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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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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黑的笑容忽然戛然而止。
吐早饭的一个病人二度受惊,大小便失禁。药童惊喜道:“好了!你通了!再也不用吃药了!”
二黑止笑严肃道:“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哈哈哈哈……我是病人哈哈哈哈……”
沧海的脸都黑了。
神医愣了一下,垂首道:“你刚才说……‘公子爷总喜欢爬上石大哥的床’?”
紫菂眨巴眨巴大眼睛,丁香小舌将口中的糖果推到右腮,点头接了一句:“站在床上和石大哥吵架。”
神医抹了把冷汗。小壳脸都绿了。
所以说沧海的担心是完全有必要的,就算紫菂不到处说“我们公子爷是变态”,也会说“公子爷喜欢爬石大哥的床”。
小壳绿着脸道:“紫菂以后这句不许说。”
紫菂道:“为……”
小壳斩钉截铁,“不为什么。”
二黑又在不停的笑了。沧海在二黑的床榻对面,给自己找了个竹凳坐了,腰靠桌沿,一脸薄愠。
“啊哈哈哈哈……快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
沧海终于怒了。一拍桌子,“你给我忍着点行不行?!”
“啊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啊……”
沧海尝试着给他出主意。“你先把嘴捂上,听我说。”
二黑十分配合,但是嘴刚被堵上,脸就涨红了。二黑极力忍耐着,腹肌不停抽搐,双肩不停耸动,断续道:“你哈哈快点……我要……憋死了……”
“忍着。”沧海不太高兴,“我要给你讲个故事。”
“哈?!”二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笑声停顿了两秒,“呜哈哈哈哈呜……”二黑哭了。
沧海道:“你有没有听过释迦牟尼佛座下,有一位神通第一的女弟子,叫‘莲花色’的?”
神医已经站在二黑的门外准备抢救,听见他的话,没有推门。
二黑一愣,“哼哼哼哼……”捂着嘴摇了摇头。
沧海道:“她的遭遇和你差不多。”
二黑忽然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沧海,示意他说下去。
神医在门外挑起半边眉毛。
沧海道:“莲华色是佛陀时代住在印度德叉尸罗城的一位美女,她有倾城倾国之姿,沈鱼落雁之容,还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夫婿,颇得世人羡慕。
莲华色女怀孕以后,与夫婿搬回娘家待产。谁知,丈夫竟与寡居多年的母亲款曲暗通。莲华色女无法忍受与母共事一夫,生下女儿之后,便独自离家出走。当她流浪异地,感到前程茫茫,进退两难的时候,恰在波罗奈城结识了一个富商。富商对她百般追求,呵护体贴,终于打动她的心,使她重新燃起对生命与感情的希望。
莲华色女与第二任夫婿度过一段甜蜜快乐的日子,十余年后,她逐渐忘却痛苦的回忆。丈夫的事业发展迅速,经常在外经商不归,她也能安之若素,勤俭持家,令丈夫无后顾之忧。有一天,久别的丈夫返家,神情赧然,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在外地娶了一个小妾,怕夫人生气,不敢带回。莲华色女认为丈夫终年辛劳养家,自己不该肚量狭小,于是就鼓励丈夫将小妾带回家中安住。
莲华色女初见这位少女时,心里真是欢喜,她们容颜身材酷似,相谈融洽。当问及女孩的身世时,莲华色女犹遭晴天霹雳,闷绝倒地。原来这少女竟是她与前夫所生的女儿。
她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只是慨叹造化弄人。先是与母共夫,今又与女共夫。她发狂似的离开了丈夫和女儿,从此成为一个自暴自弃,玩弄感情的妓女。”
相似的遭遇使二黑完全惊呆,他瞪着眼,张着口,虽用手捂着嘴,但是由于他的投入,竟然渐渐“忘记”了狂笑。
沧海继续道:“后来,她受到恶人的怂恿,企图用美貌引诱释迦的弟子目犍连尊者,以破坏佛弟子的名誉。目犍连尊者完全不为莲华色女的媚态所动,反而呵斥道:‘可怜的女人啊!出卖自己的灵肉,难道忘了礼义廉耻吗?’
