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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4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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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打完所有的架,记着来找我。”

“呃……”疲惫如浪潮般反扑,十三郎目光有些涣散,懒懒只想沉睡三年;嘴里茫然应着,眼皮却渐渐合拢在一起。

“别忘了。”小宫主叮嘱道。

“嗯……”

小宫主轻叹一声,收起湿巾,搬过十三郎的肩头将他抱在怀里,柔柔的声音说道:“你累了,休息吧。”

十三郎未作回应,鼻息徐徐表情宁静,陷入梦乡中。小宫主抱着他,目光从其面孔上挪开,落在不远处朝这里张望的小鹿身上,轻轻一笑。

笑容纯净而妩媚,恬静而满足,温柔中透出几分懒散的魅,小宫主拍着十三郎的肩,身躯轻轻晃动,喃喃低语。

“这样很好,这样就好,这样……才好。”

……

“这样就好。”

舟头,老祖宗背身端坐不动,淡淡的声音说道:“本宫也曾调查过,当年泄露你妻身份的极有可能便是那个妖妇。你既矢志复仇,本宫乐意成全。”

身后,血舞王五指虚抓,掌心一团扭曲身影,模糊难以看清形状。听了老祖宗的话,血舞随手一抖将残魂收起,抱拳施礼说道:“多谢前辈成全。”

只认前辈不认宫主,血舞终究没有回归魔族的打算,也没有如十三郎所劝说的那样做些表面功夫,只肯以利益作为交换。

枪王有些不满,冷哼一声想要开口,但被老祖宗喝止。

“妖妇修炼三清之术,极有可能拥有分身。即便没有,凭她的本事,夺舍一名大修轻而易举。魔宫那几只血鼎无需担心,余下还有三只,足足二十九人可供其选择,难以防得周全。本宫以为,最大可能还是这一只,换言之,你们极有可能在血域面对其分身。”

缓缓道出仔细分析后得出的结论,老祖宗说道:“无论是分身还是夺舍,妖妇非尔等所能敌,切忌不可单独与之面对。一旦确认身份,务必先与十三商量对策,寻个万全之法。”

说到此处,老祖宗手指轻弹,一节黑黝黝毛发林立如针的脚肢落入血舞手中,叮嘱道:“此为妖妇本体,或可凭它的气息指引妖妇,具体能不能行得通,本宫也无法确定。”

血舞王神情微动,再次抱拳表达感谢,语气比刚才真诚得多。

“本宫也是为了自己,不用谢我。”

老祖宗不知为何轻叹一声,转过身望着血舞王,徐徐说道:“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曾认真思量过当年之事。本宫要问你一句话,仔细想过后再回答。”

血舞神情微凛。

老祖宗望着他,一字字说道:“本宫知道你的孩子是谁,本宫可以承诺不揭破其身份,但你必须告诉本宫:你的妻子,她到底是谁?”

如一道炸雷在头顶炸响,血舞王神情剧变,身形猛地一挺再一顿,似要出手,又像要夺路而走。

老祖宗淡淡的目光看着他,不轻蔑,不嘲讽,不威严不敌视,只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惜。

良久,血舞王稳定身形,苦涩问道:“您已经知道了?”

老祖宗平静摇头,说道:“只是猜测。”

“猜测……”

对掌座这样的人来讲,猜测与真相能有多少区别,血舞王自嘲摇摇头,给出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答案。

“山君门下……上代第九子。”

第759章天地自有其运,九子可乱阴阳

“上代……”

早就存了猜测,老祖宗未因第九子的身份惊异,只觉得遗憾。

山君长存万年,没有人知道它是人还是兽,又或与其门下弟子一样半人半兽;没有人知道它是否还活着,隐匿、沉眠,或干脆已死去。人们知道的是,山君门下传承不绝,每个都意味着某种称号,死后方有继承。

不多不少,三十七子行走世间,永远是这个数。

千愁公子如何与第九子结识并走到一起,最终是如何突破重围元神相融,凄婉悱恻令人动容,但不包括老祖宗。

她留意到的只有两个字:上代!

