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足尖跳跃的暖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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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孩子，便止住了话头，不再说什么，并不想将大人们的烦恼再加诸到孩子们身上了。
　　而方子期一直是个聪明而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一见是这种状况，立刻就紧皱起了眉，非常严肃地说道，“爸，我希望您能和我说实话，方阿姨的病究竟有多严重？”
　　“小孩子这些事少管，快去睡去。”方桂芬抬手狠狠敲了下方子期的脑袋，伸手将方子期推进了房子，然后一路推进了他的卧室，根本不再给方子期询问的机会就转身把门带上走了。
　　然而，方桂芬和方大哪里知道方子期这孩子的心机一直很深，他见父母不愿意告诉他，心里便隐隐有些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硬是忍着等到方大和方桂芬都洗了回了房，他才又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躲在他们门外偷听墙根，而这一偷听便把方大和方桂芬的低低私语全部听进了耳里，记进了心底。
　　“你说大妹子要真是那劳什子白血病，文国弟一家该怎么办呐？特别是小莫还这么小……”
　　“等文国弟带着大妹子去市里做了检查再说吧，现在也说不准，那医生也只是说了可能，毕竟县医院技术落后，检查得也说不定不准确。”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大妹子真的……”
　　“好了好了，哪那么多万一，就算有万一，我们方家村的都是死人么？就凭我们和文国家的交情，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是？”
　　“是啊，话是这样说……只是，我还是觉得苦了小莫，这么小的孩子就可能……”
　　“好了，睡了睡了，明天我还要陪文国老弟去市里给大妹子看病，光坐火车就要做二十多个小时。今天折腾了近一天，都累死了，还不让我消停会儿。”方子期最后听见的声音就是这方大不耐烦的烦躁抱怨，再然后他只听到有翻身的身影响起，夜终于变成了一片完整的寂静。
　　紧紧皱着眉，方子期想起小学一年级课本上似乎是有一个讲得了白血病的老师的文章，白血病……那似乎是非常严重的病吧？而且听方大和方桂芬的口气，他不得不去想，这病严重得可能会危及生命。
　　这一整个晚上，方子期听着方小莫安静均匀的呼吸，眼睛没有一刻是闭上了的，他想了很多却似乎也什么都没想，只是一闭上眼睛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方小莫孤零零地在院子里默默哭着的样子，让他根本无法睡着。
　　翻个身将方小莫软软的身子整个抱进怀里，方子期企图从方小莫身上汲取一些温暖。他亲了亲方小莫的后脑勺，声音极低，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小莫，不管怎样，都有哥在，你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你的所有苦难，哥替你背。”
　　第二天很早，也许天都没亮的时候，方子期就听到方大他们起来了，偶尔他还能听到几声窃窃耳语，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连衣服都没穿好就一股溜爬了起来。
　　看到母亲方桂芬在打包行李，而方大却不在，方子期忍不住凑上去问，“妈，爸要和方叔叔方阿姨去市里吗？”
　　抬头看了看方子期，方桂芬手下的活儿却麻利地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语气有几分不耐烦，“去去去，别来烦我，穿这么少，我看你是不怕生病。快回去睡觉，今天又不用上学，你和小莫都可以多睡会儿，昨天小莫也哭得累着了。你爸爸一会儿就走了，我会更忙，所以今天你负责做饭。”说完，方桂芬就摆摆手，不耐烦地将方子期赶回了房。
　　虽然回了房，但是方子期却耳朵一直大大张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听到了方文国的声音他更是噌的一下跳下了床，贴着门板细细听外面在说些什么。
　　“桂芬嫂子，我和玉梅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一家。我带着玉梅去市里看病，幸运的话很快就能回来，就怕有个什么万一的……小莫还这么小，带着他也照顾不好他，只能先麻烦嫂子多多照应了。”方文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似是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倦怠感与忧虑。
　　“说的哪里的话，小莫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你好好给大妹子看病治病，家里的事儿我和方大都会帮你看好，小莫也一定给照顾得白白胖胖的，而且文国弟就算不放心我，我那混小子文国弟也该放心，我那混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对小莫那绝对的没话说。”方桂芬的声音很坚定，甚至带着几分鼓励的感觉，方子期甚至能想象出来此时母亲一定紧紧握着方文国或是方玉梅的手。
　　又过了一小会儿，方子期听到有脚步声在接近，他立刻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紧紧挨着方小莫装睡。感觉到有一只手越过他覆上了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闭着眼猜想肯定是方文国，却一直没听到方文国说话，只在最后方文国极轻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抽回手转身走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方子期突然回过头激动地坐起来对方文国说了句，“方叔叔，你安心给方阿姨看病，小莫就是我亲弟，我一定会照顾好他，我和小莫都等着方叔叔方阿姨回来。”
