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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妻盈门-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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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所的兵卫,有一部分还是建安侯当年的旧部。

圣人虽然没有明着宽宥了周家,但如此安排,照顾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陈知府两口子估计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把周氏姐妹留在扬州,而不是像其他罪臣女眷那般被收押入监牢,然后再押解去辽东流放。

毕竟流放辽东不是去旅行,饶是圣人暗中照顾了周家,但似周家姐妹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很难熬过艰苦的流放之路。

长途跋涉、疾病时疫、风餐露宿、差役的斥骂以及诸多精神的打击。足以让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送命。

而陈知府把她们留下来,虽然顶着个官婢的身份,但命却可以保住,只等日后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周家从辽东回来,未尝没有复兴家业的可能。

真到了那个时候,陈知府再把养得皮光水滑的两姐妹送还周家,这人情可就大了。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一些举动,陈知府夫妇仁义、重情的名声就在京城权贵圈坐实了,有了这样的好名声。还愁人脉不丰、官途不顺?

就是皇帝知道了,嘴里或许会骂陈知府‘妇人之仁’,心里也会叹一句:陈家这小子重感情啊。

上位者就是这样,希望御下的臣子能铁面无私、秉公守法,可臣子们若一个个都成了只认法、不认人、不讲感情的铁面冷血人,皇帝心里还真不敢重用这样的臣子呢——连自己的挚亲都能下得了手。更不用说对外人了。

皇帝再大,也是外人呀,万一哪一天那群臣子举着‘大义’的旗子,要来剿灭他这个‘昏君’‘暴君’,自己岂不是成了养虎为患的蠢蛋?!

陈知府虽不是上位者。可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于揣摩人心这一点上颇有几分手段。

他想过了,左右这件事又不大,就算被查出来,也顶多挨个训斥,有陈家在,他的官位还是能保住的。

再说了,现在京城动荡不安,权贵、朝臣被一幕幕的血腥场面惊得几欲魂飞魄散,忙着自保还来不及,哪里会顾得上侯府两个不起眼的小女子?

相较于陈知府,谢向晚这个六岁女娃儿也不遑多让,她也一早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并且隐隐看穿了皇家下一步的计划,所以才会力劝父亲将周氏姐妹留下。

而似楚家等这样被当街发卖的侯府小姐,谢向晚却是不肯沾手,极力劝说老祖宗也不要搀和此事。

就是谢嘉思那儿,她也着人送了话,切莫学某些盐商,为了心里的某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故意买下被发卖的侯府小姐,准备随意磋磨,好平衡自己那颗有些扭曲的心灵。

谢向晚说了,这样的行为,绝对不是彰显自己身份、抬高自家身价,而是在找死,在给家族惹祸。

谢嘉思还好,她是谢嘉树的嫡亲幼妹,自幼听兄长的话,对大洪氏这个嫂子也是敬爱有加。

爱屋及乌,谢嘉思很疼爱谢向晚这个嫡亲侄女儿。

姑侄两个感情好,谢向晚的意见,她还是乐意听取的。

谢嘉思想得明白,妙善是她的嫡亲侄女儿,又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绝不会害自己。

不就是几个侯府的小姐或是贴身大丫鬟嘛,不买就不买,大周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能干、伶俐的侍女,很没有必要为了几个下人而令妙善不开心。

所以,前几日府衙前街闹腾得那样厉害,许多巨商豪商纷纷拿银子炫富,谢家和宋家却没有一个人搀和。

老祖宗却是有些生气,她一辈子强势,当年遭遇夫君宠妾的时候,她也没有服过软。

在谢家顺风顺水的过了几十年,临了还要被个六岁的曾孙女儿‘劝谏’,她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

不过,老祖宗人老成精。知道现在谢家主事的是谢嘉树,而谢嘉树最倚仗的长子是谢向荣,最疼爱的女儿是谢向晚,虽然谢嘉树不会为了女儿而忤逆自己这个祖母。可老祖宗也不想跟孙子、曾孙闹得太僵。

