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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4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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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器,当作试探,你若肩负使命,当懂得这把剑的意涵。”
“那是仲骥玉仲夫子留给你的遗物。”秋霜洁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里,琴几后的形体又渐渐变得透明、朦胧,最后如烟霭般溶散。“你和独孤弋头一回来到庄里,这柄剑便是你的诚意,我祖父因此信了你。”
萧谏纸忽露出痛苦之色。
在梦境之中,情感的遮掩似乎特别淡薄,喜怒极形,不易作伪。“但我并不相信你的祖父。”老人低首叹道:“我敬佩秋拭水,但同时也觉得他是个自以为冒险家的暴发户,太想在世上占有一席之地,掉进巫蚬迷信的陷阱,盲目地相信宿命,把那个预言当作天命。
“按预言所接橥,他只能对符合条件的三人透露天机,但秋庄主毕竟对我们说了小部分I预言若为眞,至此已破,再无效力;若为假,又何须在意?我以这般话术,说服了主公,我们后来再没有理会过你祖父的预言。这是我的错。”
少女柔声道:“倘若是我,也会做出这样的推论,这并不是你的错,犯错的人是家祖父。他未及将预言流传下去,便死于阴谋家的暗算;为防家父克绍箕裘,贼人又害了我父亲,让他成为不能说也不能听的废人。
“但恶人并不确定,秋家是否仍秘密持有预言,为进一步掌握浮鼎山庄,收养了我和兄长,成为我俩的义父,并将旧日的忠仆或杀或逐,全换成了他的人。所幸老仙抢先一步,派人将家兄接往苍城山,令贼人无从下手。”
───但……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萧谏纸心底一沉,听出了弦外之音。
少女抚慰似的笑了一笑。
“我在这里,有两个使命。其一,就是告诉眞正的应命之人,预言的内容,以及他们即将面对的严苛命运。您与独孤弋已经证明了,你们并不是预言里的人,很遗憾我不能向您透露。”
老人露出自嘲般的寂寞笑容。
“无妨。我们就别再错第二回了。”
“其二,我在这儿等了您十三年。”秋霜洁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就是为了告诉您,那个设计让我祖父泄漏预言、让你们与天命失之交臂的恶人,究竟是谁!这也是您此行的目的,对不对?”
(第三十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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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卷 机关算尽
【内容简介】
七玄大会之上,变数陡生,意料之外的新规则,却带来意想不到的坏结果。“平安符”买来的,非是趋吉避凶的保险,而是打乱通盘设计的混沌!一统七玄既免不了要流血,是谁擂响了第一通鼓声?
密室里的王座、不该被听见的交谈……与祭殿仅一墙之隔,耿照却意外发现了阴谋家的庐山真面目!那样的人……为何要策划如此可怕的阴谋?
第百七六折 太易凝俱·谋者兆形
这正是时隔三十年之后,萧谏纸再度造访浮鼎山庄的原因。然而,在进一步深谈之前,他必须确定一件事。
“我探听了秋家的近状,对你和你兄长的事亦有所闻。”
老人淡然道:“恕我直言,根据可靠的线报,秋意人的么女确有先天上的心智缺陷。而总管西宫川人,自身便是伊川‘清流庄’庄主,乃是隐于田野的武儒支脉之一,目光昭昭。他照料你的生活近十年,以你一个小小女孩儿,伪作痴呆,想骗过清流庄一庄之主,恐非易事。”
“若非眞痴,怎瞒得过隐身幕后、操纵一切的阴谋家?”
秋霜洁的声音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似能想见她挤眉弄眼的神情。
萧谏纸早起疑心。适才秋霜洁自称等了他十三年,除非于母亲腹中即有意识,岂能如此?便是夸示,也未免过了头。老人收摄心神,缓缓说道:“要我信你,我得先知道‘你’是什么。没有互信基础,交谈不过浪费时间罢了,以你之聪慧,当知此非敌意,而是根本。”
朦胧恍惚的空间瑞安静了一阵,秋霜洁才柔声道:“请台丞切莫误会。我并无不可示人处,只是在想:若教老台丞见得眞貌,说不定你便再也不信我啦。”
萧谏纸正色道:“这点我无法预作保证。看来,我们只能相信命数了,是也不是?”