“这么说,她死了?”

上代二字足以说明一切,老祖宗仍要追问,只能说她太重视。血舞王似也知晓这一点,没有因此而动怒。

“死了。”

“可曾留下什么话?”

“有一句。”

“是什么?”老祖宗精神微振。

“她没有害我的心。”

血舞王双瞳闪烁如星又如鬼火,一字字说道:“我的妻子死前告诉我,她不是为了害我。”

枪王忽然踏前一步,冷漠目光落在血舞的脸,表情讥讽说道:“愚蠢。”

血舞根本不看他,只对着老祖宗的眼,似等待判决。

老祖宗神情淡淡,说道:“陆昭说得对,你的确很蠢。”

周围一片安静,血舞呼吸略有急促,野性十足的面孔上时而抽搐,不肯辩解,显然也不愿承认老祖宗的话。

老祖宗说道:“夫妻情深,本宫相信她与你互托生死,甚至可以为你去死。但你的确为情所迷所困,没有真正理解、或许是不愿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血舞寒声说道:“我不明白。”

老祖宗平静说道:“她要告诉你,山君九子本来目的是为了害,但她没有那样做。”

血舞微微一愣。

老祖宗微讽说道:“山君门下轻易不近人,结亲更是大忌;本宫调查的结果是,她们为了保证血脉,更喜欢与兽类媾和繁衍。十三的经历你应该知晓,他那个嫂子、三十七子就是明证。难不成你真以为当年的你那样出色,足以让不近人的山君弟子为之倾心,远远奔来相就?”

血舞神情微变,难以像刚才那样坚定。

老祖宗说道:“当初本宫初闻千愁名号,也曾仔细研究过你的所作所为,最终的结论是:不堪大器!”

她说道:“山君第九子,出生、心性、姿色、天赋还有修为神通,哪一样都不会比你这个多情公子差,凭什么被那点虚名所动?还是说因为你生得好看些,就可令天下女子、包括山君九子这样的人物抛弃门规?”

声音陡然转厉,老祖宗当头棒喝道:“用你并不聪明偏又自以为是的脑子想一想,九子刚刚与你接触的时候,到底是何目的!”

血舞神情再变,凶芒不再,代之以痛色渐渐加深,哀悲不甘,莫可名状。

他到底不是真的笨,就算是笨,这么多年磨砺也足以想明白一些深层的事;正如老祖宗所讲的那样,血舞不愿将妻子朝那个方面想,拒绝接受事实。

九子抱着某种目的而来,成功与千愁公子走到一起,但没能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而是随着时间延续改了初衷,与其真心相爱。直到某一天,九子与千愁道出实情,多情公子悲愤但不忍“大义灭亲”,遂改换风格就此隐匿,试图与爱侣厮守终身。

最终,九子同门、也就是妙妙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

简单、狗血、甚至无聊又无奈的故事,历史上曾无数次上演,千愁公子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妻子的担忧与规劝,自己的坚持与不舍,妻子的愧疚与不安,自己的安慰与迷茫,直到最终无能为力,懊悔但无解。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血舞很快、很容易便找到更多证据,身体不知不觉软倒在船头,神色越来越凄厉。

“我没有错……我没有害过谁,九儿也没有害过别人,我们不应该这样,不应该……”

“如果什么事情都可用对与错衡量,这个世界未免太简单。你贪图欢爱又舍不得世间繁华,舍不下爱侣又舍不得族人,隐不像隐躲不像躲,结局从一开始便被自己注定,焉能怪到旁人身上。”

老祖宗不屑说道:“你认为自己没有错,是魔族害了你;本宫也可以说自己没有判断错,血千愁的的确确是个蠢材,不堪大器。”

血舞瘫软在地上,目光涣散不知何思何想,已然如同废人。

骄傲的人跌倒更让人怜惜,同样是夫妻之仇,望着他一副哀绝若死的模样,老祖宗有些触动,轻叹一声说道:“罢了,过去的事情,说明白想明白都没什么意思;你不愿回归,本宫也不稀罕一个叛族鬼奴,哪怕他曾经是个天才。本宫只问你一句话,九子可曾交代过,下一任九子是谁?”

