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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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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嘴角微微上翘。
早上皇上带着我们去给太后请安,说了些万寿无疆的吉祥话。太后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呵呵地让我们起身,并让姑姑分别赏了我们红包。
然后大家一起用了丰盛的午膳,又聊了一些时候,皇上便提议去菲冬媛观赏梅花,众人自然是纷纷附和。
菲冬媛里的梅花开得正浓艳,寒风不时吹过,夹杂着梅的清香,十分沁人心脾。
大姬看着大家呼出的白气,紧了紧斗篷,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炉,说:“今天可真冷啊。”
十二皇子脱口而出:“宝剑锋出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众人一愣,旋即纷纷赞赏起来。
皇上大笑:“好个‘梅花香自苦寒来’!朕记得你们新近才学了这首诗,现在十二竟能学以致用,出口成章了!朕很高兴。来人呐,赏!”
十二皇子忙领赏叩恩。
殊贤妃脸上有荣耀的色彩。
十皇子此时也不甘落后,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南赢王评价说:“此诗想得好。诗中无‘梅’,却处处说梅。我也来一首:小阁明窗半掩门,看书作睡正昏昏。无端却被梅花恼,特地吹香破梦魂。”
大姬笑盈盈地赞道:“好诗。”然后略一沉思,“我读书不多,只知道这首最脍炙人口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元藏王奉承说:“大姬此诗说得通俗易懂却最有意境。”
大姬却不理元藏王,只是看向权禹王,请道:“权禹王也不妨露一手罢。”
元藏王的脸一红,讪讪的,只有退到一旁默默不语。
权禹王向元藏王示意,“四弟先僭越了。”于是缓缓道来:“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众人又是一赞:“好一副傲骨!权禹王这诗最有气势!”
权禹王淡淡一笑,“我只是抛砖引玉罢了,在这献丑了。三皇兄,该你了。”
权禹王的这番话让元藏王的面子上好过一点,他向权禹王投上感激的一瞥,吟道:“已见寒梅发,复闻啼鸟声。心心视春草,畏向玉阶生。”
这之后又有妃子大臣咏了几首关于梅花的诗,都各有新意,少不得又互相交口称赞一番。
“上皇朝罢酒初酣,写出梅花蕊半含。惆怅汴宫春去后,一枝流落到江南。(1)”我想了想,也凑了一个热闹,而且也知道这句诗一定是会好的。
我的声音虽小却很清晰,全园的人都听得到的。
此诗一出,惊座四起。
“此诗甚是耳熟……”权禹王沉思道。
“这不是……父皇当年做的诗吗!”大姬突然想起来了。
经大姬这么一提醒,大家都想起了三年前皇上确实做过这么一首咏梅诗。自然立刻少不了有溜须拍马之辈交口赞叹:“好诗!好诗!这才是诗中之极品!”
“众诗歌各有千秋,然而唯这首字句优美,意境深远,无能出其右者!”
“皇上之才气非常人所能及呀!”
果然龙颜大悦,只见皇上亲自折了一支漂亮的梅花送到我面前,满是笑意地对我说:“你这身装扮和这束梅花配极了,甚是好看。”
我恭谨接过梅花,口中说:“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跟着我跪下,朗声说道:“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上走到折过花枝的那棵梅树下,抚着它的粗糙树干说:“这是前年从外域引进的梅树,首次开得这样好,那的人叫它提雅柯梅,名字很是拗口,今天就赐名‘奴梅’吧。”
从众人又羡又妒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这是多么大的恩荣。
因为人会死,而这棵叫我名字的梅树却还可以在这奢华的宫中开万度冬春……
我神色收敛的再次谢恩。
之后众人又接着闲散地游览梅花、青松、寒柏等。
十二皇子和我一起对我的奴梅树评头论足。
我无意地一瞥在我旁边的姊,却看见权禹王正和她低低的说着什么,姊心情好地微笑着。
我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听见“你的父亲是个英雄……”什么的话。
登时我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反而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为什么是“你的父亲”而不是“你们的父亲”?
难道就因为我是庶出你就轻视我不成?
纵然这样出尽了风头,难道在别人眼里我还是微不足道的,没有姊那么光明正大的么?
我的心骤然变冷,充斥了说不清的不甘心。
元日夜宴最是奢华热闹。
今晚皇后果然穿着那端雪之衣出席宴会,惊艳四方。
这件衣服的确是万里挑一,就是人到中年、体态略有臃肿的皇后穿了也显得妩媚多情,增添了不少光彩。
我听见站在我旁边伺候着的善善轻叹了口气,知道她终是为我感到惋惜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美,新年穿白衣,未必是个好兆头。
我知道白天我已经出尽风头,少不得人嫉恨我了,加上一直对权禹王的话耿耿于怀,所以我只是低调地默默吃水果点心,看舞姬们殿中起舞。
一曲《祝春》完毕,舞姬们纷纷散去。
只听太后在上面叹了声气,说:“每年元日只是这些老套的表演,让人生烦,不知可有新鲜的东西?”
