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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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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道:“叫什么鬼叫,快说!”

眼看徐海煞气腾升眉际,高循忙道:“不错,王姑娘确实在船舱里面,不知英雄找她作什么?”

“不关你事,闪一边去!”徐海急冲冲地走进去。

沈岚躲在暗处,虽很想了解这和尚与王翠翘的关系,但宋怡龙危在旦夕,一刻也不敢耽搁,飞身在跳板上一点,便落到对岸。高瑞见之,大叫:“沈姑娘急着走作什么!”沈岚已消失在夜色中。

高瑞跺脚骂道:“都怪这臭和尚把沈姑娘吓跑了!”众仆子哎哟哟的摇晃着站了起来,高瑞大骂道:“你们这帮饭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报官抓贼!谁看见马公子没有?”船上的一些清客都说见他与沈岚到暖阁去了。

高瑞寻到暖阁,推门只见马先元安然躺在茵茵的锦榻上,酣声如雷,气道:“有贼子冒犯,你却一个人躲在这里睡得这么香!”可左搡右推就是弄不醒他,只听他迷迷糊糊咕哝:“少来烦我,让我睡会儿,好困……”高瑞一捶茶几,恨恨骂道:“窝囊废,空有一身武功,被个小妞儿迷成这副模样!”

且说徐海进了船舱,见纱帘子挡路,张手一抓,扯落一旁,一脚踹开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日思夜想的女人是谁?

王翠翘犹抱琵琶,盯着徐海,秋波蕴愁,好像早料到他一定会来,并无惊讶之色。丫鬟绿珠叫道:“徐大哥,你,你终于来了!小姐她……”

徐海瞪着王翠翘,横眉鼓胸地叫道:“难道我躲你都躲不及吗!你偏要如此作贱自己,还作贱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你非要气死我,方可善罢甘休吗!”

王翠翘无动于衷,黛眉含颦,粉颈低垂,将手中的琵琶重新竖起,拔弦轻唱: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干荷叶,色无多,不耐风霜剉。贴秋波,倒枝柯,宫娃齐唱采莲歌,梦里繁华过。”

徐海耳鼓如遭针刺,大吼:“不要再唱了!”

琴音、歌声嘎然而止,王翠翘轻轻的笑了,道:“你是不是心里面很难受,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又有多难受?”徐海道:“你的委屈,我怎么不知?可是,不杀罗龙文,怎解得了我心头之恨!”王翠翘道:“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在一起,你以为能利用他们的力量替你血耻吗,你太天真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等你陷入泥沼之时,再回头就晚了。”

徐海大笑道:“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好像正合适吧!你以为你作了青楼女子,就能逼我退伙吗?朝廷昏暗,我早就有落草之心,绝非一时冲动。”

王翠翘道:“看来,我们之间真的完了。”两滴眼泪,自眼眶滑落下去。

绿珠按捺不住,叫道:“徐大哥,小姐她忍辱陪伴高家公子,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劝你回头啊!徐大哥,只要你退伙,小姐她愿意……”

王翠翘淡淡地道:“绿珠,你不要再说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走吧,只当今生今世从未遇到过他。”鸨母叹道:“孩子,我早就对你说过,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你今天算是死了心吧。”

“哪里走!”一声大吼,震得人耳鼓生痛。

只见千户马祖光带着几十个军卒,执刀而来,皮靴踏得船身直摇,见到徐海,大喜道:“徐海呀,你飞蛾投烛,死期已定。还不把这倭寇拿下!”高瑞、高循亦跟在后面,高瑞骂道:“贼秃子,叫你坏了少爷的好事!”

眼前刀光闪起,呼呼作响,徐海抽剑抵抗,门口已被马祖光堵住,只得作困兽之斗。他的武功本不高强,但此时生死关头,人体的潜能亦被激发出来。战阵中刀光剑影,如火如荼,十几招后,竟给他披荆斩棘,砍翻两人。

马祖光大怒,厉喝一声,豹跃而起,一招“一马当先”,剑光快如疾风骤雨刺来。徐海本已吃力,加上马祖光,更是招招守住门户,不敢进攻。马祖光步里藏招,上下紧连,左右相依,步快身快而手脚并快,借敌之力,攻得徐海手忙脚乱,破绽百出。

马祖光一招“过河拆桥”,刁手揪腿侧身闪进,利用对手的离心力,封手蹬扑,推出一掌,轰的一声,正中徐海胸膛。

绿珠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

王翠翘却紧闭双眸,将头扭到一边,不知是不忍看,还是不愿看?

