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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醉云边-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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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一巴掌打得原地退了好几步,次本很是委屈:“大哥是太谨慎了,他根本听不懂我们说什

么。”

一本还想发脾气,又怕引起秦谦的怀疑,只是狠狠地瞪了次本一眼:“等回去和你算账。”

然后又很是恭敬地对秦谦笑道:“很抱歉,我这个兄弟刚才是担心秦公子得到醉非雾之后,会言而无信,毁去我们之间的盟订。真是岂有此理,像秦公子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秦谦哼了一声:“庸人自扰。”

一本笑呵呵地连连称是,不多时,便到了芦花一梦,冰天雪地之下,格外凄凉肃杀。

漆色剥落的大门前,只有三五个神情倦怠的狱卒模样的人,看他们的装束,也是邠国人的打扮,并不是倭人。

忽然来了这么多人,那几个狱卒居然也不惊讶,过来一个小头目冲着一本点头哈腰:“一本大人,您来了,小的给您烫好了酒,候您多时了。”

一本倨傲不理,厉声喝道:“把醉非雾给我带出来。”

小头目连连答应着,不多时,四个人抬着一个木杠出来,木杠下边坠着一个网兜,里边有人,用绳索捆着,动弹不得。

紧皱着眉头,秦谦哂然:“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脸色丝毫未变,一本竟然很认真地:“是,这是为了醉五小姐的安全考虑,免得她自伤。”

秦谦冷笑了一声:“有你们这么多剑之圣者护卫,醉小姐也会有生命之忧?”

一本还是装作听不懂秦谦的讽刺,吩咐众人,将网兜打开,绳索解去,被捆得四肢都要麻木僵掉的醉非雾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半晌才抬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一抬眼,认出了秦谦。

几年不见,醉非雾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依似当年。

眼眸中惊喜咋现,醉非雾揉着手腕,泪光盈盈:“大哥……”

目光,落在醉非雾的手腕之上,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秦谦的心,也是陡然一凉,那欺霜压雪的手腕上,不过是浅浅的几道嫣红勒痕,分明是捆上不久,时间也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应该是看到他们这行人过来后,才匆匆捆上。

在军营中也待过一些时日,对于绳索留下的痕迹,秦谦可以准确地判断出被绑者的受绑时间,这

也是列龙川亲自授给他的功课,学的时候,秦谦也满心疑惑,没有想到,当初看似无稽的东西,其实真的有用。

想不通的是,醉非雾为何要帮着这些倭人对付自己。

仅仅是因为她姐姐醉红泪对自己的恨意吗?

心中心念急转,表面上,秦谦却不能流露出一丝半毫来,微微一笑:“小雾,几年不见,还记得秦大哥?”

泪眼汪汪的醉非雾哭得可怜,大哥两个字刚刚出吐口,醉非雾已然珠泪盈腮,疾步奔跑过来,双臂张开,抱住了秦谦,扑到他的怀中,哭得更加委屈:“大哥,这些倭狗欺负我,我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凡是敢欺负我们醉家的人,我都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幽幽咽咽的哭声中,醉非雾娇躯颤抖着,她的身体紧紧贴着秦谦的身体,以确定秦谦无法在瞬间应对她的突然袭击,就在哭得哽咽难抬时,秦谦拍拍她的肩头,醉非雾陡然出手。

短剑藏于袖内,手臂压在秦谦的胸膛之上,醉非雾的手腕翻转,快到不及眨眼,短剑已经穿透了她的衣袖,刺入秦谦的胸膛。

短剑入肉的声音很轻,醉非雾在瞬间就推开秦谦,避开他能够攻击的氛围,脚下滑动数尺后,泪水未干的脸上,满是寒霜般冷漠。

闷哼了一声,秦谦没有去看插在自己胸膛上的那把短剑,而是盯着醉非雾,紧紧地盯着,一言不发。

醉非雾冷冷地:“秦谦,你不用看,我就是醉非雾,如假包换,很奇怪我为何会刺伤你,其实我更想杀了你,至于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只要你还没有忘记我的姐姐,就应该比我清楚。”