这样的话也只有太后能说了。
“听说奴兮最近在练习舞艺,不如让她表演一下如何?”大姬说。
她的消息真的很灵通,只是回来几天,我的事情就已经打听得这么仔细了。
只是我学舞还不到一年,尚不精通,即使现在勉强跳了,不过是贻笑大方而已。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做。
于是我婉拒道:“谢谢仁和帝姬的抬爱。只是奴兮学舞时间尚短,加之生性愚笨,现在顶多学到皮毛而已,而在座的都是及尽高贵之人,只怕看了奴兮跳的舞要三月不知肉味儿了。”
“此话怎讲?”大姬挑眉问道。
“吓的。”我摆出了一副小孩子直言不讳的模样。
殿内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大家都爆出笑来。
连一向不喜欢我的太后都乐得眼角的皱纹堆到了一块儿,“这个新鲜,奴兮小小年纪,讲的笑话倒是挺逗人的。”
皇上也笑得差点把杯中酒洒出来,“你这小鬼精灵。倒难为你逗笑了太后,可是立了大功。你说朕过年准备的这些赏赐是不是全都得搬到袭菸居了?”
我也附和着笑了笑,“皇上该赏仁和帝姬,都是仁和帝姬出的主意好。”
我这样一说,大家就都以为我和大姬是提前商量好逗大家开心的。
“哦?”皇上看向大姬,“仁和有这份心朕很欣慰。仁和,你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前几次你央求朕赐封他为世子,朕因为不合祖制而一直犹豫,今儿个过年,你能让太后开怀一笑也算是有孝心,今天朕就准了你了。”
大姬又惊又喜,连忙跪下谢恩,“谢父皇。”
皇后也因外孙能被封为世子十分高兴,对我温和一笑,颇有感激的意思,“奴兮也有功劳,端雪的料子还剩下些,就赏给你吧。”
晚上回去后,袭菸居的宫娥太监们都十分兴奋,绘声绘色地谈论着我今天如何出风头。
只有善善察觉到了我的疲累,给我泡了一杯上好的雪松茶。
我却是连喝茶的精气也没有了。
“小小姐为什么闷闷不乐的?”
第9章:懿旨
“今天的一时荣耀,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不过,这风头也是不得不出。”当然和权禹王那句话也有很大关系。
“小小姐放宽心,纵然小小姐再受宠爱,不过还是个小孩子罢了,也危及不到他们的地位和利益。相信他们也会顾念小小姐早孤,不会为难小姐的。”
“但愿如此。”
“只是,皇后送的缎子怎么办?”
“我是不会穿的。你先收起来吧,说不定以后能用到。”
我刚说完,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对善善说道:“对了,明日把袭菸居过于奢华的物件都先收拾起来,过几天大姬可能会来。”
善善不知道我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断定大姬会来,但也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果然第二大姬就来到了我的袭菸居。
当时我正和善善下着棋玩,突然有内侍跑进来通报仁和帝姬来了。
善善惊异地抬头看着我,我向她无奈地笑了笑。
我亲自出去迎接大姬,向她施礼,说着“仁和帝姬吉祥。”
她赶忙扶起我,热络地说:“你我之间何必行此虚礼。再说,父皇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养的,你叫我仁和帝姬反显得生疏,你就随着十二皇子一样叫我大姬吧。”
我笑得真诚,“谢谢大姬。”
于是她拉着我的手进了内室。
她进了屋似不经意地环视四周,看到我的寝殿也无什么格外特别,心里似乎更加好过了。
她亲热地询问我在宫中住的是否习惯,我都得体的一一应答。
“刚才见了九姬,她向我嚷嚷着你这儿有一屏风弥足珍贵,怎么不见?”
我暗叫不好,皇上赐我这屏风可以说人尽皆知,我反而把它收了进去,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紧忙随机应变答道:“过年了宫娥们拿去清扫,还没来得及放回来呢。”于是向侍女使了眼色。
大姬看着拿出来的屏风,就是她这样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人都不免眼睛一亮。
她情不自禁地来到屏风前,绕着它走了一圈,咄咄称奇。
“果然是好东西。”她边欣赏边评价道。
“大姬要是喜欢,拿去是了。”
大姬笑了,“我岂能夺人之美?再说了我是来送礼的,怎能反拿你的东西?”
于是有大姬的侍女上前拿出包裹在绸子里的几样首饰珠宝,小心地摊开在我面前。
我故作诚恐,“奴兮怎好要大姬的东西?”
“你昨天帮了我的大忙,这些东西只是一点小心意而已。”
大姬很爽快,见自己的心意送到了,便起身告辞。
她走时回头对我说了一句,“没事也去凤仪殿那里走走,母后说她很喜欢你呢。”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昨日无意中的一句话,能赢得皇后和大姬的喜爱。
大姬刚走,善善就要把藏起来的物件重新摆放出来。
我阻止了她,“暂先还是先收着吧。”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就有大姬的侍女过来,说大姬丢了玉耳坠儿,恐怕是掉在这了。
果然在席子的空隙中发现了小巧的绿玉耳坠,那侍女连连称谢,眼睛却是骨碌地转了一圈,这才离去。
大姬果然是聪明之人。
善善却拿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小小姐,您怎么知道大姬今天会来?”
