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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园偷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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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相信云哥。”她告诉自己,千万别变成一只歇斯底里的惊弓鸟。

* * *

“王爷。”好不容易逮着匡云西,秦冰一腔愤怒霎时爆发。“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来找天雷帮要火药的啊!”匡云西拍拍她的肩。“你每天叮嘱我三次,我哪忘得掉?”

“那你还在这里玩?”她吼。

“我这叫利用关系,哪里是玩了?”匡云西好委屈。

“大杂院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可以让你利用?”她气炸了。“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你跟他们这么亲近,万一被其中某人识破了你的身分,那该怎么办?’“偷偷摸摸的才更容易被怀疑吧!”他端正神色、一本正经。“还不如大大方方地与他们交朋友,反而不易惹人疑窦。”

“是吗?”秦冰摆明了不相信他。

“当然、当然。”他边说,一步步往后退。

秦冰也假装没看到,低下头,兀自呢喃。“其实有人请客,喝酒、吃饭,这么好玩的事,不参一脚多可惜?”

“对嘛!”话一出口,他急咬住舌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还敢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秦冰快一步揪住他的衣领。“你根本是因为好玩才与他们接近。”

唉呀,被发现了!他捂住嘴,扮足了无辜相。

“三爷——”她脸整个黑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高举双手做降状。“我这就去找芙妹,想办法治好她的眼睛,再送她回天雷帮,这样可以了吧?”语音才落,他又移动双脚想溜了。

“慢着。”她揪住他一小片衣角。“你真有把握配制出医治印姑娘的解药?那得花多少时间?万一不行怎么办?”

“了不起我花一个月时间帮她运功逼毒嘛!总会有办法的。”又扭又挣扎地,扯破了半月衣角,终于摆脱秦冰;匡云西跑到西院角落,蹲在墙下喘大气。“奇怪,我明明记得当年买的是个害羞可爱的小婢女,几时变得这样凶巴巴的?比母后管我还多。”

他碎碎念个不停。“偶尔玩玩有什么关系?人生不过半百,日日……”咚!一个东西撞上他额头。

“妈的,谁打我?”痛毙了。

“有人在外头吗?”随着一记刺耳的吱嘎推窗声后,印秋芙清丽的娇颜出现在窗口。

“是你。”匡云西讶道。“原来你睡在这里。”

“是云哥吗?”由气味、声音,印秋芙辨出了来人。

匡云西边揉额头、边咕哝地走向她。“你要开窗怎不通知一声?”撞得他痛死了。

“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是说……”吼到一半,瞧见她没有焦距的眼神,一股沉重感乍起,压得他心火全消,只剩怜惜。“没什么啦,只是……你怎知是我?”

“每个人都有他专属的气味。”她纤指指向自己的鼻。“失明后,我其他感觉灵敏了许多,可以凭借着气味、声音,触摸……感觉周围的变化。”

他拉起前襟,闻了闻自己的身子。“两天没沐浴是有点臭,那如果我去洗个澡,你岂非辨不出我来?”

“不会,体味是天生的,除非你刻意掩藏,比如搽上味道浓郁的香粉。否则我还是闻得出来。”

“我又不是娘儿们,搽什么香粉。”他凑过去拉她的手。

她吓一跳,直觉地往后退。

他却似没发现,更进一步拉住她,正大光明的,一点儿也不避嫌。

“外头这么热闹,你怎不去玩玩?一个人躲在房里不闷吗?”他拍着她的手问。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被他握住的手不像是自己的,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失明后,很多人抢着扶她、帮助她,那动作小心翼翼的,却仍免不了惊吓到她,让她备感困扰。

只有他的碰触既粗鲁又直接,直震人心,在她逃避前攫住了她,反而去除了她心里的忧烦,徒剩些微不自在。

为什么会这样?她忍不住将无焦距的视线投往两手交握的方向,想厘清此刻的心情与以往究竟有何不伺。

但他却不给她空想的时间。

“走啦!我带你出去玩。”他大掌一伸,抱她出窗户。

“啊!”她低呼,下意识以手揽住他的肩。

下一瞬间,软玉温香投进他怀里。

他棕色的眼上抬,对上她失焦的眸,爱怜的根苗点点驻扎进心底。

“一定很难受吧?”放下她,他生着厚茧的指腹轻刷过她泛青的眼窝,引来她一阵瑟缩。

她身子重重一震,一股酸溜涌上喉口。打受伤以来,她听过许多鼓励、同情,还有安慰的话语,但这却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的感受。

她轻颔首,情不自禁地靠向他胸膛,听见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正咚咚咚地奏起魅惑的音符,勾引得她神魂颠倒。

他揽着她,半晌,轻言。“你还好吧?”本意只是关怀,却打醒了沉睡美梦中的印秋芙。

她直立起身,退离他一步远。这也是极限了,因为匡云西坚持不放开她的手。。

她挣扎,他只当不知,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明儿一早,我就去找给你治伤的老婆婆,问清楚当时她给你用的药草是什么,然后我再研究如何配制解药。”他牵起她的手,自然得就好像……他们一直就是这样两相倚偎。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斯文,还是无礼?

