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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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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色变深,示威性地低着头看着他对我一下下地用力占有,直到最后越来越狂乱。我如同破败的玩偶被他冲撞着,心虽然放弃了身体还在无意识的躲闪,最后逼至床沿我的头垂了下来,我的长发凌乱地缠绕着我的手臂。
映入眼帘的是桌上一株插在水晶瓶中纯白的玉兰花,在这午夜静静地开放。
那香气弥漫,满室芬芳。
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的女儿了。
当九珍被带过来时,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扑到我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娘亲,况且又发生了那样重大的变故,这孩子该会多么的不安啊……想起我们母女现今的处境,我紧紧地抱着九珍潸然泪下。
母女俩静静抱在一块哭了会儿,我擦了擦眼泪,也将九珍小脸蛋上的泪水抹去,问她:“女儿,你这一个月过得好不好?”
九珍摇了摇头,“母后您病了,九珍怎么唤您您都不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不让孩儿来看您了。除了奶娘,以前服侍我的侍女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新来的人待我很凶……母后,九珍这一个月一件新衣都没有做,送来的饭菜也不合我的胃口。母后,这到底是怎么了,福儿哥哥作为皇帝,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年幼的九珍还不知道这场政治剧变意味着什么,她只能从自己日常吃穿用度感受到与以往的不同。
我再次将九珍拉入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心疼地说:“有母后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九珍点了点头,抬头眨着天真的眼睛央求我:“母后,那些宫人女儿不喜欢,把以前伺候我的那些调回来行吗?”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要求并不难,只是对现今的我来说这话问得叫人心酸。傻九珍,你还以为母后还是以前的皇太后吗?
我又红了眼圈,但还是打起精神对九珍承诺道:“让母后想想办法。”
下午的时候我找来以前凤仪宫伺候过朱妘的宫人们,想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什么,颛福与朱妘的死我一日不查明白,我一日也不会心安。
他们刚开始支支吾吾,直到我发了狠话,才有宫人透漏好似朱妘与颛明有暧昧之情,甚至有一位宫娥还不小心碰到过他们一起在一个小亭子里弹琴,不过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苟且之事,所以也不敢乱说,又怕发现什么被杀人灭口,便都不愿意趟这浑水。
我想起我以前像傻瓜一般,怎样苦口婆心地劝颛福对朱妘好一点。
我想起朱妘有了身孕后,我又怎么语重心长地教育颛福说让他多去照看朱妘母子,那时颛福沉默不语。
也许他早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奸情,而我还在一旁滔滔不绝地教育他,颛福是怀着怎样悲痛的心情听我说那番话呢?
在了解真相的一瞬间,我感到无比的悲哀,对我自己。自以为对什么都了如指掌,自以为自己从大局着想很是伟大,而我让颛福那么不快乐,甚至导致了他最后的悲剧。
当晚权禹王来时见我坐在椅子上还没有入睡感到些微吃惊,他将我放在他的腿上,抬起我的下巴问:“看你眼圈红红的,怎么了?”
我别过头去,没有理睬他。
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伸手去解我的衣服。
我麻木地任他解着,心想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办那种事情吧。
褪去衣服后他将我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了龙靴与衣袍,放下床边的层层帷帐上了床。然而他这次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径直压过来,只是躺在我身侧抱着我,将我圈在他的手臂之中。
他的大手摩挲着我纤细的肩膀,不无疲惫地说:“睡吧,今天朕简直累坏了。”
那不是你自作自受么,本来我想这么尖酸地对他说,但是最后没有说出口。我抬头去打量他,他闭目养神,但眉宇紧蹙,仿佛在凝结着一层抹不开的繁重,看来他真是累了。
他身上奇楠香的味道一如既往。虽然过了这么多天,但我还从未好好地看过他。
他脸上的轮廓依旧分明,如剑一般粗重浓密的眉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他的鼻子坚挺象征着他旺盛的精力,只是他的眼睛似乎增加了些岁月的痕迹。
这时他突然睁开眼看我,眼睛炯炯有神,仿佛透露出一种深情。我躲闪不及,竟是四目相对。
他凑近我,轻轻地亲吻了我的额头。
“朕会待你好的。”他说。
我没有回答,只闭上眼睛微微蜷起了身子。
颛福最后上庙号为胤孝宗,那是我与权禹王说的,我想“孝”字是对颛福皇帝生涯的最好诠释吧。
只是,为什么,再一次的想到那个孩子时,那些我以为已经,成为最深痛的回忆,又一丝一丝的,抽丝剥茧,慢慢的浮现……
那一年,我是成了最年轻的皇太后,在颛福还无法独掌大权之前,开始垂帘听政。
“擢南宫宇尚书左丞(正四品)、擢南宫简尚书仆射(从二品)、擢南宫明中书舍人(正五品)、擢邵荃将作少匠(从四品)、擢邵威秘书丞(从五品)、擢于道远军器监(正四品)……擢淡承嗣上府果毅都尉(从五品)……”
我本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下面吏部尚书奏请今年的人事调动,当听到淡承嗣的名字时,手不由得一僵,继而又若无其事地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全部掸到水晶缸里,就看见两条火红的茑尾鱼过来争食吃,那条肥嘟嘟的金鱼气势汹汹,稍瘦的那条鱼儿只有被挤到一边,怯弱落寞地离开。
我冷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看跪在下面的吏部尚书,头上的玉珠坠饰便微微地摇晃起来。
我眯起眼睛,语气淡淡地说:“哦?淡承嗣,他今年有何政绩?”
