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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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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毒之事让原本复杂的形势更添阴霾。

诸事杂乱,眼看就要过年了,各分舵理事堂主先后赶来江州面见顾不迷,各分舵理事堂主主要负责分舵内部钱财开支账目,今日,祁阳山分舵的理事堂主和两名账房管事就在屋中面见顾不迷,向顾不迷汇报这一年来分舵的收支情况

可怜的暗香依依作为暗卫,已在房顶连续发了好几天呆了,可一想到各分舵汇报完收支情况后就该发年利了,又觉得这样的发呆十分值得。

毕竟已入冬,江州分舵又建在水上,虽有内功护体,可被风吹得久了,也有些凉飕飕的。暗香依依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正欲运气暖身,就听屋中顾不迷唤道:“暗香依依,进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从屋顶翻窗而入。理事堂主及管事一见她入内,立刻起身行礼,双方见过之后,顾不迷瞥了一眼自己身侧,道:“过来,听着。”

在两位账房快速的哗啦啦拨算盘响声中,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项项说着账目的支出情况。暗香依依进来得迟,只听到了结尾部分,可眼见两位长房打算盘的速度,也不禁暗叹,这都是人才啊。

顾不迷道:“账目明细,无一处疏漏错误,做得好。”

三人面带喜色,恭谨回道:“谢少主夸奖。”

顾不迷道:“你三人回去后告诉周观,年前发放年利,今年分舵每人年利加两成,周禾的遗孀务必要照顾好,年利加倍由周观亲自送去。”

三人答:“是。”

顾不迷又道:“明早离开就不必来向我辞行了,都下去吧。”

三人再次齐声答:“是。”收拾了东西陆续出屋。

众人一走,屋中顿时静了下来。顾不迷伸手欲拿茶盏,暗香依依已体贴地将茶盏递到了他手中。他抬眸瞧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一本账目翻开来问道:“看得懂吗?”

暗香依依偏头看着顾不迷手中的账本,上面记着一项一项目的账目,字体工整,清楚明白。

原本在现代她的职业就是个会计,一个账本又岂能难得倒她,可她毕竟是借尸还魂,有些技能不能轻易显露,便模棱两可地答道:“还算看得懂。”

顾不迷以为她只懂字面童思不懂细节,也未细问,只道:“慢慢来,凡事总要有个过程。”

暗香依依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你想让我学这些?”

顾不迷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直紧闭的窗,让风吹进来,发丝轻扬,他缓缓道:”我五年前才开始独自打理江州分舵,当时以为只要武功够高,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一个分舵兄弟死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正因加此,他的白发母亲因我的疏忽最终饿死街头,此事寒了所有兄弟的心。那时我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够高就能做到。”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

暗香依依静靜地听着。

他的背影沐浴在夕阳下,不同以往地多了些许温和,也让她的心悄然柔了几分。

顾不迷道:“他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今日还在饮酒欢笑,明日却可能成为刀下亡魂。这些兄弟为我们出生入死,除了我们强大可以依附,我们重信义,值得他们相信外,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更无后顾之忧。要做到这些,必不可少的就是钱财。”

暗香依依第一次听他谈论这些,心里不经意地竟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从前觉得他不近人情,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强大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家伙,可今日听他这番话,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忽然想起一事,百花谷中他看到自己脖子下有被掐的淤痕,冷冷问了句:“是谁伤的?”他当时的语气和神态让她有种错觉,好似她只要说出那人的名宇,他就会为她报仇。这想法虽然有些孩子气,却又让她觉得窝心。对比后来顾不迷得知自己脖子上的靑紫淤痕是他爹的杰作,对她说的那句:“活该。”似乎也就没那么可气了。

以前总以为九幽教的人都怕他,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可时间久了,暗香依依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怕顾不迷,可同时也敬仰和崇拜他,他们会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可私下里却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半点儿不是。有一次,她在厨房不小心抱怨了他几句,几个听到的小弟子就立刻对她侧目,厨房的大师傅也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亊后想想,若非她是左护法,当时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后来再见到九幽教弟子每每提起他都一脸骄傲时,她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个时候她就有所察觉,顾不迷在九幽教威信很高。

或许在众人心中,年纪轻轻便将魔琴练至第五重的他已是不可超越的神话,能成为他的属下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是啊,当时江州客栈被围,她也曾因他无可比拟的气势骄傲过。

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又听顾不迷缓缓道:“四年前,我尚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个时候,爹爹见我管理江州分舵一年已有头绪,便将荆州分舵也一并交与我打理。原本江州分舵的账目我便无心过问,也来曾出过什么岔子,便照旧将荆州那边的钱财全权交由理事堂主做主,可我没想到,一年后,荆州分舵出现了巨大的亏空,理事堂主卷款私逃,虽然后来被我寻到杀了,但钱财已被他挥霍大半,分舵兄弟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这是我平生犯过最大的错误。”