徐海如同铩羽之鸟,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踉跄倒退了几步,以剑撑地,支持着不倒。

“拿下!”随着马祖光一声令下,军卒们就要将镣铐圈住徐海,谁知镣铐落下之时,忽然自门口“刷”的闪起一片青色光幕,厉若彗孛干犯,带着一阵疾风,刮得人脸上生生的疼,那镣铐亦随之断作数截。

数道目光齐聚门口,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正双手握着一把东洋战刀,虎视眈眈!

徐海笑了,一丝甜意,瞬息间如电传遍全身,来的人正是北昌具教。

马祖光白眼一翻,道:“尔是何人,竟敢救助朝廷钦犯!”

北昌具教大笑起来,如恶虎阚天,船上的木块都不禁破裂起来,噼啪作响,内功纯罡至此境,已入颠峰矣。众人哪里受得住,纷纷双手捂着耳朵,只觉得心中、脑中、耳中一阵绞痛。

徐海也支持不住,面露苦色,北昌具教忙收了笑声,道:“徐兄可好?”

“托福,我这条命硬,还死不了!”徐海喉头微甜,吐出血来。

马祖光心中虽惊,嘴里却说:“无名小贼,速速退去,本将爷饶你不死,否则,休怪将爷剑下无情!”北昌具教大笑道:“阁下盛意拳拳,却之似有不恭。在下正是无名之徒,早闻大人剑法神妙,今日正想领教领教。”

马祖光知道自己非他对手,但在刀口上混饭吃的,岂有退缩之理,咬着钢牙一剑刺去。北昌具教毫不逊避,直挺挺着身子给他刺。马祖光心中暗喜:“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可当剑锋刺中敌人身体时,却怎么也刺不进肉,就好似遇到一堵铜墙铁壁。

马祖光不由惊得眼睛凸出,周身颤抖,虽拿着兵刃,双手却偏偏不听指挥了。

北昌具教冷哼一声,道:“犬豕何堪共虎斗,鱼虾空自与龙争!”

一片光幕落下,马祖光的身躯被拦腰劈成两截,鲜血喷出七尺,胃、胆、肝等内脏亦分别从半截躯体里面泻了出来,黄、黑、红混浊一色。

“叮叮当当”数声响起,军卒们握不住剑,脱手散落,纷纷向后猛退数步。

北昌具教喝道:“还不走吗!”徐海又瞧了王翠翘一眼,一咬牙,随之出了船舱。

外面北风呼呼直响,刺人肌骨,更有十名火枪手立在对岸,齐齐举枪,正瞄准了这边。北昌具教一惊,遂又笑道:“又是你们,上次我所受之苦,这回一并奉还!”

一火枪手叫道:“马千户呢?”北昌具教道:“他已作了古人,愿意追随他者,不妨冲着我来!”

众火枪手心中亢怒,纷纷点燃引信,“啪啪啪……”瞅准了北昌具教齐齐射击。北昌具教气沉丹田,运了十成内劲,贯穿在衣袍之上,哗的一掀,柔软的衣袍顿时硬如铁片,将子弹尽数反弹回去,十名火枪手各自中弹,惨叫而亡。

北昌具教吹一胡哨,一条小梭子船正向这里划过来,约有七八丈之遥。北昌具教道:“玩也玩够了,该回家了。”徐海道:“距离太远,我跃不过去。”北昌具教笑道:“有我呢。”单臂抄起徐海,宛如俊鸟翱翔,轻飘飘落在船头。

其他军卒感到手足无策,只得任由他们远去,高瑞更是不住的叫骂连天。

绿珠遥望道:“小姐,他真的走了。”

“断弦可续,去心难留,走了好,走了也好……”王翠翘道:“珠儿,把花篮给我。”