吏部尚书许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结结巴巴地回道:“淡承嗣,淡承嗣他任中府果毅都尉(正六品)时尽忠职守,体,体恤下士,故擢为上府……”
我听了反而笑了,说道:“什么尽忠职守,什么体恤下士,都是空话罢了。之所以升了他的官,可是因为……他姓淡?”末了我又加重语气,重复说:“可是因为他与哀家一样姓淡?”
吏部尚书一下子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依哀家看,”我继续说,“哀家反而觉得淡承嗣为人轻狂,且毫无政绩,应该迁为昭武校尉。”
吏部尚书浑身一震,抬头吃惊地看着我,想从我眼中探究出什么,想揣测出我把同姓的弟弟由正六品一下降到六品散官到底是何用意。然而他看不出,看不透,我的眼神淡淡的,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个最不相关的人。
他只有再次低下头去,沉声回答道:“下臣知道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吩咐了他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吏部尚书躬着身,正对着我,低着头一步步地退着,在他到门口就要转身离开时,正碰上了要进门的颛福。
吏部尚书一惊,紧忙请了安,道了声“皇上吉祥”。
颛福随意地摆了摆手叫他退下,自己就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颛福今年十七岁,面目清秀,举止翩翩,今天外出打猎穿了一件玄色十二章龙袍,腰间悬着金色的游龙香囊和黄褐色龙佩,愈加显得身姿挺拔修长,已然很有男子气概了。
他进来以后急急地叫了声“母后”,便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拉起他在身旁坐下,拿出袖中的手帕为他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疼爱,原来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可以这般在乎和心疼。
我吩咐楚姿去为颛福端茶,然后转过头关心地问:“皇帝,今日打猎怎么样?”
颛福接过楚姿端上的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舒服地赞叹一声,听到我发问后反而有些黯然,小声说:“儿臣今天只打到一只羚羊、一只梅花鹿和两只野兔……”
我有些不解,“哎呀,皇帝好箭法,怎么还不开心呢?”
颛福有些难为情地回道:“可是儿臣,没有明哲打得多……”
我听了不禁暗暗发笑,明哲是颛福小时候的伴读,这孩子性格直率了些,凡事也不像别人那样暗里让着皇上,不过,有这样的人在皇上身边也不能说不是好事。
我缓缓起了身,颛福连忙懂事地上前搀着,我开口说:“福儿,这皇上啊,也不一定凡事都能做到最好。而且很有可能,未必每件事都能做得好。”
“如若这样,还怎么治理天下,让人信服呢?”
“作为皇上只要能掌控好两个字就够了——那就是奴御。”
看着颛福迷惑的眼神,我解释说:“奴御大臣,奴御天下。让他们觉得你是他们的主人,是高高在上,他们该忠心服侍的人。不会做诗没关系,自然会有才华横溢的墨客为你写出优美的文字;不会猎狩也没关系,自然会有最勇敢的猎人为你献上鲜美的野味。你只要掌控了他们的心,则人者尽其职,你不必事必躬亲,自然有人愿意为你效劳……”
颛福沉思着点了点头,末了又问:“但是母后,如何去奴御人心呢?”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品德,用手段,恩威并施,但这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人心难测,这世上最深的恐怕就是人心,皇帝你以后慢慢地就可以品出其中的意味了。”
善善已经四十多岁了。
我看着早早长出白发的她,心中不由得一阵哀凉。不适合钩心斗角的她生活在这宫中,这么多年为我担惊受怕,尽管现在她已是这宫中最高等级的女官,与我一同享受着这宫里无与伦比的权势与奢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中总是布满着抹不开的哀伤与忧郁。
我拉住她那已经算不上细嫩的手,换上欢快的语气问她:“善,你就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善善怜爱地看着我,就那样慈祥地笑了笑,说:“小小姐,老奴一个下人过什么生日……您可别折煞老奴了。”
我有些气恼地回道:“谁说你是下人?谁敢认为你是下人,谁得罪了你就是得罪了我……”
善善笑的时候脸上隐隐浮出一些皱纹。她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庞,轻柔地责备道:“瞧您,还像个孩子……”
我俯下身去慢慢地抱住她,就像小时候那样伏在善善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儿便像是泊到了安静的港湾,是那样的平和。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地说,善,你就像是我的母亲。
“小小姐,您怎么了?”上面是善善担忧的声音。
我在她的怀中摇了摇头,然后撑起身看向她调皮地说:“但是善,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份礼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说完我拍了拍掌,对外面说:“带他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菟丝掀开门帘,引着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那群人低着头进门,被菟丝带到我和善善跟前跪了下来,口中不太齐整地说着“皇太后万福金安”的话,便叩在地上不敢抬头,可见很是拘束紧张。
他们虽经过精心装饰,穿着干净利落,但仍掩饰不住一股朴素的乡野气息,一看便知不是宫中之人。善善疑惑地看向我,向我无声地询问着。
我对那些人吩咐说:“你们都抬起头来。”然后看向善善,指着他们说:“善,你看看他们是谁?”