血舞茫然摇头,忽似想到什么,含混说道:“灵域。”

老祖宗微楞,问道:“下代九子在灵域?是灵修?”

血舞点点头,又摇摇头,旁边枪王不耐,喝道:“到底是什么?”

血舞茫然说道:“我不能肯定,九儿曾经讲过一句话,或与此事有关。”

“什么话?”两人同时追问。

“灵魔犹如阴阳两面,又像天地之两极;山君九子身负神命,假手灭阴阳,夺天地之造。”

“好大的口气!”枪王冷哼道。

“假手……有点意思。”

老祖宗关注与枪王不同,思量间抬头看向竹林,神情若有所悟。

“死亡……难道也是神命……”

……

醒过来的时候,清风飘飘四野寂静,漫天星斗争相眨眼,似好奇的孩子望着另一个孩子,想问他为何如此贪眠。

“糟了,多久……”

翻身坐起,十三郎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会不会再次沉睡三年,赶紧抬手摸脸。

伤痕仍在,证明世间过去不算久,大感安慰的同时也不禁奇怪,为何身体充满力量,好似没有经历过那场鏖战。

“别装了,你的伤不像装的那样重。”

老祖宗提起鱼竿,望着那尾活蹦乱跳拼命在鱼钩上挣扎的鱼,好生感慨,好生惆怅,好生欣慰。

“原来,世界上真有气运这一说。”

第760章谈天易

不会钓鱼的人钓到鱼,老祖宗心情大好,不仅将那尾幸运的鱼儿放生,还额外送入一道气息供其滋养。如无意外,那道气息足以保证此鱼顺利成长,直到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

或许,它能就此开颅定鼎,诞生灵智也不定。

“这就是机缘,也是气运。”

鱼儿惊慌溜走,老祖宗目光深透,似看到数十年后一尾巨大鱼怪在水下蛰伏,偶尔哀叹此域狭小,难让自己更进一筹。

“这样的话……”

老祖宗认真想了想,额外补充说道:“人常说气运因时而变,看来不是这样。”

身后十三郎凑过来,好奇问道:“那是什么样?”

老祖宗说道:“气运伴人而生,且和带着它的人一样,需要成长。”

十三郎忙说道:“那不成了妖怪?反噬怎么办,不妥,大大不妥。”

老祖宗笑骂道:“你懂得什么。气运不足会让人走霉运,做什么都不顺,这才是大大不妥。”

十三郎严肃说道:“人如果太顺利、太走运,最后一定会发疯。”

老祖宗微楞,犹豫道:“似乎有点道理。”

十三郎得意说道:“本来就很有道理。我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比如……还是算了。”

前世记忆不方便讲,今生所见不愿意讲,十三郎左顾右盼,说道:“如花呢?”

“老习惯,睡了。”

老祖宗正在思索刚才的话,随口应付着,忽而问道:“这么说,夺来太多气运,或者谋夺天地气运的话,反会自取灭亡?”

十三郎意识到老祖宗并非随口而发,不禁有些感慨。

“您还真信这个?”

“大多数人都信。”

“您又不是大多数。”

魔宫掌座只有一个,能让十三郎诚心唤为老祖宗的大概也没多少,未必寡人,一定孤家。

老祖宗说道:“多数少数不重要,关键在于有没有道理。”

十三郎说道:“有没有道理我不能断定,关键是没必要。”

老祖宗好奇说道:“为何这样讲?”

十三郎回答道:“当初那个十三娘您知道吧?您肯定知道……她不就修炼了夺运之术,结果犯在我手里,小命呜呼,别提多后悔。”

摆出“我是真命天子”模样,十三郎振振说道:“我以事实说话。”

老祖宗不屑说道:“那是力量不够,或许是她的气运不足,降服不了你这个怪胎。”

十三郎洒然说道:“这不就对了嘛?”

