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山河-第9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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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绝尘子，同样以元神法体为祭，将一人一物，从数百由旬之外远远投送至此。由一身气血元力神魂精华所聚，强横莫当。沿途那寂灭天佛，清虚妙道真君等人，都莫能阻拦。

瞬息即至，那黄光内的东西，直接就投入到了庄无道的体内。却是一方玉石，入体的瞬间，就已镇压住了庄无道的神躯道体合流之势。

耳旁也同时传来了绝尘子洒脱而又如释重负的笑声：“记住了，吾愿神霄，勿负所托！”

短短八字，却重如千钧，敲在了庄无道的心头。庄无道牙关紧咬，不过却知此刻，并非是伤心之时，立时转目，看向了那随同黄光送来的人影，目中微显意外之色：“坠儿？”

眼前这个娇俏人儿，赫然正是苏云坠！绝尘子以性命为代价，将这一石一人送至到他面前，自然有其用意。

那玉石乃绝尘子一身气血精魂寄托的后天之宝，可以为他隔绝神躯道体间的冲突。

可这苏云坠，庄无道真不知，绝尘子为何要将她送至此间。这些年苏云坠修为虽也进展神速，可至如今也只是区区金仙境。根本就无资格参与此战。贸然卷入进来，只会被碾到粉身碎骨。

不但是他不解，其余如玄黄大帝，无相生佛等等，亦觉错愕。

“师兄，坠儿不久前，已经想起了百万年前的前世呢！”

苏云坠却是一声笑，目含轻松释然之色，在漫天诸多大能的目光中，恬淡自若的侃侃言着：“大约百万年前，绝尘子祖师曾以密诏询问宗门内十位寿元不永的天仙境弟子，问可有愿为离尘转劫重修，修持三千宿世劫者。彼时云坠重伤在身，住劫将至，又感宗门恩重如山，便应祖师之请，转修了这门上古秘术。结果十人之中，只有我一人完成。一千年后，绝尘子祖师先以秘法将我一身修为催发至金仙境，后又将我开革出门，送至散修无涯子身边。”

这些话娓娓道来，可听在庄无道的耳中，且是一阵阵心旌摇动。尤其是最后一句，让他心潮起伏，难以自禁。

原来苏云坠之所以修那三千宿世劫，之所以会转世重修，居然是有这样的秘辛在。原来是绝尘子将苏云坠，送到了无涯子的身侧。

此时不止是庄无道，在场的诸多大能，也莫不是凝神倾听。而似洛轻云这些，知晓了无涯子真实身份，乃是五劫劫果者，更是面色凝重。

那位‘识天君’的目中，更透出了几许寒芒。他不知无涯子是何人，却本能的感觉危险。

苏云坠则全不受影响，语不惊人死不休般的继续言着：“跟随那散修无涯子之后十年，我才知他的真是身份乃五劫劫果。也是后来得知，在我修持三千宿世劫之前百年，无涯子曾至离尘宗，求助于绝尘子祖师。而祖师让我修行三千宿世劫的目的，便是护持劫果真灵兵解转劫。欲以这门秘术，瞒过天道以及一些人的耳目。”

第一七一章真相大白

语声未落，所有人的脸上，都已是现出震惊之意。哪怕心灵修为强如道祖，也不免为之失色动容。

事涉百万年前，皇天剑圣斩劫秘辛，关系这千万载这一域气运消长变幻，由不得他们不在意。

“你说那无涯子，乃是劫果？”

那鲲天老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诸人身后，眼神先是似不可思议，而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目光悚然的转向了庄无道：“也就是说这无法，乃是无涯子转世之身？”

远处同样暂时停手的羲和元君，则是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夫君陨落之前，的确有着一个女子。哪怕是被我那洛师姐逼到绝境时，也在极尽全力护持，你便是那离尘女仙水云间？”

