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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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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低了眉顺了眼,勉强一笑:“大嫂。莫笑话我。”
庄善若见喜儿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倒也停了说笑,正色问道:“你托了我表哥,找我可有什么事?”
喜儿咬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啥事?”
喜儿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先是往大路那旁看了看,欲言又止地又拉了庄善若躲到大柳树后。
大柳树身上是疙疙瘩瘩。可那枝条却是又细又柔,迎风招展,有几根细长的枝条还调皮地垂到了水面上。
“我是避了我娘出来的。”喜儿慌慌张张一句。
庄善若也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了?”
喜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终究红了红眼圈,噙了眼泪。
“怎么了?”
“先前的话还做不做算?”喜儿莫名其妙的一句。
“什么话?”
喜儿急得快要哭了:“那日在你们家……后来你和我说的……”
庄善若明白过来,是给许家安做妾的事。她眉头一皱:“你莫哭,到底怎么了?”
“那话还做不做算?”喜儿终究年纪小,绷不住,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庄善若倒是被问住了,她这个许家的半吊子媳妇,到底能不能做主给喜儿妾的名分?做妾不算是什么好出路,可痴心如喜儿。能陪伴在许家安身边怕是她的夙愿吧。
“老太太的意思你也知道,定然是中意你的。”
“那我娘怎么说没和她提过?”喜儿急道。
今非昔比,三胖嫂不是当初的三胖嫂,许陈氏也不是当初的许陈氏了。当初的三胖嫂是求着许家要了喜儿,而今许陈氏若想给许家安收房,可要低声下气地和三胖嫂商量了。
庄善若在许家自认身份尴尬,也不好提这个话题,还当许陈氏为许家安着想,必然会老了脸皮去求三胖嫂,看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了。
“这……”庄善若为难,这其中内情她又该怎么和喜儿说呢。
“大嫂,你莫要诓我!”喜儿抬起泪蒙蒙的眼睛,哑声道,“娘都和我说了,从来没有女人会那么大度,能替自己男人找妾的。”
庄善若噎得说不出话来,喜儿说得没错,如果她和许家安是正经夫妇,她眼里也容不下沙子。她被喜儿谴责的目光看得心里难受,艰难道:“你娘怕也和你说过许家的事,还有我的事。”
喜儿略收了收泪,点了点头。
“我不信,大哥那样好的人,大嫂怎么舍得不要?”
好人多了,难道稀里糊涂地委身给一个好人便要认命?这个道理和喜儿讲不通,庄善若只得道:“这是两回事。”
喜儿谴责的目光左一刀右一刀地在她脸上刮过:“大哥却是待你极好。”
庄善若不知道该怎么说。
喜儿眼睛一瞟清凌凌的柳河水,又道:“大哥还为了替你捞鱼,掉进过柳河里。”
庄善若简直是针芒在背了。
“你,莫非是嫌弃大哥傻了?”
是,又不是!这道理又该怎么和一条筋的喜儿说清楚呢?庄善若深深地苦恼了。
庄善若脸上刀子般的目光霎时变得如春风般温和了起来,喜儿的声音像是沾上了柳河的氤氲水汽,潮润润起来:“我不怕大哥傻,他好的时候从没正眼看过我,生病后倒和我说过好一阵子的话。我宁可他一辈子都不好,那样他就不嫌弃我;我也愿意一辈子伺候他,我也不奢求他喜欢我,只要不讨厌我就好。”
庄善若看着喜儿的脸上笼上了美玉般的光润,倒是呆了一呆。能够这样的痴心付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喜儿……”庄善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老太太不爱见我。我回去找你家玉姐,让她和老太太说说去!”
喜儿脸上的光彩褪去,突然脸色灰败了下来:“怕是太晚了。”
“怎么晚,你才几岁,即便要嫁过来也还要等两年。”庄善若宽慰道。
喜儿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兀自讷讷道:“晚了。晚了!”
庄善若觉得有些不好,握住了喜儿的双臂,问道:“怎么了?”