再者,教训小辈不一定明火执仗的喊打喊杀,内宅的花样多了去,随便哪一样都够她收拾个不听话的小女娃儿了。

是以,老祖宗只暗暗记下了这一笔,面儿上依然和蔼慈爱,对谢向晚还是那么关照,唯有眼中的笑意冷了许多。

老祖宗的变化,可以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谢向晚——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丫玩儿什么聊斋呀。

算算年纪,谢向晚脑中的谢离可比老祖宗还要年长,经历的事情、见过的市面也远超老祖宗这个商家妇不知多少倍。

谢离是堂堂世家女,又嫁入了李唐皇室,宅斗、宫斗的桥段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什么样的人在她面前不能说是无所遁形吧,但对方是存着善意还是恶意,她还是能看得清的。

老祖宗对她有意见,谢向晚心知肚明,这几日她就在想,要不要把谢向安从延寿堂挪出来。

正巧这段时间谢贞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万华年为了侍疾。连府衙前街的热闹都不去看了,整日守在槐院照看母亲。

老祖宗心疼女儿,见女儿的病情总也不好,急得她吃不好、睡不香,最近一两日明显消瘦了许多,更是没精力去照看谢向安。

不能怪老祖宗偏心。实在是谢贞娘的病情太蹊跷了,说她有病吧,可又查不出什么病因,说她无恙吧,偏每日都病病歪歪的。

老祖宗和万华年还怀疑是不是有人对谢贞娘下毒。虽然她们心里都觉得不可能有人这么做,因为谢贞娘与谢家的人并无利益冲突,对她下毒,还不如直接给老祖宗下毒呢。

虽然不相信有人下毒,可老祖宗还是请程老太医来仔细查了一番,连谢贞娘日常的衣服、吃食、熏香以及房间里摆设的家具等物什全都检查了一遍。

程老太医很笃定的告诉老祖宗,房里的东西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毒物。

不是病,不是毒,又没人给她气受……老祖宗实在想不出女儿为何会身体病弱。

正巧这时身边的秦妈妈荐了个厉害的道士,这人也不是外人,正是高价出售‘神丹’的大师,老祖宗吃了几丸‘神丹’,觉得身体确实轻快了许多,顿时将他奉为‘老神仙’。

这次女儿的病情蹊跷,老祖宗求医不成,便想到了神佛。

只是谢家的先祖不信这些,当年的谢秉德在坟地里都睡过觉,饿极了还吃过祭品,对神佛没有半分敬意,为了不令子孙误入歧途,他还留下祖训,言明鬼神之说都是骗人的,那些道士、和尚更是骗财的神棍,若是信了他们的话,不但会破财,还有可能祸害全家。

所以,秉德公有训:凡谢氏子弟不得信奉鬼神怪论。

谢嘉树是秉德公的好儿孙,自是坚定的执行老祖宗的训诫。若不是当年谢向晚出生时确有异象,谢嘉树才不会信什么‘观音童女’呢。

谢嘉树不信道,老祖宗也深知谢家的祖训,所以即便她想让‘老神仙’来家里给女儿做法事,也不敢轻易决定。

这两日她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说服孙子,结果她先病倒了。

谢向晚晨练结束后,梳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服,便来给老祖宗请安了,一进门便听到了袁氏和小洪氏的争论声。

谢向晚站在廊庑下听了一会,如花朵般粉嫩好看的双唇绽开一抹笑,心说话:啧啧,还真是一对孝孙媳妇呀,竟争着要留在延寿堂给老祖宗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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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谁比谁狠

谢向晚摆摆手,阻止门口的小丫鬟通传,里面的争论正热闹呢,她还想再听一会儿。

“弟妹,我是大嫂,理当服侍老祖宗!”