昔年无涯子陨落之前，身旁只有‘水云间’这一位女子，乃是被离尘宗开革出门的散修。

洛轻云则眼神茫然，可她到底也是性情聪颖，智慧超绝的一代人皇。在一瞬之后，就已经理清楚了种种头绪。也将所有一切之事，都已梳理明白。

当年的无涯子，定是在与她接触中，感觉到了种种异常。知晓她受识天君挑拨，有舍身斩劫之心，甚至窥察到了部分识天君的布局之意，发觉到了识天君与灵感之间的种种联系，这才特意向绝尘子求助。

原来如此！仔细回思过往，她记忆中的无涯子，确实有着摆脱天道操控之意。明明能够完成劫体，却又自己放弃。以太上散修的身份，混迹修界，莫非就是在追寻脱身天道之法？

记得在最后那些年中，她那位至交道友却忽而又性情大‘变’，借助劫力连续出手，使修界损伤惨重。

那时的自己，才发现了这无涯子的真实身份乃是五劫劫果。以为那无涯子，终究还是不摆脱天道劫力的控制，回归了本性，痛心不已。

可如今仔细想来，那时无涯子出手摧毁的势力，竟然多是属于神道一脉。在二劫以后，使神道诸神再受重创。

只怕当时绝尘子的布局，就已经完成。无涯子顺应天道，一方面是逼她出手斩劫，借机兵解，逃脱天道掌控；一方面则是有意思的，在剪除这灵感神尊羽翼，延后灵感成道之日。

——是了！当初那苍穹上帝的神源，也是在这段时间内，落入阿鼻平等王之手？

洛轻云的嘴里，不由泛起了苦涩之意。她明白了许多，所有以前不解疑惑之事，这一刻都已明白了过来。

为何自己与无涯子的那一战中，后者哪怕明知累赘，却仍要将离尘宗的水云间带在身侧。

绝尘子为何要费尽心思，在天一界传下道脉。又为何定要把那道业天途，送至无殇仙墓这等绝地之内。

那轻云剑又是怎么突破那元极星障，与庄无道相遇。

还有百裂千魂神衍决，这门功夫虽非是由其所创，却是无涯子寻来加以改良。想必他的脱劫之法，就是脱胎于这门秘术。

又为何自己的记忆，始终不能恢复——那并非是因自身元神伤势未复，而是天道封印！是天道之力，封锁着她的记忆！

就如回到庄无道手中的那本太上灭度真经，之所以诸人不能见不能觉，并非是她想象中的见知障法门，而是自有天地伟力加持，使强如道祖，亦难觉知！

这是因这片天地，仍旧承认着庄无道的劫果身份？

还有许多，此时难以一一去细思，不过大抵都应与绝尘子及无涯的联手布局有关。

——以及最后的最后，她尽所有心力教导出来的师弟庄无道，居然就是无涯子真灵所化，也就是她拼尽一切，也要斩杀的五劫劫果！

这对她而言，是何等的讽刺？

那‘识天君’的面色阴沉，再不复之前，似掌控一切般的从容自若，不等苏云坠说完，就已出手。一道赤红枪影，蓦然穿击而去。

孤鸿子以阵道闻名于世，尤其那一手瞬间布阵的法门，使修界无数人都为之心惊忌惮。然而那孤鸿子相较于这位‘识天君’的手段，却是以星火比之皓月。赫然有无数的符阵，显于这枪影之外。将数万里虚空的天道法则，也似被这一枪捅穿。

聂仙铃早就防备着‘识天君’出手，立时将时玄剑斩出，只一瞬间就与那赤红之枪，交击了数百上千次。

又将那素色宙光幡苏展开来，把‘识天君’打出的三十六枚碧蓝灵石，都一一困卷弹飞。

不过旁边还有一位清虚妙道神君，稍稍犹豫之后，还是控御着那漫天水潮，往苏云坠的方向冲卷而去。

今日之事，充满着许多不知的秘辛。自己依靠的灵感神尊，身份只怕也不止是灵感与识天君那么简单。

然而她仔细想过，相交于灵感神尊那边的未知变化，她更不愿见这无法仙君成道！

她清虚妙道已经卷入太深，深到了无法脱身的地步。哪怕今日抽身旁观，也难免覆灭之劫。

然而那水潮，才刚及苏云坠身前十丈，清虚妙道神君就听那苏云坠，发出了一声轻笑：“晚了呢！你们现在便是杀了我，怕也难挽危局。”

