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魔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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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萧晓寒一声轻呼，本来就白的脸色顷刻之间白得如纸，接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薄怒，目光凌厉如剑，厉声道：“便是我死，也决不会退出妖天下！”声音斩钉截铁，无半点转圜余地。

沈梦飞好整以暇地笑道：“只此一件，你便不能答应，还说什么便是十件，百件也能应他？”

萧晓寒脸色苍白，握剑的手不住颤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激动。

沈梦飞笑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大哥向来一言九鼎，自然言出必践。只需你退出妖天下，便可从此与大哥做神仙眷属，这于你，可是半点损失也没有。而且，只是要你退出妖天下，并不是要你背叛妖天下，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你寻大哥已经五年，想想青春易逝，红颜易老，人生又有几个五年……”

萧晓寒怒喝道：“不用说了，这件事我办不到！”

沈梦飞似是有些动容，说道：“你竟宁可与大哥从此不见，也不肯退出妖天下么？”

萧晓寒微微抬起脸，看着屋梁，目中泪光闪闪，想来心中激荡起伏，对沈梦飞的话，竟是充耳不闻。她低喃道：“玉郎，我为你牵挂断肠，不惜做出对不起妖天下的事……五年了，五年了……你竟如此狠心，从此不见我一面么……”一低头，一口鲜艳夺目的腥红从她嘴里喷薄而出，竟然是一小滩血，她身子晃了几晃，摇摇欲倒，样子十分虚弱。

凌眉本来站在厅外，见此情景，想也未想，便跑过去，叫道：“姑姑，你没事吧！”声音甚是关切。其实她知道萧晓寒是妖天下中人时，想起沈伯伯说她曾带人杀死大侠客杨成贯全家，又回想起拭琴庄那姓谌的话，对她是并无好感的，但看她竟是宁肯孤独终老，也不愿放弃妖天下与心上人厮守终生，觉得她极有骨气。她于情之一字虽是不解，可萧晓寒做出这个决定后竟然吐血，想来是伤心之极，不由心中大是同情，于是跑了出来。

萧晓寒却并不领情，衣袖一挥，便将凌眉拂退三四步，差点站立不住摔在地上，沈辰宇忙跑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道：“眉儿，你没事吧？”说着转头怒视萧晓寒，骂道：“你这个疯女人，眉儿好心来扶你，你干么伤她？”

萧晓寒惨声连笑，屋梁上的灰尘“簌簌”地掉落下来，凌眉吃惊地看着她，只见血丝顺了她的嘴角又涌了一些出来，正自惊奇，猛听见沈梦飞惊道：“宇儿，眉儿，让开。”但已晚了，萧晓寒一伸手，便向沈辰宇和凌眉抓来，凌眉听到示警，忙侧了一步，避开一抓，可萧晓寒这一抓含了九道后着，避开一抓，没能避开第二抓，萧晓寒两手一挽，将沈辰宇与凌眉抓在手中，她狂笑声声，抢出门去。沈梦飞拔剑相拦，哪里阻拦得住。不由心中大急，对她离去的方向叫道：“魔妖，你若杀了这两个孩儿，我告诉大哥，他会终生都不想见你。”魔妖尽管在急怒之中内腑受伤吐血，但身形之快，仍是难以形容，沈梦飞边叫边追出门，再看时四下里哪里还见到魔妖的影子？

第十一章　灵牌

萧晓寒将沈辰宇与凌眉提着一阵急行，沈辰宇被她抓着背心衣衫，脸向着地，不由痛骂：“疯女人，你抓我就是，抓眉儿做什么，你放下她，我跟你走。”凌眉却是被她抓住胸前衣襟，正好仰面便可以看到她，只见她脸白如纸，嘴角的血丝却是越涌越多，想来气急之下，内息岔了道。但奔行速度却极快，两边的树木呼呼向后倒退去。

凌眉看她样子，心中大是同情，道：“我们不跑就是，你歇歇吧！你的伤又重啦！”

萧晓寒一眼瞪过去，恨道：“要你来讨好？”

凌眉一怔，那姓谌的话又在耳边回想，心想也许我爹娘姐姐便是死在妖天下人手上，我干嘛还要同情她，真没出息，当下冷冷说道：“我干嘛要讨好，不过是一死罢了，我是看你再这样下去，不但不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反倒马上会死了。”