谢向晚听得分明,这是袁氏的声音。

接着小洪氏的回答也证实了这一点,只听她柔声细语的说:“大嫂,我知道您孝顺老祖宗,咱们谢家深受老祖宗的深恩厚德,个个都对老祖宗孝敬有加。我进门虽晚,但孝顺老祖宗的心却与大嫂是一样的,还请大嫂成全!”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长幼有序,我是长房长媳,弟妹却终究是二房的人啊。单从这方面说,我比弟妹还要多一份责任呢。”

许是受了教训,袁氏的行事风格有所改变,不再像过去一样直白的言语攻击,而是学会了绵里藏针。她这话分明就是告诉小洪氏,我才是谢家嫡支长房的当家主母,你不过是被郎君过继出去的旁支。

虽然同是郎君的妻子,可你东苑承继的是谢利那一支,是庶出的旁支呀。

而且吧,袁氏拿‘身份’说话,也有提醒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您别被这个贱妇的三两句甜言蜜语哄住了,小洪氏以及谢向荣兄弟几个在族谱上可是谢利的孙子、孙女。年节、忌日祭祖的时候,他们拜的是冯老姨娘所出的谢利,而不是您的儿子谢亨啊。

冯氏虽然‘被’病逝了,但老祖宗对她的恨意却丝毫不减。

还有一点,过去因为有大洪氏在,老祖宗倒还记得大洪氏母子几个之所以被过继到谢利名下,是袁氏所逼,是大洪氏顾全大局,大洪氏母子受了极大的委屈,看在这个份儿,老祖宗把大洪氏母子与冯老姨娘母子分得很开。

心里也不断的告诉自己:阿荣是自己的嫡亲曾孙,大洪氏是为了谢家才委曲求全。她恨的是冯氏和她所出的小贱种,而不是自己的嫡亲血脉……

如此一想,老祖宗便能以平常心去对待谢向荣兄妹三人了。

但还是那句话,死人是争不过活人的。随着大洪氏的故去。她的好、她的大度、她的能干,也渐渐被人遗忘。

而接替她进门的小洪氏,行事作风与大洪氏截然不同:

大洪氏伺候老祖宗,是站在孙媳妇儿、谢家女主人的角度上的,是带着几分客气的小辈对晚辈的尊敬;

而小洪氏伺候老祖宗,则是无比的谦卑,是一种下属对上位者(或曰*oss)的敬畏与臣服。

两者都是‘敬’,但落在老祖宗眼中,却有着本质的区别,相较于大洪氏的正常表现。她更喜欢小洪氏的曲意讨好。

时间久了,老祖宗甚至觉得小洪氏这样的态度才是孙媳妇该有的姿态,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对大洪氏的不喜——她那般端着架子,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田舍奴出身的老祖母啊!

除此之外,小洪氏还不停的给老祖宗灌注一个概念。那就是她与谢向荣兄妹三个不同,自己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之前还看不出效果,自从老祖宗对谢向晚生出不满后,小洪氏的努力便有了成效——小洪氏依然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媳妇儿,而谢向荣兄妹三个却被老祖宗归入了冯老姨娘和谢利一伙。

老祖宗的这个想法听着有些匪夷所思,但联想她的个性和行事风格也就能理解了。老祖宗强势了一辈子,在她的概念里只有两种人:一。听她话的人,也就是自己人;二,与她作对的人,也可以称之为敌人。

冯氏母子是她的敌人,这个毫无疑问,而谢向晚最近的表现让老祖宗很不满。已经开始从‘自己人’慢慢转向‘敌人’了。

老祖宗的这个变化,谢向晚看得最明白,而小洪氏也隐约有些察觉。

这会儿听了袁氏的话,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说道:“大嫂这话说得不对。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不都是老祖宗的子孙?就是我家公爹,那也是咱们老祖宗的儿子,只可惜他老人家过世得早,倘或他能活着继续考取功名,入仕为官,为长辈请封诰命的话,咱们老祖宗也是独一份儿呢!”