那庄无道那边，则是一声轻哼。而后诸人就听‘轰’的一声炸响，无数的劫雷，在苏云坠的身前汇聚爆发了开来。赤灼的高温，将她控制中的小半天一极玄重水，就全数蒸发融灭。

同时一道黑白光华袭来，正是那大阴阳散魄湮形神光，清虚妙道神君心知不能力敌，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心中冰冷一片，此时这庄无道展出的法力，分明以开始裹挟天道浩劫，威能何止是大罗一级？便是真正的混元之境，怕也不过如此。

而当她再稳住身影之时，就见那苏云坠的元神之内，赫然有一道红芒腾空而起，最后飞落到了庄无道身前。

清虚妙道神君只看了一眼，就已瞳孔一凝。

——那是舍利！劫果舍利！方才的术法，就是借助此物施展？

这小小的离尘女仙，转劫三千宿世，就是为代替那无涯子保存此物，欺瞒天道与灵感！

也在一瞬间，清虚妙道神君明白了那绝尘子为何一定要将女仙，送至诸人面前。那可绝非只是为揭露百万年年前，皇天剑圣斩劫的真相！

此时的庄无道，则是眼神无比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血红舍利。以指轻触，可觉血肉交融，这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劫果舍利。

此刻他的心念纷呈，杂乱无比，一时在想着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

也如那劫世尘一般？可惜无涯子为脱开天道掌控，在陨落前将一切前生所有，都斩得干干净净。就如那玄得道尊一般，无比果决，只为使自身真灵得以解脱，得以超越。又在想当年的劫世尘，是否早已看出了自己，也同样身为劫果的身份？天人之争，原来是这个意思。

还有自己前生的女人羲和元君，至交道友洛轻云与水云间——

直到一个洪朗沧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庄无道遥目望去，只见那鬼劫魔主正立身在百万里外，手托着一面赤红色的旗帜，朝他遥空一礼：“老奴鬼劫，拜见劫主！”

第一七七二章超脱天道

庄无道远远看了那鬼劫一眼，他不知这位与他的前世，到底是何渊源。

不过那面旗幡他认得，那定是太上不灭劫神旗无疑！真正以太上不灭劫神图录为蓝本，炼制出来的旗帜，内藏有一万零八百头太上境‘不灭劫神’！

庄无道不禁胸中一闷，吐出了一口浊气。果然，五劫之时的无涯子如能全力出手，那一战中虽不至于胜过洛轻云，却定能全身而退。

劫神不灭，则此躯无敌！怎可能被皇天剑圣打到魂飞魄散？

识天君为灵感神尊留下了这具道体，而无涯子也为他准备了这面‘太上不灭劫神旗’。

这鬼劫魔主会尽心辅佐劫果，果然非是无因。

“原虚！”

一声怒喝，从远方传来。庄无道停下了思绪，往声来处看去。便见那‘识天君’抛出一百零八根算筹，将聂仙铃困在当中。可后者亦将一面折扇挥出，内含三十六根七杀飞剑，破入到那一百零八根算筹大阵之中。

竟是与‘识天君’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不过随着‘识天君’这那怒喝，周天天地的时序之力顿时扰动，一条庞大的银龙，蓦然出现了这方虚空。

那巨大龙瞳在诸人身上扫过一眼，最后却是定目在庄无道与聂仙铃二人之身。不过却并无动作，身形顿在半空中，眼神冷酷而无情。身周虽聚浩瀚劫力，将它一身龙鳞不断的粉碎，却不能使之动弹分毫。

这使‘识天君’的面色，更是神情阴冷。而聂仙铃，则发出一声轻笑：“神尊莫非以为，那条爬虫会助你不成？可若无这天命之龙放水，我聂仙铃安能以这完整法身，降临万载之前？二劫之时，东阳大帝陨落，将原虚融入时序长河，成为天命之龙，可就是为了今日这一次违逆天道，逆转命机呢——”