秋霜洁笑道:“台丞所言甚是。”
整座大厅忽然晃动起来,继而片片剥落,萧谏纸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广袤的空间里,举目所见,似无边界,只有地面上铺着像青砖一样的平滑嵌板,似木似石,又有几分像牙骨,其上刻满细密的纹理,宛若术法阵图。
他望着脚边那一小片密密麻麻的刻纹,凝思片刻,终于确定是某种易数推演之用,只是当世流传的梅花占、金钱卜,乃至阴阳五行、六爻八卦等,都用不上这般繁复细琐、环中扣环的推演,只有昔日在馄鹏学府中,那些个精研历法算学的教授与同侪,他们在解决割圆术、四元消法等难题时,所写下的演式颇有相类,然而复杂的程度却远不能相提并论。
只这一小片的易刻演化,便已超过萧谏纸所学,这无边无际的地面上若都刻满了,要算的到底是何等巨数?
迷雾挥散,身穿湖水绿裙裳、滚青玉褙子的绝色少女,自离地尺许处出现,点足落地,微笑道:“根据我的经验,人们习惯看到活生生的人,与人交谈对视,才觉心安。我非轻视台丞之智,将您与凡夫同视,而是兹事体大,我希望能最大幅度地赢得您的信任。〕萧谏纸注意到刻图之中,有浅浅的樱色光华不停闪动,远远近近,不一而同,似呈环形或切圆片状,有几分辟卦图的模样,只是规模较寻常推衍历法节气用的十二消息卦更精密巨大;而秋霜洁说话时,继而亮起的樱芒与她的话速若合符节,相互辉映,心念一动,蹙眉暗忖:“难道……”
秋霜洁彷佛听见他心中所想,精致灵动的俏脸上露出佩服之色,敛衽施礼,朝老人福了半幅。
“我在梦里见过许多人,您是唯一一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看出端倪的。多年来,我对施展‘高唐梦笔’的对象甚是谨愼,但凡与‘那人’有关的,绝不轻易入梦,便为此故;以那厮的才智,怕是光听人描述,即能看穿我的存在。”
“秋霜洁”收敛形容,正色道:“如您所见,这地面上的演化算图,就是我。
我所拥有的每一分念头、说出的每一句话、幻化的形影声音等,都是这个巨型阵图推演的结果。
“这孩子确是天生的心智有缺,老仙于是在她的心识最深处,布下这个‘太易穷观图’的演算阵,以神御气,拟化形质,这才有了两仪、四象、八卦之别。
圣人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便是这个道理。”
萧谏纸虽约略猜中轮廓,却觉此想太谬,以易数模拟思路,纵使理论上能行,但实际施行起来,不啻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万料不到早在十三年前厉金阙便已着手而为,依结果看,显然是出乎意料地成功。
简言之,言笑晏晏、灵动俏皮,活跃于此的“秋霜洁”其实并不存在,不过是太易穷观图运算的结果。
现实中的秋家小姐,确实心智有缺,充其量,不过于鼓筝之上有超乎常人的天分。多年来,阴谋家匿于暗处,严密观察秋霜洁的一举一动,不乏试探,须确定这名命运多舛的可怜孤女天生痴傻,丝毫不具威胁,才容得她在这片遗世桐乡内平安长成。
没想到“霓电老仙”厉金阙还有这着,在其心识最深处,模拟出另一个“叶”来。既非眞人,自无青熟长幼的问题,是以“秋霜洁”说足足等他十三年,非是姑妄。
饶是萧谏纸智胜寻常,毕竟接受不同于理解,仍需时间适应,心中苦笑:“若来的是曾功亮,说不定已饶富兴致地研究起‘太易穷观图’来。都说‘活到老,学到老’,萧用啊萧用臣,你自视忒高,以致目无余子,难容诸物了么?”
却听秋霜洁遒:“台丞的心胸见识,远超常人,毋须自抑。我的事,能说给人懂,都算不容易啦,况乎接受?台丞若能一笑置之,那不是人,是神仙了。人生于世,岂能如此自求?”