莲华色女大惊,她过去一直认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今天她遇到一位不为女色所惑,正直达理的尊者,忽然觉得惭愧无比,无地自容,她声泪俱下的对目犍连尊者说道:‘我想向善,但是世间令人太灰心。我知道自己罪业深重,无药可救!’”
二黑慢慢难过的皱起眉头。
“目犍连尊者安慰她道:‘懂得忏悔改过者,人生必定有希望。佛陀是大医王,能够治愈众生的心,你可以归投到佛陀座下,清净修道。’
万念俱灰的莲华色听到目犍连尊者的指引,内心燃起一道曙光,她决定即刻起程,拜见佛陀。出家后的莲华色比丘尼,不久就证得圣果,在比丘尼中以‘神通第一’著称。她严守清规,不犯律仪,果敢正义,济贫扶弱,得到大众的敬爱和拥戴。”
沧海低声将故事收尾。
神医放落一直按在门板上的手,轻声离开。无一人的走廊上,他忽然开怀微笑。白,我想你一定是发着光的兔子。
长久的沉默之后,二黑忽然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家去当和尚?”
第三十三章忠贞的象征(六)
长久的沉默之后,二黑忽然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家去当和尚?”
沧海无语。半晌后才无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啊……唔……”
二黑一头黑线,“不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吧?”
沧海想了想,竟然茫然的点了点头。“我只是想到这个故事,就过来讲给你听,没什么其他……等等!我想到了!”伸一个指头,双眸奇亮。
二黑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很命苦。
沧海蹦蹦跳跳的从二黑的房间出来,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尚无人烟的走廊里横着行进。假若碰到药童,就难得的老实一下下。等他走过以后,两个药童吸在一起。
“喂,看见了么看见了么?”
“看见了看见了,被二黑传染了。”
“哇真可怜。”
沧海又英勇的穿过鸽子栏,一直跳到澈和上锁的治的房间所在的那条走廊,忽然有一条黑影从他的鼻端闪过。
咦?沧海站在那儿看了看天。向走廊内扒了下头,啊,治那间房的锁没了!
轻轻走近,房间的窗纸上晃动着那个黑影。向虚掩的门内望去,除了那半个窗,小矮柜和红脸蛋的泥娃娃,什么也看不到,沧海忽然觉得那个泥娃娃丑的要命。敲了敲门,没人应,他干脆一把推开,走进去。
一个满头白发戴着个破帽子的佝偻老头正背对着他擦拭北面的衣柜,腰里掖着一只还插着钥匙的铜锁。沧海认得那铜锁就是刚才锁这房间的锁。
“阿方?”他叫道。
老头没有应。
“阿方!”他又用力喊了一声,这年岁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耳背。然而阿方还是没有应,自顾仔细的干着活,检查是否残留灰尘时,鼻子都快贴到柜子上。
沧海耸了耸肩膀。这个阿方不仅耳聋,看来眼神也不太好使。他没有执著的去引起那老头的注意,而是抓起那个泥娃娃,并且打量这个房间。摆设果然同原来治的房间差不多,泥娃娃上也没有灰尘。
他将娃娃颠在手里,忽然看见这丑的要命的娃娃底下刻着一个丑的要命的字:白。
“苍天啊……”他叹着,反正那老头什么也听不见。治,你不是因为觉得我长得丑再也不想见到我所以才死去的吗。治啊,治啊,不至于吧?