《魔音》损坏后，凌眉心性大变，虽然在安慰自己世上高手多的是，高深武学也多得紧，但内心深处只觉得自己活着也不知能不能报爹娘的仇，即使能报，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这境况岂不是生不如死？因此言语之间，有些心灰意懒。

萧晓寒一怔，怒道：“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心中想的是反正玉大哥已不想见我，死了岂不是比活着还快乐几分？

凌眉道：“不关我的事。你继续跑吧。”

萧晓寒大诧，看了凌眉一眼，只见她神色平静，虽然是被自己掳来，却无半点不安。不由奇道：“你怕不怕？”

凌眉笑道：“你们妖天下的人都喜欢问人这句话吗？”

萧晓寒一听，脚下一顿，口中急急问道：“你还见到了妖天下的谁？谁问过你这句话？你在哪里见到他？他，他干嘛问你这句话？”她神色有些惊惶，竟是连问几句，一问急过一问。

凌眉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晓寒怒道：“你消遣我？”脚下一点，又向前而去。

凌眉淡然：“你问的这个谁，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怎么回答你？我只知道他喜欢喝酒，轻功很高。”

萧晓寒嗯了一声，想来已知道是谁，不再多问，口中的血丝倒是又涌多了一些，凌眉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沈辰宇叫道：“疯女人，你要一直跑，一颠一颠的很难受你知道不知道？你抓我一个人就是，放了眉儿。”

萧晓寒怒道：“闭嘴，不然我杀了你……”话音一落，忽地身子一软，跌了下去，沈辰宇和凌眉从她手中摔出，连翻了好几个跟斗才化去前跌之势。可喜路边草丛甚厚，两人都没有跌伤。

凌眉翻滚之势一停，忙站了起来，沈辰宇拉住她道：“眉儿，趁这疯女人昏过去了，我们快跑。”

凌眉摇摇头，抽出手来，来到萧晓寒身边，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如死。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想道：“沈伯伯不过说那个玉伯伯不肯见她，她便气怒伤身，自己把自己折磨成了这样子。如果我和辰宇哥哥离去了，她一个人在这里，可是会很孤单的。她是妖天下的人，定然有很多仇家，要是有人来找她麻烦，那可不好了，我便守到她醒来吧。”其实真有人来找萧晓寒的麻烦，她也帮不上忙，不过她可没有想到这一层。

沈辰宇看凌眉不走，也慢慢走近来，迟疑地道：“眉儿，等她醒过来，我们可就跑不了啦！”

凌眉点点头道：“嗯。”抬头一笑：“辰宇哥哥，你赶快走吧。”

“你呢？”

“我看她很可怜，在这里陪陪她。”

沈辰宇笑道：“我是怕她伤害你。你都不走，我还走什么，我也陪陪她吧。”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陪着萧晓寒，凌眉问道：“这位姑姑怎么这么大的气？那玉伯伯不过是不见她了，她就气成这样。”

沈辰宇说道：“她不是气的，她是伤心，我听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如果不能在一起，两个人都会很痛苦。”他到底比凌眉大了五岁，于这情之一字，有些了解。

凌眉奇怪地道：“这样吗？如果只是其中一个喜欢，另一个不喜欢呢？那也会两个人都痛苦？”

沈辰宇道：“喜欢的人才会痛苦，那不喜欢的人，自然就不会痛苦了。”

“哦。”凌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定然就是玉伯伯不喜欢这位姑姑，这位姑姑却喜欢玉伯伯，所以，她才这么伤心痛苦了。”这时，萧晓寒轻哼了一声，凌眉忙回过头，关切地道：“姑姑，你没事吧？”

萧晓寒只是气怒攻心以至内息紊乱，她到底功力深厚，醒转得快，看见凌眉与沈辰宇竟然没走，不由有些奇怪，问道：“你，你们没走？”

沈辰宇站在那里，冷冷道：“要不是眉儿不走，我才不会留下来陪着你呢。”

凌眉拉了拉沈辰宇衣袖，对萧晓寒道：“我们看你昏迷过去，所以等你醒过来……”