“我娘说,再过一月,我就该嫁人了。”喜儿抽动了下嘴角道。
“嫁人?嫁给谁?”
喜儿脸上少女的红润褪去。小脸惨白得像一张纸:“二老爷。”
“二老爷?”那个有着胖胖身躯,有着一妻三妾的许德孝?
“二老爷要纳我当四姨太。”喜儿声音空洞,强笑了笑,机械地陈述一个事实。
“二老爷,二老爷不是刚纳了房三姨太吗?”
“唔,我娘说了等房子修好。二老爷就把三姨太正式收进门,还有……我!”
庄善若一时消化不过来这些信息,脑子一片糊涂:“你不是在书房当小丫鬟吗?”喜儿的姿色也不足以让许德孝见色起意。再说还有个新收的京城舞女出身活色生香的三姨太在前。
“我娘特意找了算命的,说我有宜男之相。”喜儿的话说得是没头没脑,牛头不对马嘴的,不过庄善若听懂了。
许德孝四十多岁。至今膝下只有嫡出的一个儿子,几房妻妾再没给他添个一男半女,倒是听说京城的大老爷许德忠妻妾肚子都争气,像割庄稼似的一茬一茬地收获儿女。
宜男之相?
庄善若打量喜儿,小小的身量还未长足,还只是一个单薄的小女孩子,胯部窄窄的。哪里能看出适合生养?
“是二老爷的意思吗?”
喜儿摇摇头,道:“二老爷回来后不过去了三四次书房,倒是正眼也没看我几回——是二太太的意思。”
庄善若脑海中闪了一道霹雳,她将心里的那丝丝疑惑都串连成线了。怪不得,怪不得!她看着面前的喜儿,柔柔怯怯的,还是个孩子。有那样的一对父母,她的命运在进宗长家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你,自个儿愿意吗?”
喜儿茫茫然地摇摇头,依旧答非所问:“二老爷比我爹年纪都大……”
庄善若暗自叹息。
“可我娘说,年纪大没什么不好,年纪大会疼人。我娘还说,若是我肚子争气,嫁过去个三五年,能生养个儿子下来,那就能给他们挣个半个主子的地位。”
“半个主子?”
“我娘还说,别看三姨太现在得宠,可要是生不下来一男半女的,到头来还是像前头两个姨太太一样被二老爷丢到脑后。”喜儿目光呆滞,鹦鹉学舌,“我娘又说了,二太太很看不惯三姨太妖妖艳艳,成日指手画脚的模样,说她进大老爷府里之前怕是在外面也是不干净的,否则哪里学了那么多勾引爷的手段。”
庄善若心里渐渐清明,二太太为了和三姨太别苗头,着意挑了不声不响老实本分的喜儿。偏生三胖嫂又惯爱攀高枝,原先安排喜儿进宗长府里在二老爷书房伺候怕是另存了别的心思。没想到,去一趟京城,半路杀出个三姨太,倒让二太太和三胖嫂结成了同盟,只不过让喜儿做了炮灰。
“我娘说,二太太看我听话老实,会帮着我。”喜儿继续道,“若是我当了四姨太,我娘就可以当管事婆子,我爹就可以当账房先生。”
庄善若见喜儿木木呆呆的,知道她被这件事折磨得恍惚,只得暂且听她说完。
“我娘还说,我命好,别人还保不齐有这样的福分。”
庄善若实在忍不住了,拉了喜儿冰凉的手,问道:“喜儿,我问你,你愿意去做那四姨太吗?”
“我?”喜儿呆板的眼珠子一转,终于有了点人气,她眼里迅速地蒙上一层水汽,“我不愿意!”
“那……”
“所以我上吊了!”
☆、第185章 末路挣扎
上吊?
庄善若这才留意到喜儿细细的脖子下有道殷红的印子:“你莫做傻事,你不愿意,你娘难道还能逼你?”