就在他快将这泥娃娃捏碎的时候,阿方终于转过身来,虽然阿方的视力只能看到一个人影,但他还是吓了一跳。
沧海放下娃娃,大声道:“你是不是阿方?你好。”
阿方没有回答,只是眯着双眼走近,看清了他头上的鸽子屎,忽然咧开瘪嘴笑起来,两手比划着,呃呃的不知在说什么,但是意思很明显:你的样子真的很矬。
阿方笑着将他推出了屋,回手锁了门,冲他挥了挥手,捧着肚子笑着走了。
沧海撇着右嘴角。其实他很想说,能给一个又聋又哑而且半瞎的老头带来快乐,我很荣幸。但他依然想哭。
踌躇着回到他和澈住的房间门口,准备想好了借口再进去,可是刚一踏在门前,门就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薅着领子把他薅进去。
“澈?……嘿嘿,嘿嘿,”抻着袍子,“啊!对了!刚才……刚才有人要偷你的鸽子……我、我就在鸽子栏跟他打了一架……然后,然后……”偷眼看看神医。
神医环着两臂,靠坐在桌沿,盯着他的脸,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沧海垮下脸,非常无辜的挑起眉心,乖得像只被主人抱在怀里的小猫仔,“……我知道你知道我说谎……那你能不能不把我扎成刺猬?我……下次不敢了……”
神医只是哼了一声,他就吓得一缩。神医盯着他盯得他就要哭了的时候,才放下环着的两臂,站起身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是吧?
神医终于道:“洗澡,我们要走了。”说完就走了出去,还帮他带上房门。
沧海站在那儿愣了很久。就这么简单?太容易了吧?无论怎样,还是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内室里多了一扇屏风,屏风后有些水汽氤氲。沧海先检查了所有门窗是否关好,才一边嗅着奇怪味道的鸽子粪袍子,一边进了内室。屏风后果然是放好热水的澡桶。旁边还放着一摞干净的替换衣裳。他大叹一声,丢开腰带,忽然有人道:“你怎么这么怂啊?”
“……小壳?你怎么在这里?”沧海抓着自己的领子回头。
小壳鄙视的站在屏风内他的身后,不屑道:“早就在这了,不然也不知道你这人这么没骨气。”
“什吗?”沧海瞪起眼睛,“你才不知道他有多恐怖!”一句话都不说,原来是想让我在小壳面前出糗。
小壳侧目道:“有多恐怖?”
容成大哥,你真的把我哥扎成过一只刺猬吗?
呵,当然没有了。
那他为什么那么害怕?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每次针对我做了‘坏事’都会跟我说‘求求你不要把我扎成刺猬’的。
沧海惊惧道:“恐怖得不能再恐怖了!”
小壳挑起一边眉梢,“你给我说详细点。”
“唉,”沧海的开篇是一声叹息,“你不知道,小时候我正在和治在房间里玩‘家家酒’……”
小壳吃惊道:“什吗?!你们两个男的玩‘家家酒’?”
“哎,不是你想的那种啦,”沧海目光躲躲闪闪,“是……是抓贼什么的啦……”
“哦,然后呢?”
白,快点把盖头盖上,我要迎亲了。
……不玩这个好不好,我们玩抓小偷的,大不了我让你当回官差。
不行!不是说好听我的吗?不然你把习字本还给我!
……那个,那个不是被珩川夹在柴里烧了么?
所以呀,他是你的书童你就得负责陪我玩啊。
……这是什么逻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
笃笃笃。
谁呀?
我。
澈?呀——这只刺猬……啊不,这只兔子招你惹你了?!你看它在你怀里还一抽一抽的呢,快点把针拔下来!
哎澈你来了啊?啊——!这是诅咒?!
喂治!治你别晕!哎澈你别跑!
第三十三章忠贞的象征(七)
“啊,天呐……”小壳半晌之后才摇着头挤出一句话。
“然后澈就把兔子塞到我手里逃走了,那时兔子还活着。”
“嗯,然后呢?”
然后陈超就出现了,看了看我怀里的刺猬,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治,就把我给打了一顿。
“然后鬼医就出现了,他竟然称赞扎针的人好有天赋,找准了很多穴位。”
“啊?不是吧?这么恐怖?”小壳的五官都皱到一起。“那兔子呢?”