小洪氏说得很直白,清楚的告诉老祖宗:孙媳妇我只认您这位祖母,冯氏什么的不过是个侍妾,我是抵死不认的。

还有,谢利再出色,他也已经挂掉了,连个嫡亲的血脉都没有留下,如今更是有他死敌的儿孙供奉他,若是他泉下有知,没准儿还会气活过来呢。

不得不说,小洪氏和谢嘉树还真不愧是夫妻,两口子想出来的劝慰老祖宗的借口也相近。

偏老祖宗还真吃这一套,最初听到袁氏的话时,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小洪氏的话语一出,老祖宗的心里又舒服起来。心里还嘀咕:唔,还是小洪氏懂事啊。

谢向晚在外面,看不到老祖宗的表情,更无法猜度老人家的心情,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屋里的老祖宗听着两个孙媳妇你争我抢的要来延寿堂打地铺伺候她,非常高兴,心里更是得意,看足了戏,见袁氏被小洪氏堵得说不出话来,忙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多大点事儿,也值得让你们急赤白脸的挣个没完?又不是发月钱、挑首饰,是来照看我这个老婆子,你们也挣?!”

“能伺候老祖宗是孙媳妇儿的荣幸呢!”袁氏忙表态。

小洪氏却比袁氏放得开,直接扑到老祖宗近前,双手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祖宗您就是咱们谢家的无价之宝啊,我是个贪财的,当然要抢着来伺候老祖宗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故意露出财迷的样子:“老祖宗,孙媳妇儿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您呀,就可怜可怜我吧!”

谢向晚听不下去了,小洪氏就是这样,总喜欢踩低自己去吹捧老祖宗。

是。洪家是漕帮,是混江湖的下九流,可洪家再不济,那也是小洪氏的娘家。旁人看不起洪家也就算了,如今小洪氏自己都贬低洪家,这、这就有些过了。

说得难听些,狗还不嫌家贫呢,小洪氏这样又算什么?

谢向晚长长舒了口气,不再去听屋里老祖宗的笑声,而是冲着门口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忙扬声通传道:“大小姐来了!”

谢向晚抬步进了门,屋里的说笑声渐渐停止了。

小洪氏也从罗汉床上站起来,规矩的立在一侧。

“老祖宗安好!”谢向晚缓步走了进来。白玉般莹润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浅笑,她恭敬的行礼问安。

“哎呀,妙善来了,快过来让老祖瞧瞧!”

老祖宗眼中闪过一抹为不可察的嫌弃,满是皱褶的老脸笑成了多菊花。那笑容看着很灿烂,却没有半点真诚。

谢向晚起身,又冲着袁氏和小洪氏见礼:“给大伯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袁氏被小洪氏挤兑了一通,心情很不好,不过她牢记表姨的话,强忍着怒气。僵硬的点点头,“嗯!”

小洪氏笑着道:“妙善来啦,刚才老祖宗还惦记你呢!”

谢向晚也甜甜一笑,软糯糯的童音回道:“我也惦记老祖宗呢,老祖宗,您的身子好些了吗?昨夜睡得好不好?今天有没有想吃的饭食。我让小厨房给您做!”

谢向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罗汉床前,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老祖宗一番。

老祖宗说是病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劳累过度(心忧女儿啊)。有些体虚乏力罢了。

但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哪怕有个头疼脑热也有可能酿成大病,所以谢嘉树见老祖宗不舒服,忙不迭的寻人请大夫、熬制汤药。

如此才传出老祖宗得病的消息。

谢向晚偷眼看着,见老祖宗气色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虽还带着些许蜡黄,但想想她的年纪,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还能指望她的皮肤真如小姑娘一般红润光鲜嘛。

除了脸色有些蜡黄外,老祖宗还会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其它的就没什么状况了。

谢向晚点点头,老祖宗不是病,应该是人上了岁数,脏器开始老化,表现在身体上就是体弱乏力,是自然规律所致,人力很难改变。

心里虽然这么想,谢向晚脸上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拉着老祖宗的衣摆,仔细的询问着。

“哎哟哟,老祖宗,您瞧您瞧啊,方才我怎么说来着?看看咱们大小姐,真真是孝顺老祖宗啊,”

小洪氏拿着帕子掩嘴轻笑,表面看似夸奖谢向晚,实则还是在恭维老祖宗。因为方才她说,谢家上下之所以孝顺老祖宗,是因为深受老祖宗的深恩厚德。

而谢向晚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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