她想试试,微用力紧了紧交缠的手指,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他只是用了比她更强大的力道,握得她的手发麻,但不至于疼,力道用得恰到好处。

“我想,让你中毒的药草既在山上,解药应该也不会相距太远。”他续道:“也许过个三、五天,你就可以复元了。”

她明知自己看不见,但就是禁不住想去看他究竟是以何种表情、姿态在牵她的手。

所以她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叠上那两只交握得密不可分的手,感觉他的力道正透过温暖的肌肤传进她体内。

突然,他一个翻掌,将她两只小手一起握入掌中。

他是霸道的,她想。

“因为要去山上找解毒药草,所以我得离开几天,你在这里等我,倘若有看到好玩的东西,我会带一份给你。”他继续说。

两只手都被人握在掌中的感觉好无助,她下意识地以身体撞他。

那力道在她看来也许很重,可对他而言,与蚂蚁无异。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一起帮你带回来。”他又说。

她紧紧密合的嘴终于开了。“你为什么捉住我?”

他愣了下。“你不是在跟我玩?”

“玩?”

“对。”他用另一只手圈过她的肩,将她拥进怀里。“玩摔角。不过显然我力气比你大多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玩摔角。”她秀巧的黛眉轻轻皱了一下。“而且,我不知道什么是摔角。”

“摔角就是两个人互拉扯对方的身子,直到将对方摔倒,那个人就赢了。”

“你想摔我吗?”

他摇了半个头,蓦然想起她看不见。“我怎会对姑娘下手?”最后,他说。

“那你还捉着我不放?”

“因为你想玩,我只好陪你玩啊!”

搞了半天,牛头对上马嘴去了。她眨眨眼,唇角微勾。“谢谢,但我现在不想玩了,可以麻烦你放手吗?”

“呃……”他迟疑了一会儿。“你确定不想玩?”

“是的。”

“再玩…会儿嘛!”她的身体好软,舒服得让他好想一口咬下。但随意咬人是野蛮的,只好抱一下聊堪慰藉。

“是你想玩吧!”她终于知道了。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记得是她起的头。

可她摇头了。

他好哀怨地叹了口长气。“好吧!不玩了。”虽然好不舍,但更不想看她(奇qIsuu。cOm書)发火,只得松手。

她得了自由,却有些失落,其实他的胸怀倚偎起来很舒服,她会要求结束只有一个原因——怕那不是她能长远拥有的,索性别开始。

“配制解药难不难?”她转移话题。

“很简单,只要知道当初错用的药草就好。”

“若不知道呢?”

“这就有些难了,但也难不倒我。”他很有把握。“我可以去你当日受伤的地方走走瞧瞧,总会寻出一丝线索,再依此配药即可。”

她低下头,好半晌,轻吐言。“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惯常去采野菜的那座山,上个月发生大火,整座山头都烧光了。”

“什么?”他脑子一时无法反应。

“火烧山,把什么线索都烧掉了。”她重复一遍。

“什么?”他跳起来,叫得好大声。

她叹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这就是说,你也没办法帮我治眼睛了?”

他附和她,也喟了好大一声。“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运功逼毒。”

“那难不难?”

“对我不难。”顶多费些气力,他年轻力壮撑得祝“不过对你就不一定了。”

“怎么说?”

“在我为你运功的时候,咱俩中间不能有任何隔阂。”

“这有何难?”她不是很了解他的意思。

“你没听懂,不能有任何隔阂,就表示我们连衣服都不能穿,得袒裎相对。”

“什么?”换她叫了。

很好,他有些满足,不能总是他独自又喜又怒、且惊且慌,而她冷静如冰吧?偶尔让她陪着他一起失控一下,感觉挺美的。

他笑得好快乐,庆幸她看不见,否则非气炸不可。

第三章

“安伯,你觉得云哥怎么样?”匡云西已经加入大杂院的生活十天了,印秋芙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让他为她运功逼毒。

她不是不信任他,只是……要袒裎相对?光想就头皮发麻。

“姑爷人很好啊!”就是秦冰丫头人很过分,什么都要管,不知将他这个三朝元老总管置于何地。而更呕的是,她说的话还句句有理,现在那些年轻小伙子都以她马首是瞻,安伯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可你不觉得他堂堂一个天雷帮少帮主,什么粗活儿都自己干,还干得有模有样,很奇怪吗?”记忆中的云哥不是这么能吃苦的人。

“可是他身上穿着少帮主的衣服啊!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

“有没有可能衣服是人家送他的?或者是他偷来的?”

“他干么做那些事?”

“冒充云哥。”

“那他应该去天雷帮冒充,来咱们这儿冒充做什么?”

“是啊,咱们这里又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图谋。”这些问题她都想过,也一一驳回了,可还是忍不住想找个人问问,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些信心与勇气,去接受匡云西的运功疗毒。

“小姐,你该怀疑的不是姑爷,而是那位秦冰丫头。”安伯乘机告状。

“秦冰!听说她办事能力一流,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你不觉得她跟姑爷太亲密了!”