老祖宗莫名其妙,骂道:“什么毛病,不会把话说完。”

十三郎委屈得不行,说道:“很简单的道理好不好,是您自己……不肯认真想。”

老祖宗沉着脸,冷冷注视着这个轻狂少年,半天没吭气。还好十三郎没说她太笨,不然肯定被当场捏死。

十三郎忙说道:“气运这个东西,没办法称轻重也没办法量长短,谁都不敢说自己天下第一。夺运这种事情总归挑那些厉害的、走运的、通常也意味着强大的人下手,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总有一天会像十三娘一样,撞到铁板碰得头破血流。”

老祖宗想了想,说道:“关键在控制欲望。”

十三郎无奈说道:“欲望这种东西,向来是控制不住的啊!”

老祖宗沉思片刻,说道:“有道理。”

装着看不见枪王的脸和眼,十三郎挨着老祖宗身边坐下,感慨说道:“夺运就像吸毒,越吸越有瘾,越吸瘾越大,瘾越大就越贪多;然而人外有人,迟早会碰到惹不起的对象。人尚如此,遑论天地?夺天地之气运……呵呵!”

略顿了顿,十三郎说道:“从我开始修炼的那天起,经常听到人说修道就是逆天改命,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真的很好笑。”

老祖宗面色阴沉,说道:“修道求的是长生,长生就是违背天道,有什么好笑。”

十三郎仍在笑,笑容清透因而显得越发轻蔑,微讽反问道:“画个圈圈把自己装进去,打破那个圈圈寻找成功的感觉,这种事情真的很有意思?”

老祖宗微微一愣,稍后才说道:“天不是圈圈,修道也不是自我限定,而是为了成就自我。”

十三郎洒然冷笑,说道:“那好,长生就是违背天道,谁说的?天道吗?它在哪儿?谁听到它讲过这句话?”

这话太过无礼,也太狂妄,枪王按捺不住喝道:“妄议天道,大胆!”

十三郎扭过头,好奇说道:“你没傻吧?”

“你……放肆!”

“放个什么肆呵,没事儿歇着吧您。”

十三郎懒得理他,回头说道:“老祖宗您来评评,我对还是他对。”

老祖宗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示意枪王稍安勿躁,回应道:“假如求长生不是违背天道,你是对的;假如违背了天道,修士既然要逆天,当然不怕议论天,你还是对的。”

“老祖宗圣明。”

十三郎得意洋洋,随意朝身后摆摆手,说道:“学着点。”

枪王身体一个劲儿哆嗦,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涉及求真,老祖宗严谨且严厉,自不在乎枪王感受;她心里仍在思索刚才的问题,说道:“你的意思是,对那些谋夺气运的人,不需要去管?”

十三郎大惊失色,说道:“您的意思不管山君?那怎么行!您要是不管,天下还有谁管得了。”

高帽无用,老祖宗怒骂道:“刚才你还说……夺运者必将作茧自缚,最终疯癫无可救药。既然是这样,何必去管。”

十三郎表情无辜,说道:“等他们自己发疯,全天下都可能乱了套;我这样小兵蛋子可以不管,您是掌座,怎么可以置之不理?不行不行,您一定得管,不但要管,还得好好管,最好把他们全杀光。”

正反都是他的理,老祖宗气到不行,喝道:“交出来!”

十三郎茫然不知所谓。

老祖宗骂道:“那头蠢驴是山君弟子,交出来,第一个先杀了。”

“这个……”

现世报,十三郎吭哧半天,无奈只能求饶。

“那头驴是蠢了点,可它没干什么坏事,也不懂什么夺运……山君门下它排名才三十三,这种小角色,怎好意思劳动您出手。”

大拍胸脯,十三郎信誓旦旦说道:“交给我,保管它玩不出花样。”

兽环内,夔神罕见没有反驳少爷极尽羞辱的话,浑身颤抖趴在原地,心里默念“老太婆别看见我,你看不见我,看不见……”

老祖宗的确看不见它,闻言冷冷说道:“罪无大小,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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