萧晓寒大怒，手臂一扬，似要跳起来打人，骂道：“谁要你假惺惺的，滚，都给我滚……”

她说怒便怒，凌眉吓了一跳，沈辰宇也怒了，拉凌眉退开，骂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女人，我们好心对你，你，哼……”这沈辰宇是初生之犊不怕虎，见她骂凌眉，当下就要骂回去。

萧晓寒目光一寒，手便伸出，凌眉心慌地叫道：“不要！”

萧晓寒却苦苦一笑，将手放了下来，问道：“你叫沈眉？是沈梦飞的女儿？”

凌眉摇摇头，道：“不，我叫凌眉！是江陵拭琴庄的……”

萧晓寒面色一变，抓住她的手：“你是拭琴庄的？你是凌奇峰和萧婉仪的女儿？”她手捏得甚紧，凌眉忍住不呼痛，点头道：“是！”萧晓寒怔了怔，抬头看她，神色甚是倦怠，沉吟了一下，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吧！”话音刚落，忽地脸色一变，一伸手，沈辰宇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凌眉惊呼道：“你……”萧晓寒摇了摇手，道：“他没事！”这时，空气中慢慢飘来一缕琴声。原来萧晓寒是听到琴声，才将沈辰宇点倒的。

这声音悠悠扬扬，随着风儿慢慢飘散，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受用。萧晓寒面上神色古怪，凌眉本来通韵律，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也没在意。

萧晓寒站起来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凌眉沉浸于琴音之中，应道：“嗯！”

萧晓寒催着凌眉快走，凌眉一步一回头，心中十分不舍，却无可奈何。萧晓寒不耐，右手一伸，将凌眉拦腰抱起，左手提了沈辰宇，发足便行。

萧晓寒在听不到琴声的地方便解开了沈辰宇穴道。凌眉虽然感觉奇怪，但琴声尚自绕耳，也没多问。

回到沈府，凌眉又是惭愧，又是赞叹，又是惊羡，自己试弹几曲，感觉实在是天差地别，想起沈伯伯的话，心中的郁悒又增了一分，心想，什么时候，我可以为爹爹报仇呢？夜里躺在床上，翻来复去还睡不着。

好容易挨到三更，凌眉还是睁大眼睛，了无睡意，突听“铮”的一声，接着又有细细幽幽的琴音响起，凌眉心想，莫不是日有所思，所以脑中产生幻觉？她侧耳细听，清清楚楚，确是琴音，只是断断续续，却与白天听到的有天差地别之分，甚至还不如自己的琴技。这琴声就在左近，凌眉心想，沈府中竟然有人也喜欢弹琴么？

凌眉翻身起床，悄悄地开了门走出去，声音竟似在沈府东面，沈老夫人喜欢清静，日日吃斋念佛，东面那间小佛堂便是特意供老夫人念佛所用。这琴音响自佛堂后面，凌眉细听了听，那琴音还是断断续续，似是并不熟练，但有一两个音杂在中间，却是突兀而奇怪。

凌眉走近佛堂后面，老夫人早已回房睡去，除了三两下琴音，这里极是安静，只见那里是一间空屋，屋门大敞。一人对桌而坐，面前放着一具琴，一边用手拨弄，一边轻轻叹道：“凌兄弟，我愧对你啊，本来想让眉儿找到魔音，为你报仇，可是没想到被妖天下的魔头先了一步，将魔音抢走。那姓白的妖女得到魔音，势必如虎添翼，眉儿报仇，可是千辛万难……”

声音断了，又有琴声叮铮响起，沈梦飞道：“凌兄弟，你琴技如此高明，自与你阴阳永隔，便再不能聆听雅奏，你送我的这具琴，可都蒙尘啦……”

凌眉借着淡淡月光看过去，只见桌上摆了一个牌位，上面写着“义弟凌公奇峰之灵位”，旁边一个，却是凌夫人的灵牌。在此陡见爹娘灵牌，凌眉悲从中来，顿时眼泪长流，哽咽出声。

沈梦飞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凌眉，目光慈祥，温声道：“眉儿，你来了，便来拜拜你爹娘吧！”