沧海靠着澡桶哼了一声,“这还叫恐怖?我们把兔子身上的针拔下来,它仍然活着……”
“呼,还好。”
“但恐怖的是,兔子瘸了。”
“哈?!”两个人一起打了个寒颤。
“更恐怖的是,鬼医依然称赞扎针的人没有把兔子扎死,‘只是瘸了而已’。后来才发现,那只兔子开始掉毛,而且走着走着路就会躺在地下抽风,每天和猪睡在一起,见到有尖或长条的东西就会发抖,再后来见到萝卜的头都会抖,最后,因为除了耳朵,其他地方的毛都掉光了,它就在那年冬天被冻死了。”
小壳颤声道:“……就因为他的‘天赋’,他就去当大夫了?”
“……好像也不是,当时他好像还不想当大夫吧,”沧海不知什么悲悯的眼神望了小壳一眼,又道:“那时候你还在襁褓,姑母写信说要带着你来看我,我就特怕澈看见你……”
小壳脸都白了,强咽了口唾液,“……后、后来呢?”
“唉,还好,姑母有事不能来了。”
“……啊!”小壳撇着嘴不停作揖,“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哥,”扑过来抓住沧海的手,“以后有事就认怂!千万别撑着!啊!”
“好的,我知道了。”太感动了!小壳你终于理解了!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小壳见到兔子就想到刺猬,见到神医就立马绕行。
小壳道:“那我帮你擦背吧。”
“不用,你出去吧。”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喜欢我陪你洗的吗?”
“哎都说不用了。”把小壳推出去,闩上门。仔细检查了屋子里每个角落,包括床底下和茶壶里,确认没人了才安心的洗了个澡。
刚刚穿好裤子,外屋的房门就响了一下,外面的人见推不开才不情愿的敲了敲。
沧海道:“哪位?”扒了扒头,没有人应。抓了内衫披在身上,一边伸袖子一边走过去又问了一声:“哪位?”还没有人应。
沧海只得伸出手。外面那人一听门闩被拨开的声音,就先他一步将门推开,吓了他一跳。走廊里略冷的风扑入他敞开的襟怀,吹打在赤裸的胸膛上,衣摆向后扬起露出纤瘦的腰线。
神医轻蔑的在他胸腹之间瞄了一转,背着手把门关紧。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湿发淋漓的婉转在两肩,眉目间留海的水汽凝成珠玉和泪滴,白色轻薄的内衫贴在未干的肌肤透出衣底的颜色,一颗水珠从颈窝流下,越过锁骨同胸膛,顺着脐侧滑入裤内去了。裤带上打着个完美的蝴蝶结。
“……谁让你进来的?”他叉起腰。
神医似乎比他更生气,“谁让你这样就来开门的?”
“我怎么了?”
“穿衣服去,不然把你扎成刺猬。”自己跑到桌前坐下。
“喂你到底讲不讲理啊?!”沧海冲着他的背影咆哮了一句,乖乖进去穿衣服,心里很不服气。要不是因为冷,我才不听你的。
“一个大男人系什么蝴蝶扣?”神医在他后面竟然又跟了进来,坐在床头看他,状似悠闲,可是浑身发紧。
沧海鄙视的眼神,“因为死扣解不开啊。”
神医狞笑道:“白,你这样不像兔子了。”
沧海拎起中衣,“啊啊,像猫,是吧。”
“……你怎么知道?不过也不太像,或者是一只发威的猫?”
那是老虎。沧海系上大带,懒得跟他废话。神医自觉拿了干手巾来给他擦头发。“白,那或许是一只小豹子。”想了想,加了一句。
“母的。”
沧海回头瞪他,“你到底干什么来的啊?”
“如果你不生气,我就说是来看美人出浴的,不过我好像来晚了点哈,”细心的擦着水珠,瞟了他一眼,笑道:“那我来给你擦药,行么?”
“容成澈你真无耻。”坐着小竹凳,勾了勾手指,“药膏。”
神医正忙着,将领襟凑过去,“衣服里,你自己拿。”
沧海很快摸到那个被他体温温热了的白瓷小盒,抽回手,先将盒子打量一番,才打开盒盖,对着淡绿色的药膏愣了会儿神,药香味随着温度蒸发,散满一屋。沧海没有刻意去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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