暗香依依闻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这不怪你,你本不擅长这些。”顾不迷是武林高手,又不是账房先生,他不懂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人无完人,他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暗香依依不觉得顾不迷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他爹顾天穹的错。

可顾不迷却道:“我生来就是九幽教少主,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些事即便自己不喜欢也要学着去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好,我可以对所有乐谱过目不忘,不过是些数字,又岂能难得倒我。”他也有他的骄傲。

顾不迷转过头来,看着桌案上的那些账本,道:“这些账目,我昨夜花了一个晚上看完,毎一笔钱财的来历和去向我都心中有数。”

闻言,暗香依依惊讶地看看他,一个晚上看了这么多账本?还每一笔记得湥'楚楚?他还是正常人吗?脑袋里立刻有声音反驳,你错了,他一直都不像个正常人……

如此一想,暗香依依看着他的目光也由惊为天人转为稀松平常了。

“近些年,爹爹少理教务,教中所有收支都由我一人打理,一直想找个可信的人分担一些。”顾不迷幽幽地看向了她。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相信她,想让她帮他。也不知怎么,因他坦言的信任,暗香依依心里升起说不出的欢喜。按耐住心底的跃跃欲试,她微微垂眸,谦虚地道:“我不怎么懂……不过……我可以慢慢学!”

顾不迷轻轻嗯了一声,道:“过几日,其他分舵的理事堂主也将陆续到江州,会有更多的账目送来,到时候,你且在旁听着。”

暗香依依道:“是。”

顾不迷并未收回目光,依旧望着她,屋中一时寂靜。

暗香依依早先还未觉有异,可待时间长了,发现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从自己身上移开,这样被他瞧着实在难受,察觉离自己面颊生热心跳加速,忙拿起桌上的茶盏道:“茶凉了,我再去为你沏一壶。”言罢,也不待他回应便夺门而出。

毎日天不亮,暗香依依就得起床陪顾不迷练武。

为了尽快恢复武功,顾不迷每日除萧仁为他针灸通络外,还要与她例行公事地对打五十招。虽名为少主暗卫,实则暗香依依觉得自己更像沙包加陪练。

由于顾不迷的琴功杀伤力范围太大,他们需行船到远处一孤岛上比武过招。

此处孤岛一直是顾不迷练功的场地,四周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也必须什么都没有,否則也会顷刻化为乌有。这个道理不只顾不迷明白,所有分舵兄弟都明白,所以就算有急事寻他,也会行船在十丈外对着孤岛喊话。这也正是顾不迷不让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早前来辞行的緣故。

近些时日,顾不迷和暗香依依已比武多次,起初两次,顾不迷功力尚未恢复,暗香依依五十招内便能将他打败,能打败他固然是件令人兴奋的事,但她没能高兴几天,便开始应付得吃力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一天比一天觉得顾不迷难以招架,有时候还会被他打伤,可就是这样,她竟还觉得开心。不是她喜欢受虐,而是因为他功力的恢复。

今天已是第十二天,他二人不过打了三十招,他便忽然停手,而后盯住琴面,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几日,她已察觉他功力更胜从前,尤其今日,不过三十招她已然难以招架。见他收手,她便也收了长鞭打算今天收个早工,岂料却听他道:“我练到了第六重。”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跑过去连声确认,“你说第六重,你是说,你的魔琴,啊,不对,是紫漆木琴练到了第六重?!”别人都称他的琴为魔琴,无疑有贬讽他是魔头之意,但九幽教却绝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琴是魔琴。暗香依依自觉失言,可她失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没见顾不迷把她怎么样。平日里她还是比较注意的,只是当下太过激动,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显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激动,他看向她,带着难以察觉的喜悦微微点了点头。

她立刻笑得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又欢呼。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他笑意敛在眼底,转身望向了一望无际的水面。

她高兴地跑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同望水面,想到他更加强大,心里既得意又骄傲,虽已极力控制,可嘴角还是高高地扬起,甚至觉得今日的阳光也尤其灿烂美妙。

顾不迷瞧了一眼她高高扬起的嘴角,轻声道:“方才我只使出了六成功力。”

她顿时惊道:“方才我以为你和我拼命了!”她抬起左臂,只见衣袖零碎,如落樱般在手臂上晃荡,如玉般的半截手臂露在阳光夏,她意在让他看着自己的狼狈,可他究竟看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他收回了视线。

她叹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没想到这次中毒反而令你武功修为大进。”见他不置一词,她自顾欢喜道,“太好了,这样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当你的沙包夭天被你打了,还有既然你的武功已经恢复,戮就不用再当你的暗卫了。”

刚说完这句话,便见顾不迷转身离去。

她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他都沉看脸不说一句话,划着船的暗香依依自然也不敢说话了。