凌眉依言进去磕头，泪水不住从脸上滑下。

沈梦飞待她磕过头后，走过去扶起她，说道：“眉儿，魔音既然已被妖天下的魔头抢走，那飞马队姓谌的的话，便有五分真实，想不到妖天下为了得到魔音，竟然处心积虑，那烟妖烟轻寒不惜扮着乞丐，由此可见，他们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眉儿啊，江湖险恶，以后，可要步步小心。”

凌眉流泪点头，有些事她是不懂的，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沈伯伯说了，是妖天下得了魔音，想必不会错了。除了沈伯伯，能信任的又还有谁呢？

沈梦飞道：“好啦，夜深了，回去睡觉吧。伯伯年纪大了，轻觉，再在这里陪陪你爹爹。”

凌眉点点头，慢慢转身走了出去，行到回廊转角，再回过头来时，只见沈伯伯已关了门，室内仍有琴音断续响起。她看了一眼，心想：沈伯伯是爹爹生前最好的朋友，他竟然在沈府为爹爹设了牌位，这样的恩情，我又该怎样报答呢？

正在沉思，忽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落在她面前，凌眉险些惊呼出声，连退了三步，伸手就要拔剑，却拔了个空，这才想起并未带剑在手上，心下不由有些惶恐，又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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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行

突然那人身形一闪，手搭在凌眉右肩上。凌眉大吃一惊，右肩一沉，向侧避开去，可刚退开，那只手又搭了过来，凌眉手中无剑，黑暗之中又看不清那人脸面，只看到似绢非绢似丝非丝的白色物什一闪，又到了面前，只好再次斜走避开，她家学渊博，轻功本来有些火候，这两年练得又甚勤，那人连着三招，竟然都被她避了开去，不由轻咦了一声。

凌眉心中着急，本想大叫，但一想这叫起惊起沈伯伯后，自然有一番恶斗，看这人好似冲着自己来的，就别惊动沈伯伯了。当下低声道：“你是谁，再不走我要叫沈伯伯了。”

那人冷冷一笑，声音十分不屑。

凌眉这才看清，原来竟然是白天看到的魔妖萧晓寒。只是她本来黑亮的一头秀发，竟然全都变成了白色，先前看到的白色物什，便是她满头白发。至于她如何一夜之间便即白头，却是如何也想不到，心想既然是魔妖，想来是什么魔法。

凌眉怔道：“你，你要做什么？”刚说得一句，突然腰下一麻，顿时软倒。凌眉到底年幼，经验不足，说话之时手下便缓了，那萧晓寒是何等人物，她全力也未必能避得了十招，何况此时心有二用，自然一伸手便被点住。萧晓寒当下将她抱起，几个纵跃，便出了沈府。

凌眉听得耳中风声呼呼，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里，张嘴来，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也不知道萧晓寒奔行了多远，等她慢下来时，已到了一片旷野，月光下见远处几幢房屋掩映在一丛丛绿树中，环境很是清幽。萧晓寒停了下来，放下凌眉，顺手解了她的穴道，说道：“快给我磕头！”

凌眉一怔，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磕头？”

萧晓寒微笑道：“我决定收你做徒弟，徒弟见了师父，自然要磕头。”

萧晓寒面上带笑，却并不是说笑，凌眉心想她的武功确实是高明，沈伯伯都说魔妖的手段自己是应付不了。可是，她既是妖天下的魔妖，爹娘可能死在妖天下人手上，自己可是说什么也不能拜仇人做师父。当下摇头道：“我不想拜你做师父。”

萧晓寒不由一怔，她本是妖天下掌门白罗兰的师妹，容貌秀美，武功又高，可五年前因为爱上一名叫玉璟翎的男子，将妖天下镇派之宝之一的逍遥扇偷了给心上人。未料玉璟翎刻意接近，却不过是为了得到逍遥扇而已，逍遥扇到手，便即消声匿迹。她苦寻五年，甚至数度逼问玉璟翎的朋友沈梦飞，最后得到的答复竟然是要她退出妖天下。

萧晓寒心中大恸，心灰意冷，一夜白头。她知道逍遥扇干系重大，当时情迷意乱，本已后悔不已，看玉璟翎如此绝情，于是决定夺回逍遥扇。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