绿珠知道她将要做什么,依依不舍地拾起花篮,里面盛满了银桂,花朵茂密,香气甜郁,这都是王翠翘亲手采撷的。如果徐海能回头,便将这一篮子银桂送给他,以示合好,乳白色的花儿表示自己的这颗心永远都是纯洁的,永远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一切已成枉然。

她立于船首,将篮里的花朵儿一片一片撒向大海中,随波逐流,凤目之中,不由酸酸的湿润起来,从此,水流花谢两无情。

第三章侠女本色(下)  沈岚加快步伐向水牢飞奔,又怎知宋怡龙及陈小露正在受到地狱般的煎敖。

宋怡龙被陈小露拉得坐下,使劲冲穴,风越刮越大,开始涨潮,海水上涌,已经没及两人的胸口,陈小露更是吓得直哭。

宋怡龙呻吟一声,总算冲破了穴道,陈小露大喜:“大哥哥,你能动啦!”宋怡龙含笑点头,双手扯住铁栏栅,想将之扭断。此际他穴道初破,血气方活,浑身都是酸的,根本使不上劲。心里又急,一口气没接上来,栽倒下去,额头上的汗水混在了海水中。

“大哥哥,你怎么了?”陈小露连忙将他拉了起来。

牢外,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月儿仍是一团浑浊的黄色。宋怡龙靠着冷壁,将小露搂在怀里,叹道:“难道我们真要葬身此地?”想理出头绪,却越理越复杂,在临死前,只是钻心地想着她,想看见她,看她的一颦一笑,听她的叹息,同她说话,不管和她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陈小露问道:“那位姐姐怎么撇下我们,自己走了?她会来救我们吗?”宋怡龙望眼欲穿,外面黑黢黢的,哪里有沈岚的影子,她一定和马先元在一起,不知道多快活。他猛扯头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从这几次的接触,深深感觉到,她不是那样的女人。

潮水已涨到两人的脖子了,再往上涨,两人都会被淹死。宋怡龙猛击顶上的石壁,手骨都要碎掉,鲜血沾满了右手,可石壁竟然纹丝不动。他亦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疼痛,万念俱灰,再无一点力气,只是愤恨自己,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

陈小露叫道:“姐姐……姐姐来了!”猛摇宋怡龙,道:“大哥哥,快醒醒,姐姐来救我们了!”

宋怡龙惊得睁开双眼,被她这一喊,已死去的心重又活了过来。果见一个熟悉而娇美的身形飘落身前,宋怡龙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沙哑地道:“你……”

沈岚来到水牢外,道:“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很生我气?”一股温香向他袭来,他扭过头去,不和她说话。

沈岚笑嘻嘻地把钥匙晃了晃,道:“傻瓜,我随他去,不都是要弄这玩意儿,千辛万苦地来救你,你还不理我,好,不理我,我走了!”

“喂,你别走!”宋怡龙大喊,眼眶含着又酸又喜的泪水,她果然不是绝情之人。

陈小露拍着巴掌,道:“姐姐,你别磨蹭了,快救我们出去吧!你不知道,大哥哥刚才不知多念着你呢!呸,这海水好咸啊!”原来海潮已涨至两人嘴边了。

沈岚打开水牢,将钥匙扔到海里,道:“没了钥匙,看他以后怎么关人!”宋怡龙与陈小露出来之后,都是连呕带吐一番,他们这苦实在是够呛啊!

宋怡龙不住的盯着沈岚看,沈岚垂下螓首,叽咕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不认识我……”宋怡龙缓缓托着她的下颔,抬起了她的脸庞,道:“你知道吗,你跟他走,我有多难过,多担心!”

沈岚道:“如果我不那么做,怎么救你?当时情势危急,又不能对你明言,怕他瞧出破绽。”宋怡龙道:“我情愿保护你战死,也不愿你为救我而踏进火坑!”他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无形中磨练出了一股轩辕傲气。

沈岚听得芳心一跳,目光流注在他的脸上,那其中柔情万缕,还夹杂着一丝娇羞之意,道:“你知道吗,我最爱看你这双忧郁的眼睛。”宋怡龙笑道:“是吗,那就多看一会儿啊!等一下太阳升起来,就看得更清楚了。”

沈岚霍的玉颈飞红,轻捶他一拳,道“你好坏!”