　　方子期见方文国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回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背终于不再那般佝偻，背影的落寞感也少了些许，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了吧。
　　其实方文国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方子期只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孩子，但是刚刚方子期那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他担忧方小莫的心完全放了下来，心里很实在地觉得方子期一定会照顾好方小莫。
　　等方大方文国都走了，方子期才惶惶然地躺回床上，他给方小莫掖好被子，侧躺着静静盯着方小莫安睡的样子，心里头有几分莫名的沉重，但他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坚定，一点也不似个十二岁大的孩子。也许就是从这时候起，方子期就因为方小莫而学会了责任与坚强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会很慢热，所以亲们要有耐心，养成文必然是一个极慢的过程，不过要相信，前戏越悠长，感情越浓烈，这篇文我有预感后面会越写越有爱，关于之后男人与少年的感情，想要写成一种极为艳丽的纠缠、与刻在骨子里斩不断的羁绊


☆、第8章　没有回来

　　一晚上没睡也确实是倦极了，在家里渐渐安静下来之后，方子期抱着怀里暖烘烘的方小莫，慢慢地耷拉着眼皮睡着了。而这一觉他睡得香甜极了，也许是还不能清晰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此时的方子期并没有太多的忧虑。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方子期眼睛都没睁开感觉怀里是空的便伸手一摸，然而只摸到硬硬的床板并没摸到方小莫。
　　下意识地猛然睁开眼睛，方子期一股溜就坐了起来，忍不住一边穿衣服裤子穿鞋子一边叫，“小莫，小莫，小莫！”
　　只听方子期话音刚落，一阵蹬蹬瞪的小跑声伴随着推木门的声音传了过来，也瞬间让方子期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扣扣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哥哥，你起来啦？”方小莫一下子扑到方子期的腿边上，双手用力紧紧抱住方子期的大腿，语气里是满满的依赖，“哥，爸爸妈妈不见了，家里门锁着。”
　　蹲下来和方小莫面对面，方子期抬手摸了摸方小莫的头，看着方小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淌着静静的信赖的光芒，他的心一瞬间就被满满的怜惜填满了，变得异常柔软，语气也不禁变得更轻了，“小莫乖，方叔叔和方阿姨去市里看病，等方阿姨的病好了就能回来了。”
　　点点头，方小莫走上前用双臂抱住方子期的脖子，撒娇地软软蹭了蹭方子期的脖子，大眼睛里有些酸但他并没有让眼泪掉出来，只是很坚强地点点头，认真说，“恩，小莫乖乖听哥哥的话，等爸爸妈妈回来。”
　　“恩……”方子期用力紧紧回抱住方小莫，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个彻彻底底，一嗯出声，声音都哽咽了。
　　中午的饭是方子期和方小莫一起做的，本来方子期不让方小莫动手，但方小莫却很执着地学着方子期的样子乖乖地蹲在方子期旁边和他一起摘菜、洗菜，只是切菜方子期是无论如何不让方小莫碰，生怕把方小莫的小嫩手被锋利的刀刃割到。
　　方桂芬中午忙完两家的活儿从外面回来，也是累得话都不想说了，随口和方子期交代了一些事情，吃了饭后就回房间睡午觉去了。方桂芬房门一关上，顿时原本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因为少了一个人和心里的沉重变得有些冷清，让方子期这种猴子性格的人也觉得莫名怪怪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堵着了一般。
　　反观方小莫则是一直很乖，方子期走到哪儿他就抓着方子期的衣角跟到哪儿，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吵也不闹，甚至话也很少，只是很执着地跟着方子期，让方子期也有些哭笑不得。
　　早上睡了一上午，此时倒是真睡不着了，方子期又没有心情出去玩儿，便难得地准备去写作业。
　　写作业的时候，方子期让方小莫自己去玩儿，而方小莫却定定地看了一小会儿方子期，坚定地摇了摇头，之后他便蹬蹬地跑去搬了一个小板凳过来，并放到方子期坐的地方的旁边，乖乖地一屁股坐在了方子期旁边。
　　看着方小莫双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自己，方子期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方小莫的脑袋，看到方小莫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漂亮的黑色睫毛，引得方小莫不得不眨了眨眼睛。
　　“小莫今天怎么不去玩儿？哥又不会不见，紧紧地坐在这里做什么。”方子期顺手捏了下方小莫的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作业本上，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方小莫的回答，方子期不由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眼方小莫，却见方小莫眼睛仍旧执着地盯着他看，那种眼神特别像在守着什么一样，让他不由有些担心地伸手摸了摸方小莫的额头，“小莫怎么了，不舒服吗？”
　　乖乖地任方子期给他探额头，方小莫这时才摇摇头开口道，“没有，小莫很好很乖。”
　　隐隐觉得方小莫有些不对头，但是方子期也没深想，只是以为方小莫因为爸爸妈妈现在不在，就更依赖他了，小孩子忘性大，明天说不准就好了。