血,顺着刺入身体短剑,汩汩而流,大半幅衣襟,都被殷红的血染透了。

痛,麻木,这短剑上果然还淬有麻药。

秦谦的视线有些模糊,一直盯着醉非雾,听她说完这几句话,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来救你的,所以才能得手,可惜她不是你……”

话未尽时,人已经晕倒在地。

看着闭目不醒的秦谦,醉非雾一阵森然的冷笑。

一本呵呵笑道:“看来大多英雄,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啊,醉五小姐,秦公子可是一心想来搭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醉非雾冷冷地:“是他恩将仇报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我告诉你,一本,疑者不用,用者不疑,你最好给我弄清楚,姑奶奶我从来都不是醉红泪!你再旁敲侧击胡乱猜疑,姑奶奶不和你们这些狗崽子玩了,那个天罗阵,你们另请高明吧!”

38

38、变生肘腋可运筹 。。。

被列云枫嘲讽了一句,绝那张青嘘嘘的死人脸上,立时涨起红晕,一时为之气结,瞪起金灯般的眼睛,就想动手,谁知列云枫噗地一笑:“兄台默而认之,可是小弟猜对了?虽令尊貌似孩童,三尺寸丁,兄台也不可自觉蒙羞,想当日晏婴晏平仲,何尝不是堪堪若垂髫之小儿,却以二桃杀三士,谁敢小觑?”

列云枫所言晏婴,乃是战国时齐国名相,纵横捭阖之才,关于他的谐闻趣事,乡里闾间,传送颇多,其中以两枚桃子便除掉有降龙伏虎之能的田开疆、古冶子、公孙接三人的故事,也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人群之中,已然有了窃笑之声。

被众丫鬟搀扶着的寿龄长公主也由惊转喜,嫣红未退的粉腮上,又浮上浅浅的笑意,一双清泠泠的眼睛,只管看着列云枫。

半文半白的话,绝还是能够听得懂,然而术业有专攻,若论行凶杀人,绝自是行家里手,若论这将白染皂的功夫,他哪里能招架得住,气得双目暴突,红线乍崩。

被印无忧挟在腋下的沐珥,此时哭花了脸蛋儿,犹自抽泣,听列云枫如是说,忽然抬头,抽抽噎噎地冲着列云枫道:“启禀爹爹,孩儿不孝,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可能他长得像他娘,所以不如孩儿我英俊潇洒,倜傥风流。只是,只是孩儿真的想不起来他娘是谁了。”

若沐珥不接此话也就算了,那围观的众人,先时只是偷笑而已,听这个小孩子煞有介事地说辞,还说得委委屈屈,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时哄然。

放屁!

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绝,哪里还能容忍下去,双爪一探,厉声喝道:“小杂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列云枫微笑着摇头:“恶语伤人,难能利己,兄台,我们认识吗?”

已经蓄势而发的绝,闻听此言,立时僵住,骤然探出身形也被硬生生地定住了,此时探头缩肩,

姿态极为萎缩滑稽。此番他乃是易装而来,自然不想被人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黑水教在江湖中声明并不怎么样,他和他师父阴阳长老的名声,更是不堪一提。

易地而处,绝暗自猜想列云枫也不会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才没有冒然揭穿自己,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唐突行动,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事情坏在自己手里,阴阳长老焉能轻易放过自己?

印无忧又拍了沐珥一巴掌,气道:“小孩子什么不好学,满嘴胡扯什么?”打得沐珥又哎呦一声,抽泣起来,印无忧不觉瞪了列云枫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绝到不在乎大开杀戒,眼下这群人,尚不在他眼里,只是他此行志不在此,心里恨得痒痒之极,却强自忍下一口气,阴阳怪气地笑道:“他真是你儿子?小哥儿,这孩子也有八九岁,你也不过十七八岁,哪里有这么大的儿子,睁眼说瞎话,你当各位朋友都是瞎子?”