萧谏纸一凛,暗忖:“须由一幅阵图来开解我,人生至此,才叫白活。”
心翳顿开,不由一笑,再无蛋碍,益发看出这太易穷观图的厉害之处^ ,沉吟片刻,喃喃道:“原来如此。以你之能,一且拉人入梦,又或侵入他人梦中,得对方的生辰八字、所思所想,藉以推断吉凶未来,可谓奇准。那宁少君心甘情愿签下黄金五镒的借据,而梁某人吓得落荒而逃,约莫与此有关。”
秋霜洁咯咯一笑,缩了缩雪颈,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神情,只差没轻吐舌尖,隐有些得意似的。
“一庄子的人,总要吃饭呀!西宫的清流庄虽有些祖地,但支应了头几年,也差不多到头啦,只能尽量遣散仆从,任庄子自行荒芜,撑多久算多久。他读书练剑有一手,却非经营之才。”
萧谏纸倒有些罕异。
“他不知其中内情?”
西宫无疑是阴谋家遣来“看管”秋氏父女的,萧谏纸见他擎剑出手、淳川欲动的架势,顿想起清流庄西宫氏的名号,确是武儒无误。
不过,像这般自拥庄园僻居一隅,默默晴耕雨读、书剑传家的儒宗末沿,在东海并不少见,他们如散沙般毫无组织,既不尊奉、也不知该奉谁的号令行事,却自有一套处世的标准,其中有放浪形骸的隐逸高士,也有自律甚严的博学鸿儒,除了极少数的特例,如有“小剑圣”之称的段勿尘等,他们唯一的共通处,就是无籍籍之名。
虽然这也仅是表象而已。
出身锟鹏学府的萧谏纸非常清楚,尽管沧海儒宗退出东海舞台数百年,台面下仍有几股势力延伸了全盛时期的拉扯较劲,迄今未止;所有儒宗支脉,或多或少都得选边站队,自有立场。西宫川人明显是衔命而来,要说他不知内情,似乎有些勉强。
“我不敢拉他入梦,或尝试侵入其脑识,以免留下痕迹,为‘那人’所悉。”
秋霜洁叹了口气。“以面相手相论,证诸其言行,我相信西宫川人并非恶徒,他是眞信了苍城山谋夺山庄益急,想方设法要把阴谋家揪出台面,只是方法奇怪得很……此人原本就是性格古怪的隐士,这样一想也就不怎么怪了。”
若然如此,萧谏纸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选其实挑得极好:西宫川人处世低调,却有本领;有一股莫名的仗义侠气,自愿替素昧平生的浮鼎山庄“对抗”名动天下的苍城山,长达十年,思路却颇异常人,一旦认定自己站在道理这边,便再也听不了别的话,手段不拘一格,算是难缠的对手。
这种间接使唤人的方法……委实是高啊!