善善顺着我的指向看去,眼中流露出疑惑、不解,但过一会儿她“啊”的低低叫出声来,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那种惊讶与喜悦交杂的感情无可言表。
那个跪在前面的人有着一张乡野农夫瘦削黝黑的脸,率先叫了一声“大姐!”接着后面便响起一片“姐姐”“姑妈”“大姨”之声。
善善转头看我,眼睛有些湿润。我想接下来的时间该留给他们一家人团聚了,便起身对善善说:“善,你们好好说说话,留下他们用了晚膳再出宫吧。”
善善听了连忙起身,跪下感激涕零地谢恩。
我紧忙拉起善善老迈的身体,对她摇了摇头。善,不需要总是对我这么客气啊。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服侍我,该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晚上我去看望善善,她早已准备好热腾腾的牛乳给我。我喝完后浑身感觉舒畅许多,然后偏着头问她:“善,你今天高兴吗?你们都聊了什么?”
善善有一瞬间的恍惚,低头喃喃道:“说什么对我思念备至,都是谎话……”
我能感觉到她话中的苦涩,但是善善与我不同,她是个注重亲情的人,无论家人怎样负了她,但是我知道她依然很想念他们,见到他们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我抿了抿嘴说:“我想他们说的是实话吧,毕竟他们是和你血脉相通的亲人。今天跪在最前面的是你的大弟弟吧?听说他是在通义县种地?那以后就让他在通义县府当差吧。还有你的二弟,不妨也在衙门谋个差事。你的三弟以前是屠夫,那可不是什么体面的活儿,让我想想有什么适合他的……当然,以后他们若是做得好,我还可以继续提拔他们……”
善善有些惶恐,摇着头回道:“小小姐,他们都是乡野村夫,一辈子在农田里,连大字也不识一个,当什么官,您别抬举他们了。”
“善,赏个官我还能赏得起。”
善善突然间沉默,抬头看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憋在胸中,良久她张了张嘴终于说了话:“小小姐,既然这样,请把您的那份仁爱和恩赐也赏给淡承嗣好吗?他毕竟是淡家唯一的男脉,他毕竟是将军大人唯一的儿子,他毕竟是……”
“够了,别说了!”我没想到善善好端端地会提到淡承嗣,脸色变得极难看,嚯的一下子起了身,粗暴地打断了她。
善善怔住了,但最终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他毕竟是您的弟弟……”
我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袖袍下的手紧攥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善,为什么?那个男人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母亲!为什么还在乎那个男人的事,还回护着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与你何干?!他又不是你的儿子!”
善善僵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地过来拉我的手,恳求道:“小小姐,您别这样,他身上毕竟流着一半和您相同的血液……”
我低头看着我的手腕,激动地说:“我恨这血液!那一半血液不是荣耀,带给我的只有凶残与仇恨。我恨姊,恨淡承嗣,恨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我要报复,报复淡氏所有与他有亲缘的人!”
善善颤抖着,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小小姐,您为什么想不开啊,过去了就过去了……上一辈人的恩怨,淡承嗣是无辜的。难道您就忍心,忍心看到将军最后的血脉这样断送在您手里……”
我这次没有扶起善善,而是低头看着她清楚地说:“我就是要淡氏断送在我手里。我要欣赏淡氏怎样被我玩弄于股掌,渐渐地败落,我要让淡氏后人降为大胤最卑微的贫民,然后我会笑,带着报复的快意大声地笑……他的错要让他的子孙后代承担,若是要恨,就该恨他以前为什么那样对我。好了,善,本来高高兴兴的,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
说完我冷漠地转身离开,后面是善善低低的哭泣声,我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劝慰她。当我回到勤政殿时,桌案上放着的正是吏部尚书修改好的人事调动的奏折。我缓缓地打开折子,不知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正是淡承嗣的名字。我看了很久,终于伸出手拿起玉玺,重重地印了下去。
我看着眼前堆得小山般高的奏折,恍惚间竟想起先帝,我的丈夫。记得每次来这勤政殿,他就会从这样高的奏折之间抬起头来,冲我温和地笑。他的眉毛微微地舒展开来,却一时抹不开刚刚批阅国家大事的凝重。我想起他的疲惫,无论我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但是我不能否认,他是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而今我处在这样的位置,便知道了后宫女人间的斤斤计较、明争暗斗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对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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