列云枫哂笑:“兄台这话说得有理,然为何知晓笑人,不知省己?不知道究竟是谁居心叵测,将诸位江湖上的朋友,视为聋聩。”

立时语堵,绝翻了翻鼓鼓的金鱼眼儿,冷哼了一声,列云枫是在讽刺他,方才他不怀好意地说沐珥是寿龄长公主的儿子,那公主年纪也不过及笄之年,比列云枫尚小了几岁,更不会有如此大的孩子。

此时澹台梦已经从车里下来,袅袅娜娜地走过来,众人不觉惊艳,一时目光投去,澹台梦却泰然处之,气定神闲,先过来从印无忧腋下解下沐珥来,微躬着身子,拿着一块素罗帕子为沐珥拭泪:“印叔叔虽然凶,却是天下第一等重情重义热血热肠的汉子,惜之深,责之切,你可不许怪他。”

澹台梦神情温婉,语气柔和,眉眼间那抹慈态蔼然之色,流露得极为自然,印无忧的眼睛立时就直了。若不是他知道她的底细,单看她如此神色行事,还真的当她和这个痞气乖滑的小孩儿是母子呢,和澹台梦相识几年,印无忧自然知道她假假真真的本事,只是想不透列云枫和澹台梦一唱一和,非要认了这个坏小子做儿子,究竟有何目的。

不过印无忧也懒得动脑筋去想,列云枫和澹台梦两人行事,历来难以捉摸,他只相信这两个人就好,于是也哼了一声:“养不教父之过,他这个样子,小枫也不好好管教管教。”

这回可轮到绝的眼睛直了,印无忧是谁,他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从无忧的长相,身法,还有和列云枫的熟稔称呼,江湖之中,不作第二人想,他自己知道沐珥的身份,而且此次之行,也是他要挟沐天涯,才得以将沐珥带来,方才他也以为开门的那个人,自然是廖五峰无疑,所以才胁迫沐珥故意冲撞过去,他想趁着冲撞混乱之际,将廖五峰杀死在府门前,然后再趁乱溜走。

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廖五峰没有出来,却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如花女子,迫得绝抛头露面,想借故羞辱逼退这少女,到时候廖五峰就不得不出来,无奈天不佑他,被列云枫搅了他的算盘。

不过现在绝的心中,最疑惑的还是方才印无忧的话,难道沐珥真的和列云枫他们有关联?

绝眼中一掠而过的疑虑,哪能逃得过列云枫的眼睛,他轻轻叹息一声道:“辱人之必自辱,盖螳臂当车不自知也。螟蛉之子,蜾蠃负之,兄台,闯荡江湖,也须认得三五个字才好。认不来儿子也就罢了,别再多出一个爹来,到时候闹得天翻地覆,如何收场才好!”

此言一出,连印无忧都面上发烫,平日里列云枫尖刺刻薄,尚且有度,这几句话,说得未免太过刻毒,而且也太轻薄,绝非列云枫平时口吻,不由微怒:“小枫!”

印无忧虽然生气,却更担心绝会怒而出击,果然,眼前冷风一道,绝已经忍无可忍,飞身扑过来。

此时,印无忧身在绝和列云枫之间,自然不能让绝伤到列云枫,立时闪动身形,拦住绝的攻击,谁知道绝志不在他,攻来的招式,也是虚晃一招,骗得印无忧身形一滞,招式递老,无法回力之时,绝已经移形换位,越过印无忧,扑向了澹台梦。

方才澹台梦拉着沐珥说话,就在印无忧的身旁,绝发起攻击的时候,她也看到,印无忧一出手,澹台梦顺手就将沐珥推给列云枫,就在她推开沐珥的一瞬间,绝已经飞越过印无忧,挥动双掌,一式“流星赶月”,一掌击打澹台梦的太阳穴,一掌击打澹台梦的肩头。

江湖之中,凡是男子与女子动手,总有诸多忌讳,绝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太过下流,使的力道固然阴狠,攻击的方位却不敢太阴毒。

澹台梦纤腰一拧,堪堪躲过打向太阳穴的那一掌,清咤一声,单掌劈出,正好抵住绝打向自己肩头的手掌,双掌相击,发出沉闷的声音,绝的脸色立时为之一变,感觉自己身体里边的内力,如倾闸之水,源源不断地流向手心,然后被澹台梦手心一股极为阴邪的力道吸附而去。

惊诧之际,双掌吸合,无法分开,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若不用内力相抵,澹台梦掌中的力道就会迸发而出,重创难躲,但是他若一味递增内力相抗,又何异于泥牛入海,任他有多少内力,也会被澹台梦手心的力道吸干。

无耻!