她说的东阳大帝，正是当年炼制诛神七剑，为人族破山伐庙，大破天庭，将漫天妖神诛灭大半的那位绝世凶人。也是将天梼妖圣，无光妖圣餐元妖圣，虚天妖圣这四大凶神陆续镇压的遮天大能。

更曾是天命之龙原虚的主人，在陨落之前，将原虚投入时序长河，使之成为比肩道祖的天命之龙。

庄无道眼神茫然，也看了那原虚一眼，只见后者依然是漠无表情。哪怕是被那天道劫力轰的血肉纷飞，神色亦不曾有分毫变化。冷漠如故，就仿佛是一块石头，任由那天雷百般轰击锻打，火焰烧灼，风刃抽击。

庄无道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明悟。昔年东阳大帝将原投入时序长河，并非是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而是让原虚等待机会，等待天命之龙自己认为，值得它去违逆天道的那个时刻到来。

这茫茫天命，似如急速奔驰中的大车，本身并无人操纵，也无灵识意志，只会循着那既定的轨迹，滚滚向前。

只有那些能跳出命运，或者说是车轮之外的人物在遇石之前将之拨动，才能使这车，避免车毁人亡的命运。

那识天君面色铁青，不过却毫不慌张。有一面罗盘显化其手，然后庄无道就觉身周再次劫潮起伏。

他方才逆转因果，将浩大劫力嫁‘祸’给了太皇福德如意图，此时那‘识天君’却在以无上法力逆转，将那浩劫强行拉回，转归正规。

庄无道却不在意，此时他的身躯，已经开始异变。以正反混沌雷火元胎为基，筑无上劫体。

真正让他的心惊的，还是那茫茫天道。借助劫果舍利，他能操纵这一域劫力，可这巨大的力量，却也在无时无刻，在压迫影响着他的神念神智。

若是抵御不住，多半会如原虚一般，成为这天道傀儡。

这就是无涯子，定要在洛轻云手中兵解之因？

“夫君为何还要犹豫？”

身后处，传来了羲和的声音：“那灵感与识天君，分明也是域外天魔所化，与罗睺计都为同一类属。亿万年来，扰乱此劫天道，使这一域世界支离破碎，伤痕累累。只有夫君今日证道大罗，破开造化之门，方可镇压天地，了这一域之劫！”

域外天魔一族本是来源不明，然而此域三劫之后，就陆续有实力出众的大罗境，得以远游域外。羲和亦是其中之一，所以得知这所谓域外天魔，本是一些界域的大能强者，在域界破碎之后，只余精魂残存。失去了根基，化为天魔之类，游荡诸域，夺吸噬他界气运元气以养自身，似如血虫，从这些界域中夺取养分。

久而久之，更形成了域外天魔族类，掠夺世界无数，使数百界域残破。

洛轻云也神情清冷道：“请师弟今日，务必证得道果，弥补轻云前过！”

语气看似平淡，却充斥着玉皇元君的自责，决然与期冀，寄托。

她这师弟此时虽为劫果，却分明已摆脱了天道操纵，自筑道基。

不得不让人赞叹，那绝尘子的布局之妙。如今的‘天意’与‘龙气’，此刻竟都在庄无道的身上，完美聚合，融而为一。

此时她已明白，当年劫世尘说庄无道身具‘天人之争’到底为何意。

然而这场争斗的赢家，却并非那天人二道，而是可以以自身道基意志，凌驾于天人二道之上的庄无道本身！

庄无道则目光微凝，之后就再未迟疑。猛然一握，就将那劫果舍利，融入到了自身体内。

这舍利融入的刹那，庄无道就能感应到，这整个界域之内弥漫的庞大劫力，同时还有那无涯子寄存在舍利之内，由苏云坠携带三千世洗练蕴养的庞大血元，也一并融入到道体之内。

一身法力气机，皆无可抑制的疯狂暴涨着。庄无道再探手一招，鬼劫魔主那面太上不灭劫神旗也飞腾而起，化作了一道黑光远远投来。

此时满天神佛，竟都无一人敢于阻拦，都是神情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

便是那寂灭天佛，亦是全无动作，只是唇角旁现出了一抹苦涩之意。

他未想到，今日之战，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无法仙君已成劫果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