　　只是很久以后，方子期才明白，其实从这会儿起方小莫性格里有些东西就已经在悄然发生变化，这些生活的变故每发生一次就让方小莫在更依赖他的同时也更封闭自我，变得越来越不喜欢说话，越来越不爱理人。
　　周六周日的假期很快就过完了，周一要上学，方子期并没有打算带着方小莫去，他觉得小孩子长身体早上还是多睡会儿的好，但是他没想到方小莫在他起床后就眼睛倏地睁开也跟着他起来了。
　　“小莫你坐起来做什么，现在天还是很冷，快躺回被窝里。”方子期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回去准备将方小莫摁回去，但是方小莫却固执地摆摆头，有些笨拙地给自己穿衣服，说着，“和哥一起。”
　　有些为难地皱皱眉，方子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说以往方小莫偶尔也会跟他去上学，但是那都是方小莫不听话闹脾气的时候，硬不让他走。所以想了想，他试探着问，“小莫为什么想和哥一起？”
　　摇摇头没怎么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小莫才说了句，“想一起，小莫不要和哥分开。爸爸妈妈不在，不想一个人。”
　　心一下被方小莫的这句话弄得钝痛钝痛的，方子期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刚刚甚至以为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怎么会突然那么痛呢？
　　终于不再多说什么，方子期走过去帮方小莫把衣服穿好，并帮他穿好鞋。两人吃过早饭后，方子期让方小莫帮他拿着书包，他则背起方小莫踏着大山里漭漭未亮的天色一起走在了上学的路上。
　　距离方大他们这么一走，已经过去整整一周的时间，在这个星期天的时候，方大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然而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这让原本因为听到脚步声而兴奋地嘚嘚跑回家去看的方小莫，顿时失望地呆呆站在了自家门口。
　　方子期见方小莫跑了出去，也没太注意，但是当他听方大对方桂芬小声说方文国和方玉梅都没能回来，而且方玉梅的病情还越来越严重，同时医药费太高昂，所以方文国在市里找了一份工一边打工一边给方玉梅治病，估计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回来了……方子期心里登时一惊，脚下也已经不受控制地立刻就追了出去。
　　“小莫！”追到隔壁方文国家，方子期正巧看到方小莫踮着脚尖用小手撑着门板在往屋子里眺望，心里又是莫名的一阵强烈的钝痛，又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噩耗，方子期鼻头不受控制地一酸，大踏步地跑过去把失望了很多次却仍执着地踮脚往里探头的方小莫死死抱进了怀里。
　　“方叔叔方阿姨还没有看完病，等他们看完了就会回来的。”方子期虽然心里悲痛，但是他的声音却是极为沉稳，仿佛方文国和方玉梅没几天就能回来了。
　　然而，方子期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方小莫却突然闹起了很久不闹的孩子脾气，他对着方子期又抓又挠，嘴巴一瘪就张嘴用牙齿狠狠咬了方子期脸一口，然后张开嘴开始嚎啕大哭，“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句话，方小莫一边死命地嚎哭着一边用力踢蹬着腿挥舞着爪子，而方子期一直面无表情地任方小莫闹，脸上被方小莫的指甲划了一道口子，他也仿佛无感一般，然而他眼睛里却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与心疼却是那般真实。
　　直到方小莫哭闹得再没力气哭闹，方子期这才将软倒在他肩膀上时不时抽噎一下的方小莫像个宝贝一般地轻轻抱进了怀里。
　　抬手极轻柔地有节奏地拍着方小莫的背，方子期的心情和他沉沉的脚步一样沉重而抑郁。
　　没有回家，方子期抱着方小莫沿着山间的小道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方小莫整个人都重重地软在他肩膀上，累极而发出了沉沉均匀的呼吸。
　　抬头看着阴阴的天色，方子期用唇轻轻地贴了贴方小莫侧面的头发，终于呼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而叹气，也许只是不知道万一方玉梅病逝了，是该告诉方小莫，还是瞒着他呢？
　　本来以为方小莫醒来又会免不得一顿吵闹，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方小莫醒来之后却变得更乖顺了，他看到方大的时候甜甜地叫了一声“方伯伯”就再也没问任何关于方文国和方玉梅的事情。
　　只是渐渐地，方大一家发现方小莫似乎变得不爱说话了，方桂芬也发现方小莫也不再像在方大回来前那样门前有人经过就蹬蹬地跑过去看，似乎除了那天在方子期面前大哭大闹了一场，方小莫根本就忘了还有爸爸妈妈的事情一般。
　　然而，方子期却非常明白，方小莫这孩子不是忘了，只是乖巧地将思念全部放到了心底，他知道吵闹会惹人讨厌，而他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只懂吵闹的麻烦。
　　心疼方小莫这么小就懂了一些孩子不该懂的东西，又隐隐有些生气方小莫会有这种想法，但方子期却也无能为力，毕竟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子总是太过敏感。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更紧地抓住方小莫的手，用心加倍地去爱护方小莫，让方小莫知道不管怎样，这世上都有一个方子期永远会陪在方小莫的身边，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就能写到方子期偷偷带着方小莫去找爸爸妈妈


☆、第9章　陪你寻找

　　方文国和方玉梅一直没有回来过，时间一长，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方小莫似乎是真的忘了，性子又变得稍微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