。伸出温热的手托起几颗欲坠的晶莹，不曾想却将它们灼伤，那无声的、娇弱的生命在手心里渐渐消融，最后化为一撮水，壮烈地完成了飞行的使命。站在空无一人的雪山之中，简『迷』茫地环顾四周，不知自己身在哪里。

前方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简低下身子四处寻找，一块山石的背风处竟躺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简怜惜的将他抱起，轻触他被冻成冰冷的容颜，却惊讶的在他含着泪光的眼眸中看到一片湛蓝的颜『色』。简搂紧他，在风雪中弓着身子向前走，所幸在不远处觅得一处洞『穴』，她生起火抱着孩子小心偎着火焰，解开他和自己冻湿的衣衫，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冰凉的身体。孩子在她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用短短的手指去拉扯她颈项上系着的金铃，简所幸将它摘了下来，塞在他胖胖的手心里，看他高兴的笑了起来，使劲摇晃着手中的铃铛，简随着他的笑容展颜，却莫名地涌起一阵悲伤。

怎么了？她自问，为何感觉身处在梦幻里，这双眼睛是那样的熟悉，仿佛牵动了自己所有悲伤与快乐的情绪，而自己在哪里，他是谁？那个女子又是谁，自己又是谁？一时间一切都混『乱』起来，头痛欲裂，而孩子的笑容越来越远，黑暗中看不见火光，唯有那金铃清脆的声响，一声声，一声声，传的很远……很远……

天都

“太医，半月前你可不是这样和朕说的！“

封邪冰冷的嗓音让人从骨头都寒冷起来，跪在下方的太医颤抖着身子，惶恐地说道：

第461章　往事轮回2

“娘娘的病症却无大碍，只是浸了水，受了风寒，头部的伤也并不严重，就老臣来看，三五日确实该醒了！“

“可到今天，已经十五日了！你还要朕等多久？等着看她精力衰竭而死吗？“

老太医吓得连连磕头，急忙道：“娘娘至今未醒确实蹊跷，莫不是头部还有其他硬伤，伤了神脉，臣恳请皇上，让老臣再近身诊断一次！“

封邪冷哼一声，拂袖道：“再让你诊断一次？天下之奇，竟然让你这种庸医入得皇宫，行医者，救人『性』命，望闻问切皆要谨慎、仔细，可笑你一诊再诊，耽误了病情无疑致人于死，也配称得‘医者‘二字？来人啊！脱去他的官袍，摘除他的乌纱，贬为庶民，并终身不得行医！“

“……啊！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哪……“

看着老太医被拖远的身影，封邪心中的恶气总算出了一半，可回身看着床榻上日渐憔悴的简，眉头不禁深深蹙了起来。

抚『摸』她微凉的面颊，封邪喃喃：“丫头，醒来吧，善良如你还要多少人因你而获罪？如诺再不醒来，我……“

下面的话说不下去，封邪背过身子紧紧闭上双眼，十五日不吃不喝已是极限，再两天，便是神仙也救不回她的『性』命，如果真是这样，他又该如何？

曾经被妒火焚烧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那样远，冲动时不会沉下心去想以后的感觉，但现在他真的在后怕，怕她消失，如果那一天她真的随即墨死了，那现在的他又是怎样一番心境呢？看着床榻上她衰竭的容颜，封邪觉得一切都如泡影般虚幻，再多的东西也填不满内心的空虚，每天只守着她，盼着她睁眼，盼着她重展笑颜。

“丫头，你若是醒来，什么我都答应你，一定……“

凤栖殿人影寂寥，几盏朦胧花灯挑在门角，珠帘垂地，屋内檀香缭绕，茜红『色』的幔帐低垂，封邪拿着湿布轻轻擦着简的脸庞和掌心，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青花瓷瓶。殿外已是夜『色』阑珊，红烛渐尽。抚『摸』她纤细的左腕，却是空无一物，打不开锁的月魄冰镯却是再也套不上去了，封邪落寞的垂下眼睑，将她的手贴近面颊，闭上眼掩住内心的酸涩，与她这一生如梦似幻，唯有自己紧紧相追，到头来爱也最多，恨也最多，可如今走到灯烛燃尽，留在心底的仍是不舍。回头看曲折的情路，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怕是到死也不明了吧……

脸颊温热的触感轻轻移动，又一只手抚上面颊，封邪睁开眼，身下的简半睁着眼睛，虚弱地看他，嘴唇一张一翕，想要说什么，封邪的脑中顿时定格，下一刻便是狂喜，他抱着她，托着她的身子，贴在她的唇边仔细地听，却听她断断续续地问：“你……是……谁……“

昭帝六年，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封邪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