喜儿低了低头,掩住了脖子下的那道印子。
那日她趁家里没人,偷偷地解下了腰带在房梁上上吊了。没料到只剩一魂一魄之际,三胖嫂却提早回来了,赶紧的是又掐又捏又揉,总算把只剩半口气的喜儿救回来了。
三胖嫂眼瞅着喜儿活转过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关了房门,也没去数落喜儿,更没去安慰喜儿,反而是膝盖一软生生地跪倒在自己闺女面前。
将怀喜儿的艰难,生喜儿的辛酸,养喜儿的苦楚,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地说开来;又将许三如何的窝囊,如何的让人看不起,又如何的连带家中的妻女让人轻看,添油加醋地说了又说;再将二太太如何慈悲,如何大度,如何允诺的,悉数说来。
喜儿哪里受得住这些,一腔的委屈,满肚的绝望,没等三胖嫂将鼻涕眼泪抹上另一只袖子便化解了大半,只觉得自己不孝忤逆了。
末了,三胖嫂又哽咽着道:“喜儿,娘知道你的心思。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原先娘也动过那个心思,可那时候的许大郎刚得了秀才,他家的生意也正做得好,即便是你给他做妾,他必然也不会委屈了你。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许大郎又痴又傻。连他明媒正娶的正经媳妇都不待见他了。你还上赶着要嫁给他?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善念旧,可是又忒年轻了些。难免糊涂。说到底,也还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若是娘回来的晚了半步,你这一闭眼去了,他许大郎若是能为你哭上一声半声的,也不算委屈了你——可是。他终究待你怎样,你心里也是知道的。往日里有个连双秀,倒也罢了;眼面前的一个庄善若看着清清淡淡,可手段好得很,将许大郎攥在手里紧紧的,他哪里还有空去看你一眼……”
喜儿被说得自惭形秽。
三胖嫂趁热打铁:“男人长得俊不俊不要紧,要紧的是可靠不可靠。娘是过来人,哪里还能害了你?二老爷虽然年纪是略微大了一些。可胜在持重,你在他书房当了这些日子差,可有见他发过火?”
喜儿面色凄苦。
三胖嫂下了最后一剂猛药:“罢了罢了,你还当娘诓你。你知道我和你许家婶子不对付。不过,若是那许大郎真心愿意娶你,我也不用她来求我,亲自跟二太太告了罪,将你送到许家去!”
……
“喜儿。喜儿……”
喜儿一个激灵,抬头看向庄善若,这双眼睛像是被猎人追到走投无路的小鹿的眼睛。凄惶无助。
庄善若想着该怎么让喜儿明白,感情是一回事,日子又是另一回事:“许家可大不比以前了,大郎这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许家老太太也素来不是温和待人的性子……”
“大嫂,你莫说这些!”喜儿眼睛一闪。急忙道,“这些我都知道!”
“留在宗长府上不算好,可也不算是太差。”庄善若仔细一想,若是抛却喜儿对许家安的痴情,给许家安做妾倒不如给许德孝做妾,至少能护得一家子周全。
“不!”喜儿急急地分辩道,“我不稀罕那些,我宁可陪着大哥吃糠咽菜!”她情急之下声音略大了些,赶紧在老柳树后把单薄的身子缩了又缩。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回去找你大哥说说。”
“善若姐!”喜儿冰凉的手攥住庄善若的手腕。
庄善若心里吃惊,她从没听过喜儿这般叫过她。
“善若姐,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羡慕你!”
羡慕她?是羡慕她是许家安名义上的妻吗?
“娘从小便告诉我,男人是树,女人是藤,女人只有依附男人才能过活。只可惜我爹是一棵歪脖子树,她那株藤即便是再犟也犟不到天上去。”喜儿目光闪烁,脸上洋溢着异样的神采,“善若姐,见了你我才明白,女人也可以自个儿当自个儿的树,想抽多高便抽多高,枝干想伸到哪里就伸到哪里。”
庄善若不由动容,也用手握住了喜儿的手:“喜儿妹妹,你若是愿意,你也可以?”
“我?”喜儿不自信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善若姐,你是一棵能开花的树,而我,连藤也算不上,不过是菟丝子罢了!”