“会吗!”要她说,秦冰简直将匡云西吃得死死的,都快弄不清谁是主、谁是仆了?

“就算是主仆,也不该这样同进同出、日夜不分。”

“他们是在为我找解药呢!”虽然一点成效也没有,不过那两人不放弃的态度仍令印秋芙感动。

“可他们终究是一男一女啊,好歹避避嫌,整日黏在一起成什么体统?”

“是不成体统。不过……”优雅冷淡的语音出自秦冰那两片红润削薄的唇。“不知与背后嚼人舌根比起来,何者差一些!”

安伯一张老脸迅速胀红。“小姐,我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告退了。”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跑了。

秦冰也不在意,迳自将目光转向印秋芙。“印小姐,三爷要我来问你,受伤后,你有否服用其他丹药?”

“我有药单。”印秋芙走到床边,翻开枕头,取出一叠纸张,递绐秦冰。“由上数来第八张就是。”

秦冰瞄了那叠纸张一眼,其中有帐单、下人们的卖身契、租令……等等。厚厚的一叠,亏她记得清每份资料的存放位置。

抽下夹在中间的药单后,秦冰将纸张重新归还印秋芙。“多谢印小姐。”

“不必。”印秋芙伸手接过纸张。“老人家总是多忧虑,安伯其实没恶意,你别怪他。”

“不会。”秦冰只会对匡云西凶,至于其他人,她还是很懂得礼貌的。

“我先谢过。”印秋芙福了下身子。

秦冰欲走的脚步顿了下,凝望印秋芙微白泛青的面容刻,心里涌上同情。她破例解释道:“我与三爷除了主仆关系外,绝无其他。”

印秋芙愣了下,原以为这聪明伶俐的丫环不屑与流言为伍,必不会开口澄清,想不到她做了。

“我知道,也相信你。”印秋芙笑道。

秦冰反而不好意思了,她素来吃软不吃硬,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必回报十分,反之亦同。

印秋芙的信任让秦冰惊讶,她和善的脾气也令人心折,可惜她早已名花有主,否则让她成为西荻国三王妃,也是件美事。

总之,是匡云西没福气啦!

* * *

匡云西觉得自己很可怜,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动辄得咎。

“秦冰丫头,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个上午,你已经请我吃了十来颗白果子,吃得我快撑死了。”

“撑死活该。”秦冰啐他一口,想起印秋芙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他们却要骗她,秦冰的良心不安,火气也变大了。“你到底研究出解药没有?”

“你说呢?”匡云西抱着脑袋哀嚎。一点线索也没有,要他自数千,甚至上万种草药中找出解药,与大海捞针何异!

“无能。”俏丫头潇洒地走了。

“喂!”原地徒留匡云西跳脚兼懊恼。“这能怪我吗?我已经这么努力……唉哟!”他抱着肚子蹲下身,又痛了。

迈开脚步拼命往茅厕跑,途中遇见印秋芙。

“云哥。”她喊他。

“你好啊,芙妹。”他跑过她身边。

“你怎么了!跑这么急。”

“上茅厕。”他直言,羞红了她一张俏脸。

匡云西跑向茅厕,印秋芙呆在廊下。

半晌后,匡云西解放完成出来,看见她。

“芙妹,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他拍拍她的肩。

她吓得跳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看不见。”他大掌粗鲁地为她拍背顺气。

“咳咳咳……”她差点呛死。“我好了,我好了,你别再拍了。”她背好疼。

“喔!”他呐呐收回手。“你怎会来这里!”大杂院的后院堆满了杂物,简直比迷宫还危险。失明后,她几乎不来这里,怎地今天却破了例!

“我来找你。”她说。

“找我……”他迳自猜测。“你是要问配制解药的进度吗?那……”一句话未完,他额上浮起一颗冷汗,接着又一颗,刹那间汗湿重衣。“对不起,我去一下茅厕,待会儿再告诉你。”说完,他转身跑了。

她连向他问句“还好吧”都来不及。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继续等。

片刻后,匡云西走出来。“不好意思,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配制解药的进度。”她凝神听着他微喘的声音,好像很虚弱,他病了吗?

“没错,解药的进度。”他颔首说道。“我找遍城里所有大夫,向他们询问火烧山前,山上生长的药草种类,得到一些线索,正一一测试中。”

“多谢云哥费心。”不过那不是她现在关心的,此刻她挂怀的是他的身体状况。“云哥,你的肚子不舒服吗?”

“我……唔!”他抱着肚子弯下腰,又痛了,“抱歉,失陪一下。”他跑了。

留下印秋芙一个人既忧且烦。“云哥!”下意识地迫了两步,猛然想起自己眼睛看不见,任何的莽撞都会害人又害已;她停步,无限懊恼。

“印姑娘,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一名大杂院的住客经过,瞧见她,靠近问道。

“我在等云哥,”她说。

“云少爷?”妇人左右望了望。“没看见他的人啊!”

“他去茅厕了,”印秋芙顿了下,抑不住关怀问道,“请问云哥最近身子不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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