“好啊,你说我坏,我就坏给你看!”宋怡龙一把抱住了她,将满心的爱恋倾诉。她又惊又喜,第一次被男孩子搂抱,顿觉手足无措,只觉心头鹿撞,欲拒无力,欲迎还羞。

宋怡龙的双臂力量越来越大,像火一般热,好像要将她融化进自己的身体里。她娇喘微微,双手缓缓回抱着他,埋下了粉颊。一时两人但觉内心充满了温暖与怜爱,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

风停浪息,天边玉兔皓洁如银,撒下一片银辉。

陈小露呢?她到哪里去了?

原来,她早已跑到丈八远处,双手蒙着眼睛,伏着一株大槐树干,不住地嘀咕:“真讨厌,怎么在我一个小孩子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过不一会儿,偷偷扭过头去看,又吓得蒙上眼睛,“哎呀,怎么还抱得那么死,还有完没完呀,到底要我等多久嘛!”

交二鼓时,三人回到草庐,沈岚叫道:“大胡子,我回来啦!”可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沈岚心中费思,找遍了几间房,都不见徐志戈。宋怡龙亦觉得奇怪,徐志戈臂伤还未复原,三更半夜,他会跑哪里去呢,难道有仇人来犯?想到此,不由念及是否北昌具教来此寻他晦气?

沈岚愁眉不展,道:“大胡子叔叔从未一个人离开过这间小屋,他多半是出事了!不行,我要去找他,你留在这里!”宋怡龙道:“还是你留下吧,我去找他。”沈岚道:“你找他?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啊!”宋怡龙正想说,我认识他,却又说不出口。

房外传来一阵阵野狼和猫头鹰的怪嗥声,沈岚抽出宝剑,刚打开门,一个僵硬的人身突然出现在门口,映着月光,一明一暗的脸像是鬼头一般!

沈岚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周身毛发一耸。

来人却是徐志戈,大笑道:“嘿嘿,吓着你了吧!”沈岚会过神来,粉拳连捶他数下,啐道:“叫你扮鬼吓我!叫你扮鬼吓我!”

徐志戈连架带躲,连赔不是,突然间发现房里多了两个人,除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另一个竟然是失散的宋怡龙!

徐志戈惊呼失声:“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儿!”宋怡龙连忙举礼,将自己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通,但是冒充北昌具教的计划却未泄露,总觉得这件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最好,包括沈岚都不能告诉,万一她嘴快,泄露出去了,计划也就前功尽弃了。

宋怡龙接着将陈小露的身世诉之,自己本有照顾她的责任,可目前身处险境,和她接触,恐会造成她的杀身之祸,不得已,只能托徐志戈代为照料,方才安心。

徐志戈连拍胸脯,道:“放心,这孩子就包在我身上,保管养得她白白胖胖的,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他没有孩子,看见小露又乖又巧,不禁父爱丛生,单臂抱着她又哄又笑的。

陈小露摸到他的袖子是空的,道:“咦,大胡子,你的右手怎么不见了?”此话揭到徐志戈的伤处,宋怡龙一惊,生怕他会恼怒。徐志戈却是一笑,勾了勾她的小鼻子,道:“真淘气,大胡子是你叫的吗,叫伯伯才对。”

陈小露叫了一声伯伯,徐志戈笑咪咪地道:“乖孩子,听伯伯说,伯伯这只手臂,是和人打架打断的,所以,你长大了以后,千万别学伯伯,要乖喔!”陈小露眨了眨眼睛,怔怔的点点头。宋怡龙方才舒了一口气。

沈岚道:“徐叔叔,我正要问你,今晚你怎么突然反常,一个人溜出去了?”徐志戈道:“啊,你还说我,都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沈岚荧惑不解。徐志戈道:“月亮都升得老高了,都不见你回来,我这心一蹦一蹦的,好不担心!还以为你这小辣子在外面闯了祸,被人欺负,只得拼了老骨头出去找你。”

“呦,原来是这样,我错怪你了。”沈岚满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徐志戈道:“哼,刚回到家,不分青红皂白,就吃了你一顿栗子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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