顾不迷武功已经恢复,萧仁明日就将动身回总舵,得知顾不迷琴功已达第六重,分舵舵主李维山当即命人杀猪宰羊,分舵上下一同为其庆祝。

庆祝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酒。

众兄弟喝得兴起,李维山带头向顾不迷敬酒,众兄弟一个不洛,顾不迷竟也来者不拒,场面十分热闹。

暗香依依暗叹中国千年酒文化真是个好东因,再少话清冷的人喝了它也会多出几分人情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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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李维山已有些醉意,迷迷糊糊地竟站起来举杯敬向了她。说来也怪,整个筵席没有一个人向暗香依依敬酒,而当下李维山不过是敬个酒,却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亊,原本哄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李维山酒后迷糊,还站在耶里端着酒杯等暗香依依回应,而湥训陌迪阋酪廊床炀醯搅酥谌四抗獾墓殴帧U鐾砩纤尉撇徽矗刖芫傻毕虏炀跛腥硕及簿驳乜醋潘褂腥说S堑爻读顺独钗降囊掳谑疽馑辖糇隆4耸比缛艟芫钗奖囟芽埃不崛米约合缘酶窀癫蝗搿H绱艘幌耄辉儆淘ィ蝗缓懿环亟票又烈槐撸霉桓龃笸肜矗笊岳钗剿担骸靶”惺裁匆馑迹仍勖蔷陀么笸牒取@疃嬷鳎袢赵勖蔷秃人鐾纯欤滤撬镒樱 

李维山闻言大拍桌案,高声道:“好!左护法痛快!”

众人面色也随之一变,一同跟着起哄,酒宴竟因她肯喝酒而沸腾了起来。

萧仁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暗香依依。印象中,从前的暗香依依滴酒不沾,甚至对酒几位痛恨,更严令属下不许饮酒,在祁阳山就有这样一条规定,饮酒者,鞭刑二十。而这次再见暗香依依,显然与从前认识的那个极为不同,她会因少主的训斥而感到委屈,可下一刻又会因少主些许肯定的眼神而灿烂地笑,会偷偷拉住他的衣袖询问少主的身体状况,还好笑地反复嘱咐他别告诉少主,他还发现她进厨房偷偷为顾不迷做菜,嘱咐厨子不让少主知道。可据他所知,厨子早已将此事告诉了少主,而少主却装不知道……

据他所知,毒药忘忧不过是让人忘了心中最为牵挂的那个人,并非将人的性格彻底改变,眼前的暗香依依无疑太过古怪。他不相信教主、闫长老、少主没有察觉,若说少主是为情蒙蔽,但是教主和闫长老又是为何?他忽然想起一事,暗香依依的内功心法落月迷香。当日在祁阳山,他曾随教主前去探望,当时暗香依依被少主打成重伤,已昏迷了—天一夜,他为她号脉,察觉她断掉的经脉已自我修复了十之八九。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将此事告知了教主,教主说皆因她所习内功心法之故,落月迷香是个古怪的心法,最大的缺陷就是一旦有内力导入体内,必会走火入魔,不死也疯。这种古怪的心法没想到可以自愈经脉,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修习。十几年的内功,别人根本无法假冒,想来那时教主已确认她就是暗香依依了,或许是他多虑了。

萧仁思忖间,只见在众人的呼喝声中,暗香依依与李雄山已各自喝下了三大碗酒,众人见暗香依依一丝醉意也无,不禁纷纷叫好,吆喝他们再喝。可李维山却已经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这时只听顾不迷道:“我们喝。”

眼见鎗她方才连喝三碗酒竟一丝醉意也无,顾不迷也不禁暗暗吃惊她的酒量。他拿过一个空碗,将酒倒满向她举了起来。

她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耳听四周兄弟不断起哄,却故作平静地道:“喝酒适量就好,喝多了伤身。”

此言立刻引来嘘声一片,顾不迷有意大声地重复了她方才的话:“不喝的是孙子!”顿时激怒了她,她抱了必死的决心又拿起酒碗,仰头与他同饮了下去。

那晚,夜风习习,星星满天。酒宴怎么散的,什么时候散的,她根本不知道,只倚靠着他,仰头望着他,笑得傻里傻气的。

他皱着眉头,只觉酒气扑鼻而来,听她道:“做人呢,要感恩的,你看我。”她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颠三倒四地道,“都不以仇报怨,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啊?怎么对我的?!”她醉眼迷蒙地看着顾不迷,猛地举起手臂毫不避嫌地指着自己的胳肢窝非要顾不迷看,他受不了地转过头去,便听她大声斥道:“把我夹在腋下!夹在腋下!”

她摇着头摇着手,越发大声道:“你看我,多好,你走不动,背你!”言罢,故意驼起了背,有意在他面前往返溜达。

他的目光跟着她来回溜达,好几次都怕她不小心溜达进水里去。

她终于不溜达了,举起酒杯想喝酒却发现杯中没有酒,顿时十分不满意地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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