等到印无忧转身,便见到绝与澹台梦双掌相对,拼上内力,他知道澹台梦已经有了身孕,如此消耗内力,万一动了胎气,可怎生了得,不由大骂绝一声无耻,飞身过来,刚要动手,却被列云枫拦住。

马车里边只剩下林折繁趴在那儿懒得动弹,卓小妖也下了车,列云枫已然将沐珥推给卓小妖照看。

见印无忧满眼怒气,列云枫沉声道:“梦儿身体不便,还是我们一起过去,分开他们,免得伤了梦儿。”

好。

印无忧应了一声,和列云枫同时而动,印无忧运气于掌,夹裹着山崩石裂之势,击向绝的后心。以印无忧的骄傲性情,何尝在背后对人下过手,就算是要杀人,他也会在对方的前面,一剑贯喉。然而今日今时,生恐耽搁一刻钟就会令澹台梦有异,他是势在必得,管不来什么江湖规矩,这一掌他发了全力,除非绝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不然一定会舍了澹台梦先保全自我。

转眼列云枫也到了澹台梦的身旁,单手扣住澹台梦的手臂,也是运力于掌,欲与印无忧同时发力。

绝此时有苦难言,不断提起的内力被澹台梦阴力吸附,身后又恶风不善,可谓腹背受敌,绝不由得凶性大发,被激出万丈怒火来,拼着破釜沉舟,也要重创澹台梦,于是将身体内所有内力都骤然提起来,立时那张脸,涨得红紫青蓝,异常狰狞,大喝了一声,绝身体里边的所有力道,宛若怒江倾泻,具从掌心涌出。

砰。

双掌终于被这股猛然涌出的力道强行分开,印无忧那一掌也结结实实打在绝的后心,绝惨哼了一声,身体晃了晃,方才还色彩斑斓的脸,立时变得惨白,双眼翻了又翻,一口血才咽下去没有吐出来。

澹台梦已然倾身跌入列云枫的怀中,那张芙蓉笑靥比绝还要苍白,白如霜雪,凄寒透骨,忍了又忍,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落衣襟,若桃花片片,只是吐过一口血后,豆汗如雨,从澹台梦苍白似雪的脸庞滚落,人也几欲虚脱,眼见得弱不胜衣,晃似昏厥。

啊!

看到澹台梦受伤,印无忧须发皆张,怒不可遏:“你找死!”

衔恨不已的印无忧,长剑出销,就要冲过去和绝拼命,列云枫一手环抱着澹台梦,急道:“小印,别管他,梦儿……”

此时澹台梦已经双眸紧闭,面如金纸,软软地倒在列云枫的怀里,寿龄长公主尚施也已经过来,低头一看,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只见澹台梦身后的半幅罗裙,已经被鲜血侵染,连列云枫扶着澹台梦的手指缝间,也滴滴答答地滴落着鲜血。

尚施公主固然云英未嫁,宫闱之中,对此等事情,也耳闻一二,眼前情景,不难猜出几分,又惊又怕,眼底盈盈有了泪光,心底暗念一声:阿弥陀佛,神仙保佑,小王妃可因此别动了胎气。

情况有异,印无忧暂时顾不得绝,回身看澹台梦已经晕厥,顺着尚施公主的眼光,也看到那半幅血染罗裙,脑袋轰地一声,眼睛都爆起红线,顺手拉过尚施公主的胳膊:“梦儿要休息延医,你还不腾出个地方来!”

他见尚施公主是从廖五峰府里出来,还当她是廖家的人,印无忧的力道多重,如今又是情急,自然又加了几分劲道,犹如一道铁箍般钳住了尚施公主的手臂,痛得尚施公主眼底之泪立时簌簌而下,旁边丫鬟蔓丝急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快点儿放……”

尚施公主强忍着疼痛,低声喝道:“蔓儿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兄弟,你们是我永远的牵挂和幸福!

39

39、为国何惜寸磔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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