庄善若从喜儿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这个被推到命运分岔路口的少女。
她和她原来并没有什么交集,两个身份卑微的农家女,因为一个男人,而被推到了一起。
这个男人,她想远离,而她却想靠近。
生活充满了不可预期的讽刺,她这个名义上的妻要替名义上的夫纳一个死心塌地的妾。
过了晌午,柳河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春天来了,柳河水又重新丰沛起来了,养了一冬的鱼儿勾着村里人的眼,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拿了网来河边捞鱼。
庄善若决定长话短说:“喜儿,我这番回去和大郎商量商量,也让你家玉姐和老太太说道说道。不论是好是歹,你都千万莫要再做傻事了。”
“嗯!”喜儿舍不得松开庄善若的手,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赶紧回去,别让你娘发现了。”
喜儿闻言浑身一颤,赶忙低了头走了几步。
庄善若想了想又跟上去,低声道:“若有消息,我让我表哥给你递个信儿。你这几日不要老窝在书房,也在外面多走动走动。”
喜儿应了,沿了小路往宗长府上跑去。
庄善若倒是呆呆地站在大柳树下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她无意识地折了一段柳条,将细细的柳叶一片一片地揪下来丢到柳河里,看着欢腾的柳河水将那柳叶带走。
究竟许家安愿不愿意接纳喜儿,究竟许陈氏愿不愿意拂了二太太的面子在日渐窘迫的时候多养个人,她都没有把握。
不过,这事终究还得去做了才知道。
喜儿若是正经嫁给个年纪相当的农夫做妻,她倒会劝着喜儿绝了对许家安的念想。给许德孝做四姨太?一想到许德孝油腻腻的肚子,和在老父重病期间还能和个舞女勾搭起来,庄善若便没由来地觉得恶心。
这不算是桩容易的事,即便是庄善若再不想掺和进许家里,也得硬了头皮去掺一脚,毕竟她还没有狠心到看着娇嫩的花蕾还未绽放便被摧残而无动于衷的程度。
回去的路上,庄善若都在闷头想着心事。
推开许家虚掩的院门,听到厅堂里传来热闹的说笑声,这在许家可是稀奇的事情。
不过庄善若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打量一眼,只闷了头赶跑了挡路啄食的母鸡,准备绕到后院柴房里去。
“说曹操曹操到呢!”童贞娘从厅堂里一探头,冲庄善若招手,“大嫂,大嫂!”
庄善若听不得童贞娘这般甜腻腻的声音,抬头,见她笑得媚态横生。
“大嫂,恭喜恭喜了!”
“喜从何来?”庄善若迷糊。
“添丁之喜,可不是喜?”童贞娘二话不说,拉了庄善若便往厅堂走,“赶紧的,你婶子等了你好一会了。”
庄善若一头雾水,刚踏进久违的厅堂,便听到许陈氏的声音:“……那敢情好,八斤的胖小子,啧啧!”
“善若!”老根嫂从八仙桌旁起身,将庄善若从童贞娘的手里解救出来,“你可回来了!”
“婶子!”庄善若是衷心的欢喜。
许陈氏坐在八仙桌的另一旁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你婶子来送喜蛋来了。”
“喜蛋?”庄善若回过神来,拉了老根嫂的手欢喜问道,“我淑芳嫂子生了?可都顺利?”
“好好!”老根嫂笑得眉目舒展,是从心底往外沁出的甜,“都好。昨晚生的,也没多遭罪,左不过一个时辰就生下来了。是个儿子,足有八斤重呢!”
童贞娘撇撇嘴,心里暗道,好像谁没生过儿子似的,不过看着老根嫂那一篮子礼的份上,她陪了笑道:“这孩子不让娘受罪,可是个懂事的,以后的福气还大着呢!”
这好话虽说得客套,可老根嫂爱听。
一阵子不见许陈氏,庄善若发现许陈氏捂在房里将脸捂得白了些,脸上也重新养了几两肉出来,看来这段日子过得不算太差。
许陈氏觑了庄善若一眼,笑道:“你家里刚添了一口人,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哪里就急着这一两日来送喜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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