“昨夜我帮了她大忙,她今天自会来感激我,也好不欠我人情。”
“那为什么要把那些贵重的器物收起来呢?”
“有语说:‘观其表,知其里’,大姬想通过此揣测我受宠的程度会不会危及到她的地位吧。皇上如此宠爱我,她自然对我有些防备心的。”
“那小小姐为什么知道大姬会再派人来观察呢?”
我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事谨慎些而已。”
善善低下了头,声音细呐如蚊,像对我说的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小小姐,您真得只有九岁吗?”
我知道善善是怕我了,可是我又何尝不是怕这样的自己呢。
初三的早上,我醒来,看见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正纷纷扬扬地下着。
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我惊喜地叫着。
“小小姐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的。”善善笑着拿来了替换的衣物,今日樱桃红的锦袍镶白兔毛边儿,尾襟上挂了一条如意结,十分别致。
“小小姐,您冷不冷,还要再添些炭火吗?今儿个早上皇上就遣身边的朱公公过来,特意吩咐若是多需要炭火尽管问内务府要,不能让小小姐受了凉。”
“这样已经很暖和了”,我一边回答,一边自己也帮着迅速地穿好衣服,匆匆地洗漱了,就冲了出去。
“小小姐!”善善追上了我,把一顶和此衣搭配的兔绒流苏的帽子戴在我头上。
“小小姐这是去哪呀?”
“回来再告诉你!”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沁春媛。
上次和十二皇子约好了,第一次下雪时要来到沁春媛,甚至还打赌谁先到这儿,就可以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件事情。
还好,是我先来了。
雪依然纷纷地下着,沁春媛的春花未到时候,现在还很荒芜萧条。
但枯枝压雪,也别有一番情趣。
我来到了桃花间的秋千边,雪已经厚厚地堆了一层,我真的已经好久不来这儿了。
我伸出手,便有雪花落在我小小的手掌之上,凉丝丝的。
突然后面有吱呀踩雪的声音,我知道是十二皇子来了,便回头冲他妩媚一笑。
来人却是一愣。
竟不是十二皇子,是权禹王。
他先是直直地盯着我,但又马上发现自己的失态,旋即又恢复了平时冷淡的神态。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权禹王会这时来到这座人烟稀少的园子的,他总不会是有兴致来这赏雪的吧?
我只慌忙向他一鞠。
“你叫奴兮?”他眯起眼睛问我。
我因为前日之事,对他甚是反感,所以特意后退了几步,离他远远的,话中有话地说:“民女贱名恐污了亲王贵耳。”
没想到他不怒反笑,“我听淡将军说他有个幺女,心智早熟,异于常人,今日一见,还是个任性无知的小女孩罢了,说话满是火药味儿。我得罪你了吗,这位小姐?”
我心下一动,爹爹在他面前说起过我?说我什么呢,无非是不喜欢我的话罢了。
我听他揶揄的口吻,又气又恼,负气地说:“反正奴兮只是卑微的庶出,亲王又何必说得不得罪的话。”
他说:“你刚开始就一直提到卑贱二字,我却没有说。再者,我心中从未分过贵贱二字。”
只是这话用在我的身上未必管用,爹爹本来就是厌恶我的出生。我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只是闷闷的。
“将军死前有话叫我托付于你。”
我连眉毛头都不动一下,只是毫无表情地听着。
权禹王继续说:“他说他死后埋在帝都西郊的淡家祖坟那。”
我不由得冷笑,爹爹你生前这样待我,难道还指望我去祭奠你不成?
权禹王一定是察觉到我脸上的冷漠神色,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和你姐姐不同,这不是女儿该有的态度。”
我气愤至极,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和姊比,她凭什么和我比?
又想起那日他对姊说的“你的父亲”的话,脱口而出:“我们的家事不劳烦你管!你知道什么?”
冲出这话后我就后悔了。
我终究是太年轻,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竟在情急之下对亲王如此不敬,他若禀告太后,而太后一向不喜欢我,说不定就此找理由把我撵出宫去。
而出了宫,我还有什么。于是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也变得惨白。
权禹王一定是从没想过有人会对他这样吼,一怔,然后他冷笑了一声,用极其冰冷的声音回答我:“你说的没错,这是你的家事。本王也没兴趣管,只是受了死人之托罢了。”
他说“死人”时,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好冷。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下我在瑟瑟的风雪中想哭而终究没有流出眼泪来。
然而他最后抛出的一句话却让我辗转反侧地想了很久。
他说:“杨太妃垂帘,与群臣语,犹自称奴。”
这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权禹王,听说他连夜回到了军队。
亲王们并不能每年都来京城,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封地离京城甚远,还和京都的安全有关。所以这次难得相聚,亲王们待的时间都有些长。
然而一旦过了十五,亲王们和出了阁的帝姬就必须要回去了。
元藏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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