老台丞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蔑笑。
当年,惨烈的妖刀讨伐战告一段落后,秋拭水身受重伤,拖命回到浮鼎山庄疗养,最终不幸成仁,成为圣战牺牲者之一。其子秋意人因而离家,游戏人间,下落不明,数年后返回,家里的仆从早换过了一轮,许多都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秋意人风流成性,浪迹江湖时留下许多情债,最着名的一段,即是他与沉剑世家千金唐挽晴的一段。
然而故事的最后,却远远称不上佳话。
唐挽晴怀上秋家的骨肉,却被秋意人送回沉剑世家,沉剑世家家主唐载天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是秋意人的手下败将,登门欲讨公道。这对准翁婿二度决斗,结果仍与前度相同,唐载天再次惨败在“回潮三式”之下,没多久便撒手归天,家人都说是给气死的。
出身娇贵的唐挽晴,一夕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惨遭双重打击,诞下秋霜净未久,亦随之香消玉须,孩子遂被青羽洞安排的人接走,送往苍城山。
“老仙与我爷爷有个约定,但教苍城山存在一日,世上无人动得了浮鼎山庄,所以才给了我爷爷那面青羽旗。”
秋霜洁娓娓说道:“我没机会和父亲说上话,不知在当时,他对布置阴谋之人有了解否,但老仙一直都知道要对付的是谁,那回算抢在对方之前,狠狠摆了他一道。”
秋意人结束远游,重返山庄之后,在与父亲交好的武林前辈安排下娶了亲,一切看似步上正轨,谁知妻子即将临盆之际,他上山打猎,意外重伤,四肢瘫痪、神智全失,成了废人——萧谏纸听着,不由得全身发冷。
这是多么急切,而又多么残忍的瓜代之计!这样看来,秋意人将唐挽晴送回沉剑世家,未必是薄幸所致,而是和幕后阴谋家下一盘大棋,可惜以结果来看,年轻气盛的秋意人是一败涂地,不但将自己赔了进去,家业终也落入他人之手。
秋霜洁从呱呱坠地起,便失亲长保护,成为阴谋家窃据浮鼎山庄的跳板,不能不说是悲剧。
然而,阴谋家机关算尽,却防不到厉金阙有通天本领。
据说这位霓电老仙,百年来罕离苍城山,关于他履迹东洲的逸事,怕要追述到金貔王朝末叶。不知他用了什么异法,在秋霜洁的心识深处布下“大易穷观图”的演算大阵,辅以“高唐梦笔”之术,令痴憨的小女孩儿摇身一变,成为聪明绝顶、能卜未来的女半仙。
此法不仅闻所未闻,而且藏得极深。只消“秋霜洁”够小心,这是个连当众说出都不会有人信的法子,护住了幼弱的孤女,使其得以平安长成。
“厉金阙既知阴谋家身分,”
萧谏纸只这一点想不透,索性直指核心:“何以不告诉你的父亲,乃至祖父,教他们好生提防?退一万步想,以‘霓电老仙’的本领,直接出手对付阴谋之人,无辜者都毋须牺牲了,岂非一劳永逸?就算没能救下你祖父,也不该再让你父亲遇险。”
由秋意人的遭遇推断,秋拭水的死亦不单纯。他是六合名剑的领路者,实际上并未随六剑攻入狭道,而是在石塞之外遭遇偷袭,若非同行之人出手相救,他的性命老早就交代在那里——当年萧谏纸代表新朝,追述妖刀作乱的始末经过,也做了关于这场最终决战的调査,独问不出是谁救了秋拭水。
一路保护秋拭水的三名剑客,尸体亦都在决战处的城塞外寻获,却不见凶踪影。以秋拭水之不谙武艺,纵使凶人身受重伤,犹有余力逃离现场,再补上一刀不过是举手之劳;思前想后,当有一名行善不欲人知的高手悄悄施援,说不定便是厉金阙所派。
就算老仙替秋拭水捡回了一条命,仍保不住它。秋拭水之暴毙,十分蹊跷,虽对外说是“伤重不治”,然而死时最亲的亲人都不在身边,对照日后秋家旧仆星散的景况,个中深浅,颇耐人寻味。
现实里的秋霜洁,未曾见过活生生的父祖,遑论从他们口中获悉眞相。但心识里的这一个,显然另有搜集线报、以供分析演算的法子,未必便不知始末。
“便知道,老仙也不会说。”
秋霜洁摇摇头,神色却不怎么遗憾,彷佛本应如此。
“他老人家活得太久,看待世事的方式,已与我等不同,是非曲直于他,并无意义。若非答应了祖父,须得照拂浮鼎山庄,料想老仙决计不会插手——这也是我须向台丞直禀的第二件事。”
萧谏纸见她说得严肃,并未插口,专心凝神,静待少女揭露。
“我没见过祖父之面,也没能与我父亲交谈;老仙应当是知道的,但他也不曾与我谈论过此事,就算我问,他也不会说。接下来我要告诉您的,全然出自我自己的推论,说不定……连我那缘薄的父祖也未必知晓。如此,您还愿意相信我么?”
萧谏纸明白少女的迟疑。
说是“推论”,其实是太易穷观之阵演算的结果,这个“秋霜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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